第十章

有些男人喜欢逃避承诺

有些人害怕承诺之后负担更大。

他是公司的电脑天才,她是最佳出纳。两人都不擅表达。

她第一次试探他,用的是非常委婉曲折的方法。

话题是尾牙员工抽奖时他抽到的滤水器。巧的是他们的交往也是从那天开始:他问她会不会用这个东西。她家原本就有一个,她就热心地示范给他看,并把滤水器蕊心上的日期拨到当天:二月十二日。他为答谢她的好意,请她到PUB喝了一杯可乐娜,两人发现彼此还蛮聊得来的,爱情的乐章就悄悄地拉开了序幕。

两个人一个星期约会二至三次,吃吃饭,聊聊天,情投意合,但进展得不是很火速,三个月后他只会有意无意地牵她的手,用手指轻拨她的发,隐隐约约传达柔情蜜意。她知道他们算是很好的异性朋友,但是他到底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上呢?将来,他有没有可能娶她?她有点心急,因为她二十八了,他只有二十六,她不在乎他比她小,但她不想谈“无意义”的恋爱。

据他说,他几乎没谈过恋爱,她似乎必须负开导之责,但问题是,她也几乎没谈过恋爱,只有几次暗恋——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爱经验。她太内向了,连要跟同事暂借一下钉书机都觉得很不好意思,何况开口问他:“你到底想怎样啊?”

于是,她想到了那个滤水器,她记得说明书上说,每隔两个月要更换蕊心,现在都三个月了。在春雷初响的那一天,她假装想起什么似的提醒他:“你的滤水器该换蕊心了。”

“什么滤水器?”

“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那天你抽中的那个滤水器呀,尾牙抽中的那个?”为了含蓄,她还把“约会”说成“吃饭”。

“哦,我想到了。”

“要赶快换哦,”她说,“现在已经失效了。没想到我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了,三个月,冬天已经变成春天……”

他打断她的话:“那你知道蕊心在哪里卖吗?可不可以帮我买?买来我再给你钱?”

她本来要发表的春日情怀马上枯萎了。他为什么不等她把下面那句话讲完呢?她原来想问:“你有没有和一个女孩交往超过三个月?”

第二次试探,是在半年之后,他们已经有过接吻的经验,看来一切进展顺利,只是需要一个加速器。这一次她坐在他新买三个月的车上,看着里程表,以玉女情怀总是诗的声音感叹道:“啊,上面已经有五千公里了,大部分都是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真不知道我们还可以一起跑多少公里,你说呢?”

他半晌不说话,一连闯过了中山北路的四个绿灯之后,他才转过头来以肯定的表情说:“我这车至少可以跑十几万公里才退休!你不用担心。不过,最近加速的时候好像有点杂音,也许我该找人来看看……你有认识比较可靠的修车厂吗?”

认识九个月时,两人差点有了百分之百的接触,但在最后一道防线时,由于她欲迎还羞加上他过于有风度,频频问“这样可不可以”和“手放在这里可不可以”而非一鼓作气,以致气氛全无。两人在几个小时后精疲力竭地躺在他单身小套房的床上,她忽然问他:“你不是说你爸爸最近身体不好吗?要不要我跟你回去看看他?”

“不行不行,我若带一个女孩子回去,他们会催我马上结婚的。”

听见他的反应,她十分不悦。为推敲他话中的意思,至少失眠了一个礼拜,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根本不想娶她,只会一味打太极拳。于是她故意疏远他,下班时总是先和女同事约好看电影、聊天逛街,一点时间也不留给他。就这样报复他报复了一个月,她想出了最后通牒,告诉他:“这个星期天我要回台南相亲了。”

他似乎有点惊讶,但三秒钟后即恢复了神智,讪讪地对她笑道:“那——祝你成功!”

她很想破口大骂,但又忍了下来,别过头去黯然说道:“谢谢,也祝你早日成功。”

他低头继续写企划书,好像不当一回事。当天下午她即请病假离开公司。其实那个周末,她根本没回台南,自己窝在小房间里擤鼻涕看悲剧电影,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别理那个爱蘑菇的王八蛋!

星期一回公司上班,中午她看到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地挨过来,问她:“你要叫哪一种便当?黑胡椒还是宫保鸡丁?我帮你叫。”

看她一脸沮丧,他又加了一句:“怎么样,相亲有没有成功呀?”

她真想跟他说,大局已经底定,她要嫁人啦。可是他是她的同事,说这种话会有副作用的。万一大家发现她在说谎,岂不更加难堪?她不点头也不摇头,低头玩手上的原子笔。

“相不成没关系,别难过,”他嬉皮笑脸地说,“那表示我还有机会。今晚我请你吃饭庆祝。”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表现得比平常慷慨一百倍,竟然请她到敦化南路上一家位于最高层的天幕餐厅,从大落地窗外可以清楚地看见远方山头上的星星。

她的心七上八下,心想,也许这呆头鹅在她的刺激下终于顿悟了。可是为了矜持,她还是得装出忧郁的样子,她沉着脸说:“过五天就是我二十九岁生日了。活到了这么大,才发现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骑白马来……”

“噢,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不开心,”他吸了一口葡萄酒,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嗯,我需要一点时间想想。你放心,在你生日那天,我会尽量实现你的愿望!”

她生日那天是星期六,下午不必上班,一早,他神秘兮兮地走到她身边,对她说:“我把车票买好了,一下班就动身!”

“……去……去哪里?”

“你不是说要骑马吗?”他对她傻笑,“我打听到后里马场有白马,我带你去骑。前年在英国进修时我曾经受过骑术训练,我可以教你……”

很多女人有同样的困扰,男人在给承诺上,有的实在太小气了。那是因为,现在有的男人,一想到承诺,就想到责任;一想到责任,就想到责怪。所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避之惟恐不及。

有的则是“既期待却害怕受伤害”的蘑菇派,曾经受过感情挫折,所以非常害怕再次表白,对自己根本没有信心。

有的根本害怕婚姻,他们认为一结婚代表失去自由、魅力不再,会从动物变成植物,有了小孩更会从植物变成矿物。

有些男人喜欢自己主动出击,不喜欢被女人逼出口供,所以耍赖。

也有男人认为一承诺他就跑不掉。

男人害怕承诺的原因各有不同,程度也深浅有别,但原因不外乎这几种。

女人太急着表白,或要求对方给予对等的承诺,常会弄巧成拙。

我耳闻的例子如下:

有个二十三岁的女子大胆地告诉准男友:“我爱你。”结果他却脸色大变,整整十天避不见面……

有个情窦初开的女孩问对她颇有好感的男孩说:“你对我是真的还是假的?”结果男孩随口回她:“我是跟你玩的。”害她差点想不开。

其实男人不是不想那么早给承诺,有责任感的男人会想在时机完全成熟时才“啪哒”一下阿莎力的承诺,这样可以保证承诺的可行性。他们觉得“一诺千金”,不轻易承诺才稳固,不伤己,不害人。

但是机会在什么时候成熟呢?

那你可能要很有耐心,看谁憋气憋得久。而且,还要察言观色。

这个时代的女人挺累的,还要担心Mr.Right临阵脱逃。不过,女人大可以安慰自己:“如果他真的那么蘑菇,那也意味着,他对别的女人也不会乱许什么承诺。”

如果你有一个“正向的头脑”,凡事往好处想,一切都不太糟,不是吗?

辛苦获得的果实,也是比较甜美的。

有一回我和一位在美国念心理博士的友人聊天,她说,在短短时间内就要求女人给他天长地久的承诺,或急于和你“歃血为盟”的男人,是比较有暴力倾向的。

也就是说,在夺取爱情上太aggressive(形容词,

为有攻击性的)男人,未必是你所需要的家居好男人。

一般男子无法理解承诺对女人为什么那么重要。痴心女子常常掉入自设的陷阱,即使了解男人根本无法遵守他的承诺,她们还是会一直要求承诺,有时很像妈妈在教育小孩“说,下次绝不会乱丢玩具”或“下次不可以说谎”一样,明知孩子可能会继续犯错,还是得说一说。

女人的逻辑,男人常想不透。

女人比男人喜欢让人费猜疑。

在感情处理上,大多数男人比女人实际,他们比较不喜欢依直觉去猜测对方真正的意图,也比较不花时间来思量彼此的关系,不会像女人,为爱人的一句话百转千回、废寝忘食地分析:“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十分钟内作出两种极端推论:“他爱我……呃,不……他不爱我……嗯,不,他还是爱我……”也不会因此打电话和闺中密友长谈六小时。

有一位美国幽默作家提醒女人:别以为男人已明了你与他之间的关系。如果他真是呆头鹅,你就不要强迫他猜你的意思,否则只会搞得大家不高兴。比如说,他如果一直不记得你的生日或情人节该送礼物,你又非要不可,干脆提醒他,别假惺惺地说:没关

系。他会以为真的没关系,真省事。

据统计,女人说话后头的问号比男人多三倍,她们喜欢问:“你猜我今天做什么事?”“你猜我是谁?”“你猜我想去哪里?”“你觉得呢?”男人则比较少叫人猜疑。

男人其实不一定要猜,只要面带微笑或保持耐心继续倾听就行。如果没有相当把握最好不要猜,接电话时特别要注意。

有些脑筋动得快的男人已经注意到这一点。

我有一位甚受女人欢迎的男性朋友,就发展出一套“放诸四海皆准”的方式应对。只要有女人要他猜:“我是谁?”他一律斩钉截铁地回答:“林青霞。”(有时是关之琳!)

没有人怪他猜错。

电话那头只会传来“啊,你好死相”的撒娇声。

有时,为人女友的为试男友关不关心她,则会故意剪一点点头发或换上新衣服,问他:“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粗心大意的男人常因看不出来而头痛。

如果她因你猜错而找碴,有一句话,即使很油腔滑调也很管用:“你在我眼中永远是那么美丽,永远没有任何不同,天长地久都不会变。”

女人就是这么喜欢口头上的承诺。即使是假的,也一样飘飘欲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