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研究员在研究所门口张望着,直到载着叶青衫的车子进入他的视线时才稍稍变得轻松一些。叶青衫知道何夕反对自己走出研究所一步,他知道这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巴不得自己整天都呆在他眼皮底下。不过叶青衫也知道何夕是对的,自从上回的事情之后他知道自己随时都处于危险之中。

叶青衫下车,机械地迈动着脚步,何夕的助手肖野在前面引领着他。叶青衫平安回来何夕显得很满意,他的步履很轻快。叶青衫知道在何夕眼里自己是一座金矿,不过对叶青衫来说他只是在履行一个约定,只是为了保住他想要保住的东西。保安人员并不知道他们奉命保护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在他们的记忆中就算市长来视察时也不过就是这个标准了,但眼前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政要。他们只知道上边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这个人的安全,并且从后来的事情来看这并非小题大作。几天前的那件事证明了这一点,老天,那件事想起来可真可怕。那个叫裴运山的人准是个疯子,让那么多人来送死。

保安只跟到三楼便止住了步履,再往上已用不着他们。何夕同叶青衫换上全密封工作服通过消毒通道,厚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关闭,向外隔绝了一切。门上是一行红色的字:

病毒实验区:第三级(level-3virus)。

研究人员穿上全密封工作服后变得千人一面,只能通过头部的玻璃罩见到人脸部的一小部分。但是并不妨碍叶青衫一眼认出老麦,因为他的眼神与众不同。老麦的眼睛里有一股火,仇恨之火。老麦毫不掩饰这种眼神,只要可能他总是死死盯着叶青衫看,直到后者每一次都抵受不住而深埋下头。叶青衫读得懂眼神里的意思,读得懂那种刻骨的仇恨。但他却很奇怪地希望那眼神能够再锋利一些,能够变成一把刀子,刺穿自己的肺腑。他止不住地想也许那样自己还能好受点。

殷红的血顺着玻璃管道涌进自动采血器,采血器的刻度定在两百毫升处,到点后会自行停止。叶青衫独自躺在矮床上操作着,他现在干这事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他感到臂弯处隐隐作痛,头部也有些发晕。这段时间差不多每隔一个月就会采血一次。实际上这样密的采血频度已经有些超限了,但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也许他是最迫切地希望这些血流出身体的人。叶青衫不知道这些血在离开自己的身体后又流向了什么地方,他只见到当何夕博士看到那些暗红色的液体时两眼放光频频舔动嘴唇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匹嗜血的狼。不仅是何夕,实际上几乎每一个研究人员见到那些血时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们小心翼翼地拿着试管仔细端详,目光贼亮贼亮。采血器发出一阵短促的蜂鸣声后停止了工作。叶青衫有些疲倦地撑起身体。何夕从试管的丛林里踱过来,咂着嘴取下采血器。好了,你去休息吧。何夕说,目光只看着暗红色的液体。记住多吃补充铁质的那几样药物,他补充道。由于穿着工作服他的声音有些发瓮。

我知道,叶青衫答应着。他想了一下又说,你们的工作还能加快些吗?

何夕转过头来说,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工作已经足够快了。

叶青衫说,我的意思是,你们如果需要更多的血的话我能提供,我的身体很好。你们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影响进度。

何夕稍愣,淡淡地点头说,知道了。我们的血眼下够用了。

我想去看看小菲。叶青衫突然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