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古城旧事 第十八节 街口小院

又将衣柜搬回来,本以为应该没什么事儿了,但当晚舅奶依然做了噩梦,梦里看到那扇窗户外面人头攒动,好像赶大集一样,而且时不时的有人停下,探头往屋内张望,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次不到天亮舅奶就醒了,她坐起来首先看到,衣柜又回到了搬开后的位置,而窗户,还是那么大的一条缝,虚开着。

看来不说不行了,舅奶只得战战兢兢地去告诉父亲。老爷子听后,并没有责怪她,只是叹了口气,随即找来两个工匠,又买了两大车的砖,当天就将那两家院墙之间的缝隙给填满,从此才没有了怪异的事情。

舅奶不明白,问她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老爷子这才说道,当初房子建成没多久,就有了这个情况,就算是用砖把窗户砌上,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是该复原照样复原。早些年他也问过高人,高人说那里应该是走阴风,只要把缝隙填上,或者是把他们家这面墙给拆除,自然就不会再有怪事儿了。

但当时家里穷,缝隙虽然不大,也需要不少砖,拆了更是心疼,搞不好还会连带着南屋出现裂痕。老爷子本计划和后面那家一块出钱把这里堵上,好一劳永逸,但人另一家并没有在这边开窗户,碍不着他们的事儿,自然不肯掏钱。

没办法,他又问高人有什么别的办法,人家才给了几道长符,说是专门用来封门封窗的,只要将其沿缝隙贴上,就没问题,但如果有钱,还是尽早都填死的好。

也就是说,舅奶撕掉的那一圈黄纸是符咒,目的就是为了将窗封死。

事到如今,老爷子没有办法,只得花钱将那缝隙填了个结结实实,以防再有这种怪事发生。据说如果放任不管,时间长了,经过这里的脏东西就有可能通过窗户钻进来,做出一些骇人的事情。

舅奶讲到这里,看天色已然不早,打算起身去做晚饭,我虽然听得正起劲儿,但也只得去跟着帮忙,做一些家务。

本来想找舅爷问个明白,可他一下午都没见人影,想必是去“关照”那些刚挖出来的骨头了。

晚饭后,我洗完脚正准备吃药(舅爷近来才配制的药丸,说是能调节阴阳平衡,这样我就不会总发烧了。但是他又不敢让姨奶她们知道,只是嘱咐我每天晚饭后偷偷吃上一颗。),志豪却跑了进来。

“走走走!跟我看稀罕去!”志豪进来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外跑。

“哎哎……鞋,我的鞋!”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到了院里,发现还光着脚,又回去洗涮干净穿上鞋,这才跟着志豪出了门。背后听见舅奶在喊:“这么晚了别跑远啊!”

这时候我不禁羡慕起小地方的孩子来,想什么时候出去玩都可以。在省城,要是敢晚上八点以后还往大街上跑,回家是要打屁股的。

跑出去百十来米,我甩开志豪的手,喘着气问道:“停……停一停!什么事儿啊?看你兴……兴奋的!”

“想看我师父的真本事不想?”志豪一脸自豪地问我道。

“想!”这几天光听舅爷讲传奇故事了,但一招也没见他露过。好不容易早上遇着个怪事,却是下到井里去挖死人骨头。这时候志豪问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跟我来就行了!”志豪又拉起我的手,说道:“你忘了,师父白天答应猴子警察叔叔(这什么称呼?),今晚要问出那些骨头都是谁。你不想看看他怎么和死人说话么?”

一听到这个,我心顿时砰砰乱跳。对于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孩子来说,半夜到都是死人骨头的院子里,说到底并不怎么踏实。

“这……这不好吧?”我想了又想,找个理由道:“舅爷没说让咱们去看,别惹他生气啊!”

“师父是没说让咱们去,但他也没说不能去啊!”志豪继续劝我道:“你想吧,这个机会可不容易啊~下次是什么时候就没谱了!再说了,你月底回了省城,跟朋友说见过活人和死人说话,谁还敢小瞧你?”

说实话,我开始有些心动了,但还是犹豫不决。

“唉,我说,你该不会是害怕吧?”志豪看了我一会,突然换作一脸轻蔑的神色,拿眼角撇着我道。

“谁……谁怕了!”他这一句话,正好击中了我的痛处。但小男孩谁肯承认自己胆小?更何况是被一个比自己还小近两岁的人数落。我脑子都不带转的就马上给顶了回去。

“那不得了!快走吧!”志豪见我表态,就又往街角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宽我的心:“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师父在,咱俩肯定不会有事儿。再说我是他徒弟,爱学习是好事儿。你要真是怕他生气,咱们看一眼就走,总行了吧?”

至此,我再无话可说,跟他来到街角小院前。

志豪试着推了推门,从里面反锁着。但我俩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有黄色的光,说明舅爷的确在。

我正想放弃,志豪却又拉着我来到一截围墙下,一边踩着墙上的砖眼往上爬,一边低声说道:“你等着,我上去了拉你!进来后别发出声音啊!”

一分钟后,我俩总算站在了院内。

这个小院长十几米,进深还不到五米(空地面积,不包括房子),只有一间大瓦房,我们身后是一个很小的仓库。除此之外,就只剩些一人多高的杂草。

此时房子里有黄光照出来,一闪一闪的,应该是点的蜡。

我跟着志豪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却发现屋门是那种比较新颖的防风设计,严丝合缝,什么也看不到。

无奈,我俩又来到门左边的窗前,志豪轻轻一拉,窗户被悄声无息地打开了。

我们赶忙踮脚往屋里看去,却又发现整扇窗户被黄裱纸从里面给糊了个结结实实,上面密密麻麻地还画满了奇怪的符号。

但是隔着黄裱纸,能隐约看到屋内一个人在走来走去忙活着,想必就是舅爷了。

“回去吧~不让看!”我拽了拽志豪的衣服,以极低的声音道。

他赶忙回头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没来得及说话。屋内的舅爷却开腔了:“嗯……这根是你的!这根是……他的!……都别急啊!一会就都拼好了!”

这语气就跟和小孩说话似的,但却是对着一堆死人骨头。想想那个情景,我暗自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