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倾国之艳——第四骑士 第六十七节 艳舞女郎

这时灯光变暗,音乐声起,掌声中大幕缓缓拉开,仿佛打开了神话画卷。

歌舞剧这种艺术从旧时代流传至今,多数都是神话剧。

弥赛亚圣教是单一神教,只承认造物之主为宇宙间的唯一神,而歌舞剧多半都遵从古老的多神信仰,神祗们像人类一样有喜怒哀乐,衍生出很多狗血的故事。教廷不承认这种多神信仰,但允许神话剧作为一种艺术存在。

这部《冥神的新娘》讲的是冥神孤傲冷漠,从不对任何女孩动心,于是爱神和诸神打赌,说他能令冥神爱上一个女孩。为了赢得赌约,爱神向冥神射出了他的金箭,被这箭贯穿的人都会萌发出烈火般的爱情,爱上他所见的第一个人。冥神也未能抵挡金箭的力量,而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一个女孩,却是诸神之主天神的女儿贝淑芬妮。冥神发疯般爱上了贝淑芬妮,架着黑色的马车把她抢入冥界……

按说这种老派的剧目不该有多大的号召力,可今夜大厅全满,包厢也是全满,最后面还站满了只买到站票的观众。

好几位赫赫有名的年轻公爵和侯爵端坐在包厢的帷幕后,手持金色的小望远镜。这边演出刚刚开场,那边几十位准备上台献花的随从已经在台下就位了,看来主演的号召力非常强大。

碧儿把三个文件夹递给他们三个,每人还有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三身黑色的军服,文件夹里是军籍证明书,在这些文件下方落笔,他们就重新获得了军籍,成为炽天骑士团的一员。

不过签名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林林总总得签近百个……骑士们走笔如飞地签着字,昆提良嘟哝着说,“又来一遍。”

当年他们成为西泽尔的部下,也曾来过这么一道,普通人很难办完的调动文件,对西泽尔来说只是动动嘴的事情,他们只需要签字,每签一个字就有一些东西被赋予他们。

上一次权力之争中他们朝夕间被打入尘埃,现在他们重又握住了一些东西。

“圣座仍然在慷慨地给予支持么?”阿方索合上笔帽。

“不,这是最后的支持,恢复你们三个的军籍。”西泽尔淡淡地说。

阿方索微微点头。他并不诧异,反而觉得这更符合铁之教皇的性格。

这种父子关系在翡冷翠倒也并不罕见,在贵族家中,父亲会给每个男孩安排不同的出路,家族未来的地位就靠这些男孩支撑起来。这些男孩互为竞争对手,表现好的孩子会获得父亲更多的支持,表现差的孩子则有可能被家族放弃,给他点钱,让他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

教皇只是把这个原则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而已——如果你不能证明你仍是只狮子,你甚至连我的儿子也不算了。

“下一步的计划呢?先站稳脚跟?或者先锁定一个敌人?”

“还没想,我们可以一起想想。”

“还没想?”阿方索有点惊讶。

别人这么说没问题,但这不该是西泽尔的话,他是以最高标准教育出来的军事机器,永远都是谋定后动的。

“无论做什么事,我想我都需要朋友。”西泽尔轻声说,“这是我在马斯顿学会的道理,可惜我那些在马斯顿认识的朋友,他们都不在了。”

阿方索心里微微一动,但没有追问西泽尔在马斯顿的经历。

人心里总有些往事是被掩埋起来,不愿再挖开的,就像坟墓,只有自己去默默地祭奠,对于阿方索来说,那座教堂的废墟就是坟墓,对于西泽尔来说,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也是坟墓。

“这么说来我们算是殿下你的朋友咯?”他故意换了轻松的语气。

“是啊,你们明知道我已经没有过去的地位了,可还是都来了,当然是我的朋友了。”西泽尔说,“以后别叫我殿下了,朋友间没必要,如今我也不是什么殿下了,叫我西泽尔好了。”

“好的,西泽尔……”阿方索废了好大劲儿才把“殿下”二字咽了回去,忽然改口还真不适应。

掌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迫使他们把注意力转回舞台。观众席忽然就沸腾了,连昆提良都站起身来,玩命地鼓着掌。

演出进行到第一幕的结尾,冥神遭遇了天神的女儿贝淑芬妮,他疯狂地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孩,不顾一切地想要把冥界的黑色婚纱罩在她身上。这里有一段贝淑芬妮和冥神的双人舞。

扮演贝淑芬妮的女孩将一头耀眼的红发盘在头顶,像是暗夜中的烛火那般明亮。

她穿一件露背露腿的紧身纱衣,双腿笔直,腰肢盈盈一握,背后蝴蝶骨的线条完美无缺。纱衣是肉色的,又极致贴身,当她裹着黑纱旋舞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黑纱下赤身裸体的错觉。

观众们正是为此激动了起来,有喊bravo的,有尖声吹口哨的,还有高呼“宝儿小姐嫁给我的”。

难怪这种古典舞剧会一票难求,难怪来看剧的都是年轻男人,难怪贝淑芬妮的那身舞裙性感到让人流鼻血……原来是新编过的,借古典舞剧的壳,行卖弄风情之实。

而那位扮演贝淑芬妮的女演员宝儿小姐,委实说演技真是拙劣,唱歌只是能勉强维持在不跑调的边缘,对白念得又娇又嗲,不像是天神的女儿,倒像是天神的小老婆,可那无可挑剔的身材和舞技,让这帮男人对她的一切缺点都可以视而不见。

宝儿小姐就是好!宝儿小姐全无敌!管它《冥神的新娘》还是《台伯河边的小寡妇》,宝儿小姐演什么,他们就把那里的票买光光!

可是买这场戏的票是西泽尔指定的,碧儿疑惑地看着西泽尔,难道说男孩到了这个年纪总会变坏么?

“西泽尔,这种舞剧在马斯顿……很流行么?”阿方索尽量委婉地说。

作为一个在教堂长大、原本立志要当数学家和神父的家伙,你用大炮对着他他绝对面不改色,但在这种场合他也有点坐立不安。

“值得庆祝的变化,这说明殿下长大了!”唐璜打了个响指。

他当然不会像昆提良那个土狗似的表现得很激动,也不会像阿方索那种禁欲派那样流露出尴尬,作为花花公子,他就是要流露出“这就是哥经常混的场合,她就算黑纱下真的什么都没穿哥也就是微微一笑,鼓掌再用力些”的派头。

只有西泽尔什么反应都没有,他遥望着舞台中央旋舞的贝淑芬妮,像是孩子用目光追逐着蝴蝶的飞舞。

绳索从上方降下,贝淑芬妮抓住它,旋转着升空。黑纱飘落,红发披散开来,两条长长的马尾辫,旋转起来如螺旋形的火焰,她被包裹在其中,像是一只轻盈的玉色蝴蝶。

灯光熄灭,大幕落下,来不及献花的人们将花束扔了上去,砸在金红色的幕布上。满场都是“宝儿小姐宝儿小姐”的呼声,最后一刻,这个女孩的美终于超出了性感,像神话般令人遐想。

“我有点事,离开一下。”西泽尔起身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