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下集:我说告别的时候你听不见(二年后)

(1)

春天又来的时候,我预感到我要失恋了。说来好笑,快两年了吧,我一直谈着一场很“独特”的恋爱,所以如果失去它,这个世界上也只会有两个人知道。

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周末黄昏的公寓楼总是飘着来路不明的饭菜香,天空中有细微的雨,落进地面转眼不见。我站在十八幢六楼C座的窗前等你的到来。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不会来了,手机从前天傍晚起就转到了秘书台,每一次你的消失,都是由秘书台转告我,这是你最好的方式。

而我最好的方式,就是无休止地等待,直到你再次出现。

以前的我没有这样的耐心。我的耐心像沙漏里的沙,一点一点慢慢堆积而成,刹那的倾覆之后,再次轮回堆积的宿命。

很多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会跟自己说:“秦淼淼,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怨不得任何人。”只是我的ipod里,从来都不敢放你的歌,也不敢听你唱歌,很莫名其妙吧。

那天黄昏,我和方蹭蹭一起来到公车站。把我蓝色的大包塞到我手里,她神色忧伤地说:“秦淼淼,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问呢。”

“你是不是,当了人家的小三儿?”

可怜的方蹭蹭,看上去就快要哭了。

“没有哦。”我说。

“不撒谎?”

“不撒谎。”

“那么,二十岁生日快乐!”方蹭蹭伸出双臂,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她放开我,微笑,跳上公车离开。

我的蓝色大包里,放着她送我的生日礼物,一瓶Dior的香水,粉红色的限量版。她舍得破费不说,还放弃和新男朋友的约会跨越大半个北京城专程来给我过生日,我却重色轻友弃她不顾,真是不应该。

但二十岁生日,我只想和你一起过。你答应过我一定陪我,只可惜你还是食言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尚弼,如果这是必然的结局,那么分手的话让我先说吧,我不怕痛。

(4)

我生日后的第八天,你终于肯见我。

我去的时候你已经在了,但看上去相当累。兴许是觉得理亏,你主动过来抱我,温柔而低声地跟我说对不起。你居然留了浅浅的胡子,扎得我的脸生疼生疼。

我叫你滚蛋。

你厚脸皮地说要滚一起滚。

然后你吻了我。

你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用心地吻过我。你也很久不叫我小秒针。你很久都不说你爱我。你很久都没有陪我吃过一顿饭。很久没有给我买过礼物。

我强忍着不掉眼泪,我已经二十岁了,成年了,我要学会坚强,学会无情。并且,我早已厌倦听你任何的解释。于是我用力推开了你。你叹口气站起身来,离开我。过期的栗子味道生日蛋糕就放在客厅的角落,你拾起,去厨房里丢掉它。等你转身回来,我已经用生日蜡烛点燃了客厅里的落地窗帘。你冲过来,把火踩灭,然后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我回你一耳光,我们纠缠在一起,那一场无声的战役你最终输给我,因为我不小心抓破了你的眼角。虽然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拿了冰块,坐在沙发角落里默默地敷。

我冷冷地看着英俊的你,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快乐。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姑娘做了你的女朋友都会快乐至死。

我曾经也这样以为。

但现在我要斩钉截铁地说不,不,不不不。

或者最基本的原因在于,我根本就算不上是你的女朋友。因为没有人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因为全世界都知道,尚弼自从和刘采采分手后,一直都没有女朋友。

想到这个,我坐在十八幢六楼C座的地板中央,号啕大哭。

你没有像范小九哄方蹭蹭那样来哄我。

不过我哭得也不算太久。哭完后,我站起身来,对你说了一句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的台词:“我们分手吧。”

这一次你没有说不。

你甚至没有起身拦我,也没有看我一眼,你在很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会面的时间里装聋作哑,任由我就这样走了出去。

我不想去追究你是否有了新鲜的感情,我只是后悔,当我在你的眼睛里第一次看到无奈和厌倦的时候,我就应该和你挥手说白白。所有的停留和幻想,都是自说自话的傻念头,不值得。

以前我们不是没吵过,也因大大小小的事闹过无数次的分手,最短的十分钟就后悔,最长的也超不过二十四小时。但我知道这一次是不一样的,这一次我们都认了真。相反,正因为这份认真,才让我明白原来真正的失恋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苍凉和愤恨,痛还可以承受,日子一样会继续。

就好像一首情歌,起头的时候兴味阑珊,唱到一半,临到高潮,却忽然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的KEY。高也高不上,低也低不了,只得狼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