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黄色的金鹏泛现着条条金芒,有如一道金霞般腾空而起,使四处罗列的高手都凝视石砥中手中那柄古神兵——金鹏墨剑,自他们脸上闪现出一种惊恐之色。

石砥中握着这柄天下最凶的神器——金鹏墨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难以遏止的激动,往昔的英雄事迹在这一刹那里,有如影象似的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如海潮似的冲激着他。

西门熊望着石砥中手中的金鹏墨剑,全身突然颤惊了一下,阴沉的面上立时泛现出一层阴影,他只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难过泛上心头,嘴唇轻轻的颤动着道:

“这是金鹏墨剑,天下最凶的神剑”说着往前疾跨两步,道:

“你果然得到大漠鹏城的秘密了”

石砥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那仅有的微笑都没有,他只觉得有一股莫明的怒火在心头熊熊的燃烧着,使得他那原已熄灭冰固的心,又复跃动了起来。

他紧紧握住了剑鞘,在空中轻轻的晃动了一下,自那倔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威武的气势,万丈的豪情再一次的在他心里澎湃,嘴角上又恢复了那原有的笑意

他冷漠的道:

“西门琦,罗盈是我杀的还是你杀的?”

西门琦被他那双冷寒的目光一逼,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凉意,他双眉紧锁,怒道:

“是我杀的又怎么样?”

石砥中朗声一阵大笑,道:

“是你杀的是该偿命!”

他神色凝重的缓缓拔出墨剑,一道冷寒的剑光冲天而起,自那薄薄的剑刃上涌起一层淡淡的青雾,冷飒的剑气如水似的弥漫开来,周遭立时罩满了一层寒气。

西门琦目中闪过一丝畏惧之色,双目不瞬的投落在墨剑之上,他急忙运起全身功力蓄集于双掌上,暗中却朝西门熊投了一个求助的眼色。

西门熊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冷冷地道:

“石砥中,你自信能活着走出幽灵宫么?”

石砥中一怔,道:

“我相信幽灵宫还难不着我”

语音未落,他突然一眼瞥见幽灵宫里飞起六道人影,这些人身法快捷,有若飙风的急驰而至,只见他们身背银斧,斜插长剑,正是那久负盛名的幽灵骑士。

幽灵骑士出现之后,西门熊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他斜睨了凝立于身旁两侧的幽灵骑士一眼,道:

“石砥中,幽灵骑士你不会太陌生吧!”

石砥中一怔,道:

“我相信幽灵宫还难不着我”

语音未落,他突然一眼瞥见幽灵宫里飞起六道人影,这些人身法快捷,有若飙风的急驰而至,只见他们身背银斧,斜插长剑,正是那久负盛名的幽灵骑士。

幽灵骑士出现之后,西门熊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他斜睨了凝立于身旁两侧的幽灵骑士一眼,道:

“石砥中,幽灵骑士你不会太陌生吧!”

石砥中斜举神剑,冷冷地道:

“单凭这些死幽灵就想难我迥天剑客,你简直是作梦”

西门熊哼声道:

“你只要能闯过幽灵骑士这一关,老夫从此把幽灵宫让给你,如果闯不过,阁下可得听我的了。”

他晓得幽灵骑士重新训练后己大非昔比,连东方刚都无法破去幽灵骑士的连手攻击,他想:石砥中虽然功力大进,也不过和天龙大帝仲伯之间,所以西门熊信心极增,此时没有先前那样惊惶了。

石砥中见西门熊说得如此有把握,心里也不免警惕起来,深深吸口气,刹时功力已布满全身,只见他衣袍隆隆的鼓起,剑刃上光华倏地暴闪逼出一蓬剑芒。

他大喝一声道:“好,我就再斗斗你的幽灵骑士。”

西门熊轻轻击了三掌,幽灵骑士霍地跃了过来,这些幽灵骑士面上冷漠的没有一丝表情,俱露出一种没有知觉的样子,但他们的身形快捷,不下于一个武林高手。

西门熊阴沉的一笑,朝这些幽灵骑士望了一眼道:“琦儿,把我的金针拿来!”

西门琦急忙自衣袖里拿出一根长长的金针交给他的爹爹,西门熊手持金针在这些幽灵骑士每人的身上边戮七处重穴,然后给他们每服下一颗药丸。

石砥中看得一愣,不知西门熊何以在临阵施出金针过穴功夫,他脑海里尽量搜索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虽然他此时已身为武林的一派宗师,也没有办法想出其中的道理,只觉得西门熊所戮的七大重穴都足以制人于死地。

他脑海疑念丛生,不禁问道:“西门熊,你这金针过穴有什么道理?”

幽灵大帝西门熊是何等人,他知道这事已引起石砥中的好奇心,不禁得意的大笑一阵,然后冷冷的道:“幽灵骑士虽然都是死物,但他们身上的经脉却没停止用功,老夫这七针都是刺激经血倒逆,产生新陈代谢,让他们的力量再增加一倍”

要知西门熊阴沉多智,他唯恐幽灵骑士不是石砥中的对手,利用搜经倒脉的手法,使幽灵骑士个个力大无穷,威猛无比,这无异使幽灵骑士原有的功力增强一倍以上,他想石砥中功力再厚,也难抗拒幽灵骑士的攻击。

石砥中听得心中一震,暗忖道:“西门熊用这种阴毒的方法操纵这些死人,显然是要倾幽灵骑士的全力对付自己,现在我功力虽敢说天下已难有敌手,但这些幽灵骑士若真如西门熊所说,我迥天剑客恐也难抵抗这六人的连环攻击。”

这个意念有如电光火石的掠过脑际,使得他深俱戒心,暗中调匀了功力,双目不瞬的望着这些幽灵骑士。

西门熊见石砥中脸上并没有流露惊惶之色,暗中也是震荡不已,他自信幽灵骑士天下无敌,但当他看见石砥中那种若是无事的神情之后,他的信心不禁动摇起来。

西门熊目前自认为是天下第一高手,连天龙大帝东方刚都不放在眼里,但当迥天剑客石砥中活生生出现后,他骤然觉得这个青年人所给于自己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于是,他将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石砥中毁了,决不能护着他活着离开幽灵宫,否则将来江湖就甭想是自己的天下了。

西门熊目中凶光大盛,嘿嘿笑道:“石砥中,你可敢硬接幽灵骑士”

石砥中晓得西门熊是想激起自己的怒火,他眸子转动缓缓投在这些幽灵骑士的身上,他冷冷的一哼,嘴角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双眉一轩,冷喝道:“少噜嗦!”

西门熊冷煞的一声大笑,斜睨着那些幽灵骑士遥空连击三掌,清脆的掌声传了过来,那些幽灵骑士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长啸,各自拔出了背上的巨斧,同时移着身躯朝迥天剑客石砥中逼来。

石砥中斜运神剑,全身劲气通通集于剑尖之上,只见剑尖颤动,空际响起缕缕细细剑风之声,青莹的剑影,流潋激射,耀眼的剑光忽地掠空而起。

“嘿。”

只听当先那个幽灵骑士发出一声大喝,身形电快的扑了过来,他目中寒光如剑,单臂一抖,一缕斧影挟着破空之声朝石砥中的天灵顶门斜劈而至。

石砥中不知这些幽灵骑士到底有多高的功力,他暗提功力于右臂上,冷哼一声,斗然举剑迎了上去!

“叮当!”

轻脆的金铁交鸣声溺然飞起,四射飞溅的火星瞬息而逝,那个幽灵骑士身体似是一颤,整个魁梧的身躯忽地往翻了开去,他凄厉的一声大叫,手中的巨斧只剩下半截,长柄尚留在手中。

石砥中觉得这个幽灵骑士的力气大得异常,自己竟是无法以深厚的内力当场把他震死,石砥中深吸一口气,目子里的神光突然往外一涌,恍加二盏不灭的灯般死命的盯在这些幽灵身上。

“咻咻咻。”

正在这时电光一闪的刹那里,这些幽灵骑士已闷声不吭的自左右急跃而来,数缕冷寒的斧影,乍闪即飞,挟着风雷骤发之声,漫天光影倒洒而下。

石砥中,清吟一声,肩膀走动,身若游龙翔空而起,“嗖”地一响,剑势陡变,寒冷的剑芒颤起一缕细碎的轻音,似是龙吟云霄,凤鸣九渊清彻之极。

一道凄迷的剑光,排空现出一蓬剑,挡住了这些幽灵骑士电快而来的斧影。

“呛,呛,呛”

耀眼的剑光似是电光连闪,森森的剑气,寒彻逾冰,柱四外发散开去,剑圈立时扩大至丈外。

剑斧相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石砥中身子在空中微微一颤,借着长剑一触之劲,又飘身腾空。

石砥中巨目张开,须发俱立,大喝一声,剑光涌起一层寒芒,剑尖上聚起一团菌状的白气,飞射激滟。

“剑罡!。”

西门熊发出一声惊呼,脸上立时变了颜色,他晃身往前急跃而来,嘴里突然发出一阵呢喃的语声,那些幽灵骑士恍如听懂他的意思,各自往外闪去。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剑罡之下,还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迥天剑客石砥中长啸一声,如附骨支蛆,逐身苍蝇,剑尖凝聚着剑罡,寒芒深涨,剑气回绕体外,蹑空掠起,“嗤嗤”的剑气声中,溺空而起,朝这些幽灵骑士猛烈的急射而去。

这些幽灵骑士见到迥天剑客以剑道中的无上绝技“剑罡”朝他们撞来,只听他们悲吼一声,手中的锐斧电疾的鼓手掷了出去!

一阵截铁断金之声响过,那五柄锐利巨斧全都被石砥中手上的墨剑绞得纷碎,石砥中势子不缓,只见他左手拇指扣着长剑的剑尖,立时剑身弯曲起来。

他身在空中,弓身一弹,左手用轻,“嗤嗤”数声,自剑身上突然射出六点寒星,脱空飞出。

六点寒星仿佛被人虚空托住似的,挟着急啸响起向那六个力大无匹的幽灵骑士的胸前疾射而至。

“呃。”

这六个幽灵骑士痛呃了一声,身上各嵌着一块碎的斧刃,他们虽然身躯一颤,但瞬息间又变得若无其事,各自缓缓拔出了身上的长剑。

石砥中料不到自己以无比的深厚内力吸取神剑绞碎的斧刃,弹剑击向这些幽灵的身上,他们竟然没有被射死,他心中一惊,不觉得朝前急跃了而来。

西门熊身形暴闪,喝道:“布幽灵大阵!”

六个幽灵骑士此刻一转一台,挥剑朝石砥中击出,绵攻出十剑,层叠的剑影恍如一道光幕似的罩了过来。

石砥中冷哼一声,身随剑走,一式“将军挥戈”六个剑式,变化开来六六三十六剑如风而落。

“呛!呛!呛!呛!。”

断剑和着残肢齐飞,鲜血同道袍一色。

石砥中已在一个不及眨眼的刹那里,破了幽灵大阵,剑尖点过了每一个幽灵骑士的眉心的“眉冲穴”齐都仰天仆倒,魂归地府了。

这种恒古未见的快捷剑法,立时使全场的高手震慑住了,大家几乎都忘了自身所在,通通睁大了双目望着迥天剑客石砥中,连惊呼都忘了发出来。

西门熊见自己几乎花去三年心血练成的幽灵骑士在一瞬间俱倒地而死,他不禁气得发须根根直立,双目怒火如炽,望着石砥中一语不发的走了过来。

石砥中环抱神剑平胸而伸,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他的心里却在激烈的震荡着茫然的叹了口气,巍巍的凝立在那里,脑海里却极快的沉思着

沉思着自己在江湖上的作为,沉思着感情的遭遇,沉思着

他永远有那么多的沉思,有那么多的幻想,这就是他所以经常陷于痛苦,优烦,悲伤中的原因了。

他曾幻想过脱离红尘的意思,但是,环境无情的剥蚀了他的幻想,永远有那多么多的事情跟随着他

当他从幻想中醒了过来时,当他从思想的领域回到现实的环境时,他觉察到现实是那样的冷酷,那样的痛苦。

于是,他更加痛苦了,更加伤心自己的不幸,与人生的坎坷一幕前尘往事如电似的在他脑海里掠过。

西门熊身子已逼近石砥中身前不及七尺之处,他的双目紧紧的逼视在石砥中的脸上,以一股仇恨如海的目光望着这个处处表现特殊的青年人。

“石砥中,我要杀了你!”

石砥中凝神的望着西门熊道:“你要杀了我你能么?”

西门熊虽然此时已怒至极点,他依然能保持着心境的平静,但晓得自己以目前的功力还不能抗拒石砥中的“剑罡”神技,他暗中运转全身的功力蓄于双掌之上。

他斜斜的一场双掌,道:“石砥中,你可敢和老夫硬拼三掌。”

他自认幽灵神功天下无敌,唯有施出幽灵神功尚有几分胜的把握,是故他一语先扣住了石砥中,要他徒手和自己决一胜负。

石砥中冷冷的道:“随你吧,反正你不是我的敌手。”

说着,便把剑归回剑鞘之中,斜插在腰上。

“爹。”

西门琦急忙的往前跃了过来,和西门熊并肩站在一起,他惶恐的望着西门熊,满脸都是焦急不安的神色。

西门熊缓缓回过头来,道:“孩子,你认为爹不是他的对手么?”

西门熊惊悸的昂起来头来,道:“不是,不是。”

当他的目光和西门熊的那双眸子一接之处,他骤然觉得爹爹的眼里有着一层坚决之色,他急忙把话声顿了回去。

西门熊拍拍他儿子的肩头,道:“琦儿,假使不幸爹爹今天死去,你要解散幽灵宫,去找你的妹妹,然后替我报仇。”

这个邪道第一高手敢情也知道今天凶多吉少,在动手前先交待一番后事,幽灵大帝从前是何等的高傲,当他说出这几句话时,脸上也不禁现出一层黯然之色。

西门琦突然双目一睁,道:“爹爹,你何不把师叔祖请下来!”

西门熊骤闻此言,脸上立时显得非常难堪,他回头望了静立山腰的幽灵宫一眼,不禁冷哼一声:“胡说,快退下去!”

西门琦目含泪光,吓得急忙黯然的退了下去。

西门熊缓缓的转过身来,长吸口气,脸上的杀气骤然一浓,全身骨骼顿时格格一连串的密响,他徐徐的抬起了手掌,自掌心里泛现出一道刺目的光华。

他大喝一声,身形轻飘飘的往前一跃,右掌高高的举在空中斜斜的劈落了下来,一股劲风狂卷而出。

石砥中目注这股沉猛浑厚的掌风来势,身子急然一挫,慎重的低喝一声,左掌急忙的往外一翻,一股掌风挟着排山倒海之势挥击而去。

“嘭”

翻卷飘舞的沙影里,两人身形同时一分,各自又站定了一个方位,四目相交互相注视着对方,但见西门熊胸前起伏,额上微现汗珠。

而石砥中则是衣袍隆隆鼓起,斜掌横胸,凝重的移动着身躯,绕着西门熊一步一步的踏出,每踏出一步,地上便显现出一个深深的足印,恍似异常的吃力。

“嘿。”

西门熊突然朗声低嘿一声,左足斗然跨前一步,当人一掌击出,一股温柔冷寒的风随着他的手掌缓缓的落下。

石砥中脸色一变道:“好!”

他可不敢怠慢,身形一转,全身劲力通通提于右掌之上,目光骤落在西门熊击来的右掌,也是缓缓迎了上去,劲道竟是十分的小。

“啵”

两掌都是十分的缓慢,掌缘相接发出一声极小的啵声,只见两人神色同时一变,两只手掌便在空中互相推着,这时,他们都是以无比的浑厚掌力相较,是故两人都用上全力,谁也不肯轻易把掌势抽回。

石砥中只觉对方的手掌上涌来一股浩瀚的暗劲,直往自己身上撞来,他急忙一提劲力反震了过去。

刹时,两人便较上了暗轻。

逐渐,自两人的额上泛现出豆大汗珠,滚滚的淌落了下来,但这时谁也不敢松懈,否则得当场而死。

西门熊自认数十的无上修为已达天人合一的境界,那知道一较功立觉对方虽然年轻,但那份翻涌不经的浑厚真力始终源源不断的朝自己身上逼来,他张口大喝一声,双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奋起全身的劲道推了过去。

但见他脸上汗珠迸落,条条的青筋根根暴了起来,身躯沉重的往前踏出,脚才落地,便已深入土中深及足踝。

他强提全身的所有力量朝石砥中推去,不禁使石砥中倒退了一步,但仅仅能推动一步而已。石砥中已如山岳般的巍立地上,稳若磐石,再也无法动得他分毫。

西门熊心中一震,电快的忖思道:“这小子只守不攻,莫非是存心消耗我的真力,看来我一时无法伤及他的肺腑,自己可不能再上去.”

忖念一了,他急忙缓缓的收回了身上的劲道,那知他的力道才松,双方刚猛劲道忽然转强了起来,他猝不及防之下,不禁连连退了六步,方始暂时阻遏了对方的攻势。

俩人一进一退,暂时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这时全场都屏住呼吸,通通紧张的盯着两人的拼斗,尤其是西门琦,他神色极端紧张的注视着场中。

突然,有人在他肋下撞了一下,西门琦不悦的斜睨了身旁一眼,只见吴雄正向他连施眼色。

他不解的紧皱双眉,道:“有什么事?”

吴雄回首朝石砥中瞪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盟主,老宫主现在和石砥中硬拼真力,石砥中定然无法顾及到外面的事,你何不给他一掌。”

西门琦眼珠一转,脑里顿时掠过一个凶念,他沉思了一会,目中凶光陡然一盛,拍了拍吴雄道:“还是你行。”

说着,他恍如没有事似的,朝场中行了过去,他缓缓的绕至石砥中的身后,慢慢的朝他身后移了过去,但他却不敢惊动了石砥中,每动一步都是悄然无息的。

西门琦在离石砥中身后不及五尺之处突然刹住了身形,嘴角上立时浮现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但他并不立刻举臂劈了过去,却用眼色向他的爹爹示意。

西门熊正感有些支持不住的时候,他一眼瞥见儿子站在石砥中的身后,正向他眨着眼睛,西门熊凶狠绝伦,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暗中已把残余的真力蓄聚于掌心里,准备适时的发了出去。

石砥中这时正全神的贯注在对方的身上,根本不知强敌西门琦已暗伏于身后,尚不晓得目前杀机已盈眉睫,危发逼于一线。

突然西门熊大喝一声,一股浑厚的劲力恍如山崩地裂似的迸激而出,石砥中只觉得这股劲力来得浩大异常,他欲阻遏颓已经不及,只得退了一步稳住了势子。

“石砥中看掌!”

西门琦观准石砥中迟势,大喝一声,单掌疾快的举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一掌劈了下来。

“嘭”

这一掌正正实实的击在石砥中的身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三条人影同时一分,只见石砥中身形往前一栽,张口吐出一口血前,脸色利时变得苍白。

而西门琦虽然偷袭得手,但一掌拍下有如击在败革之上,自对方的身体里突然产生一股反震之力,只震得西门琦摔出丈外之处。

西门熊见石砥中挨了一掌之后,虽然朝前面栽来却未倒下,他暗中一骇,正待提起全身劲力再加上一掌,无奈此时全身真力松懈,连举手的力量都没有。

石砥中吐了一口鲜血之后,强压住胸间翻腾汹涌的气血,他身子朝前走了两步,身形摇摇晃晃的几乎无法站立,只听他冷哼一声,身子缓缓的转了过来。

他目光如炬,有如正在燃烧的火焰,怒视着惊立于身后的西门琦,使得西门琦全身一颤,畏怯的退了一步。

石砥中嘴角含血,悲愤的道:“你这一掌打得正是时候,否则你的老子就要血溅黄沙,当场丧命”

他说得平缓温和,好似不是在生气的样子,可是在那话声里,却含有无比的威力。

西门琦破他目光一逼,不觉得自心底产生一股凉意,他脸上一红,神情非常尴尬,呐呐的不知说什么。

石砥中仍然非常温和的道:“你不知道这一掌使你日后失去争雄武林的机会?可惜你登上武林盟主宝座只不过一年的时间”

西门琦全身抖颤的道:“你”

石砥中的脸上一冷,冰冷的道:“我要废了你的功力,让你永远是个平凡的人”

这一着倒也厉害,直吓得西门琦脸色惨变,不觉得退了数步,他骤觉全身一股寒意自心底里涌来,目中凶光尽锐恍如待宰之囚,惊悸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嘿嘿”

西门熊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哈哈笑道:“石砥中,你少唬人了,适才交手你已出尽了全力,此时不要说是动手,就是一个普通人都能要了你的命。”

石砥中冷冷的道:“这么说阁下还能再交手了。”

西门熊脸色一动,阴沉的道:“石砥中,你不要再说大话了。”

西门琦这时虽然觉得石砥中有着一股使人寒颤的威严,但当他想到石砥中身上受着极重的内伤时,他不由凶念又动,闷声不吭的扑了过来。

他把功力全运集于单掌之上,身形未至,掌势已发,激荡的掌劲弥漫于空际,浓浓的当空罩了下来。

石砥中悲愤的一笑,身躯斜曲而转,左掌疾快的挥出,那最后的一股真力迸激的涌了出来,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西门琦整个身子恍如纸鸢似的卷了而去。

西门熊脸色一变,身形如电光石火般的扑出,照着石砥中斜掌劈来,石砥中冷哼一声,墨剑恍似银虹般的飞卷而起,森森的剑光逼得西门熊闪电的退了开去。

石砥中朗朗大喝道:“西门熊,拿命来!”

他的身形随着话声如电射而来,化作一条剑光,疾射而去!西门熊神情惨变,急忙抱起地上的西门琦闪身暴退,朝幽灵宫外面驰去。

石砥中紧紧尾随追去,刹时便消逝于重重的沙幕里。

天空横过一条彩虹,雨过天晴,长江浪花如雪,波涛轻涌,轻轻冲击着江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浪花轻吻着江石,惹起阵阵细柔的絮语,微风拂过树梢,拂动着垂落江里的细柳,摇曳着低垂的柳枝

泥泞的地上有着深深的足印,顺着足痕寻去,只见在一棵弯曲的柳树下,凝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他双目凝视着翻卷的江水,斜斜的靠在柳树上,不时抚弄着低垂的柳枝,摘着青青的条叶,抛落于江水里。

细长的片片绿叶,飘落在江水里随着翻涌的浪涛,起伏的往江心荡去,而他的心也随着沉了下去

思绪有如江水似的在他脑海翻滚着,他嘴唇轻轻的启动着,茫然的望着江心,低低的自语道:“我的心恍如长江的江水永无休止的滚滚东江,不知流岸至何方?而我的人却如浮萍似的,永远是飘流的,不是么?数天前我在黄沙遮天的大漠里,而今天却又站在长江边上,人生当真如梦,身世如寄”

石砥中想着,想着不觉的又想起了西门熊父子,也不知那一天西门熊为什么不迥返幽灵宫,而故意把他引来这里,当然这一切非要见着西门熊才知道了。

“唉”

石砥中禁不住心中的纷悒,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他凝视着天边的块块云集堆,也望着江心的舟子,他的心又开始泛滥着不平的涟漪

思潮恍如澎湃的浪花,在他有脑海里疾映的流转着,那幕幕重重的往事,都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划过,如流水

突然,自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步子声,石砥中间声一怔,脑海疾快的一转,斜睨了身后一眼,只见一个渔夫戴着草笠,赤着双足,肩上扛着一根鱼竿,自江岸边上低着头行走,一路哼着小曲,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

只听这渔夫唱道:“人说长江好凄凉,我说长江最断肠。”

凄凉江水断肠人,我恨他爹也恨娘。”

石砥中等那渔夫走过去了,心里顿时吃一惊,他凝视着地上的足印,脸色斗然的凝重起来,立知这个渔夫不太简单,仅仅深陷的足印就非常人所能办到的。

渔夫似是有意和石砥中为难,走没多远又转回来了,竟然钓起鱼来。

石砥中看的一愣,暗想天下那有如此钓鱼的人,正在这时,那渔夫蓦一回头,冷冷的注视了他一眼,石砥中只觉得这双眼睛里泛射着仇恨的烈火,非常怨毒。

他讪讪的一笑道:“借问大哥,你这个鱼是怎么个钓法?”

渔夫怒声的道:“我这是钓死鱼又不是钓活鱼,你这小子贼头鼠脑的,占了我的地方不说,还要问东扯西”

石砥中骤遭这渔夫抢白一顿,不觉一愕,他见这渔夫异于常人,暗中就留意起来,他正要说话,那横在地下的鱼竿突地向前移动起来,竿头的小铃也叮叮的作音,分明是有鱼上钩了。

渔夫急忙回过头去,连忙伸手握住鱼竿,用力的往后拖,那上钩的鱼一定很大,因为那枝径寸粗细的鱼竿都被拗的弯了,可是鱼儿仍在水中未曾露面。

渔夫神色紧张的向后直拖,一面慢慢的收短鱼线,石砥中想不到长江的鱼竟会如此的大,以渔夫这大的力气都无法一下子拖上来,他一时好奇心动,不觉的伸手帮助那渔夫动手往外拖,谁知渔夫瞪了他一眼竟没说话。

渐渐水里有东西露出来了,石砥中定睛一瞧,心中顿时大吃一惊,想不到这渔夫钓的不是什么鱼而是一口红漆油棺,石砥中正要放手松回水中,渔夫却先他一步,上前大喝一声,铁腕往上一翻,鱼竿朝上空一颤那个红漆棺木如飞的拖上了江岸。

渔夫神情一松,耸肩道:“好了,你可上来了。”

说着突然一伸巨掌,朝石砥中推来,口中还喝道:“滚开,谁要你帮忙。”

石砥中猝不及防,更没有想到那渔夫力量大的出奇,被推得两三步方始站定身子,石砥中见渔夫不讲理,心里也十分的震怒,气得冷冷一笑。

他冷哼道:“我好心帮忙,你倒反而神气了。”

渔夫暴跳如雷,在江边上怒叫道:“混蛋,谁要你帮忙”

语声一转朝身后大喊道:“喂,你们怎么不滚出来,等这小子再跑了,要找可没有这么容易了。”

“嘿嘿,他跑不了。”

随着这阵话声,自江岸的两排柳荫之下,突然涌出了八道人影,这些人僧俗皆有,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石砥中正感情形有些异乎寻常,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巨响,他急晃身形,回头一瞧,只见西门熊缓缓地从那口棺村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层淡淡的笑意。

他又冷哼一声道:“又是你!”

西门熊身上滴落着水珠,冷冷的道:“你不是要找我么,几天来我都在这里等你,石砥中眼前各派都有高手来了,我先替你引见引见”

石砥中扫视了凝立在他身前的各派高手一眼,只见在这八个高手的脸上,俱流露着悲愤怀恨之色,他长吸一口气,冷冷的道:“不用了,并不需要认识他们。”

西门熊一怔,暗暗在冷笑着,他知道今天石砥中定然逃不出各派高手的攻击,是故他乐得大方的一笑,目光朝一个自须及胸的道人轻轻一掠。

这个白须深及胸前的道人满脸都是一股怨毒怒恨之色,他双目寒光如电,却合间有一股威光射出,只见他冷冷一哼,大步的走了出来。

他自人群步出之后,瞪着石砾中半晌说道:“你就是石孤中么?”

石砥中见这个年老的道人口气冰冷,没有一丝缓和的语气,他知道这里面误会太深,一时间解释不开,闻言双眉一蹙的道:“在下就是,有何见教?”

这时自人群里走出一个清翟的老者,上前道:“道长,我们还等什么?”

白云道长一见走出的是峨嵋的公孙牛,双眉就不由一皱,他素知公孙牛是江湖上知名的牛脾气,脾气一旦发起来当真如牛似的难缠,这个修为甚高的道人一叹道:“公孙大侠,我们还是慎重的好。”

公孙牛脸上悲愤之色愈来愈浓,冷哼一声道:“我们涉山跃水远远的赶来这里,所为的就是替死难的弟子报仇,现在石砥中就在我们面前,道长怎么反而犹豫起来了江湖败类人人可除,道长若再不施令,我公孙牛可等不及了”

他满腔悲愤怒的诉说出来,声音高昂激扬,这无异给各派高手打了一针兴奋剂,纷纷喊呐附合。

石砥中怒视着公孙牛,冷冷的道:“你说谁是江湖败类。”

公孙牛暴跳如雷的大喝道:“我说的是你又怎么样,石砥中,你不要以为得到了天下无敌的武功便敢目空四海,我公孙牛虽然技不如你,但也凭着丹心一寸正气,和你斗斗”

石砥中见公孙牛虽然火暴旺了一点,倒也不失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他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会他,石砥中望着他淡淡的一笑,没有再说话。

牛发了一顿牛脾气,始终未见石砥中有何动静,他自觉甚是失趣,气得他瞪着石砥中走了过来。

他恍如是疯了似的,神情难堪的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石砥中淡淡的道:“你认为我说什么呢?”

公孙牛一怔,道:“说你该说的。”

石砥中知道公孙牛除了较憨直外,心机一点也没有,这种人本是最容易对付的人,但,一旦发起了牛脾气也是难缠的很,他落寞的一叹,摇摇头道:

“我说了你们也不相信。”

他深知今日之事不是他现在能解释,纵是费尽了口舌,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唯有西门熊能证明自己是无罪的,可是西门熊会证明么?显然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公孙牛虽是年纪不小,但胸中一丝城府也没有,他深知石砥中所言甚是,不禁把脑袋一拍,道:“对!你还是不说的好。”说着便转身往人群里行去,那知他行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来,怒瞪着石砥中道:“我差点被你骗了,石砥中,你杀我峨嵋派的弟子这个仇我不能不报,来,我公孙牛先来领教一番。”

这个老头子,想到就做出来,他人虽浑功力却不弱,只见他肩头一晃,电疾快飞身跃了起来。

他不多考虑,闷声不吭的双臂一抖,左掌疾劈而出“嗤嗤”之声响起,一股浑厚的掌劲斜拍而来。

石砥中大喝道:“你这条老牛,我石砥中没有骗你,贵派弟子确非我杀,不信我可指天为证”

他双肩微动,身子向前欺近两步,左掌轻轻往外一拂,右手轻轻一旋,在这一翻之间,一股迥旋不已,劲道急涩而出。

“嘭”

公孙牛只觉双臂疼痛异常,全身劲道竟然一丝也发不出来,他的身子跄踉的退了五六步,惊悸的望着无事的石砥中,满脸都是钦佩之色,但他想起石砥中连毙数派弟子之时,那流露在脸上的钦佩之色,默然的逝褪了,他脸上神情惨变,变得激动不已。

他喘息数声道:“大丈夫敢做敢当,我公孙牛佩服的是铁胆英雄,你这小子只能无胆,做了事都不敢承认,算那门子狗熊。”

他口不择言乱骂一通,石砥中听得双眉紧皱,他这时不愿给公孙牛太难堪,仅是不悦的冷哼一声。

公孙牛见石砥中冷哼一声,便不再答腔,他认为迥天剑客石砥中在小看他,顿时一股怒火涌了上来。

他强忍双臂的痛楚,大喝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不起我老牛”

西门熊冷冷的道:“公孙牛,峨嵋派算是什么东西,人家迥天剑客有迥天之能,才没有把贵派放在眼里呢!”

公孙牛如何能忍受得了,他气得脸色铁青,只恨得全身血液沸腾的几乎胀裂血脉,他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怪不得不跟我说话呢,原来是瞧不起峨嵋”

话声中,他的身躯忽然一长,有如鬼影似的一晃,指掌交施,连着击出三式,有似滚滚的江潮,波涛汹涌的翻卷过来,悉多击向石砥中的身上。

石砥中这时无暇和西门熊计较,只得脚跟一移,匆忙中一沉腕,斜掌把三式凌厉的攻势接住,他不愿和公孙牛纠缠,手腕一用力把公孙牛甩了出去。

公孙牛陡觉,一股推力涌了过来,身子便如飞的往江中落去,他这时借力已是无法,在空中狂吼一声,只得把身子往江水浪涛的江里落去。

“嗖”地那江边的渔夫,鱼竿抖手一甩,一条银线电射而出,照着公孙牛坠落的身形飞去,那渔夫丝毫也不慢,长竿在空中一抽一送,公孙牛的身子恍如绵紫似的落了岸,四周的人都不由惊呼了一声。

公孙牛惊魂甫定,额上都不禁急得汗水簌簌的滴落,他撩起衣袖拭了一下汗水,气得满头发丝都根根的立起来,他紧咬着双唇,晃身又朝石砥中扑了过来。

这时人群突然掠出一个虬须青面的汉子,他身系一柄长剑,腰紧英雄丝,条条折细绿丝随风摇曳,他急步上前一拉公孙牛,道:“公孙兄,你先歇歇,这事交给我了。”

公孙牛一时气愤填膺,跳起来骂道:“谁要管我,我就骂他祖宗三代”

那中年虬须青年汉子面上一冷,道:“这么说是我华山多事了!”

西门熊唯恐自己人先起哄,他连忙高声的道:“我们的目标一致对外,你们吵什么?”

公孙牛和那虬须紫面的大汉似是非常谨慎幽灵大帝西门熊似的,两人相对的望了一眼,各自默默的退了下去,要知西门熊在武林中是被列为天上二大高手中其中的一个,各派因受幽灵宫的控制,故每一派都不敢不听他的。

白云道人这时见各派都欲制石砥中于死地,他虽然也恨透了石砥中,他也不愿意各派高手对付迥天剑客一人,尤其连手攻击一人,这在武当来说是件可耻的事情。

他,颔下白须拂动,低叹一声道:“石砥中,中原各派于你无怨无仇,你何必连杀各派弟子,贫道虽然有意坦让你,但是”

迥天剑客石砥中见各派高手变得不讲理的向自己挑战不休,心里突然激起一股怒忿的烈火,脑海里如电光石火般的闪过一个意念,急快的忖思道:

“我迥天剑客自闯荡江湖以来,何曾要人家来原谅我,帮助我,若不是我彻悟人生的真理,那会忍耐这么多的时气,今日白云道人语中多是怜悯之意哼!我石砥中当真是这么软弱无能么?江湖既然少不了我,我就在江湖里翻滚吧哼!他们若再逼我,我就不客气了。”

这个意念犹如江湖似的冲击在他心里,使得他忧悒的雄心又一次的奔放出来,自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做然的笑意,是那么的明显又清晰。

他凝视着天边的云层,冷笑的道:“道长不要多说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白云道人脸色一变,悖然的道:“想不到你这么不识抬举,贫道今日旨在拿下你的人头,祭那些死亡的各派弟子,贫道首先向你讨教一番。”

说着,在肩上缓缓的拔下了一柄薄薄的锋刃的长剑,一招“白鹤亮翅”

武当派披风剑法已施了开来。

石砥中朝他的剑式上斜睨了一眼,冷冷地道:“你不是我的敌手,你们还是通通上吧”

这一着确实使白云道人伤透了心,他在武林中地位甚尊,四十年前已轰动武林,这次若非石砥中连抢各派剑谱秘芨又惨杀各派弟子于大漠,他是不会轻易再入江湖的,他自认自己剑法通神,哪知眼前这一年青人非但轻视他,又冷言的挖苦着他,确实使这个年过半百的武当高手下不了台。

他气得长腕一颤长剑,道:“石砥中,你太目中无人了!”

西门熊见各派高手表面上俱露出愤愤不平之色,他知道时机己至,眼下人心皆恨,正是发动的时候,他朝那渔夫施眼色嘿嘿笑道:“对付这种人也没有什么可讲道义的,他居然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自然恃着有两下子,你们就动手吧。”

那渔夫一抖长竿,喝道:“西门老前辈说的对,象这种毒辣的狂徒是不能讲仁义的,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我们唯有群起而攻才能保得自己的性命。”

这个渔夫语音未落,手中鱼竿已颤动而起,只见一缕竿影急啸而起,在电光石火间,一竿朝石砥中胸前,乳腺穴上点了过去,势快劲急,甚是几分威力。

石砥中不知这渔夫是何来历,只觉得这渔夫功力超绝一般手法,这一竿点来,部位确实非常准确,他急晃身形,身子一掠而起,冷哼一声斜掌劈了一掌。

那渔夫未曾料到迥天剑客石砥中身形如此的快捷,他觉眼前一花,身前便有一股奇厚的劲道斜压而来,他变招换式已经无及,胸前一寒,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身躯翻卷而去,双目瞪得犹如巨铃,脸上一阵抽搐,便气绝身亡,地上溅了满地流淌的血液。

石砥中看得一怔,心里突然震荡起来,他深知渔夫功力奇厚,断无一掌便死的道理,脑中疾快忖道:“自己适才仅用了五成功力,这渔夫功力再差也不会骤然死去,这里面显然有人陷害于我

他一念想至此处,立时抬头望了西门熊一眼,只见西门熊脸上浮现有一层淡淡的笑意,恍如没有看见场中的一幕似的。

渔夫倒地一死,立时场中所有的高手悲愤起来,这时大家有目共睹石砥中的毒辣手段,一股敌忾同心的心理,使他们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的心湖,纷纷拿着剑刀,朝石砥中的身前涌了过来。

那虬须青面汉子,大喝一道:“石砥中,他与你有什么不解的仇恨,你要一掌打死他,我华山金康柏拚了性命也要杀了你”

公孙牛这时也恨恨的道:“石砥中,我公孙牛虽然恨你,但也不愿以多凌寡,但现在见你如此好杀,我老牛也只得一拚了。”

石砥中骤见这么多的高手向自己身上扑过来,暗中也是一惊,他晓得目前误会愈来愈深,不是几句话能说明白的,他斜睨了场外几个人一眼,道:

“还有二位是否也要过来一会。”

静静凝立于场外的两个少林高手,见石砥中如此豪情暗中俱是摇摇头,他两本是这适逢其会的被武当白云道人拉来,这时一见这么多高手,两僧互相望了一眼,朝石砥中摇摇头,表示不愿混入这些人群里。

石砥中睨了这些握着兵刃的高手一眼,共有八人之多,一股深藏于心底的雄心慢慢的滋长开来,缓缓的拔出了墨剑,横剑而立的道:“我石砥中能连斗八派高手虽死也荣,只是今日之过错不在我,只要石砥中侥幸不死,日后一一讨还”

华山金棣柏颤着剑刃道:“石砥中,你认为还能活着离开这里么?”

石砥中朗朗一笑道:“且愿我能即刻死去,免的你们日后惶惶不安!”

白云道人本来极不愿和这么多的高手连手对付石砥中,但是,石砥中的狂语及那股骁勇善战的精神,却使他暗暗心悸惊惶,他知道这个青年人异于常人的禀赋,说得出就做得到,如其留待将来不如现在一刻解决,白云道人暗暗一咬牙,脸色微红的道:“石砥中,贫道要发动了!”

他大喝一声,剑尖条条的颤抖泛起一道凄迷的光弧,恍如一道银虹似的急啸而来,森寒的剑气泛肌刺骨。

白云道人剑势一动,剑势弥然的布了起来,其他的各派弟子都是一流高手,这一发动当真是石破天惊,庞大的剑光,自然组合成一个剑阵,急闪而来。

石砥中料不到这些高手联手攻击而出的剑势威力出于他的想象,他暗中大吃一惊,脸色逐渐的凝起来,他左手向前劈出一掌,右剑电疾的刺了过去。

劲气旋激的掌力虽然逼得那些高手退了半步,但那些无形的剑刃却有如万斤巨石的压了下来,以一敌八,他的功力纵是通神,也无法承受得住。

石砥中沉重的收回了神剑,双手一握剑柄,长剑缓缓撤离头上,剑尖朝前,微微斜上,两眼注视着剑光所指之处,一道凄迷剑弧随着剑刃一颤,幻化出一蓬光雨倒洒了下来。

白云道人一声惊呼道:“剑罡”

惊呼之声才落,空中翻卷的剑光已如殒落的星石颤抖而来,群雄骤觉眼前一花,一股森寒阴冷的剑芒,如雨点似的敲在每人的剑刃上,叮冬叮冬的一片脆音。

剑光一敛,这八大高手通通全身一颤,脸上骤然布上一层阴影,各自惊惶的跃了开来。

只见每人手中的长剑,此刻已被削为二截,八截铄亮的断剑,深深的嵌入地下,仅露出三寸多在外面,恍如八颗寒星似的,闪出耀目的冷光。

石砥中强运真力发动剑罡功夫,虽然断了八派高手手中的长剑,但也触发了他在幽灵宫所受的掌伤,他脸色苍白,嘴角上含有一条血丝,双目疾快的忖思道:“我以为我的伤不会再发作了,那知道可恨的伤会在这紧要的关头突然发作,看来我命该死于此处。”

他凄凉的一声大笑,笑声未歇,急忙伸手掩住了胸口又喷出一口鲜血,他痛得低哼了一声,几乎要弯曲身子蹲了下去,自然他额上立时滚落下无数的汗珠。

西门熊脸上笑意愈来愈浓了,他知道要毁掉石砥中仅有这个机会,他急忙走了过来,嘿嘿笑道:“各位机会难得,这小子已不行了!”

这八大高手虽然没有表情瞪着石砥中,却没有人肯出手攻击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因为他们八派连手已经是很丢人的事,若再乘势杀了石砥中,谁也不愿把个笑柄让西门熊抓在手里。

石砥中回身怒视了西门熊一眼,道:“你!该杀”

西门熊恍如没有听见似的,晃身绕至公孙牛身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附在公孙牛的耳边,道:“你还不动手要等到什么时候?”

公孙牛尚未曾会意过来,骤觉臂上传来一股大力,他不自觉的手掌朝前一推,一股浩强刚猛掌劲汹涌的翻卷而出,气旋劲激的迸溅涌向石砥中的身上。

石砥中此时无能硬接这股大力的撞击,他胸前一紧,一道血光翻涌而出,整个身躯倒飞掠起往江心落去。

“啊”

一声女人的呼叫,只听惊呼道:“石砥中!”

只见石砥中的身子在水里一翻,激起无数的水花,波涛汹涌的水浪,刹时把他吞没了,没入了水里。

群雄正在错愕之间,一眼瞥见一个满头银丝的少女,含着晶莹的泪水,疾快的扑在岸边上,望着混浊的水流,凄厉的喊着石砥中的名字,妪妪的叫声缕缕如丝的飘荡在空中,逐渐消失于江面上。

西门熊突然看到东方萍赶来了,他心头顿时一惊,他深知东方萍和石砥中两者之间的深厚感情,暗中冷笑一声,悄悄的离开了现场,绕着树林疾飞而逝。

白云道人长叹一声道:“我们可能错了!”

公孙牛把石砥中打落江里之后,脸上立刻涌现出一种痛苦的神情,他望着自己的手掌,悲声的道:“我没有手他,我没有杀他。”

他这时心境恶劣异常,总觉的自己不该以这种低劣的手段杀死一个不能反抗的人,他愈想愈可耻,目中竟然泛出了隐隐的泪影,恨得在地上直跺脚。

东方萍泪眼蒙蒙的追寻着失落江心的石砥中的影子,江中除了翻卷浊浪外,便是飘浮在水面上的秽物木屑,她的心,突然有一处莫明的恐惧,深深罩满了心头,使那憔悴的脸上显得更憔悴了。

满头白发丝随着江风如云的倒流下来,散发披在她的肩头,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轻泣声,断断续续飘进每一个人的耳中,连这些坚心如铁的高手都默默的悲伤。她轻拭着脸上滚落的泪水,缓缓的回过身来,在她那茫然的视线里,闪现着一滩血水,她的心犹如受万针戮似的,痛苦的深深叹了一口气,悒郁的叹声里,包含了太多的辛酸,如玉的脸上泛现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噗——”一滴滴的热泪,沿着她的脸颊,落在手背上,一股咸涩的感觉,停留在她的舌尖,她觉得自己的心在片片碎裂她的视线停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她恍如看见八张狞狰的面孔,正在发出胜利的笑意,她的全身随着他们的笑意而颤悚,她的心也随着笑意往下沉去

东方萍强自定了一下神,痛苦的道:“哪一个把他打进江里的”。

这八个同手觉得口气之冷比那冰山的冷气还要冷十倍,他们俱是心神一颤,下意识觉得这个少女给予他们的威胁不下于迥剑客石砥中,因为在她眼里跳动的仇恨,足以吞筮了每一个人的意志,那是坚强有力的目光。公孙牛天生是个憨直的性子,他这时也是非常的难过,后悔自己为何会如此的鲁莽毁了石砥中,他说道:“姑娘是我公孙牛。”东方萍冷冷的道:“你是那一派的?”公孙牛闻言一颤,立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峨嵋派的清誉全毁在他一个人的手里,他想起师门对自己的厚恩,当真没有脸再活下去“我是峨嵋派”。东方萍目中闪过一丝幽怨之色,她强自压制住心里的悲伤,轻叹一声,朝前走了两步,非常沉痛的道:“一个半月后,我会上峨嵋去找你,那时会让峨嵋还我一个公道来,还有你们这些人,我都不放过你们。

当她冰冷的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时,那八派的高手通通打了一个寒噤,这少女口中迸出的字句,恍如一柄巨锤似的敲了每一个人的心里,是那么有力。

公孙牛颤抖的道:“你”东方萍冷冷地道:“不要噜嗦,我现在不杀你已经是很客气了,你们滚吧,下次当心落在我的手里白云道人低头默默无语,黯然的一声长叹,领着这些高手沿着江边走了。

东方萍禁不住心里的悲伤,哇的轻泣起来,一时思绪转动,在她眼前又浮现出石砥中的影子。她低低饮泣着,喃喃的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相依,虽然你死了,至少我有美丽的回忆,在我的一生中,这是最丰富的岁月当我一无所觉时,我的确是最快乐的人,可是经过今天后,我再也不会快乐了,”哽咽的琴声和江水声互相混和着,她茫然凝立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任凭着泪水迸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