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有一瞬间我爱过

“她还是不肯去上学。”沈以年说。

远远地就看到沈以年等在店的门口,那么挺拔地立着,耐心十足。

小开说:“能让首富这么地等着,大概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我笑。

我听不出他的语气,是平静的还是在意的,我们名正言顺地恋爱,我有责任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可是小开十分宽容地对我说:“看来那个小女孩又出问题了。”

我感激地看他,他轻轻抱了我一下,说:“去吧。”

其实,我和沈以年认识的两个月以来,我都在极力地避免和他接触,因为我知道,他是我轻易就能爱上的男人,只因为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的那个爸爸。

而我,需要有一个人像爸爸那样无条件地爱我。

看着小开的车缓缓离开,我心中默念:对不起,我只有一半是为她。

沈以年家大得惊人,大门打开时我傻了眼,天哪!这真是住的地方吗?用来拍电影都有些奢侈。花园,还有宫殿一般的房子,这样的铺张又有多少人能享受得起?

一个中年女人来开门,她穿着瓦蓝色的小褂,慈眉善目。看来她就是乔姨了。乔姨接过沈以年手中的大衣,问:“这位是……”

“著名的许念久。”沈以年幽默地说,又问,“珂雯呢?”

“玩具室里。”乔姨指了指二楼。

这个玩具室起码有我两个书店大,也是一排一排的书架,不过上面放着的是各种各样的玩具,毛绒的,机器的,商场里也没有这么齐全。

我叫:“沈珂雯!”

没有回音,莫不是不在?我边想着边朝前走,突然踩到什么东西。低头,是一只巨大的仿真黑猩猩,龇牙咧嘴地看着我,我吓得尖叫起来,一不小心碰到一个布娃娃,她大声地哭了起来,婴儿一般,紧接着是鸟叫声,狗吠声,还有两个机器人嘿哈嘿哈地打起架来,热闹非凡。

我头疼欲裂,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循声而望,只见沈珂雯坐在书架顶上,笑得几乎要掉下来。

“你就这么迎接我吗?”我假装生气,叉腰怒视她。

“姐姐不生气,跟你开玩笑。”她从小木梯上下来,几步跑过来,跳起来抱住我。

“哎呀重死了!”我尖叫。

她只嘿嘿地笑。

我抱着她下楼,乔姨看到,大叫:“死丫头,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沈珂雯毫不示弱,也大叫:“老太婆,有你这么对待主人的吗?!”

沈以年坐在沙发上宽慰地笑。他是个经常笑的男人,可是每次的笑都给人程式化的感觉,而这一次,发于内心,无牵无挂。

我把沈珂雯放到地毯上,自己坐到沈以年的旁边,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我是你爸爸的说客。”

沈珂雯小脸立刻皱了起来,问:“他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比他高一倍的。”

我和沈以年一起哈哈大笑。

笑完后我说:“珂雯,说真的,你得去上学。”

她想了一下,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行!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问。

“我做一个好学生,你做一个好妈妈。”她说。

我瞪大眼睛,不说话。

沈以年出马:“珂雯,这不是儿戏。”

“谁跟你们玩游戏了?我是认真的。”她申明。

我们都沉默不语。沈珂雯继续说:“爸爸,你说会满足我所有的要求。”

“除了这个。”

“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妈妈。”沈珂雯很认真地说。

沈以年看了看我,说:“姐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她看着我,“姐姐,你不喜欢我爸爸吗?”

“是爸爸配不上姐姐,爸爸太老了。”

我心里一阵阵难受,难道他真的没想过要与我在一起吗?

就在父女俩争论不休的时候,苏雅芬竟然出现,她一脸迷人的笑,光彩照人。

“你又来干什么?!”沈珂雯大叫着,将一个茶杯扔了过去,不过被苏雅芬轻巧地躲开。她无限温柔地说:“我是你妈妈啊!”

“你滚!”沈珂雯再一只杯子飞过去,迅速跑来抱住我,“姐姐,你告诉她,你告诉她你现在是我的妈妈!”

“珂雯,别胡闹。”我边抚摩她边求救地看着沈以年。

沈以年终于发话:“乔姨,把珂雯抱上楼去。”

乔姨过来抱住沈珂雯,她却死活不肯,乱蹬一气。比较庆幸的是乔姨大概被沈珂雯折腾惯了,力大无比。

“爸爸,你赶快赶走这个女人,不然我就去死!”沈珂雯仍不忘威胁。

沈以年脸色有些难看,我站起来,说:“先告辞。”

身后传来沈珂雯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心里难受得要死。经过苏雅芬身边时她问:“难道不该留下来吗?”

她丢掉“解释”两个字,可意思仍十分明确,我说:“是误会。”然后离开。

这所房子比普通人的大出许多,悲剧也大出许多。幸福始终都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抽象名词,人活一世,你拥有的,永远抵不过你想要的。

多么悲戚!

被沈珂雯这么一闹,我吓得不敢再见沈家的人。店里有祥子和小绘忙着,我仿佛成了多余的人。小开三天两头出差,梅朵姐更是应酬不断,空虚和寂寞见缝插针地重新回到我身边。无所事事,我便天天在街上乱逛,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看着不同的人路过。这座我一直以为有着缺口的空城,以崭新的面目重新出现,祥和,美丽,还有一些动人,也许我的漂泊,将在这里结束,我想。

那一天,广场上放烟花,我挤在人群中看,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盖过了所有的光辉,我竟湿了眼睛。我是多么渴望美好,可是我总没有得到。

这时,有人从后面环住我。我回头,看到一野,他围着烟灰色的围巾,黑色的外套,英俊的脸在忽明忽灭的光中显得更加迷人。他对我微笑,空气中流动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浩瀚人海,我们轻易地相遇,分离,一切都令人措手不及。我看着他:“这是真的吗?”

“这不是真的吗?”他反问,声音是隔世的温柔。

我的眼泪迅速淹没了我,一野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嘴唇轻轻覆了下来,那样温存的吻,让我想起我们无数个夜晚里的缠绵。星辉一片,我们沉醉在无尽的绝望中,犹死欲生。

“一野!”有个女人叫。

一野放开我,转过头。我定了定神,看到加媚怒气冲冲的脸。

“你们在干吗?!”她大声问。

“接吻啊,”一野无耻地回答,“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一野!”加媚生气地大叫。

我转身,飞一样地跑,一直跑一直跑,流光从耳边划过,竟是波涛汹涌。那么多的人,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

终于,我累了,停下来,气喘吁吁。

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准备关掉,可是这铃声有一种奇怪的急促,仿佛十万火急。于是打开,那边问:“请问是许小姐吗?”

“是,您是……”

“我是乔姨,不知许小姐还记不记得?”

“记得,有什么事吗?”我问。

“许小姐,你快些来吧,”乔姨急急地说,“珂雯她做噩梦了,哭着喊着要见你。”

“沈先生呢?”

“从昨个开始就一直没回家。”她说,突然大叫,“珂雯!”那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乔姨说:“许小姐,你快些来吧,再不来,她——珂雯!”

“嘟——”乔姨挂了电话。

来不及多想,我擦了眼泪,跳上一辆出租车。

沈家屋里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满地都是。沈珂雯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见到我马上扑过来抱住我,一句话不说,就是不停地哭。

我问乔姨:“沈以年去哪儿了?”

“不知道,昨天下午太太来了,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就一起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打电话了吗?”

“打了,手机关机。”

这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搂着沈珂雯,她还在哭,只不过声音小了一点。乔姨开始打扫房间,客厅中央大钟的钟摆来回摆动,左左右右,突然“咚咚”地响起。已经十一点了。

沈珂雯渐渐停止哭泣,看着一个角落发呆。

“睡一会儿好不好?”我轻轻问她。

“不!”她把头埋进我的胳膊里,喃喃地说,“姐姐,我梦到爸爸跟妈妈和好了,他们不要我了,把我放进一个装满疯狗的笼子里,姐姐,我快被咬死了!”好像真的被咬到一般,说到这儿,她猛地抓紧我。

我心疼地抱住她,一边对乔姨说:“乔姨,冲杯牛奶来。”

“唉!”乔姨答应着,放下手中的活,叹了口气朝厨房走去。

少了一个动来动去的人,这个房间显得更空。那些典雅的家具此刻看起来,竟然如此荒凉。钱真的有什么用?

连哄带劝了半天,沈珂雯终于才肯吃一点东西,然后躺在沙发上,我念故事给她听。好久后,她终于睡着,我抱着她回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几天不见,她好像又瘦了,小小的骨架只被一层皮包着,单薄可怜,即使睡着了,仍是皱着眉,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拽着衣服一角。

我看着她,想起十年前,我和一野在流浪的路上,有时我们住在旅馆里,有时就在路边、车站,我从未好好地睡过,让人心惊的梦魇随时都来袭击我,我一次次地惊醒,看着夜空,恐惧而绝望。而一野总是睡得如同婴儿一般,安稳,平和,我多么地羡慕他。

即使睡觉,也有幸福和不幸福的。有的人在最安全的地方睡得惶恐,有的人却在最危险的地方安安稳稳。

我轻轻地吻了沈珂雯的额头一下,然后转身。

却见沈以年。

他靠着门框,疲惫地看着我和沈珂雯,眼神忧伤而无奈。

“你去哪里了?”我急急地问。

“有点事。”他简短地回答,然后转身离开,我跟出去,他没回头。我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地大声问:“你究竟有多忙?”

他停住脚步。

我大声说:“你究竟有多忙?!忙得可以连家都不回,忙得可以舍弃你的亲人,忙得除了钱你一无所有!”

我知道自己很过分,但是一想到沈珂雯伤心欲绝的哭声,我心里就疼痛如刺。想到我寂寞悲伤的童年,我是多么需要一个有亲人拥抱入眠的夜晚。

沈以年转过身,看着我,缓缓地:“今天是十月十三号,你的生日。”

我睁大眼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道:“我答应珂雯要送一辆车给你。车是外地的,我不想要他人运过来,所以亲自去开回来。”

我站在原地,快乐和内疚在脑子里打起架。

沈以年走过来,轻声说:“对不起。”

“不!”我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抚摩我的头发,看着我,温柔而认真地说:“嫁我,做珂雯的妈妈,好不好?”

我愣了几秒,然后说:“好。”低头,有泪下。

他抱住我,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知道,我所有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的抵制在这一瞬间崩塌,任何人和事,都没有办法再让我离开这个我几乎梦寐以求的拥抱。

送我到家,沈以年突然又叫住我,我回头,他欲言又止。我看着他,突然就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想给他讲我的身世,讲我那么多那么多没有名字的故事,可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许,他也是一样的吧。

很久之后,他说:“快回去吧,天冷。”

我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

也就是这样的了,什么也不用说,却好像彼此都懂。

开门的时候身后有人叫:“阿久。”

是小开。在月光下,他略显忧郁地问:“给你过生日好吗?”

我不知该怎样回答,我相信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可是他说:“请别拒绝。”

车沿着公路平稳地前行,夜色神秘而美丽,车里堆着无数的小气球,像是揉碎的彩虹。小开只是开车,一句话也不说。空气中横着的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车在一座桥上停了下来,小开拿着一个红气球轻盈地坐到桥的栏杆上。我跟在他身后,站在一边。桥下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江水无声地流动。

小开双手抓着那个气球,看着它说:“我一直觉得,你的心就像是这个气球,飘来飘去,抓也抓不住。好不容易抓住了,可是不知道该怎么保护。用力大了,怕它炸了。用力小了,它却又飞了。”说着,他放开那只气球。气球在空中晃了一下,随风飘走了。

小开转过头,头发飞扬,眼神忧伤地看着我说:“我一直都找不到你的心。我不知道你受过怎样的伤,不知道怎样才能抚平你的伤口。我尽力了。”

我内疚而难过。

“把你的手给我。”他说。

我伸出手,他握住它。我顺着他的方向坐上栏杆,低头看,底下模糊一片,是无知的恐惧。

“我们跳下去。”他说。

我看着他。

来不及思考,我们就真的飞了。在空中,我听到自己的尖叫,夹杂着惊恐和兴奋。我紧张得不能呼吸,大脑晕眩一片。小开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让我感觉到唯一的踏实。

这一瞬间,我以为他是我可以爱和依靠的人。

并没有想象中的死亡与疼痛,落到地面后我才发现,桥底下已经被换成了巨大的海绵!

我气喘吁吁,同时惊奇地看着小开。他拉我起来,我站不稳,他便用双手扶着我的肩。

“生日快乐!”他说,“我花了一整天准备这个惊喜给你。”

“谢谢。”我低下头。

他带着微笑说:“我不是你的负担,我祝福你去追寻你的幸福。”

“对不起。”我说。

他嘿嘿地笑了笑,揉揉我的头,轻声说:“干吗道歉呢?”

我闭上眼睛,深深的难过暗涌低回。

一向消息灵通的梅朵姐这次更是先知先觉,一大清早就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劈头便问:“你跟小开又怎么了?”

“什么?”我茫然。

“昨天我们几个等着给你庆祝生日,你却怎么也不出现,我们就先走了,小开一个人坚持要留下来,谁知晚上三点半他竟然跑到我家来喝酒,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我就估摸着你们俩出问题了。说,到底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眼睛看向一边。

梅朵姐有所洞察,小声问:“因为沈以年?”

我不置可否。

“那么小开呢?”她问我。

我还未来得及张口,楼下传来沈珂雯的叫声:“姐姐姐姐!”一路飞上来,沈珂雯披头散发,穿着睡衣,气喘吁吁地问:“姐姐,你真的要做我妈妈了吗?”

梅朵姐睁大眼睛。

我看了看她,对沈珂雯轻轻点头。

“YEAH!”她大叫着抱住我的脖子,蹦蹦跳跳地说,“那我以后就要叫你妈妈了,妈妈妈妈妈妈!”她叫得我满心激动。

梅朵姐却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阿久,你可要想好了,沈以年根本不适合你。”

“你什么意思?!”沈珂雯一跺脚,生气地看着梅朵姐,“他们俩结婚关你屁事,你操那么多心干吗?!”

“珂雯!”我捂住她的嘴,一边抱歉地看着梅朵姐。

“我只是建议,决定权在你,你把一切考虑好了再决定不迟。”梅朵姐语重心长地说完,起身就走。

“姐姐,你别理她,听我的,就嫁给我爸爸!”沈珂雯骄横地扬起下巴。

我对她笑笑,摸摸她的头,看着窗外,十月的天,明媚而剔透,像清晨的湖水。

一切就这样敲定了,沈以年不急不缓,工作之余约我喝茶吃饭。他是个很雅致的男人,不聒噪,不张扬,少了一般富贵人士的财大气粗。我们就那样地坐着,一两个小时都不说话。威尔华西餐厅的落地玻璃夹层里是瀑布,我们坐在二楼,看着犹如落雨一般的窗外,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说:“牛排,七分熟。”

我转过头,看到苏雅芬。她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心如火燎地看着她。

苏雅芬也看到了我,当然也看到了沈以年。她微笑一下走过来。她的笑容很有魅力,充满挑逗和自信,普通女子,学都学不来。

“午安!”她说。

我点头笑笑,沈以年面无表情地说:“午安!”

苏雅芬四周望了望,问:“珂雯呢?”

沈以年仿佛没听见,我只好说:“她在家里。”

“家?”她话里有话地说,“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还不是。”我尴尬地回答。

她挑起一只眉毛问:“那么即将要是了?”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嘴皮子功夫我一向不如人。

她不放过我,继续说:“怎么这两年满街都是卖假冒水晶鞋的?”

意思再明白不过,我提着假冒水晶鞋扮灰姑娘,等着王子的迎娶。

沈以年终于张口,礼貌地说:“我跟念久有话要说,不知苏小姐可否回避一下?”

他叫她苏小姐。

苏雅芬看了他一眼,尽量自然地说:“那么不打扰二位了,先走了。”然后回到座位上,跟中年男子说笑。

高手过招大概就是如此了。我又佩服又自卑地低头,同时还有了被羞辱的感觉。

“以后见了她,能躲就躲。”沈以年说。

这句话听上去是为我好,可是我却当是提醒,提醒我不能跟苏雅芬一争高下,只有躲的份儿。

我咬咬唇,说:“是。”

“怎么跟遵命似的?”沈以年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轻声说,“你不要误会。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你没有她那么多心眼,但也不需要有。”

他一眼看穿我。

我问他:“你跟她为什么离婚?她又聪明又漂亮,你怎舍得?”

他笑笑,道:“我们已经没有感情,漂亮迷人,都是多余的饰物。”

他这样地轻描淡写。可是奇怪,我总觉得他是在隐瞒什么。

沈以年看看表,说:“走吧,回去接珂雯出来吃饭。”

我点头。

下楼时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苏雅芬和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姐姐!”刚进门,沈珂雯拿着一张纸从楼上跑下来给我。

“什么东西?”我接过去看,只见上面画得乱七八糟,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件衣服。

沈珂雯解释说:“这是我给你设计的婚纱,我们做两件一模一样的,一人一件,怎么样?”

她的画我真是不敢恭维,但仍开心地说:“好!”

“爸爸,你去给王裁缝打电话!”沈珂雯一面命令沈以年,一面跟我说,“王裁缝的衣服做得可好啦,我的衣服都是他做的!”

我笑笑,说:“上楼换衣服,我们去吃饭。”

“又出去啊?”她皱起眉。

“你不想出去吗?”

“我们在家里吃吧,我不想出去了。”

“那就在家里吃。”短短几分钟,沈以年已经换了一身休闲服,灰色的真丝T恤,宽松的裤子,随意的装扮让任何人见了他都想要靠近。

他拉拉袖子说:“今天我亲自下厨。”

“好啊!”沈珂雯从沙发上跳下来,说,“姐姐,你还没吃过我爸爸做的饭吧?他做饭可好吃了,你嫁给他真是赚大了!”

我忍不住大笑,这小家伙真有生意头脑,什么都要用经济词语来形容。我逗她:“我怎么赚了呢?”

她一本正经地说:“我爸爸才高八斗,英俊潇洒,同时还能治疗发烧感冒引起的鼻塞头痛,嫁了我这个爸爸,保证你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

她越说越不像话,沈以年敲她的头:“你把你爸爸当什么啦?”

我这边,已经笑得不知东西南北。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梅朵姐打来的,她问:“在哪儿呢?”

“沈家。”我又惊又喜地答,要知道自从我和小开分开后,我们这是第一次联系。

“能出来吗?”她问。

“去哪里?”

“我家。”

“好。”

我挂了电话,拿起包说:“我得去梅朵姐那里一趟。”

沈以年说:“干脆叫她一起来吃吧。”

“不!”沈珂雯大叫,“不让她来!”

沈以年皱了皱眉:“你怎么跟谁都有仇啊?她又怎么惹你了?”

“她不让姐姐嫁给你,我就不让她来我家!”沈珂雯十分坚决。

沈以年抬头看我,我尴尬地笑笑,他体贴地说:“那么下次吧,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说,“我坐车就好。”

沈珂雯一脸不高兴,我捏捏她的脸蛋:“怎么?生我气?”

“姐姐你每次都伤我的心。”她夸张无限地按着胸口。

“什么叫每次?我伤过你几次心啊?”我真是拿她没脾气,假装生气地说。

我一生气她就立马恢复笑脸:“开玩笑的嘛,姐姐不生气,让你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我轻吻了她额头一下,离开。

沈以年一直送我到门外,我说:“外面冷,回去吧。”

他一直看着我,看得我心湖不停荡漾,好久他才说:“路上小心点。”我点头,他俯身,轻轻吻了我面颊一下,又微笑。

我也笑笑,转身。

我的脸很烫,心里很暖,我有了很奇怪的恋爱的感觉。那种感觉和小开在一起没有过,和一野在一起也没有过,好像有了新生命一般,我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新鲜的,抬头看天,星光璀璨。辛酸的过去被取代,美好的开始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