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单纯的孩子

叮咚叮咚,一大早门铃响个不停。孔渔然猛地惊醒,爬起来去开门。“骆驼”紧紧跟在她身后,迎客是它的本职工作。

门口站着的是十四楼的大嘴巴阿姨。“骆驼”白了她一眼,每次下楼散步碰到这个人,都会耽搁几分钟。她怎么那么多话呢?又跑到它家来说了。

孔渔然愣住,发生了什么大事?使这位阿姨一大早就上门来了。卫生间漏水?昨晚也没有人喊要卫生纸呀?啊!昨晚他们玩到很晚才回去,一定是影响楼下休息了。她胡噜胡噜头发,不安地问:“您好!您……有什么事?”

胖阿姨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小塑料袋,她叹着头往客厅里张望,还真不是一般的乱,仿佛被洗劫过似的。看起来挺干净的一个姑娘,怎么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呢?她吧唧吧唧嘴问:“吵到你了吧?崔隐呢?”

“哦,他还在睡……”孔渔然摸摸后脑勺,这话怎么感觉都特暧昧,“我喊他,您进来等一会儿。呵,昨晚客人太多了,还没来得及收拾,没吵到您吧。真不好意思。”孔渔然红着脸将十四楼的阿姨让了进来,然后跑到崔隐房门前敲门。

很快,崔隐眯着眼睛拉开门,望着门口同样衣衫不整的孔渔然紧张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孔渔然冲沙发方向努了努嘴:“楼下的阿姨找你有事!”

崔隐看过去,原来是来了客人。他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走过去问好:“早!”

“崔隐哪!”大嘴巴阿姨皱着眉头喊。

“哎,有什么事?”崔隐问。

“这个怎么解释?”她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递给崔隐,“在我家门口发现的。”

“什么啊?”崔隐边问边打开。

孔渔然好奇地凑上去看,口袋里有三小截浅黄色的条状物。隐约散发着臭臭的味道。

崔隐赶紧将口袋捏紧,孔渔然默契地接过,跑进了卫生间,将那三条倒进了马桶里,按了冲水键,随着旋转的水流,条状物消失不见。

“骆驼”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没心没肺地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崔隐瞥了“骆驼”一眼,忙不迭地向大嘴巴阿姨道歉:“对不起!昨天客人太多,没来得及遛狗,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偷跑出去的。真对不起!”

大嘴巴阿姨苦笑道:“我招它惹它了?干吗看我不顺眼,非跑我家门口来大便?”

孔渔然处理完狗的大便,也跑去替“骆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它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想下楼,自己跑迷糊了!您别往心里去!”

“下不为例啊!”大嘴巴阿姨松口。

“是啊,昨天人进进出出的,没看好它!肯定不会有下次了!”孔渔然点头。

崔隐站在一旁,看孔渔然替“骆驼”向楼下的阿姨道歉,心里热乎乎的。孔渔然已经把自己当成和他与“骆驼”一伙儿的了。

大嘴巴阿姨点点头,站起身来,在房子里侦察了一圈,边走边嘟囔:“你们真不是情侣啊?还分房睡?真……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

孔渔然和崔隐目瞪口呆地立在门口,目送大嘴巴阿姨下楼。半天,他们反应过来,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大早敲开门只是想窥探他们的关系。孔渔然干咳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地气氛。

“真服了她了!”崔隐一边关门一边嘟囔,“什么人都有!”

孔渔然问:“你确定是‘骆驼’干的吗?”

“那么健康的便便,只有‘骆驼’才能制造出来!”崔隐点头。

“啊?那还不算冤枉!”孔渔然转身看到“骆驼”正在追自己的尾巴玩,她指着那麻烦精说,“你看它乐的。”

“昨天半夜下去它好像确实没大便,我回来还找了半天。原来是傍晚自己偷偷跑出去解决了……”崔隐忍不住笑。

孔渔然点头应和:“它做完手术的那天晚上,还坚持跑到楼下去大便了呢!”

“它最乖了……”崔隐憋了半天终于问出口:“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孔渔然扫了一眼乱糟糟简直没法下脚的客厅说:“嗯,先把房子收拾一下好了。大嘴巴阿姨肯定笑话我了。”

“大嘴巴阿姨?”崔隐大笑,“这外号真是非她莫属!然后呢?”

“然后……你有事吗?”孔渔然好奇地问。

崔隐摇摇头:“没事,我就是问问。”

“你好像有事啊!别客气,有事就说。”孔渔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崔隐,他最近怎么总是逃避她的眼神呢?有事情瞒着她?

崔隐看了孔渔然一眼说:“没事!”他转过身去开始收拾茶几,“快去洗漱吧。”

孔渔然低头看看自己,哦,原来是她穿着难看的睡衣,头没梳,脸没洗,样子的确有些惨不忍睹。

“等会儿一起收拾吧!”她钻进卫生间,认真地洗漱起来。

崔隐打开笔记本放上激昂的音乐。他转了转脖子,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随着音乐的节拍飞快地往空箱子里拣啤酒罐。用过的水杯和盘子统统装进大托盘。桌面上的垃圾一股脑丢到地上。板凳、遥控、水果刀等大小物品各自归位。

孔渔然洗漱完毕,挽起袖子加入。她从沙发底下扫出一大堆瓜子皮、果核和数清不清的狗毛。

“骆驼”在旁边捣乱,孔渔然扫出的东西,它都要检查一遍,发现好玩的东西绝不放过。刚扫好的一堆垃圾又被它扒拉得到处都是,孔渔然气得追着“骆驼”满屋子跑。

崔隐和孔渔然为谁擦地争了起来。孔渔然说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擦过地了,有点手痒痒。崔隐认为擦地属于力气活,理应男人来干。

俩人谁也说不过谁,最后石头剪子布,崔隐赢得了擦地的权利。

孔渔然只好擦桌子,整理沙发。

客厅收拾好之后,孔渔然走进厨房,站在门口发了半天愁,始终没有走进去的勇气。厨房的脏乱程度一点也不比客厅差,现在是家里最见不得人的地方。操作台上堆着家里所有的碗筷盘子,剩下的十几种碎食料,水槽下水口堵住了。烤箱的内部和四周到处都是面点,酱汤。墙砖上、炉灶眼里、柜门上也没能幸免。最糟糕的是地面,粘粘的,黑黑的,全是大脚印。垃圾桶四周到处都是垃圾。

“你在偷懒吗?”崔隐端着装水杯的托盘走到她身旁。

孔渔然叹了口气说:“怎么办?这么多?”

崔隐探头进去,倒吸一口凉气:“这真是我干的吗?”

“难道是我干的吗?”孔渔然撇着嘴说。

“面对现实吧!”崔隐自言自语地走进厨房,带上自己的大橡胶手套,然后又递给孔渔然一副小号的,“这不但能锻炼身体,而且还能锻炼我们的意志!”

“四十五岁以下的人绝对说不出来这种话!你到底几岁啊?”孔渔然戴上手套,一手握一块湿抹布,擦墙面。但顽固的墙面污渍很难擦掉。

“你觉得呢?”崔隐开始刷堆成山的碗筷。他回头看了孔渔然一眼,递给她一块沾了水和洗洁精的洗碗海绵。

“说实话真看不出来,”孔渔然接过来擦了两下墙面,那些脏东西很容易就擦下去了,她兴奋地说:“哇!这个真好用!还是你厉害!我是不太懂这些……”

崔隐呵呵笑,两个人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终于收拾干净。一起做了早餐,摸摸自己的胃,感觉有些饿过劲了。再一看表,已经十点了。崔隐和孔渔然对视一眼,冲出厨房。只见“骆驼”已经憋得原地转圈了,崔隐穿上外套,拉起它就往外跑。孔渔然笑着摇摇头,她站在窗口向下望去,“骆驼”疯狂地往一片枯草坪跑去,那是它超豪华的卫生间。崔隐双手插兜跟在后面。

没多会儿,只见五单元的那个长发小丫头拉着她家的“饭粒”奔向崔隐。孔渔然叹了口气,难道那个小丫头整天什么也不干,24小时守在窗口监视崔隐的动向吗?他们在说什么呢?在讨论交往的注意事项吗?

十多分钟后,崔隐木着脸回来了。“骆驼”本来玩得很高兴,无奈为了配合主人的心情,只好假装安静和乖巧。唉!有时候宠物就是这么没有自我。

孔渔然给“骆驼”准备了粮食和清水,然后端着自己和崔隐的早餐坐到饭桌旁。只等崔隐洗好手,一起开饭。

“骆驼”看见食物便完全忘了要装作很不开心的样子应和主人。吃相一点都不斯文。

孔渔然保持安静。细嚼慢咽,餐具轻拿轻放。

崔隐眉头紧蹙,食不知味,捏着筷子发呆。

“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五单元那个丫头……”他叹口气,苦笑道,“非要当我的女朋友。”这件事,不管孔渔然昨天傍晚有没有听到,他觉得都不应该对她隐瞒。但是诚实的后果又是什么?孔渔然会怎么看待他?勾引未成年的小女生,这罪名不小呢。

孔渔然静静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崔隐耸耸肩膀。

“喜欢她吗?挺可爱的小大人。”孔渔然一本正经地问。

“真的是小大人。”崔隐皱眉。

孔渔然眨眨眼睛又说:“要不先交往看看,也许是你喜欢的类型呢。”

“啊!真的要疯了!”崔隐大声抗议,“我怎么会对小朋友感兴趣?!”

“也对!”孔渔然撇撇嘴。语恩是哪种类型的呢?孔渔然很好奇,却不敢问。

饭后,崔隐把笔记本电脑递给坐在沙发上举着遥控器疯狂调台的孔渔然。

“嗯?送给我?”孔渔然吓了一跳。

“嗯,送给你!去挑碟吧。”崔隐笑。

孔渔然莞尔,他还真体贴,她起身去崔隐的房间挑出一堆经典的国产动画片。孔渔然打开崔隐的电脑,桌面的工作文件夹吸引了她,趁崔隐不注意偷偷打开来看,天哪!她惊呆了。

“崔隐!”孔渔然冲崔隐招手。

崔隐好奇地走过去:“怎么了?”

“这真的是你做得吗?”孔渔然惊叹。

“是啊!难不成还是剽窃的?”崔隐坐到孔渔然旁边,“如何?”

“线条、构图、色彩和创意都很出色啊!”孔渔然望着崔隐,眼睛里闪着光,“我从现在开始崇拜你!”

崔隐险些晕倒,这么说他就要被她当成一个老家伙来崇拜和尊敬了。这可不太好。

孔渔然继续点开其他的作品,崔隐在一旁解说。经他指点,孔渔然学到了很多在课本里学不到的东西。她再次对崔隐刮目相看。

孔渔然惊异于崔隐的手,他的手,不仅可以做出好吃的饭菜来,还可以把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最厉害的是那双手还可以绘出令人惊叹的作品。把做饭和做家务都推给他是不是有点对不住他那双手?孔渔然决定一定分担些家务,以示对崔隐那双手的崇敬。

他的手很大,比她的大上一圈,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翻过来,却见手掌上几个厚厚的茧。

崔隐的头皮有些发麻,歪着头看孔渔然拉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研究着。从她的表情看出,她仿佛在研究一件艺术品,她在想什么呢?又开始崇拜他的手了?难道那些画只是他用手画的,和大脑没关系吗?她怎么不顺便研究研究他的大脑呢?

孔渔然抚摸着那些老茧,茧厚而硬。那次他醉酒,好像还没有这么厚的茧。她似乎应该为这些茧负一定的责任。

她猛地清醒,将崔隐的手扔了出去。

崔隐哭笑不得地看看刚刚被孔渔然吃了豆腐之后又像被当成炸弹一样扔出的手掌,他满脸无辜地说道:“你这是性骚扰!”

孔渔然的面子丢尽,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成长为一名女色狼的。都怪陈旧总在她耳边瞎念道。她有色狼的潜质吗?还是他太有被骚扰的资格?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窘迫,她再次把魔爪伸到崔隐面前,拍拍他的手掌,捅捅胳膊,捏捏他的脸,嘴里振振有辞道:“怎样怎样?谁规定只许你们男的对女的性骚扰?”

崔隐突然凑近孔渔然,吻上她的唇。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子。

孔渔然瞪着大眼睛,却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崔隐。他的嘴唇很温暖,也很柔软,孔渔然竟然忘了反抗。

崔隐放开她,盯着她看了半天。

孔渔然摸摸自己的嘴唇,有些热,她的嘴唇在发烧。她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想着他刚才亲她的过程。

一个吻,浅浅地吻,维持了几秒钟就结束了。她的初吻就这样结束了吗?最起码也该有五分钟啊!孔渔然有些不甘心。

她在想什么呢?表情怪怪的。她不是应该给他一巴掌吗?或者朝他脸上投掷仙人球?脑袋太笨还没有反应过来吗?崔隐安静地望着她,等着她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她不是在想她那把藏刀放在哪里了吧?

崔隐都等了一个世纪了,孔渔然还在发呆。他终于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嗯?有什么事啊?”孔渔然若无其事地反问。

她有健忘症吗?崔隐盯着孔渔然的眼睛,刚才的惊慌已经不见了,还有那些看不懂的复杂的眼神统统不见了。她的眼睛恢复了往常的明亮清澈,仿佛一切不该发生的事都不曾发生。崔隐挠挠头,难道自己刚才没有吻她吗?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那柔软温润的嘴唇也是他假想出来的?崔隐糊涂了。

“我……”崔隐想问,摇摇头又咽了回去。如果一切都是他的想象,那么他贸然问出有没有吻你这样的傻话会不会被她笑话死?

电话铃声大作,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崔隐接起:“喂?……哦,是陈旧。”他把话筒递给孔渔然。

孔渔然接过电话问:“陈旧,还生气吗?……你说的没错!昨晚确实发生了。……嗯,看电影?我们俩吗?……哦,好吧。那到时候见?……”

崔隐竖着耳朵偷听,什么?看电影?不是她和陈旧两个人吗?还有谁?赵旭瑞?应该不是赵旭瑞,崔隐摇摇头,陈旧现在恨不得把赵旭瑞那小子剁了,怎么会让孔渔然和他去看电影呢。那应该就是她们两个女生去看电影吧。两个女生看电影?无奈的组合……

“哎,在这里!”陈旧抱着两袋爆米花,冲孔渔然招手。

孔渔然一手一杯可乐,她走过去,斜着眼睛瞄了一眼陈旧手上的两张电影票直纳闷:“我们的号怎么不是挨着的?”

“嗯?我没注意啊!”陈旧一屁股坐下,把爆米花放在腿上,伸手够了一杯可乐喝了一大口,“先坐!一会儿换一下就行了!”

“怎么买的啊?”孔渔然坐到陈旧旁边嘟囔着看陆续进场的观众,原来到电影院来看电影的人有这么多。她还以为大家都在家里看DVD呢。中国人就是好凑热闹。

“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美女看电影还用自己买票吗?”陈旧嘿嘿笑。

“谁啊?”孔渔然好奇地问。说实话她挺赞同昨天赵旭瑞说的话,正常人怎么会看上陈旧这样疯疯癫癫的丫头呢?

“郑而末啊。”陈旧得意地说。

“啊?郑而末?他为什么要送你票?这票很贵的,你为什么要收啊?”孔渔然吓了一跳。

“他说也是别人送他的,扔了多可惜啊。”陈旧一脸无辜地说。

“他好像喜欢你啊!”孔渔然小声说。

“他?拜托!”陈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喜欢就不要收他的东西,会让他误会的!”

“郑而末?不会吧?我昨天也是被赵旭瑞那个臭小子气迷糊了!他竟然敢对我的身材说三道四?什么时候就轮到他说了呢?气死我了!”陈旧一想到昨晚的事气得直哆嗦。

“还生气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孔渔然撇嘴。陈旧这丫头啊,什么话都听得了,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她不是美女。

“都是你交友不慎!”陈旧嘟着嘴怪孔渔然。

“唉!”孔渔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陈旧突然问:“哎!你说他昨天跟你说了?追你?”

“嗯,是啊!真没想到!”孔渔然皱着眉说。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我!”

“好巧啊!”崔隐优雅地坐到孔渔然身旁,微笑着打招呼。

“啊?你怎么……”孔渔然瞪着大眼睛望着崔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也来了?”陈旧也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啊,郑而末给我的票。”崔隐耸耸肩。

“这个家伙,真是!”陈旧嘟囔道。本以为可以和孔渔然痛快地看一场电影,然后在附近的逛逛,聊到昏天黑地天。

“你们来得好早啊!”郑而末冲他们摆了摆手。

“零食!”李感把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塑料袋塞进陈旧怀里。

“哇!”陈旧惊呼。

孔渔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歪着头瞪着自作聪明的陈旧。这下可好,被这几个家伙算计了吧?

郑而末笑眯眯地坐到陈旧旁边。结果被李感提了起来:“拜托!请对号入座!”

“嘁!”郑而末白了李感一眼,然后笑着对旁边的陈旧说,“换一下。”

“为什么?我要挨着孔渔然!”陈旧摇头。

“我也要挨着孔渔然!”郑而末没脸没皮地准备往下坐,郑而末窃笑。

李感突然伸手按住郑而末,然后提着陈旧的胳膊把她扯到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坐这吧!”。郑而末阴谋没能得逞,悻悻地坐到陈旧和孔渔然中间。

“你们搞什么啊?”陈旧大声抗议。灯突然就灭了。电影即将开始。

“嘘!”郑而末和李感同时捂住陈旧的嘴。

陈旧挣脱开,愤愤地说:“我不看了!”

郑而末突然凑到陈旧的耳边悄悄地说:“陈旧,我们打算撮合孔渔然和崔隐,配合一下吧!”

“啊?那为什么要拉上我?”陈旧不明白。

“策略!”郑而末小声说。

陈旧借着微弱的光歪头偷瞄孔渔然和崔隐,他们正仰着头安静地望着大荧幕。是不是该安静地坐在这里呢?那两个人黑天白天都在一个房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需要她们撮合吗?好吧!谁让这里气氛与家里不同呢。可能一会儿郑而末和李感就会拉着她偷偷溜掉吧。

把顽固的独身主义者孔渔然推销掉,这是她目前的头等大事。应该有个德智体美劳全优的男人来解救她,把替孔渔然大扫除和煮肉的工作接过去。这样她陈旧才有时间去谈恋爱。不然自己恐怕到80岁的时候还要被孔渔然拖去帮忙搞卫生。

加油!加油!孔渔然!陈旧偷瞄孔渔然的表情,还装什么啊?直接扑上去不就完了吗?陈旧暗暗替孔渔然着急。崔隐!露出你狼的本色!抓住孔渔然的手!抓啊!

“觉得我帅吗?你的眼睛真明亮!”郑而末对一直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的陈旧小声说。

“搞什么啊?谁看你了?”陈旧瞪了郑而末一眼。

“我想吐!”李感捂住自己的嘴。

“嫉妒!刚才陈旧一直在看我!”郑而末得意洋洋地冲李感抛了个媚眼。

“我在看孔渔然!”陈旧忙着澄清,难道自己的眼睛有些斜视吗?郑而末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在瞄他?

“你别自作多情了!”李感哼了一声。

“陈旧,你不用找借口。”

“他们真吵。”崔隐冲他们说道。

孔渔然冲崔隐点点头表示赞同。崔隐歪头去看孔渔然,她的视线马上就逃掉了。崔隐老老实实看电影,可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两个人都不敢再说话,不敢再看彼此的眼睛。渐渐地身体也变得僵硬,他们生怕自己打扰到对方,又生怕动一动便再也不能靠着对方的手臂和肩膀了。当个木头人也好。

郑而末把陈旧膝上的零食口袋放到自己腿上,然后又把她的爆米花口袋也拿走了。

陈旧歪着头,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没想到郑而末趴到陈旧耳朵边上小声说:“太重了,我帮你拿,爆米花袋子上有油……”

“不用!”陈旧想把自己的爆米花拿回来,刚才只顾着生气,都忘记吃东西了。

“我帮你拿着,你吃吧。”郑而末声音柔软得像团棉花糖。

李感突然伸出一只手,想把陈旧的爆米花抢回来。可是他突然僵在半空,那只罪恶的左臂结结实实地把陈旧搂在了怀里。李感冲陈旧微微一笑,见陈旧脸色不太好,没敢做太多停留。他一把抓起郑而末手上的爆米花袋抢了回来,一拉一扯间,大半袋爆米花飞散开来,如一场突然而来的雨,淋了周围的观众。

“对不起!对不起!”郑而末连忙道歉,堵住大家的嘴。

两个闯祸的家伙终于安静了。

陈旧想递给孔渔然两袋零食,但又想到现在是非常时期,绝对不能让她吃东西。陈旧心安理得地抱着零食咯吱咯吱地吃了起来。

“哎哟,好可怕!”一个恐怖的镜头,吓得郑而末突然趴到陈旧的肩膀上。

“干什么呢你!”没等陈旧反应过来,李感用手把郑而末赶走了。他顺势揽住陈旧的肩膀,不打算再松手。郑而末连忙去掰李感的手指头,掰不动就拍,拍不走他突然靠过去,吐出舌头舔李感的手背。李感恶心地甩甩手,把口水抹在郑而末的肩膀上。他想再搂陈旧,郑而末冲他吐了吐舌头。

陈旧无奈地看看右边笑眯眯的郑而末,又看看左边向来寡言的李感,这两个家伙这是在追她吗?她直截了当地问:“你们两个喜欢我吗?”

“喜欢!”郑而末和李感异口同声地答道。还是这样的女孩子爽快,总比对男人抛一年媚眼,男人一张口和她说话,她就红着脸跑开再不敢看对方的那种小女生要强百倍。

陈旧心生感慨,王子啊王子,终于来了!可是不来就不来,一来就来两个。这可如何是好?一个五官细长,长得像狐狸,洁癖过了头儿,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妖媚之气的男人。中性美当道的时代,拿来做男友还是很养眼的。另外一个倒是一点也不女气,但是英俊得有点不真实,总感觉按照公平的原则上帝会赐予他常人没有的巨大缺点。再说这种男人,怎么会缺女朋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和他在一起怎么会有安全感?

“怎么样?很难选择对不对?我要是你也会有这种感觉。”郑而末眯着眼睛笑。

“别着急,慢慢想,我们……不会逼你的!”李感十分体贴,笑容令人晕眩。

“你们是来折磨我的吗?”陈旧终于忍不住,腾一下站起来。

“拜托你们安静点行吗?”后排有人抗议。

“抱歉!”李感忙拉陈旧坐下。

李感的手很温暖,轻轻地握着陈旧的手,似乎不打算再松开。陈旧双眼直视前方的大荧幕,电影演了什么,她不清楚。到后来,她竟然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镜头拉近,男主角轻轻地吻上女主角。孔渔然看得脸红心跳,她咽了一口口水,将视线转到一旁,往左看也不成,往右看也不妥。她只好再次把视线移回到荧幕上,这个吻怎么进行了这么久?

崔隐轻轻地转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孔渔然,她的侧面看起来很好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呢?在想他们那个吻吗?那个吻是真实存在的吧?她为什么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来?她真的不在乎吗?不在乎和谁接吻?也不在乎和谁相爱?哦!赵旭瑞说她是独身主义者。她真的是吗?为什么会有独身的想法呢?

灯光亮起来,观众纷纷退场。孔渔然和崔隐站起来,轻轻地扭了扭腰,转过头发现,前半场一直吵吵闹闹的三个家伙竟然都睡着了。

崔隐掏出手机,对着他们三个按下拍照键。然后冲孔渔然晃了晃,孔渔然莞尔,原来崔隐还有淘气的一面。

陈旧恍然醒来,她发现自己靠在李感的肩膀上,左手被李感握着。郑而末以和她同样的姿势靠在她的肩膀上,两只手搂着她的胳膊,身子缩成一团,似乎是抱住她的胳膊取暖。身旁的两个男人只穿着薄毛衣,他们的外套都盖在她的身上。郑而末的外套在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李感的外套盖在她的腿上。一左一右,两个约好公平竞争的男人,让陈旧感觉有些疯狂,有些感动,还有些温暖。

陈旧被李感和郑而末拖去小吃街吃东西。崔隐和孔渔然识相地早退。孔渔然快步往家走,恐怕“骆驼”已经因为寂寞在家里搞破坏了。

“应该没什么大事,我已经带它散步了。”崔隐拉住健步如飞的孔渔然。

“这不是偶然对吗?”孔渔然生气地问。

“不是偶然。”崔隐承认

“为什么不直说呢?”孔渔然问。

“怕被拒绝。”崔隐坦言。

“一定会被拒绝的!他们追陈旧,为什么要拖我们两个去凑热闹?”孔渔然甩开崔隐,继续往家里走。她真郁闷,为什么她不可以甩开他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却要回同一所房子呢?非要和这个男人扯上点什么关系不成?现在连电影都一起看了……

崔隐低着头,跟着孔渔然进了电梯。她讨厌与他扯上关系?讨厌他的存在?也讨厌那个吻?

电梯抵达十五楼,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孔渔然突然停住脚步,崔隐撞了上去,差点把她撞飞,他伸手扯住她。

是赵旭瑞,他靠在他们的门上。望着他们,眼中满是哀怨。没等孔渔然说话,他便开口:“姐!我错了!”

“赵旭瑞……”孔渔然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终于回头是岸了。

赵旭瑞瞥了崔隐一眼,继续对孔渔然说:“姐,我再也不会那样了……让姐姐生气,我也很难过。真不喜欢那样,我再也不会惹姐姐生气了!我们还……”

崔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孔渔然会需要他的帮助吗?看表情似乎不需要他吧。赵旭瑞的眼神已经快把他瞪穿了。崔隐掏出钥匙不紧不慢地开门。

孔渔然看了崔隐一眼,然后对赵旭瑞说:“嗯,以后不许再开这种玩笑了!”

“真的原谅我了吗?”赵旭瑞眉开眼笑。他就知道,孔渔然不会真生他的气。

崔隐欲言又止,他又有什么权利在这个时候说不呢?赵旭瑞这个小子还不死心吗?还有什么花样要玩?好吧,陪你玩到底!

“你笑什么?”赵旭瑞迅速进入作战状态。

崔隐抿着嘴笑道:“笑你可爱啊!”他打开门,走进去。

赵旭瑞皱眉,这个情敌根本没把他当大人看。太过分了!他撅着嘴跟着孔渔然走进屋。

赵旭瑞瞧见被他踹坏的鞋柜,忙向孔渔然道歉:“这个……对不起!”

崔隐抢先答道:“没事,已经买了新的,明天一早送过来。”

“什么时候买的?”孔渔然好奇地问。

“去电影院之前啊。”崔隐微笑。

“你们……去看电影了?”赵旭瑞脑袋有点疼。

“是啊!”崔隐得意地冲他晃了晃电影票。

赵旭瑞强忍住怒气,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崔隐想惹他发火,才不会上当呢。

“骆驼”把它的玩具扯得满屋子都是,它看见崔隐和孔渔然回来,连忙找地方藏了起来。崔隐无奈地把它的玩具一一收起来。

“姐,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赵旭瑞大声说。

崔隐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避的打算。但是他转念一想,若赵旭瑞坚持,孔渔然可能会带他到房间里去谈。不行!不行!赵旭瑞这小子,竟然让他变得很被动。崔隐盯住赵旭瑞,用眼神警告他不准乱来,然后不甘心地进了自己的卧室,他把门虚掩上,站在门口偷听。

他们的谈话声音不大,崔隐竖起耳朵隐约听到赵旭瑞再次道歉,孔渔然也太大方了吧。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赵旭瑞问孔渔然不是一直坚持独身主义?孔渔然答得很含混,说独身主义和谈恋爱是两码事。崔隐陷入沉思,独身主义和恋爱是两码事吗?孔渔然是什么意思?

崔隐推开门,孔渔然和赵旭瑞看向他。他指了指卫生间的门说:“我去厕所。”

崔隐从卫生间出来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走向厨房,边走边解释道:“碗忘记刷了。”

在厨房转了一圈,他又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站在原地慢慢地喝着。孔渔然和赵旭瑞不再说话,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崔隐说:“你们继续啊!”

赵旭瑞翻翻白眼,一个大活人在这里总晃来晃去,让他们怎么继续谈?

孔渔然调到体育频道,哭笑不得地对崔隐说:“我们谈完了,你看比赛吧。”

崔隐坐到孔渔然旁边看电视。他不时歪头看赵旭瑞一眼,那小子现在挺蔫的,这就是冲动的下场。

“姐姐,你们真的开始交往了吗?”赵旭瑞不死心地问。

“嗯。”孔渔然点点头。她偷偷看了崔隐一眼。

“姐姐,你没必要开这种玩笑!”赵旭瑞说。

“是真的!”孔渔然的语气很肯定。

“他哪里好啊?眼睛不觉得有点小吗?个子太高了,皮肤不黑不白的,看着就难受。似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整天举着炒菜的铲子跟狗混在一起。怎么可以和这种人在一起啊?多没意思啊!人又古板!而且他岁数也太大了!你们有代沟的!”

崔隐差点晕过去,第一次被一个男孩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你是女人吗?年龄对你来说是秘密吗?”赵旭瑞撇着嘴问崔隐,“你到底敢不敢说自己几岁啊?肯定比孔姐老很多!”

“二十五。”崔隐无奈地答道。

赵旭瑞翻翻白眼,笑着说:“我姐才十九岁啊!你那么大岁数好意思啊?有没有觉得自己很不要脸啊?”

崔隐耸耸肩膀。不打算解释什么。让他继续找茬好了。

“姐,你不嫌他老吗?二十五了!”赵旭瑞转头问孔渔然。

“不会啊!”孔渔然答得有点不自然,“才差六岁而已。”

“你喜欢我姐姐哪里啊?”赵旭瑞盯着崔隐问。

崔隐想了片刻,摇头答道:“我也说不清!总之很喜欢。”

赵旭瑞撇着嘴笑道:“我姐姐也有缺点的啊!”

崔隐伸手自然地搂住孔渔然的肩膀说:“优点也喜欢,缺点也喜欢,我觉得,她的缺点正是她的可爱之处。”

赵旭瑞盯着哼了一声:“你们别当着我的面搂搂抱抱!”

孔渔然转头看了崔隐一眼,似乎是同意赵旭瑞的说法。崔隐只好乖乖收回自己的手。

赵旭瑞突然问:“你们亲过吗?”

“赵旭瑞!”孔渔然喊住他。

“当然。”崔隐忍不住笑。原来孔渔然也会不好意思。

“为什么笑?真的是骗我的吧?我觉得你们交往都是在骗我!我姐不会和你交往!更不可能和你亲嘴!”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崔隐反问。

赵旭瑞问道:“我姐是顽固的独身主义者你知道吗?”

崔隐望向孔渔然,坚定地说道:“谁说独身主义者就不能改变主意?她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不与我约定终生。但是现在我们爱着对方,想一起吃饭,看电影,发呆,我想这就够了。”

孔渔然惊讶地望着崔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瞎掰什么?

赵旭瑞挥挥手:“你在玩弄她!不想娶她,还敢说爱她?”

崔隐摇摇头说道:“我很想娶她!但是如果她不想结婚,我愿意和她谈一辈子恋爱!她寂寞的时候,痛苦的时候,高兴的时候,生病的时候,无助的时候,无聊的时候,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陪在她身边。”他始终望着孔渔然,那些话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表白竟然还当着外人的面,那个称不上情敌的小子。

赵旭瑞苦笑道:“我姐是酒吧领舞也没关系吗?她每周都去跳舞,穿暴露的衣服,被那么多男人看。和男舞者耳鬓厮磨,你不在乎吗?你……”

崔隐盯着赵旭瑞坦言:“嫉妒得要死。”

“她爸和情人跑了,她妈妈自杀。这些你也不在乎吗?”赵旭瑞大声问。

孔渔然忍无可忍,她猛地站起来喊道:“赵旭瑞!够了!”

“姐!”赵旭瑞被孔渔然吓了一跳。

孔渔然面如土色,声音冷得可怕:“你可以回家了!”

“姐……”赵旭瑞欲言又止,后悔自己当着孔渔然的面说这些话。他起身,经过崔隐,停下来盯着崔隐的眼睛,这家伙还真会撒谎,脸都不红一下。

崔隐不喜欢仰视别人,特别是赵旭瑞。他站起来,盯着差自己半个头的赵旭瑞,面无表情地送客:“再见!”

“如果你敢动我姐姐一根手指头,我饶不了你!”赵旭瑞恶狠狠地说完扭头走了。

崔隐无法原谅赵旭瑞揭孔渔然的伤疤。那些陈年旧事就应该丢在风里,永远忘记才好。崔隐歪头望着身旁安静的孔渔然,小声安慰道:“忘了吧……”

被他一哄,孔渔然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越哭越伤心,年幼时父亲打骂她和母亲的那些痛苦的记忆重新被唤醒了。残留在脑海里的父亲形象再次清晰起来。打骂声,哭喊声,盘子的碎裂声,在她耳畔久久回荡着。她闭上眼睛,痛苦地摇头,却无论如何也甩不开那些可怕的记忆。

崔隐轻轻地揽住孔渔然的肩膀,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任她大声地哭泣。这应该就是孔渔然坚持独身主义的原因吧。她的父亲,做了怀榜样,令她不相信世界上有好男人。可怜的丫头,崔隐的心隐隐作痛。

许久,孔渔然抹掉眼泪,感激地冲崔隐微笑。

崔隐不愿松手,依旧搂着她。

孔渔然也没拒绝。崔隐的臂膀让她暂时忘记了伤痛。也给了她力量,她不会对此上瘾吧?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就好。

“骆驼”从孔渔然的卧室里探出头来,不见那个讨厌的赵旭瑞的身影,便兴高采烈地跑出来。跑到半路惊呆了,主人和孔渔然姐姐怎么抱在一起呢?它好奇地走向他们,站在沙发旁看看主人,又看看孔渔然。它猛地扑到崔隐身上,它也要享受这份温暖的抱抱。

崔隐回手拍拍“骆驼”,赶它走。他现在可不想要灯泡。

孔渔然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轻轻地挪了挪身子,逃离了崔隐的怀抱。

孔渔然怔了片刻,按了拒接。很快她又接到一条短信。孔渔然看完把手机丢到一旁。

崔隐递给孔渔然一杯水,不用问也知道打电话的的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赵旭瑞。

孔渔然应道:“嗯,其实他是个挺单纯的孩子,说话不经大脑,你别介意。”

崔隐摇头,其实这丫头才是最单纯的孩子。他不无担心地提醒她:“‘骆驼’不太喜欢他。”

“嗯?”孔渔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骆驼”不喜欢的就一定是坏人吗?不能一棒子打死吧。似乎“骆驼”以前也不是很喜欢她呢。

孔渔然突然翻脸,抄起茶几上的仙人球对着崔隐:“谁允许你抱我了?你再占我便宜我就让你脸上长满刺!”

崔隐举双手投降,刚才是谁哭着寻找肩膀?又是谁赖在他怀里不愿离开?真是没地方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