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册 翻江倒海 第四章 小阳春欢锣喜鼓

白云悠悠,岁月如流。

转眼冬去春来,大地已脱下雪白的寒衣,换上嫩绿清新的春装。

二个半月后,一个春暖花开的阳春三月天里,小混等一行四人一马,风尘仆仆,千里迢遥地来到中原古地——开封!

开封。

位于黄淮平原,四面无山,古为中州之地,乃兵家逐鹿中原之所,四通八达,处中原之腹,战守要地。

自黄帝而至殷商,春秋到战国,五代而经北宋为止,开封,更是具体而微地延续着中原悠久的历史和文物。

佛寺,便是南北朝时代在开封城中遗留下来,最具有代表性的文化遗产之一。

开封城中,最为著名的佛寺共有二处,一处即是位于城内东北角,昔年通吃小霸王杨帮主小邪先生,因为一时好玩而闯上去撒尿的灵感塔。

另一处,则是在城南,与灵感塔南北遥相对峙,武林贩子那钱重指定要小混等人见面的相国寺!

宋晋阳人壬样,曾为相国寺作记,有云:“相国寺乃瓦寺也,僧房散处,而中庭廊庑可容万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趋京师以货物求售转售他物者,必由于此。”

虽然,开封已不再是景都重地,昔日繁荣却不见减损,就是相国寺,除了供礼佛斋祀之外,依然为开封城中定期的市集之所。

三月二十八日,亦是三月份里,相国寺定期市集最后一次开市之日。

打从一早起,城中大街之上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众人不约而同的向相国寺齐集,那种百工群聚,万头聚动的场面,不比北京城天桥底下的热闹稍逊。

而且此地,四方珍异,莫不萃聚,五光十色,应有尽有,的确不负中邦福地、梁苑香林的美称。

蓦地——一阵震耳的“隆隆!”鼓声,自相国寺前的朝香大道上传来。

行人旅客闻声纷纷让开,一个手擎三角黄旗的旗手身着庙会盛装,斜披红绫彩带,引着狮鼓阵队到达相国寺山门之前,停在宋太守御笔亲书的大相国寺金字牌楼下。

“●●!”脆响后,登时,鼓声震天,每排四面,一共五排的鼓队,齐心一致地擂起大鼓,“咚咚!”的脆响,声传十里。

每面大鼓,俱是以一支木杠横穿而过,由两人抬着前进,擂鼓的人就站在大鼓左侧,横身跨,舞捶击。

他们身上一律黑色缎质武士劲装,头里红绸包头,个个精神抖擞,英武勃勃……唯一有个例外,那是个身高八尺,身披银亮软甲,臂圈金环,腰系红带金牛的蒙古武士怒狮哈赤是也。

瞧他张着大嘴愉快又豪放的击鼓表情,而且有模有样的随着其它击鼓者,塌右肩,提左足,垫脚跨步,旋身擂鼓,动作整齐从容,着实令围观的众人啧啧称赞,纷纷打听这位蒙古老兄是从哪儿来?

随着鼓声“隆隆!”宛若滚浪式的前进,五个手敲铜旋儿的大汉踏进山门,朝着挂有相国寺匾额的二山门直进。

两个手执大绣球,头带面具的加官爷摇摆手中雕制得精美异常的绣球,一板一眼地跳进二山门。

左边那个负责跳加官的人,竟是个身着粉红劲装,体态轻盈,玲珑有致的小娘们,虽然众人看不到她的面貌,但是光从那份窈窕的身材看来,想必是个长得不错的美娇娘,于是,群众之中口哨四起,赞美调笑之声不绝于耳。

在加官的引导之下,一雌一雄两只长毛猛狮,昂首摆尾的舞进寺中。

这两头狮子头角峥嵘,相貌威武凶猛,全身绿毛披撒,连四支狮腿,也套着褐色毛皮,全然看不见人身。

尤其随着行进之间,狮头不住地左右摇摆,狮颈的钢铃叮当霍霍,使得未表演舞狮之前,参加市集的群众,都已被狮鼓队如此磅礡雄壮的阵仗所吸引,情不自禁的跟着队伍,渐渐朝相国寺的中庭移动,想要一睹狮鼓队豪兴湍飞的精彩表演!

整个儿的狮鼓队在旗手的前导下,涌进相国寺中庭的广场。

此时,原本摊贩云集的场子,已在商家的合作下,将摊子撤向四周的回廊,一时之间,回廊曲径,雕栏护槛挤满人潮。

到处是呼爹喊娘,唤儿叫子的声音此起彼落,小孩骑上大人的肩头,大人挤在奇石上头,人人都争相抢占有着最有利的观看位置。

鼓声一变,旗手吆喝着擎高三角黄旗,摇晃着快步绕场一周。

倏然,一声尖锐的竹哨声响起,靠近入口的观众纷纷闪身让开一条缝隙,自这条裂开的通路,男加官背向观众倒行而出。

他手中的绣球,此时已套上一支长柄,在长杆绣球的逗弄之下,只听铜铃“叮当!”响亮,体形较大的雄狮赫然出现!

雄狮摇头摆尾对着长绣球望了又望,一会儿探爪相戏,一会儿甩头轻咬,彷佛玩的不亦乐乎。

只见狮身抖动,鬓毛婆娑如浪,和真狮子果然有七分相似。

忽地,雄狮子张牙舞爪的一跃,扑向长绣球,随即便被男加官引往场子左侧。

接着,体态婀娜的女加官,在众人千呼万唤之下,手执绣球,脚踏碎步,倒踩连环,飞快地舞将出来。

在她身后紧跟而上的雌狮子,追着女加官手上的绣球飞奔而至,只听鼓声一紧,观众心神亦随之一紧,彷佛他们所见是头真狮子正待张开大口,将如此娇俏的女加官,一口吞下肚去似的!

在众人屏息注视下,女加官动作灵捷的绕场退掠,一边犹做惊惶之态四下寻求脱逃之路。

终于,女加官被紧迫盯人的雌狮,逼得退无可退,只见她掌中绣球朝狮子身后拋出。

就在雌狮腾身打着跟斗倒翻追咬绣球时,女加官动作捷若飞燕,忽然自横刺里闪身而出,顺手捞走绣球。

而雌狮一咬不中,落地滚翻,四趾朝天,一骨碌的站起身来,震须摇尾,形态娇憨懊恼的。

鼓声一松,在场观众不禁掌声爆出,大喝精彩。

除非是江湖行家,否则任谁也没发现方才雌狮竟然使出上乘的轻功身法云里翻。

妙的是,在滚翻时藏身狮皮下的两条人影不但行踪未露,便是狮子在挺身抖腿时的动作,也是仿真的维妙维肖,足令舞狮老手自叹弗如,这种过人的默契,实在非平常人所能培养得出来。

在观众彩声未歇之际,雌狮再度如影随形扑向女加官,而女加官在一路连退之下,恰巧来到雄狮面前,只见雄狮箕张前爪猛扑而起,欲将女加官噬于爪下。

随着众人短声惊呼,女加官织腰微扭,整个人索性急躺而下。

女人家的惊呼再起,还没有人来得及看清楚之前,仰躺的女加官不知如何自雄狮肚下穿滑而出,让男加官伸着长杆绣球引开了两头狮子,而女加官径自在一旁故作挥汗连连的动作。

观众不禁为女加官如此精彩的表演,再度爆起一片喝彩。

就在女加官向观众揖腰答礼时,雌狮子不知何时已溜到女加官身后,张着嘴朝女加官娇臀咬去。

“呀!”

女加官惊叫一声,手抚臀部急急跳开。

众人蓦地哄堂大笑,女加官懊恼地跺着脚,竟然悍不畏死地举着绣球,朝雌狮子头顶敲去。

雌狮似是畏惧凶悍的女加官,哆嗦着身子反身落荒而逃。

观众全被如此反常的舞狮表演,逗得笑不拢嘴。

另一边——男加官闻笑回头一瞥,有些心急地引着雄狮朝女加官身边接近。

只可惜,气上心头的女加官毫无所觉,仍然四下追打雌狮。

忽然,雌狮扭身欲逃,却撞上迎面而来的雄狮,两头狮子俱是惊跳而起,面对面的张牙舞爪互不相让。

突然,鼓声再变,场子里竟然变成两头狮子互相对峙,同是抖动着身子的须毛,好似在恐吓对方让开一般。

而男加官气馁的一叹,索性撑着长杆绣球在场子中央休息,眼看那两头狮子斗法,女加官亦是耸耸肩,退到一旁拋耍着手中的绣球玩。

雄狮似是发怒地低吼,侧首咬向雌狮后臀;雌狮脑袋猛地一顶,将雄狮撞个滚翻,得意抬腿摆尾,好不嚣张的样子。

雄狮滚翻即起,抬了抬前爪,对着雌狮扑飞而至,动作快速,勇猛异常。

雌狮不甘示弱,同样凌空而起,两狮在空中交错,狮头与狮头,咬、闪、摆连击三次,落地之后,两头狮子立即扭身相对,互相示威。

观众再次为如此凌空交击的高难度动作,爆彩叫好!

忽然——小混撤下狮头,露出那张看似纯稚的脸庞,对雄狮呵呵谑笑道:“喂!我是母狮子,河东狮吼,你怎么可以不怕我!”

真人露了相,还怪雄狮不怕他,观众登时哈哈大笑。

雄狮竟也凑趣的匍下前腿,演出跑地求饶状,小混满意地套上狮头,威风八面地大发雌威!

就在观众叫喧起哄声中,男加官无奈地摇着大头,抽掉绣球上的长杆,大剌剌地走向两头狮子。

只见男加官扬手一挥,绣球敲在雌狮头上,雌狮负痛扭头,男加官好玩地将这只河东之狮赶下场去。

于是,男加官抖手挥甩,雄狮再次追咬起绣球。

忽而,男加官脚下踉跄,故意滑倒地上,就在雄狮锲而不舍地追咬而至时,男加官忽地绻身一缩,手中绣球随身疾转,登时就地演出滚地十八翻。

剎那间,只见绣球时如流星曳地,忽若丸跳星弹,满场飞旋,却是正宗地堂门的精彩武艺。

雄狮立即滚身追上,一人一狮在广场上做着激烈的滚旋,而人狮之间,总是丝毫不差的保持一箭之隔。

如此精彩的技艺,再次博得全场一片如雷的掌声,就连脱下狮皮的小混和小刀,也不禁为他们的表演大声叫好!

忽然,观众纷纷向后退让,场中骤然闪出一张红木八仙桌,翻滚中的绣球,倏然一旋,直对红木八仙桌下滚去,一闪之间,已从桌底穿过。

而随后而来的雄狮,突地狂吼一声,庞大的狮身猛然腾空跃起,自八仙桌上空凌蹿而过,恰巧衔走从桌底穿出,男加官手中所持的绣球!

登时,全场欢声雷动,震天价响的喝彩,直入云霄,狮鼓队终于完美的结束这场舞狮表演。

雄狮衔着绣球,点头谢礼之后,鼓声停歇,鼓队中众人放下大鼓,各自休息,围观的群众也随即撤去。

雄狮狮头之下,走出一名年约四旬,身村中等,红光满面的粗壮汉子,生有一张宽大的嘴巴,络腮胡子刮得干净,却留下青葱葱的一片胡渣子。

这人正是地堂门第十四代掌门,流星刀雷震天,亦是刀尊邓清逸的拜把兄弟。

雷震天接过地堂门手下送来的湿毛巾,抹去额际满头大汗,他大步走向小混,大笑道:

“小混呀!你这个河东狮吼,可吼得厉害,差点将我狮团的招牌戏给吼咂啦!”

小混毫无歉意地道歉道:“雷二叔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舞狮嘛!”

雷震天豁然笑道:“雷二叔才不会不好意思,你这个小混混才该不好意思!”

小刀将狮皮交还地堂门手下,闻言轻笑道:“二叔,你现在终于知道小混他是很那个的哟!”

小混白眼道:“什么那个这个,老哥,你少破坏我的名誉。”

小刀嗤笑道:“不那个这个的话,你舞狮舞得好好的,干嘛去咬人家小娘们的屁股?”

小混呵笑道:“唉!老毛病,一时改不了。”

雷震天嘿笑道:“小混呀!你可真是风流潇洒!”

小混眨眨眼谑笑道:“雷二叔,现成的豆腐摆在眼前,若不去吃,那才对不起孔老子的教诲。”

雷震天不解道:“吃豆腐怎会跟孔夫子扯上关系?”

小混斜睨着正向他们走近的小妮子,压低嗓门道:“孔老夫子不是说:食色性也!他是至圣,圣人都说这种话,我们小小凡人若不实践力行,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老人家啦!”

雷震天哈哈笑道:“有理,你说的真有道理!”

他大力拍着小混肩膀,看来,这位雷掌门,必也是性情中人。

小妮子笑吟吟地走近,经过方才那阵跳加官,她的娇靥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使她更添几分姿色。

她见雷震天笑的恁般愉快,不禁好奇地问道:“雷二叔,什么事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雷震天眨着眼神秘笑道:“噢!是一些男人们的事。”

小妮子虽然仍是满头雾水,但听及是男人的事,自然不便多问什么。

正好,哈赤抹着淋漓的汗水走向小混,他声如巨雷般欢喜道:“少爷,哈赤没骗你吧!

哈赤真的会打狮鼓,这是以前哈赤特别向一个汉人老兄学的。”

小混竖起拇指夸道:“要得,哈赤,你的确不负怒狮盛名,连狮鼓都打得好,你以后可以考虑改行啦!”

“改行?”哈赤茫然问:“改哪行?”

小混横肘撞撞他腰眼,打趣道:“干脆我将你推荐给雷二叔,你就留下来在地堂门的狮鼓团里当鼓手,你认为如何?”

雷震天颔首道:“是呀!哈赤,在我的狮团里当鼓手,除了按日领薪,每年四大节一定放假之外,寻常时按照国定例、假日,该公休的公休,该补假的补假,庆典出场表演,可以加领红利、津贴,退休还有退休年金,外带劳保、团保,如何?福利不错吶!”

哈赤猛摇双手道:“不要,不要,我哈赤进关是为了少爷,除了少爷,谁也别想当我的主人。否则,我哈赤在关外当摔角勇士,可也比在雷大爷手下当鼓手,强上好几倍!”

雷震天由衷赞佩道:“哈赤呀!你的确是个忠义之士,可叹现在江湖上,像你这般的人是越来越少喽!”

哈赤不好意思地抓抓乱发,赧然道:“没有啦!只是,哈赤发誓服侍少爷,这条命就是少爷的,其它也没有什么。”

小刀轻拍他的胳膊,深刻道:“光是这样,你就足以接受任何人的赞赏,你不用不好意思,哈赤,小混有你跟着,是他的荣幸,你的小刀少爷说话算话,听他的没错!现在,咱们玩也玩够了,该开始办正事。”

雷震天慎重道:“小刀,关于你师父失踪之事,这一年来经我多方打探,却是毫无结果,你若是由那钱重那里问出什么蛛丝马迹,别忘了带个消息给我。”

小刀点头道:“二叔,你放心,我会的。”

雷震天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只锦袋,交给小刀,交代道:“那个姓那的贩子不是什么好东西,除非你有钱,否则他是六亲不认,这点小玩意是二叔平时收集得来,你拿着做为买消息的本钱。”

小刀推拖道:“二叔,这……”

雷震天竖眉道:“长者赐,不可辞!二叔要你收下,你敢不听!”

“不敢!”小混替他回答道:“打死他,他也不敢不收,除非他不想知道他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踢了小刀一脚,硬要小刀收下雷震天的锦袋。

雷震天见小刀放妥锦袋,这才高兴道:“小混果然比较懂事,小刀,这点你可得多学学。”

小混自夸道:“就是嘛!否则我这一帮之主岂不干假的。”

小刀嗤笑道:“他才不是懂事,他是现实。”

小混怪叫道:“耶!老哥,你说这话就太那个喽!了解现实才是识时务,识时务的是俊杰,我看你是嫉妒我这位俊杰。”

“去你的!”小刀好气又好笑地扫了小混一腿,被小混逃开,他笑骂道:“他奶奶的,天底下的事到了你嘴里,没有一件没道理。”

小妮子捉狎道:“小刀哥哥,你忘了他叫什么了,你以为他是混假的,人家可是天才混混吶!”

雷震天呵笑道:“真能混!他妈的,小混呀!你这名字取得的确名符其实。”

小混大方道:“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毕竟,是我爷爷他们有眼光,名字是他们的杰作。”

小刀嗤道:“得了,少打些屁吧!小混混,你还想不想办正事?”

雷震天忙道:“要不要我派些人手帮忙?”

小混摆摆手道:“不用啦!咱们那位神秘老兄就因为不想来明的,所以才出了道谜语让我们解,可惜,他的谜语出的实在很没程度,简单的连小学生都可以轻松猜出来,真是没意思!”

小刀目光一亮,好奇道:“小混,你已经知道从何下手?这相国寺里的算命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家,若是一家一家问……”

小混打断道:“老哥,你的头脑真简单,简单的连小学生都不如,如果我要一家一家问,前面我说的话,岂不全是布鞋(狗屎)乌拉屁!”

小混如今的外语能力已经更进一步,他竟能够将布鞋二字加入平常说话之中,连贯使用,程度的确大有长进。

雷震天自是听不懂小混最后那句布鞋乌拉屁的深奥涵意,不过,既然小混不需要他帮忙,便也作罢。

于是,他微笑道:“既然你已经有了线索,那我就回去了,如果一时半刻没找到人,晚上就回地堂门休息,下回市集再继续找。”

小混虽然觉得雷震天对他如此没信心,真是其罪可诛,但为了快点将他打发走,只好暂时决定其情可悯不予计较。

送走雷震天和地堂门众人之后,小刀双手一摊,讪讪道:“好了,狂人帮历代以来最最伟大的帮主,该是你表现你聪明才智的时刻,请问,我们要在茫茫人潮之中,何去何从?”

小混好整以暇地环起双臂,瞅着小刀,啧啧有声道:“奇怪,你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谄媚,而且啰嗦?”

小刀作势抡拳欲扑,小混嘿笑着,闪身叫道:“头脑简单的,随我来也!”他自己率先朝中庭一座八角亭边射去。

小妮子不服气叫道:“我又没说话,你怎么可以将我也算在头脑简单的里面!”

小混遥遥叫道:“来不来随你,我可没点名!”

小妮子猛跺小蛮靴,本想就留在原地不理小混,可是却见小刀和哈赤,双双无奈地耸肩追去,只好咕哝道:“我是好奇才去的,我才不是头脑简单,哼!”

她自我安慰完后,急忙追着哈赤高人一等的背影,挤入人群之中。

小混早在刚才舞狮之际,就无意中瞥及八角亨上绑着一方书有一文钱算命的布条,他马上联想到武林贩子那钱重留下的那枚龟壳制钱,正是一文钱,因此笃定要从无数的算命摊里,找出用龟钱为联络记号的那钱重绝对不难。

如今,他来到布条边,见布条下方,还以朱砂画着红色箭头,不禁谑道:“他奶奶的,居然跟我玩起寻宝游戏,真是无聊!”

随后而至的小刀等人,一看到布条,立即明白何以小混如此有把握找得到人。

“走吧!”小混挥手道:“咱们见见这位无聊男子去!”

他们四人顺着箭头,走往大雄宝殿的方向。

大雄宝殿有着双层琉璃飞檐,高翘的檐角悬有八角形铜制风铃,正面一字排开三十四扇单扉,端的是气派非凡,庄严典雅。

沿着大殿前庭的小石狮雕柱曲栏,小混等人穿过一座座布满奇石盆景的精巧花园。

他们眼中所见却非那座巍严肃穆的正殿,而是殿侧一道圆形月洞门旁,另一幅与八角亭相同的布条。

显然,这位武林贩子打算待在人烟稀少的寺内侧殿。

小刀皱眉道:“奶奶的!这姓那的,还当真见不得人,什么地方不好藏,非得躲在藏经楼那种偏僻的地方才高兴!”

小妮子好奇道:“小刀哥哥,你怎么知道武林贩子在藏经楼,难道他想偷相国寺的秘籍?”

小刀轻笑道:“傻妮子,你以为这里是少林寺?相国寺中只有懂得念经的和尚,又不练武,哪有什么秘籍可偷。”

小妮子俏皮地吐吐舌头道:“我想这里离嵩山那么近,大概也是少林寺的地盘,这样的话,这里的和尚当然也会三两招功夫喽!”

小刀哂然微笑道:“相国寺的住持是由朝廷指派,不归少林寺管的,至于,我为什么知道那钱重在藏经楼……”

他伸手指向大殿之后,密林深处,一栋檐角隐露,遗世独立的较小佛殿,道:“那里,就是相国寺的藏经楼,据里面管经书的和尚说,此处藏经楼中所收藏的佛经,为全国之冠,再也没有比此地更齐全的佛经。”

小混侧着头,对林中隐隐约约的藏经楼左瞄右看,半晌,他却突兀道:“奇怪,环保局怎么不派人来取缔乱挂广告招贴的那钱重?”

小刀啐笑道:“奇怪,现在是谁无聊?你管那么多闲事做啥,说不定人家是特权阶级,不怕取缔!”

小混正色道:“对,有理!”

他走近月洞门,忽然顺手扯下布条。

小妮子扯着他的衣袖,低唤道:“小混,你干嘛!那布条又没惹你,万一这不是那钱重的联络暗号,只是平常广告,你……”

小混截口道:“我怎么样?告诉你,妮子,我不管这布条是谁家的,反正我看它不顺眼,只要我高兴,我就要扯掉它,不服气的人尽管来找我!”

“嘶嘶!”连声,小混索性将布条撕个稀烂。

他意犹未尽,扭头吩咐道:“哈赤,你到处去找找,若看到还有这玩意儿,通通给我扯下来!”

哈赤应命而去。

小妮子怔愕道:“小混,你发什么癫?干嘛好端端地要去找这些布条的麻烦?”

小刀轻笑道:“小混很正常,因为已经有人开始在注意我们,或者,他们也注意到那些布条。”

小混轻佻地以手指勾起小妮子的下巴,邪邪笑道:“我说妮子嗳!想混江湖,你可得多学着点,否则,哪天你被我卖了,都还会满心感激地帮着我数钞票,向买主说谢谢吶!”

小妮子娇啐着打掉小混的毛手,刁钻道:“你才舍不得卖掉我!”

她可是鼓足勇气,才说出这番真心话,不等小混他们有所反应,她已经扭身飞也似地蹿入月洞门中,逃之夭夭,以免被瞧见羞红的双颊。

“噫!”小混咋舌惊叫道:“乖乖隆地咚,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开的窍,居然有胆子跟我打情骂俏!”

小刀哈哈笑道:“你应该高兴自己爱的教育终于成功见效!”

小混呵笑道:“哪里,哪里,我会继续努力,以实际行动增产报国。对了!老哥,你想那一次,你可有留下儿子或女儿什么的后遗症?”

“去你的!”小刀哭笑不得猝然挥掌,刮向小混后脑勺。

小混脚下轻滑的逃开,贼笑连连戏谑道:“别激动嘛!虽然本神医已为你做过预防措施,不过,你也知道人定胜天,我就怕老天爷瞧在你那么努力的分上,送你一个万一……”

小刀窘红着俊脸,扬刀砍断小混未完的话,笑骂道:“他奶奶的,我要宰了你这小兔崽子,省得你坏了我一世英名!”

小混笑嘻嘻地抱头鼠蹿,自然,去路正是月洞门内的藏经楼,小刀轻喝着闪身追去。

在他们身后不远,一名貌似二愣子的老兄,目不稍瞬地盯着小混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且,这老兄的手,甚有闲暇地刚从身旁的游客口袋里缩回,噢!他手上还外带别人的荷包一个。

直到小混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内,这名老兄方自轻轻的一笑,回身朝相国寺外急行而去。

正巧,哈赤迎面而来,这名老兄微然一顿,避开哈赤之后,由另外一条小路闪身出了相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