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鹤唳一声除双鬼 古井生变困残神

蓦地里,阴风两鬼只听得半天云里,传来一声银铃似的娇叱!大喝一声说道:“住手!”

寒山厉魄闻声一楞,郎使想听话住手,也办不到啦!他那一剑,已经用上了十二成真力,绝不是他自己所能煞得住手的,何况,他已经恨透了驼背老人,根本思考也不思考,反而更加快了几分速度,希望在那出声制止的人来到以前,先把老鬼宰了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寒光一闪,寒山厉魄的宝剑已经扎下,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嗡——呼——”紧接着从空气里又传出一阵剑身震动和破空的声音,寒山厉魄手里的宝剑,只差一寸,就要扎到驼背老人身上的一刹那,不知道给甚么东西一撞,登时震得他的半边手臂,全部发麻,虎口一阵剧痛,血流如注,那一把宝剑,再也把持不住,呼呼地脱手飞去,乖乖,好大的力量,那一把宝剑,竟然给震得飞出了一两丈远,方才当的一声,掉落地面!

见鬼了,没有看到人么?阴风两鬼,可给这等怪事给吓得呆了,连逃跑的念头,都忘了转,只是怔怔地望着驼背老人昏倒的身体发楞,嘴里不断地喊道:邪门!邪门!不止。

哈!哈!好脆的声音,是谁那么忍噱不住地在阴风两鬼前面不远地方,这么笑出声来!

两鬼陡地从出神状态下,回醒过来,抬起头一看,只感到眼睛一亮,张口结舌地尽量把眼皮撑开,望着前面一动也不动,各自从心里面发出那么一句赞叹,暗自说道:“天呀,天下间会有这般美丽的人物啊!”

难匿两鬼这般惊异,原来就在他们面前不远,隔着驼背老人身体的地方,俏生生地站着一位美绝尘寰的少女,那少女真是长得眉似春山,眼如秋水,就是用尽世界上所有的文字,也没有办法能够形容出那美丽的万分之一,即使是聚集全世界所有成名的画家,也只有掷笔兴叹,不敢在画板抹上一下,因为,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得简直没有办法捉摸,不论是在轮廓上,神态上,气质上,动作上肌肤上,无一处不美,无一寸不美!如果说她是上帝的杰作,就是上帝自己在她面前,也要自感形秽!

阴风两鬼那四只眼睛,是那么贪婪地盯在少女的身上,忘了说话,也忘了动作,他们实在给这少女的那一份绝美,给震慑住了!

是从甚么地方来的,甚么时候来的,无声无息,就这么陡然地在这块死绝的地方出现,实在是太不可思议,那该不会是人,是人,就太不可能了!

那少女本来是看到阴风二鬼那付长相,和拐拐的样子,在那里抿着嘴儿发笑,但,现在却给他们那种贪婪的,淫邪的眼光,给瞧得有点恼火了。

但见她脸色一板,气虎虎地责问道:“你们是甚么人,为甚么对一个昏倒在地的老人,都放不过,快还我一个道理来,否则,哼……”

嗯,像黄莺儿唱歌一般,骂人的声音,都那么好听,任谁都愿意多挨两下,少女的外表已经成年,但那生气责问的神态,却仍然和十四五岁的少女一样,越发显得在娇瞠的下面,凭添了无限的天真,增加了人们对她的喜爱。

阴风二鬼听到那少女责问的话后,那飘出了身体的灵魂,方才回到体内,从出神的状态之下,苏醒过来,不但不因为少女的责骂生气,反而笑哈哈地,用那两双色迷迷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才用轻薄的口气回道:“哟!美人儿,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呀!来,来,来,随着咱们哥儿回去,保管你一辈子也吃用不尽!”

说完,不约而同地跨过驼背老人的身体,四只邪恶的手,竟然敢向着那少女的胸前摸去!

阴风二鬼,大概是美色当前,给冲昏了脑袋,也不想想,在这等死绝的地方,这少女是怎么出现的,他们这般冒冒失失,胆敢轻薄,那可不是存心找死吗?

不过,这也难怪,那少女的体态,是那么孱弱娇慵,就彷佛一口大气,也能把她吹倒似的,从外表绝看不出她有甚么武功来,又怎能叫他们知道,那是煞星当头呢?

少女本来在没有弄清楚他们之间的是非以前,不愿意伤他们的,这么一来,可以把她的杀机给引起来了!但见她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娇叱一声说道:“恶贼,讨死!”

说完,也没有见她怎么作势,原姿不动,陡然移开数尺,没有半点声音,阴风两鬼的四只手,登时摸了一个空,心头的警惕,还没有生起,就只听得啪啪两声,两鬼慌不迭地将手缩回,捧着脸颊,呈现出一付苦像的站在那里做声不得!

瞬息间,阴风两鬼的那一对丑陋的脸上,各自显现五只极为清晰的指印,就像吹足气的皮球一样,登时肿起一寸多高,紧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和几颗白森森的东西,原来两鬼连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莫名其妙地让人狠狠地在脸上抽了一巴掌,连嘴里的牙齿,都给打掉好几颗,和着鲜血吐了出来。

阴风两鬼,可说自从离开娘胎以来,从来没有吃过这等苦头,不由气得哇哇乱叫,凶睛暴射地向四外乱扫,口不择言地高声乱骂道:“甚么狗杂种,敢避在一旁暗算大爷,快点给我滚了出来,看大爷不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那才怪呢!”

话才说到一半,又是啪啪两声,那两边完好的脸颊,又给人狠狠地揍了两掌,这两掌,可比头两掌还要来得沉重,直打得两鬼金星乱冒,双眼紧闭差点没有给痛晕了过去!身体都给带得歪歪倒倒,有点站立不稳的样子!

好不容易,阴风两鬼稳住了身形,把眼睛睁开,立即听到那少女银铃似的声音在那儿喝骂道:“瞎了眼的狗贼!自己没有看到,还要那么狂吠一通,姑娘不狠狠地教训教训你们,你们也不知道厉害,这下可吃到了苦头了吧!”

阴风两鬼听到少女这一声娇叱,不禁一齐惊异得尖叫了一声,各自退后两步,把眼睛睁得像灯笼似的,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带着怀疑的声音喝问道:“呀——是你?”

那少女满脸寒霜地站着,用极端不层的眼色,扫了他们一眼之后,才冷冷地说:“哼!小贼们竟敢侮辱起姑娘来了,姑娘要不给你们点苦头吃吃,你们还不知道要猖狂到甚么地步呢?从这点看来,你们绝不会是甚么好人,怪不得对于一个昏倒在地的老人,都不肯放过,快点把你们到这儿的目的,告诉姑娘,也许还可以酌量情形,放你们一条生路。”

阴风两鬼明白刚才那巴掌,确实是这少女打的以后,心里还真吓了一大跳,但一看到少女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心里又定了下来,说甚么也不相信这少女会有甚么了不起的武功,认为充其量也不过在轻功方面,有点特异的造就,所以才能趁着自己两人没有注意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打了自己几巴掌,因此,不由得从嘴里发出一阵噤架地狂笑,向着少女面前,迫了过去说道:“嘿嘿嘿!原来是你在暗算大爷,打是情,骂是爱,看在你长得那么漂亮的份上,只要肯跟着咱们哥儿到阴风教去,天天陪着大爷们快活快活,大爷们也就算了,否则!哼——”

那少女一听到阴风教三个字,脸色倏变,马上打断他们的话头喝问道:“甚么?你们是阴风教的!叫甚么名字,快点说了出来。”

阴风两鬼看到少女面色倏变,只当是阴风教的名头,把她给震骇住了,因此,又把身形顿住,寒山厉魄首先一阵忘形得意地笑道:“哈哈,不错!大爷们不但是阴风教的,而且是顶顶有名的阴风教主座下护法弟子。我是老大,人称寒山厉魄武耻,他是老三,叫做白面无常卜忠,怎么样,该不会辱没了你吧!美人儿!”

少女听到他们前几句话,面色本来已经稍霁,同时微微露出一点失望的颜色,但当寒山厉魄说出最后那两句话以后,却父勾引起了她的怒火,再发出一声娇叱喝道:“臭贼!给我住嘴,像你们这号人物,杀了你们污了我的手,赶快与我滚回去,告诉冥灵老鬼,叫他替我把章台秀士,毒爪阴魔和邛莱三凶给我看住,过几天本姑娘就会找他去要人,知道吗?”

那一份气势,简直没有把他们这两个赫赫有名的阴风两鬼放在眼下。

阴风两鬼也不由得心里有气,本来已经顿住的身形,又向那少女面前迫了过来,嘴角下翘,嘿嘿地冷笑了两声说道:“哟,美人儿,只要是你肯跟大爷们回去,别说他们几个,大爷可以给你做主留下,就是再大的事,大爷也会答应的!”

当然,阴风两鬼这不是说的真话,用意只不过想先把那少女骗得去了阴风教以后再说!

那少女虽然不知阴风教的内情,但也绝不会相信他们那几句鬼话,何况那话里头,还带着一点威胁的成份呢?因此,只把凤眼一瞪,说了一声:“你们给我滚吧!如果姑娘不是要你们传话,还能让你们活命么!再要放肆,可怪不得我了!”

话音一落,玉掌一翻,只那轻轻地朝两鬼的面前一照,蓦地里,一阵狂飙,凭空突起,两鬼只感到一阵旋转,呼呼呼地,登时被卷得像风车似的,一连几个筋斗,飘落到十几丈以外的草地上了,风力消失,脑子只感昏盹盹地,半点力量也没有了,就那么向地面颓然地坐了下去!

这是那少女心地仁慈,不愿伤害他们,同时,看出地面的驼背老人,身负重伤,亟待施救,所以,才劈出一掌“涡旋掌力”,把他们卷开一边!如果少女知道他们是阴风教的五鬼之一,又知道他们平常那些劣迹,恐怕就不会那么便宜了!

少女将两鬼转向一边以后,立即蹲下身来,将驼背老人从地面扶将起来,试了一试脉搏,不由得将眉头皱了一皱,嘴里奇怪地说道:“这老人内功极纯,凭那两块废料,怎能将他打得这等重伤呢?真是奇怪,幸好我身上还带得一点菌乳,否则恐怕就无法救了,不过,像这等伤势,就是菌乳,恐怕也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不能治本,该怎么办呢?”

不过,她并没有深思下去,目前救人要紧,所以上呈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角质盒子来,她先将老人的下巴,用手撬开以后,然后打开盒子,向老人口里倒下几颗白色乳汁的东西,看到那乳汁完全流进老人的喉管以后,再把老人的下巴复原,盖好盒盖,重新揣进怀里,静待那老人苏醒过来!

当她把这些事情做好的时候,突然听到半空里一声凄厉无比的鹰叫,然后地面轰的一声大响,紧接着又是两声人类的惨叫,从身后传了过来,那少女略略回头一看,只见一团其大无比的墨云,从天际东歪西斜地殒落下来,阴风两鬼,却躺在身后几丈远的地面,仰面朝天地死在那儿,满脸流着鲜血,四只眼珠,完全不见,额顶还开了一个小洞,那死状之惨,真是令人不忍卒睹。

那个少女,脸色微微变了一变,然后无限感叹地说道:“自作孽,不可活,本姑娘有心放你们一条生路,偏要自己找死,可怨得谁来!”

原来,阴风两鬼被少女用“涡旋掌”卷得飘落十几丈开外的时候,因为旋转得太急,陡然停了下来,当然都是发昏,东南西北的方向都摸不清了,自然只有四肢无力地朝地面颓然坐了下去,不过,心里却非常明白,今天可遇到了煞星!不由得心胆俱裂,逃命的念头,陡然升起。

这种由旋转所生的昏眩,不会太久,尤其他们都是练过内功的武林高手,只略一调息,就清醒了过来,一打量目前的形势,发现那少女正在为驼背老人医伤,同时,天际又隐隐地传来那头秃鹰的惨叫,心里一嘀咕,了解这是一块死绝的地方,如果没有秃鹰乘坐,绝逃不出去,只要那少女将驼背老人救活以后,问清了当中的是非曲直,恐怕自己就要难逃公道了!

念头一转之下,何不趁着那少女全神为驼背老人救伤的时候,伦伦地溜近前去,蓦出不意,发出阴磷火将那少女烧死,等一下,不管秃鹰巨鹤恶斗的结果如何,如果秃鹰得胜固然是好,就是秃鹰不敌,那头巨鹤恐怕也差不多了,绝不能再对自己两人怎样,只要挨到中午,教里第二批巡逻的人换班的时候,从地面发出信号,就不怕出不了这块死地!

他们的算盘打得怪精明的,要知那少女是何等人物,别说他们在身后走动,就是他们的师父,冥灵上人在身后走动,如果稍不小心,照样瞒不过她那一双灵敏的耳朵,想要暗算,真是谈何容易,不过,她那时正在为驼背老人疗伤,不愿惩制他们,听到他们那蹑足而行的声音之后,根本未作理会,只是暗中将“虚元神功”运起,在自己身外布起一道无形的气障,将自己和驼背老人的身体护住,倒想看看这两个笨贼想要些甚么花样!

岂知,这时那头巨鹤与秃鹰在高空的凶猛恶斗,已经接近了尾声,秃鹰虽是鸟中的猛禽,怎比得这巨鹤是千年以上的灵物,又经过高人不断的训练,武林绝顶的高手,有时都不容易讨到好去,何况这一头仅仅只有几百年气候,又没有经过多久训练的秃鹰呢?最初,它只不过仗着那一股凶焰,和巨鹤勉强斗个平手,到后来是越打越不行,身上的羽毛,给巨鹤啄得一片片地掉落下去,这才知道厉害,因此,为了争取逃走的机会,只有抢飞向上,才能脱离掌握,所以两只鸟儿,后来越打越高,一直打到云层的顶上去了。

当那少女在盆地现身之际,那两只鸟儿已经远在高空,否则,阴风两鬼,听到它们恶斗的声音,也许可能心存警惕,不敢低估少女的武功了!

当然,秃鹰飞行的速度,那能比得亘鹤,一直翻到云层顶上以后,明明已经抢得优势,那巨鹤只略为一钻,又高高在上,用目光罩住了它的全身,终于,它知道想逃是办不到了,又和巨鹤拼斗起来,其实,如果巨鹤不是爱惜它那一身羽毛的话,恐怕秃鹰早巳丧生在它的利爪钢啄之下了!

这时,秃鹰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巨鹤那里还能容得它来拼命,立即一声长唳,双翅猛束,窥准秃鹰的顶门,居高临下,唰的一声,长颈一伸,直泻而下,猛啄过来!

这次的速度,比那早先穿云直下的猛劲,还要来得快捷,秃鹰看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顶门已经给巨鹤的长嘴,钻上了一个大洞,只是凄厉地发出最后临死的一声尖叫,庞大的身躯,立即歪歪斜斜地向地面殒落下去,由于丧失了飞行的能力,双翅展开,广达四五丈方圆,那下降的势子,受到空气的阻力,也就不怎么快了!

巨鹤啄毙强敌以后,立即就势往下猛钻,准备回到主人的身边,鹤眼何等锐利,一穿过云层,立即发现阴风两鬼,站在距离自己主人身后几丈远的地方,扬掌作势,啪啪地从掌心打出两团绿火,对主人进行暗算!

巨鹤一看,这还了得,登时两翅一夹,又加快了几分速度,猛冲下来,此时,阴风两鬼手里打出的那两团磷火,已经被少女护身的“虚元神功”给反震了回来,再给巨鹤下冲所带起那一阵强风,台得飘出十几丈远,碰在石头上面,爆炸开来,否则,两鬼不死在巨鹤的嘴下,恐怕也得自食其果,为磷火烧毙呢!

阴风两鬼,才惊觉有变,那巨鹤已经冲到,根本连转念头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去发现那是甚么东西了,大概只感到劲风压体,眼睛一花,一阵极短暂的剧痛过后,就这么仰面朝天,希里糊涂地死了过去!那秃鹰的身体,此时还没有飘落到地面来呢!巨鹤那份快捷,大家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那少女回头察看的时候,才不免感叹地说了那么几句话,此时,巨鹤早已束翅停身,向少女的面前走来,那一身雪白的羽毛,没有半点零乱,那里能够看得出来它曾经过了一场凶猛的搏斗!

当亘鹤走近以后,少女不由得向它埋怨道:“雪儿,你怎的伤起人来啦!虽然他们罪有应得,可并没有伤到我呀!你又何必一定要啄死他们呢?”

那巨鹤颈子一歪,嘴里“嘎!嘎!”地叫了两声,意似不服,那少女不由朝它身上拍了一掌说:“哼!你还不服呢?看我再给你灵丹吃,那才怪呢!”

巨鹤登时又“嘎!”的叫了一声,将头低了下来,向主人的身上擦来擦去,似乎受到了委屈,又似乎谄媚一般,那神态非常有趣!

少女不由得噗嗤笑了一声,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我是说着玩儿的,下次可再不能这样罗,去吧,替我将这两个人的尸体,和那头丑老鹰,给我扔得远远地,别留在这儿,看到怪恶心的!”

那巨鹤又嘎的欢叫了一声,两只长腿,一爪一个,抓起地面阴风两鬼的尸体,冲霄直上,转眼就不见了踪迹,这时,驼背老人也正好从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来!那少女立即转过头来,向老人间道:“老前辈,你的伤感到好了一点么?”

驼背老人无力地睁开两只眼睛,缓慢地转过头来,发现一个少女扶着自己坐在地上,知道自己这一条命,一定是这少女救了回来的,因此,点了一点头,表示无限感激。

稍停,忽然他把眼睁得大大地,露出非常惊异的表情,看定少女的面孔,好像他对那少女的脸形,非常熟悉似的,可是用尽思想,总想不起来是在甚么地方见过!

那少女对于驼背老人这种突然的情态,弄得如坠五里雾中,不由奇怪地问道:“老前辈,你怎么啦?有甚么不对吗?”

驼背老人被她这一声问话,叫得从沉思中清醒过来,脸上仍然露出茫然的表情,用深含歉意的语气,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夫垂危遇救,想是姑娘的恩赐,只是老夫自知内伤已重,活不长久,有几件事,想请姑娘代我办理,不知能否首肯,还有,恩人的姓名,也请一并告诉老夫好吗?”

那少女点了点头说道:“老前辈有甚么事,只管吩咐,只要晚辈能够办得到的话,晚辈绝不推辞!晚辈名叫燕白玉,这次为了追寻兄长,被秃鹰的叫声引来,碰巧救了前辈,举手之劳,实在算不得甚么!”

驼背老人听说少女的名字是燕白玉之后,又听她说是追寻兄长,不由心中恍然大悟,想道:“难道那自称燕白祧的小伙子,就是她的哥哥不成,对,对,一定是的,不然两人为何长得这般相像呢?怪不得我会感到那样眼熟了!”心里想着,嘴里却喃喃地把燕白玉三个字重复的念着,脸上的表情,陡然显得开朗起来!

燕白玉正为驼背老人这种自言自语,把自己的名字,重复念着的情形,给弄得满头雾水,想开口去问他的时候,老人眼中,突发奇光,用手猛拍了自己的膝盖一下,转过头来,向燕白玉问道:“唉!燕姑娘,有个燕白祧,你认得不认得?”

燕白玉正因为找不到哥哥而到处追寻,陡然听到驼背老人的嘴里,叫出哥哥的名字出来,那份欣喜,实在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得出来,登时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赶紧抓住驼背老人的手,一阵摇晃地说道:“燕白祧,燕白祧是我的哥哥呀,你老人家在甚么地方见到他?快点告诉晚辈好吗?”

驼背老人见自己料想不错,脸上也表现得非常高兴,由于心情愉快的关系,人也显见得精神多了,连忙开口说道:“那就好了,那就好了,大概老夫那几件事,就是老夫不向你要求,姑娘恐怕也不会推辞了吧!”

燕白玉见老人答非所问,不由得很着急地说道:“老前辈,我哥哥在甚么地方呀,你老人家快点说出来好吧!”

语音半带撒娇,半带要求的,完全是一付小儿女的娇戆之态,实在令人感到喜爱,驼背老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怎的你与我那义女,同样性急呀!你哥哥再过一两天才能看到,保证不会出甚么问题,但是此地不是待客之处,姑娘就同老夫一道进入洞府,再听老夫详细说罢!”

燕白玉听说哥哥一两天就能见面了,心里也就不急了,连忙扶着老人站起来说道:“老前辈身负重伤,虽经晚辈喂服了玉菌乳液,也还是得好好地休息一会,既然如此,就让晚辈扶着回到洞府休养好了再说吧!”

驼背老人闻言以后,面露惊奇地说道:“原来姑娘给我喂了玉菌乳液这样的灵药,怪不得我还能苏醒过来!”

说到此地,人已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顿了一顿,才又满脸黯然地说:“玉菌乳液虽是旷世灵药,但此物解毒的效力胜过疗伤,看来老夫的天限已至,不过,有姑娘到此,老夫就是死了,大概也不会有甚么遗憾了!”

燕白玉扶着老人慢慢地向石洞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安慰他道:“老前辈不要伤心,玉菌乳液虽然不能使得前辈的伤势,马上复原,但至少可以维持老前辈的伤势,在两三个月内,不会恶化,有这么长的时间,晚辈一定可以为前辈找来灵药,请放心休养好了!”

驼背老人听到她的话后,并没有回答,心里已经暗中有所打算,内伤能够治得好,或是治不好,有了这个决定以后,似乎已经不关甚么重要了,因此,脸色立即又转开朗,对燕白玉谢谢地说道:“姑娘的好心,老夫心领,不过,那实在用不着费心啦!”

燕白玉只当老人是说的客气话,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默默地扶着老人向洞府里面走去!

到达石室以后,老人盘膝在床上坐下,正容地对燕白玉说道:“姑娘请坐,在没有告诉姑娘哥哥的消息以前,老夫先要讲一段故事给姑娘听,不知道姑娘有这个耐心没有!”

燕白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于是驼背老人说出下面那一段往事来!

大约是在七十年前,西北道上,出现了一个绿林怪杰,名叫邱子义,此人是一个道地的财迷,但只爱珍宝,不喜钱钞,黄金白银那一些世俗的东西,并不放在他的眼里,只要听说有甚么宝物,一定千方百计,不弄到手,绝不罢休!

但他为人,却很正直,如果那件珍宝,落在黑道上的坏人手里,对不起,马上出面硬讨,如果不肯答应么,哈哈!立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可没有你好死的了!如果是在普通人的手里,他不管出多高的价钱,也得买了进来,反正,黄金白银,都是不义之物,凭他的本事,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算一回甚么事!所以大家送了他一个财驼残神的混号,简单的说:他这一个财迷,虽然也是黑道上人,却道道地地的是一个黑吃黑的煞神,那些土豪劣绅,恶盗凶贼,简直把他恨得入骨,相反侠义道上的人,不但不与他为难,有时且要助他一臂之力。

这样一来,他本身的功力很高,又得到侠义人士的相助,尽管那些土豪劣绅,恶盗凶贼,把他恨得入骨,却半点也奈何他不得,不到几年,就让他闯得名震西北,赫然成了那一带黑道上的盟主!

没有想到,祸起萧墙,却让他手下的一个心腹师爷给暗算了,几乎弄得命丧黄泉,葬身在古井之中。

那个师爷,就是现在的阴风教主冥灵上人,当时虽然会一点武功,实在有限得很,但工于心计,财驼残神想弄到手里的珍宝,有时并不是用黄金白银所能买得来的,都靠他想办法很巧妙地取到手里,所以财驼残神,一直把他倚为心腹。

郝春泰之所以投靠在他的手下,主为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击,仗他的力量,作为掩蔽,所以,一上来的时候,倒还真心为他策划了一些事情。

日子久了,那些追寻他的仇家也慢慢把事忘了,淡了下来,他又得到财驼残神倚为心腹,不由得心里又起了坏水,正好,在这个时候,他诱奸一个同事的妻子,被那同事发现,虽然他用毒计,把那同事给暗害了,但纸里总包不住火,迟早会让财驼残神发现,财驼残神最恨的就是淫贼,那时,他还想活下去吗?因此,念头一转,决定先下手为强,决心把财驼残神害死,再卷逃他的一切珍宝,躲到一个人迹罕到的地方,隐居下来!

郝春泰知道财驼残神是一个财迷,念头一转,马上计上心来,在陕西黄龙山上,找到一口几百丈深的古井,在里面布置了一些发磷光的东西,骗财驼残神说那古井里面有宝,财驼残神信以为真,和他两人到了那古井上面,探首一望,果然隐隐光华,立郎由郝春泰守在上面,放置一根长绳,沿绳下去察看,郝春泰等他下到一半的时候,陡的一刀将长绳斩断,还怕他不死,又搬了好些大石,狠狠地从井口掷了下去,听到井底没有半点反应,方才扬长而去。

但郝春泰并没有讨着便宜,回去正好赶上他从前的仇家和西北道上吃过财驼残神苦头的那些黑道人物,联成一气,对财驼残神实行联手偷袭,他到了的时候,远远看到邱家寨火烛冲霄,立即惊觉,不敢回去,才侥幸逃得一条活命,这样一来,他在中原一带,再也无处可资立足,逃奔到西域投靠大月氏国内,以后的发展,作者在玉佩银铃一书,已有详细交待,此处就不再赘述。

且说那财驼残神邱子义,当他沿着长绳,向那古井的井底滑下的时候,只感到绳头陡地一松,连人带绳,立即向深不可测的井底,坠落下去。

财驼残神能够称霸西北,自然有他过人的地方,在这种时候,就显出他的武功和机智来了。长绳一松,常人在这种时候,一定会吓得高声惊叫,他却没有,只在那身形猛然下坠的当儿,眼睛用电花火石般的速度,向四周一瞥,立即发现在井壁边上,有一块突出石块,立即将手里的长绳一松,半空身形一扭厂两手运足真力,猛向那块突出的石头扣去。

由于他应变极快,身形下坠才不过一两丈远,那一股冲劲不大,所以很轻易地就让他扣住了那块石头,把身形稳住,正待出声呼唤上面的郝春泰,把另一条预备的长绳掷下,以便出困时用,但井口的石块,已经像雨点一般地朝井底打来,财驼残神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中了郝春泰的暗计,不禁恨得牙痒痒地,心想:“老子出困以后,不把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抽筋剥皮,一寸一寸的碎剐,也就枉自被人称为残神了!”

幸好他攀附在井壁之上,否则,刚才郎使没有摔死,此时也会被那些石块打成一团肉酱,回想起来,真是不寒而栗,饶是财驼残神经常杀人如麻,此刻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人在生死的边缘的时候,最容易觉悟,财驼残神想起他在西北称霸这么多年,所杀的人,何止一百,虽然那些人平日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但死在自己的手里,却似乎有点有欠公平。因此,下定决心,出困以后,除了报仇以外,绝不再滥杀一人。

终于,郝春泰不再向下扔掷石块,扬长而去,财驼残神在惊魂甫定之后,再一打量四周的环境,不由叫得一声“苦也”。

原来这座古井,不知是何朝所建,竟然通体混成,除了他所攀附的那块石头,似乎不同以外,整个井壁,竟然是从岩层中硬凿成的,光滑平整,毫无其他攀手之处,尤其足下宽上窄,即使有地方攀手,也用不上力,想凭藉壁虎功爬出井口,简直没有可能!

尤其他现在仅仅是用手搭住那块突出的石头上,悬空地吊在那儿,存身的地方,距离那井底,起码还有百十丈高下,就是想跳下去休息休息,都不可能!

像这样仅凭十个手指,勾住一块突出的石头,就是武功再高,又能支持得多久呢?像这种既不能上,又不能下的情况,饶是财驼残神再怎么沉着,也不由得感到焦急万分起来!

总算他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内心虽然焦急万分,理智仍然异常清晰,他知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之下,最重要的还不是出困,而是如何想办法使得身体能够踏实,获得休息,否则时间一久,十个手指想支持自己这么重的身体,绝办不到,那时只有跌落井底,粉身碎骨而死了。

他仔细看了看自己勾住的那块石头,方方整整,约有一两丈见方,突出井也有五六寸宽,如果能够攀到上面,用脚踏在现在勾手的地方,也许还能多支持一会。

好在他的指力特强,虽然勾在石块上面,已经过了一顿饭久,还没有觉得怎么,不过,再延下去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份余力了。

他当机立断,想到就做,先用手臂的力量,缓慢引体上升,直到头部与那石块上面突出的那份相齐之后,马上用下颚往石头上一勾,两只手总算腾出来了,本来像这种方法,只是稍具臂力的人,都可以办到,现代体操里,单杠那一门技巧中不就有立臂上这一个项目吗?可是,在他这种情况下,只要稍一不慎,就得掉落井底,粉身碎骨,如果换了常人,恐怕早就吓得身酸手软了,那里还能办得到呢?尤其,整块的石头,可比不上单杠,根本不能握实,仅仅凭十只手指勾住的力量,把整个身体拉了上去,也绝不是普通人所能办得到的,就是财驼残神吗?当他将身体引上,用下巴勾住石块,将手腾了出来那一会儿,也已经全身出了一身大汗,可还真不容易呢!

废话少说,且说那财驼残神把手腾出来以后,略为活动了一下,立即气贯手指,运用鹰爪指功,硬生生往突出那块石头上面的井壁插去,还好,石质并不过份坚硬,总算让他插进了一寸多深,虽然指头有点痛楚,到了这种地步,也就管不得那么多了。

他将手指插入井壁以后,又继续引体上升,这时,却只能单臂用力,那困难的情形,比起刚才,又要厉害得多了!

就这样,一手插入井壁,然后曲肘引体,另一只手又插入井壁,再曲肘引体,交互工作下去,足足费了半个时辰的工夫,方才将身体整个提到那块石头的上面,脚掌踏在突出的部份,总算是已经踏实了。可是财驼残神的十只指头,也已经沁出了鲜血,痛得不能忍受了!

可是问题虽然稍为好了一点,但并没有解决,那石头突出的部份,只有五六寸宽,古井的形势,又是上窄下宽,如果财驼残神的手指,不继续插在井壁之上扣紧,绝站不住,不过,总算是比刚才要好得多了。

时间一瞬一瞬地溜了过去,财驼残神虽然不断地高声呼救,但这是一个隐僻荒芜的地方,那里会有甚么人从这儿经过,因此,财驼残神呼喊了一阵,终于中止了这个念头,看看凭自己的力量,是否能够想出办法出困!

他进入这古井的时候,是在清晨,慢慢地,慢慢地,日光从井口直射下来,财驼残神在这古井的壁上已经停留了整个上午的时间,任他用尽了脑力,还是没有想出有甚么办法来。

同时,扣紧井壁的手指,也已经由痛楚万分,变得麻木不仁,到现在,更有一点支持不住倾斜的身体的感觉,肚子里也开始咕噜噜地响了起来,饥饿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忍受不了。

他不禁有点绝望起来,像他这样坚毅强悍的人物,也不免从眼里流出泪来,他开始后悔,开始感到自己的愚蠢,为甚么要那么贪婪地去搜寻珍宝呢?现在,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的绝地里,就是拥有天下所有的珍宝,又有甚么用呢?珍宝!总不能比一个人的生命更可贵吧!他已经开始觉晤起来,然而,他感到现在觉悟,似乎已经迟了!他不禁无力地将头垂了下去!

这时,如果有人能够救他出困,他真愿意把自己所有的珍宝,都交给那一个人,想着想着,不由得用脚在那突出的石块上蹬了一脚,自责自怨说道:“唉!我老早为甚么想不到这一点呢?”

哗啦啦!那块石头,在他猛蹬一脚之后,突然震动起来,还没有容他把念头转了过来,那块石头,已经脱离古井的井壁,向外面倒去!两脚陡然落空,身形猛然下坠,如果不是手指紧插在那井壁之上,身体旧不早巳一个筋斗,倒摔了下去,跌落井底,摔得个粉身碎骨,财驼残神只惊得猛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同时,那已经麻木了的手指,也紧接着产生一阵剧痛,只痛得他闷哼了一声,就昏死了过去!失去知觉的身体,略为停顿了一下,指头已经从那井壁之上滑脱。还是开始朝下掉落!

完了,财驼残神在井壁上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掉了下去,如果早点自动跳下,人有知觉,也许还不会死,现在,那还不是准死无疑!

别慌,他并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而且还没有受到甚么伤呢?否则,作者的故事可就没办法写啦奇怪,财驼残神又慢慢地醒了过来,呀!好亮,亮得简直使他有点睁不开眼睛来,这是怎么回事,虽道自己已经遇救了吗?可是静悄悄地,没有半个人的声音。

财驼残神侧过头,避开那耀目的光华,仰面向上望去,还是那个古并的井口,盖在上面么?不过,太阳已经西斜,从井口照射下来的,已经不是那温暖的阳光,而是那一闪一闪的星星罢了!

他霍地翻身坐了起来,眼睛已经稍稍有点习惯了,那耀目的光华,不再是那么刺目,习惯性的动作,使得惊呼起来!

啊!好大一堆宝贝,夜明珠、珊瑚、玛瑙,人世间的珍宝,应有尽有,而且那么多,那么好,直舍得他目迷五色,欣喜若狂,凭他财驼残神搜集了那么多年,加起来也没有这里一半多哩!

他抓抓这个,摸摸那样,简直不知该怎么才好!

但他的这份狂喜,只是一种习惯性地,没有经过大脑的反应。

陡地,他回忆起来清醒以前一切经过,他不再对它们有兴趣了,而且,不但不再发生兴趣,甚至于他有点恨这些东西,不是为它们,他会陷到这种绝地来吗?

于是,他随手抓起一棵两三尺高的珊瑚树,狠狠地一扔!

半晌,方才听到那珊瑚树落地的声音,不太响,在脚底下很远的地方,财驼残神猛地一怔,才开始向四周打量,啊!原来如此,怪不得没有摔死,也没有受伤,他恍然地明白了!

原来井壁上有一个一丈多深的方洞,他刚才立足的那块石头,就是一扇连在方洞上的石门,当他猛然一跺脚的时候,刚好踏中了那开启石门的机纽,石门的下端,有轴与井壁相连,向外倒去的时候,到了一半,就给那门轴给顶住了,变成了一块插在井壁上面的平台。

如果财驼残神的身体,不是因为手插在井壁上面,稍为停顿了一下,势必先那石门,向下倒翻而下,跌到井底去了,这样一来,石门变成平台以后,他才开始下坠,可不是正好接住了吗?这中间的距离,顶多一丈多高,那还能摔得死吗?财驼残神不由得暗呼侥幸不已!

当然,这比刚才又好得多了,但出洞的希望,还是渺茫得很,他不禁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满脸懊丧的坐了下来!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肚子里饿得简直难过,他不由得望着井壁的石洞里,那一大堆价值连城的珠宝,心想:“如果这些东西能够吃,该有多美呀!”

突然,他真正的觉悟了,知道世界上最可贵的东西,并不是甚么希奇的珍珠宝贝,而是你在需要的时候,那件所需要的东西。任何事物的本身,不会有甚么价值,真正的价值,是决定在它的用途上和人类的需要上,他不再是财迷了,但也没有刚才痛恨珠宝的那种心情,他记得一个老和尚所诵的两句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恍然地自言自语道:“啊!宇宙一切都是相等的,差异只是一个人的主观态度的转变罢了!珍宝,又有甚么可以值得迷恋的呢?”

接着,他又想到两句俗语“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更有点哑然地自嘲道:“因果报应,实在是不爽哟!那些坏人,如果不作恶多端,怎的会死在我的手里呢?我如果不迷恋珍宝,又怎能葬身在珍宝堆里呢?”

心里这么一想,倒感觉泰然多了,就是肚子饿的感觉,也变得轻微起来,本来么!一个人饿一天两天的事,并不算得甚么希奇,如果你刻意地去想它,倒确实感到难受,如果看淡了,饿个把天的滋味,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财驼残神此时心灵上的障碍尽去!不能不说是他智慧过人的地方。

人能够作如此想法的时候,情绪也变得冷静多了,能够冷静,就能够思考,怪不得儒家特别重视一定、静、安虑、得”的功夫呢?果然,财驼残神这么一冷静下来以后,突然让他想出了一个出困的办法,他放眼向珍宝堆中一看,越发对于出困,抱有了坚定的信心。

因此,他立即走进那井壁的方洞里面,把堆在里面珍宝,一件一件的整理,挑出那些珊瑚玉尺和一切为条状的东西,搬了出来,堆在那扇石门上面,正在整理的时候,突然瞥见一个小小的玉瓶,上面标着“疗饥丸”三个字更是高兴得打跌地说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下就更容易了!”

只见他匆匆地把玉瓶取到手里,拨开瓶塞,一股清凉的香味,直入鼻孔,将瓶口朝手里一倒,滚出三颗红色药丸,他毫不犹豫地倒进口里,一口气吞了下去!只感到一股清凉之气,从丹田直贯四肢,一会儿,他突然感到身体似乎轻了许多!果然,肚子不再饿了!

但他并没有停止挑选珍宝的工作,只不过把那些姗瑚玉尺之类的东西,又重新选了一遍,并且一根根地在地面使劲敲打,那些宝物,当时给他打得折断了一大堆!

怪事,财驼残神难道疯了不成,即使他不再喜爱这些珍宝了,也用不着把它们弄断出气呀!难道把这一大堆珠宝全给废了,就能出困了不成!

啊!原来如此,财驼残神并没有疯,他并不是存心去催毁那些宝物,只不过试试它们坚韧的程度罢了,当他找出十几根弄不断的钢玉晶棍以后,可不是已经停手了吗?

妙!真妙!亏他怎的想出这等鬼办法来,只见他找到那十几根钢玉晶棍以后,立即昂首一声长啸,那啸声真是道尽了他心中喜悦之情。

他长啸一声以后,立即兴冲冲地抬头向井壁打量了几眼,立郎把那十几根钢玉晶棍,很小心地纳入口袋,留下两根,一手一根地拿紧,陡地脚尖一点,唰地拔起一丈多高,当身形越过那个方洞,停顿不前,不再上腾的时候,喳!两手猛然贯注真力,将那玉棍朝井壁上插去,两根玉棍,登时牢牢地嵌进井壁,略为歇了一歇,试出单独一根玉棍,足够支持身体的重量以后,立即不再犹豫,用一只单手抓紧玉棍,将身体吊起,另一只手把另一根玉棍从井壁拔出,然后单臂用力,将身体提升了一段距离之后,立即又把另一只手的玉棍,使劲插入井壁,两手交换前进,居然让他片刻之间,攀上十几丈远!

这时,他已略呈气喘,也就不再攀了,却把口袋里其余的玉棍取出,连衣服一起,钉在井壁上面,然后将手脚松开,利用衣服的力量,把自己挂在井壁之上,经过一番调神养息,恢复了疲劳以后,又继续开始工作,这样断断续续地,一直工作了两三个更次,才攀完了这一段一两百丈高的陡峭井壁,终于爬出了井口!

他在爬出井口以后,立即连夜向自己的家里赶去!老远,便看到邱家寨一片瓦砾,他只当又是郝春泰的杰作,不由恨得牙痒痒的,决心天涯海角,也要把这恶贼追到,把他开膛破肚,看看这厮的良心,是甚么颜色。

既然基地被毁,他又没有甚么亲人,因此,也就懒得再回去了,立即转身朝那些交通孔道走去,开始追查郝春泰的下落,幸亏他没有回去,否则在那一片瓦砾的附近,还埋伏了许多黑道上的高手,欲得他而甘心呢!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将郝春泰的动向打听清楚,可是当他追到大月氏的时候,郝春泰却已伴着大月氏的王子东方文文,到西藏去访道去了,财驼残神赶紧跟着向西藏追去,但郝春泰已经寄身在雪魄宫,凭他那时的武功,怎能找得到呢?

不过,他虽然没有把郝春泰找到,却在郝春泰取走了盘弧玄阴经和那本副解以后不久,也发现了罔殪所坐化的洞府,看到地面骨骸狼籍的样子,心中有所不忍,立即将那些骨骸收拾起来,加以埋葬,哈巧那石壁上面的字迹,虽经郝春泰一阵乱扫,弄得看不出来,那埋葬于外洞中央圆石之下的几个字,却还留在那里,财驼残神一见之下,自然懂得那是这石洞里面那人的遗言,当然遵照办理。

结果把圆石掀开以后,却让他得到那一卷玄阴经的正解和一页不属于玄阴经的“天旋图解”。他嗜武若命,那还不欣喜若狂,因此,对于搜寻郝春泰的事情也就停了下来,找到一个隐密的地方,潜心参悟那“玄阴正解”和“天旋图解”上面的神奇武学去了!

驼背老人一口气把这段故事,说完以后,停了一停,向燕白玉问道:“姑娘,你知道那个财驼残神是谁吗?”

燕白玉聪明绝顶,一听到这个混名,就猜到是驼背老人自己,因此,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想,那一定是老前辈自己,对吗?”

驼背老人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不错,那就是我,当我潜心参究的时候,一待就是二三十年,但因为一上来太过心急,根基没有扎好,始终不能达到上乘的境界,一气之下,也就不再参究了。不过,也不愿再到江湖上露面,由于以往杀人太多,决定在暗中做点善事,忏悔忏悔。几年以前,路过此地,发现地底隐藏了一条其毒无比的美人蟒,如果让它窜了出来,方圆几百里之内,生物都得死绝,因此,决心把它除掉,没有想到此物已经有千年以上的气候,竟然敌不过它,幸亏它被卡在一个很小的岩洞里面,因为腹部太大,只能将头伸出,暂时给困住了。这儿又是一片亘古无人的死地,才没有引起多大的灾害,但那岩洞,总有一天会被它磨穿,所以老夫就在此定居下来,每天出去找寻能够克制它的东西,准备相机把它除掉,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天娱,但气候不大,还不是它的敌手,如果不是我那义女来到,一条老命,恐怕都送掉了呢!可是,除是把它除了,老夫也被这怪物一尾巴打得重伤起来!”

燕白玉这才啊了一声说道:“怪不得罗!我当是阴风二鬼把前辈伤了呢?但凭他们那点本事,实在不可能么?”

驼背老人又接着把和金燕与燕白祧相遇的那段经过说了出来,燕白玉不由奇怪地问道:“老前辈,那蟒丹可是医治内伤的圣晶,怎么老人家不把它吃了下去呢?”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蟒丹确是治伤圣品,只是我见着我那义女和你哥哥以后,就从心坎里喜欢了他们,决心要把自己一身所学,完全传给他们,同时,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就是把伤治好,也不会活得太长,又何必糟蹋了那样好的东西,所以,决定让他们吃了下去!”

燕白玉一听,不由心里有点怪罪哥哥,为何那般自私,心有所思,脸上也就表露了出来,驼背老人不由心里深深受到感动,马上接着说道:“我知道如果明着让他们吃,他们一定不肯,所以,我就在内伤快要发作之前,用酒将那两颗蟒丹化开,骗着他们喝了下去!”

燕白玉一听原来如此,不由心里对于老人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产生无比的敬意,决心要另外找寻灵药,为老人把伤治好,因此说道:“老前辈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必能得到天佑,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找到灵药,帮助老前辈复原呢!但前辈义女和我的哥哥,吃了蟒丹以后,必须埋于冰雪之中,才能发生作用,这里气候非常温暖,给他们吃了,还不是把好东西糟蹋了吗?”

燕白玉虽然明知老人让他们服下蟒丹,一定早有准备,但手足情深,所以仍然很关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驼背老人听到她的话后,脸上微微地笑了一笑,然后说道:“这个,老夫早已顾虑到了,此地气候虽然温暖,找不到冰雪,但有比冰雪更理想的东西,就是在蟒穴旁边,竟有一处极冷的寒泉,现在他们就泡在里面,我看,过了明天,到后天早晨,他们就能够苏醒过来!”

燕白玉这才放下心思,吁了一口长气。

驼背老人,接着反问她道:“我将他们浸入寒泉以后,跳了上来,稍为休息了一下,就发现了阴风两鬼,如果不是姑娘及时赶到,老夫生死倒没有甚么关系,你哥哥和我那义女,恐怕也要因此受害,只是此地并非要道,姑娘怎能来到此地呢?”

燕白玉说:“本来我是乘着雪儿追寻兄长的,到了武当山上,听说他到大凉山这面来了,立即驾鹤赶来,刚落下来没有多久,雪儿就被一声鹰叫引来,晚辈等了一会,没有看到雪儿回去,也就寻了过来。首先发现雪儿和一头硕大无比的秃鹰在天际恶斗,我立即飞身向前,准备助它一臂之力,耳朵里却听到云下传来厮杀之声,所以马上凌空飞降,正看到两鬼在向前辈痛下辣手,那时,我离地面太远,抢救已来不及,只有从头上取下两只发簪,将他们兵器打飞,幸好打得正是时候,否则,就是把两鬼杀死,前辈也没有救了,晚辈的兄长,岂不要永远陷身蟒穴寒泉之中了吗?这中间,似乎还有一点天意呢?”

接着,燕白玉就把铲除阴风二鬼的经过说了出来。

驼背老人不由瞪着两只眼睛望着燕白玉,几乎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样说来,姑娘的武学,已经达到凌空虚渡,摘叶飞花,均可伤人的境界了!怕不已经成了武林第一人啦!”

燕白玉谦逊地说:“老前辈说那里话来,晚辈这点微末之技,算得了甚么?如果和我那柳哥哥比起来,简直不晓得要差多远呢?”

驼背老人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才吐了一句:“甚么!还有比你更强的!老夫真是枉自沽了百多岁年龄了!”

燕白玉接着把自己和秦含柳这几年的情形,说了出来,直听得驼背老人目瞪口呆,摇着头说:“老夫脱离江湖几十年,想不到武林之间,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有了你们,老夫的伤势,即使不治,也没有甚么关系了!”

燕白玉不愿老人记挂伤势,马上换一个话题问道:“老前辈,您的义女叫甚么名字,还没有告诉我呀!”

老人立即把拯救金燕和收她作义女的经过,和盘说了出来。

燕白玉不禁雀跃地说:“好了,好了,原来金燕姐姐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那我也就不用担心无法向师父交待了。”

他们正在谈得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洞外巨鹤一声凄厉的长鸣,紧接着异风迭起,声势非常惊人。

驼背老人此时内伤已经经那玉菌乳液的药力,压制下去,慌不迭地和燕白玉跑出洞外,一看之下,不由吓得脸色大变。

但见满天红光白影,在天空里闪来闪去,根本看不出来,那是甚么东西,只听得嘘嘘之声,从那光影里面,一阵紧接一阵地传了出来,响彻了整个盆地,那声响尖锐得使人耳鼓产生刺痛的感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

燕白玉的眼力,因为曾吃过“灵珠草”的关系,比起驼背老人,不知要强多少倍,一跑出洞来,立即发现那白影就是自己的千年灵鹤,正在以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速度,在天空里面,闪避一样东西的追击,那红色的东西,因为强光耀目,速度又快的缘故,以她这样的目力,居然也看不出来是甚么!

不过,她可不肯花那个脑筋,去猜那是甚么东西,只知道灵鹤已经遇到危险,必须赶快救援,因此,她一出得洞来,立即长啸一声,脚尖猛然一点,唰的一声,快得只见白光一闪,冲天而起,直向那满天红光白影的光影中间,疾射而去!

驼背老人一把没有抓住,只急得高声尖叫地说道:“燕姑娘,惹不得,那是红蛇灵箭啊!”

当然,他再怎么喊,也已经迟了,想那燕白玉的功力,又在急着抢救爱禽的当儿,该是何等快捷,驼背老人既然没有一把抓住,再发声示警,那还有甚么用呢?

他嘴里的话,还没有喊完,天空里已经听得那巨鹤又是一声哀鸣!燕白玉也同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喊叫!驼背老人实在不敢想像那是甚么后果,连忙把眼睛一闭,不忍去看那以后的情形!

蓦地里,一阵架喋的怪笑,从天际遥遥地传了过来,那声音,竟是凌空而起,好快!只一转念的时候,那笑声已经由远而近,陡然落向盆地!

紧接着,那笑声猛然停顿,只听到一种极难听的嘶哑声音,高声地喝骂道:“呀!好大的胆子,竟敢收取山人的红蛇灵箭!”

声气里面,充满了惊讶和愤怒的情绪。

驼背老人不由将眼睁开,奇迹!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几乎不敢相信地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惊奇地望着面前相对而立的燕白玉和另一个怪人!

本来,他以为燕白玉已经为那“红蛇灵箭”所伤,绝不可能逃得脱的,尤其是他听到燕白玉在天空里发出那一声喊叫之后,更是如此想法,所以,才连忙将眼闭上,不敢往下再看!

可是,现在燕白玉不正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前面,夷然无损吗?而且,手里面还揑着一件强光耀目的东西呢?

那东西像是一条长了翅膀的小红蛇,还在燕白玉的手里,蠕蠕欲动,彷佛想要挣脱她的掌握,再度飞起伤人的样子。

老人再放眼向怪人望去,但见他长得满头黄发,又矮又瘦,四肢形似鸟爪一张脸就像雷公似的,十足一付猴子相,两胁绑着两块黄绸似的东西,打扮得非僧非道,样子难看极了!

那怪人脸上的表情,并不比驼背老人来得镇静,两只黄颜色的眼珠,骨碌碌的乱转,盯着燕白玉手里揑着的东西,露出无比惊疑的颜色,似乎有点不相信面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少女,竟然能把自己师门的绝物,收了过去!因此,反而忘了出声继续喝问!

他不说话,燕白玉可不会沉默,早将手里揑着的那条东西,向怪人的面前一扬,娇叹地说道:“好呀!这东西原来是你的,不是我出来得快,雪儿险些给它伤了,快说,你为甚么要追击我的白鹤?如果不说出一个道理来,哼!”

言下之意,大有不会饶你之意,那怪人满身傲骨,除了自己的师父以外,从来没有把谁放在眼里,何况像燕白玉这样一个弱不禁风,乳臭未干的少女,当时只见他黄眼珠子一阵乱翻,昂首向天,又发出一阵喋噪的怪笑,陡然脸布寒霜,很不层地厉声说道:“走遍天下,还没有人敢在山人面前这等放肆,娃娃,你好大的胆子,不过,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山人不与你一般见识,就网开一面,饶过你这一遭吧!赶快将那只白鹤,交给我带回去覆命,知道了吗?”

真是气焰万丈,完全是一种命令口吻。

燕白玉身怀旷世绝学,除了只服柳哥哥一人以外,曾经怕过谁来,闻言不禁粉脸一绷,狠狠地“呸”了一口说道:“好大的口气,也不瞧瞧自己那付猴子相,想把雪儿带走,凭你也配吗?你饶过姑娘,还不知姑娘会不会饶过你呢?”

怪人本是猿人杂交所生,最忌讳人骂他猴子,燕白玉这几句话,可真把他给惹火了,只见他气得一张雷公脸,胀得像猪肝似的,满头黄发,一根根倒竖起来,两眼凶光四射,杀机重重地嘿嘿笑了两声,举起一对鸟爪似的手掌,五指箕张,作出想要摄人而噬的样子,一步一步向燕白玉的面前,迫追过来,用极端深沉的声音,阴侧恻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娃娃,你存心找死,可怨不得山人要超度你了!”

说完话,距离燕白玉还有七八尺远的地方,蓦地两臂一张,胁下黄绸似的两片薄翼,迎风一扑,矮瘦的身体,登时飞腾直上,升空八九丈后,陡的头下脚上,一个回旋,彷佛苍鹰搏兔,十指凌空下击,迳朝燕白玉的头顶抓去!身形未落,十指所发的气劲,已经冲得空气嘶嘶作响,声势之猛烈,在驼背老人眼里看来,竞比那天晚上,他受阴风教八九位高手围攻的时候,还要来得惊人。

老人不知燕白玉究竟有多高的功力,见状不觉吓得高声惊叫起来,竟然忘了自己的内伤未愈,猛地双足一蹬,抢奔过去,想助燕白玉一臂之力!

身形刚一纵起,立听得燕白玉发声说道:“老前辈内伤未愈,不要上前,凭他这点鬼门道,晚辈还没有放在眼里!”

同时,身体立即感到被一股很柔和的无形力量,托住往后一送,仍然轻飘飘地落回原地,这份功力,就是老人没有受伤以前,也不见能够办得到。

正当他为燕白玉这份绝世功力,感到无比震骇的时候,那怪人下扑之势,已经只距燕白玉的头顶,一丈多远了,这才看到燕白玉单掌往上一翻,娇叱一声说道:“给我滚回去!”

说来使人不信,怪人那么疾劲的十股指风,在她单手这么轻轻一举之下,立即化解得无影无踪,而且飞腾而下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纸鸢,在空中突遇一阵旋风,被卷得骨碌碌地,向高空旋滚直上,飘得比他最后自动纵飞的距离还高。

不过,那怪人却没有阴风二鬼那般脓包,居然在上腾十几丈以后,又被他将身形稳住,假翅兜风,反向盘旋,居然又翻扑下来,只是脸色严肃,已经完全收起了刚才那一股狂傲之气,在半空里大喝一声说道:“贱婢还真有一手,怪不得敢在山人面前这般放肆,看你现在还能躲到那里去!”

此时,他已不再用抓,早将十指并拢,双掌猛推,劈了下来,登时风雷之声大作,两股炎热无比,重若万钩的劲力,泰山压顶般地向燕白玉的头顶压来!

燕白玉似乎也微微感到有点意外,嘴里轻轻的咦了一声,然后说道:“看样子你这个猴子,还真有一点真才实学,能够化解姑娘的涡漩掌力,好呀!姑娘出来,碰的尽是一些脓包,一直没有同人好好地打过,正好用你来喂喂招,就与我下来吧!”

燕白玉存了此心,就不再与他硬拼了,身形一晃,登时脱出怪人掌力的范围,同时玉掌一抬,那医人立郎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朝自己身上一拉,登时身形加速,像殒星一般,朝地面射来!

两股重逾万钧,炎热无比的掌力,加上这一吸之势,更是其劲无比,只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巨响,震得天摇地动,沙石齐飞,不但地面被击出一个几尺深的大洞,而且四周的草木,也被那掌风所生的热力,烧得浓烟四起,火星乱窜,那声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怪人蓦不及防,不但没有打着敌人,反因身形下降太速,撞上了自己掌力所激起的沙石,打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不禁激起凶狠之性,厉吼一声,反手从背上拔出一把手掌形式的怪异兵器,脚尖一点,快逾闪电地朝燕白玉的身前扑去,机纽一按,铁指齐张,一记“火中取栗”,狠狠地抓将过去!同时喊道:“山人这番与你拼了!”

燕白玉清脆地娇笑了一声,根本没有看出她是用的甚么身法,怪人兵器抓到,身形已渺,一缕冷风,却已从脑后袭来。

只吓得他一声尖叫,反手一抡,铁掌“倒打金钟”,朝身后抓去,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就势一个筋斗翻身来,可是,燕白玉却在老地方说起话来:“这一个孙猴子的筋斗云,真翻得不错,姑娘还在这儿呢!”

怪人闻声扑影,霍地一个旋转,手里的铁掌,风声虎虎地,一记“旋风扫叶”,向发声的位置,横扫过去,应变不能说是不快,可是还是不见人影,一缕冷风,又从脑后袭来,这才知道自己的艺业,与人家差得太远,心里懊丧已经迟了,只好舞动那一只怪异的兵器,展开全套招式,密密地裹住全身,先求自保再说!

然而,不论他把招式舞得如何严密,却始终看不到对方的影子,那一缕冷飒飒的劲风,仍然透过掌影,分毫不差地指向自己脑后的老地方,更不时听得燕白玉的声音,像鬼魅似的,东一句西一句,在那儿批评他的招式,只打得他心惊胆战,汗出如雨。心里叫苦不迭!

但他却不敢将身形稍为慢了下来,否则,脑后那一缕劲风,如被指实,焉有命在。其实,他这是白耽心思,如果燕白玉要取他的命,就是他的身法转得再快,也无济于事。

怪人虽然看不见燕白玉的影子,驼背老人可看得非常清楚,根本她自己就没有动,好像是一张纸,悬空贴在那怪人的背上一样,凌空虚立,手指微伸的指向怪人脑后的“风麻穴”上,随便怪人怎么小招吐式,翻身转侧,她的关系位置,始终不变,像这种功夫,不但驼背老人没有儿过,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呢!不禁使得老人瞪着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做声不得。

其实,这只是“虚元神功”里的一个吸字诀,只要吸定以后,随便敌人怎么转动,就像影子跟人一样,转到那里,就跟到那里,根本无须自己活动,所以,又有一个名堂,叫做“鬼影附身”,老人的“玄天阴炁”,如果练到极顶,也可以做得到,只是他还差两成火候,体悟不出这个道理,所以感到惊怪非凡。

闲话少说,那怪人空自使出全身本事,连敌人的影子,都捞不着,人却已经累得气喘如牛,最后,只有认命,干脆将手里的兵器,朝地面一扔,厉声说道:“山人今天认栽,要杀要删听便,再要如此戏弄,就不要怪山人骂出不好听的话来了!”

燕白玉也感到要得够了,身形一晃,飘然落地,大暍了一声说道:“看在你与姑娘喂招的份上,饶你一死吧!从甚么地方来的,还是给我滚回到甚么地方去!”

说完,玉掌一推,一股狂飙,卷起那怪人的身体,跌跌滚滚地向原始森林那面的上空,抛了出去。

掌风消失,那怪人已经被抛出几十丈远,落向林梢,只见他一声怪啸,回头说了一声:“臭丫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天你不杀我,可别后悔,山人总有一天,要报今日之仇!”

不等身形落向林梢,双臂平伸,藉着燕白玉抛出的余力,假翅兜风,一开一合,闪电似的朝来时的方向,疾飞而去,当那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人已远达几里开外去了!

燕白玉只在嘴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用传昔入密的功夫,朝着那个方向说道:“猴崽子,一切随你的便!随便你甚么时候找来,姑娘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这时,那驼背老人忽然高喊一声说:“不好,燕姑娘,此人放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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