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六子儿哈里已被稳住,这才分析事理有板有眼的说出三件事:

‘哈里——你这个老混蛋,方才不是暗示的很清楚吗?皮厚既然奉天山毒叟之命,前来卧匠,则天山书生系天山毒叟师弟,他会有正确消息报告你吗?’

‘再说的坦白些,你尽管用一统教的通讯方法,试探一下,保险,信息虽传到,天山书生他会相应不理!’

‘再强调一句,只有信不信由你了,天山书生早已奉了毒门密令,暗中与‘火孩儿’郝奇勾结,其用心无非是‘一山难容二虎’,先除掉你哈里,再统一武林,而皮厚这个小人吗?却是调查‘一统教’虚实的有功之臣——当然不是尊驾,而是‘天山书生’了。’

小六子第三点谈话,可以说无中生有,信口雌黄了,但有一点,哈里与天山毒叟面和心不和,都犯了‘君临天下’‘独霸武林’梦想,只是小六子不知道罢了。

一席话,击中哈里心事,哈里说道:‘小哥在此稍候片刻,本座去去就来。可是决不可离开大厅一步,否则,性命攸关,你应该心里有数。’

小六子并不想走,他要看看哈里究竟搞什么名堂?

一杯茶光景,哈里去而复来,手中却提着皮厚血淋淋人头,哈里道:‘宁错杀一百,也不许漏网一人,是本座对属下一向作风,唯有一点,务请小哥据实答覆。’

‘好吧!’小六子道:‘俺一生最大长处,就是说话如板上钉子,从不说谎。’

‘那本座问你,为甚么郝奇和天山毒叟结合一起,竟敢向我告密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俺小六子总不能老作传书常信的小角色吧!’

‘说得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护法堂护法,顶叛徒皮厚遗缺。’

‘谢谢老哥哥栽培,不过现在仍不能当差。’

‘私人有事?’

‘是啊!俺小六子不能不向那个叫耿善将军的讨取赏金!’

‘闹了半天小哥是耿善派来‘大龙王寺’的。’

‘不错?耿善自然是奉了王后等人之命,挑选死士,因为俺只知要钱,却不怕死,所以才到‘大龙王寺’担任了书人,冒险一行。’

‘要钱多的是,可知你担任护法,多少钱一月?’

‘总有三五块藏洋吧?’

‘三五块不假,但是要加上百倍。’

‘那不是三五百块吗?’

‘有功的赏金还不包括在内,小哥!除了私事外,有没有公事呢?’

‘当然有,相信回去后,必得重用,到那时就可以将‘藏王宫’的实际动A,搜集起来,向大老哥报告了。’

‘想不到你不但会胡乱打的武功,还是位有心人哩?’

‘武功是乡下把式不值一提,有心人可不敢当,乡人都叫小六子为傻蛋呀!’

‘傻蛋?’哈里忍不住笑道:‘倒是名符其实,可是别忘了傻人有傻福。’

‘有傻福也是大老哥赏赐的。’

‘别多说了,静待好消息,你可以走了。’

哈里居然破例的送小六子于寺门之外,连守卫人员也认为破天荒了。

小六子回到‘藏王宫’却直接的见到指挥全盘的梅娘,小六子乃将晤及哈里,以及哈里杀死皮厚,并嘱他刺探虚实等经过,不分巨细全盘托出。

梅娘沉思下道:‘你这一去,却建立了件非常大功劳。’

小六子道:‘那方面功劳?’

‘尽管哈里疑信参半,他不能不防着郝奇出现,何况还有‘宇内三奇’人物助战,所以我方尽可以采取攻敌为上,防守次之策略,不是大功劳是甚么?’

‘所以才说他疑信参半,举棋不定哩!’

‘只是我方并没有郝奇和‘宇内三奇’来到啊?’

‘在防守方面也不可以过于大意。’

小六子眉飞色舞的:‘哈里并不如传言的那么厉害,他不过生了个猪脑袋罢了。’

‘这点我自有安排,老实告诉我,你对哈里有何看法?’

‘猪脑袋?’

‘毫无心机,笨的运条猪都不如,俺小六子只是略施小计,竟骗得他信以为真,不但杀了坏蛋皮厚。而且远亲自送我离开‘大龙王寺’!’

‘你可能大错特错了。’

‘何……何以见得?’

‘杀皮厚可能是种巧合,因皮厚存下投向天山毒门打算,哈里何等机智亦早深知,只是没有证实而已,所以你这一顺嘴溜提起,正中下怀,是以哈里如坐针毡,才赶往察看,而此时的皮厚正作贼心虚,企图一走了之,因此哈里才杀人灭口,决非你几句话,有此功效,更非哈里无头脑笨的像头猪。’

梅娘的判断,果然八九不离十,只是皮厚不死于郝奇、刘诚之手,反被投靠的主子灭口,虽也是报应,可惜那件骗刘诚得来的‘珍珠烈火衫’,却随身而葬,石沉大海了。

小六子道:‘照梅娘的说法,俺小六子就没有功劳可言了?’

‘不会的……’梅娘道:‘方才不是说过,起码可以集中全力,消灭‘大龙王寺’,不虑哈里纠众来犯‘藏王宫’不是很大功劳吗?不过,你必须谨记,不可冒险再去‘天龙王寺’。’

‘为甚么?’

‘除非不想性命。’

小六子只好唯唯从命,可是心里面却老大不服气了。

是时,耿善赶来亲自报告,说是‘大龙王寺’前的‘船必翻河’已被哈里叛贼封了河,但见弥天黑雾,沾者亡身,不知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他也曾派人前往测探,那黑雾较之哈里的黑风,不知要厉害多少倍,去的人均皆有去无回,特别请示梅娘定夺。

梅娘道:‘哈里此举旨在防守和备战,换句话说.三两月内,不可能有出击打算,也必然是等待最强有力高手,方对我方采取行动,只是郝奇方面,势必增加不少艰难。因为哈里虽与天山毒叟各怀异志,表面上仍得派人支援,二位不要忘记,君山的‘岳阳堂’是归‘一统教’指挥呀?’

‘那么该怎么办?’小六子因特别关心铃铛安危,乃抢先提出问题。

梅娘道:‘在我默默推算中,郝奇虽有多重困难,但却有两人助力,可化危为安,放心吧!只是郝奇要回‘藏王宫’势必要拖延时间了。’

‘可是宫中再有几名顶尖人物坐镇,方能以策安全。’

‘昨日接到五千岁恩师传书,有位绰号叫‘歪医’的女华陀前来助阵,谅必可保‘藏王宫’万一之变。’

耿善道:‘依晚辈之见,小六子弟台没必要在厨房冒充伙夫头了。’

‘这都是小事,请耿将军看着办吧!’

耿善与小六子同时离去,梅娘却又担心起郝奇的功力,能不能消灭‘岳阳堂’,力挽狂澜。

有道:‘是水三分向,是火热成堆’,毕竟郝奇是梅娘视成己出的干儿子呀……

时令步入‘五月榴花红似火’季节,今天是五月初四,明天就是端阳节;也是‘岳阳堂’堂主天山书生五十岁寿诞之期。

早在头两天,君山所属大八寨,早已布置得焕然一新,显见天山书生如何重视生日,何况是五十大寿呢?

可是第一寨代寨主‘阴阳判’单飞却在着意布置寿堂外,还想建一奇功,俾得到天山书生赏识,把他这个‘代寨主’的‘代’字去掉,实授第一寨寨主。

一清早,喊来了心腹梢公铁不悔——自铁不悔伪称抓住铁蛋,并把功劳让给他后,单飞视为忠实手下,并提升铁不悔为巡逻组领班,当然他不知道铁不悔是明保曹操,暗助刘备了。

‘铁领班!’单飞道:‘你一向对洞庭湖岸很熟,还记得有次你操舟,带我去河岔子一带巡查吗?’

‘记得!寨主目的是搜寻郝奇下落,结果却空跑一趟,毫无所得。’

‘本寨主还要再到去过的那条河岔子察看一下。’

‘寨主去过的那条河岔子不是烟雾迷茫,认不出水道进出路线吗?’

‘可能与气候有关,但今天天气晴朗,不可能再有迷途事发生,铁领班,我们可以走了。’

‘是!属下遵命。’

一叶扁舟,载着操舟的铁不悔和单飞直往君山对岸一河岔子驰去。

此河岔子正是郝奇等人隐身采菱船之处。

在单飞指引之下,扁舟已驶入河弯,怪呀!晴朗的天,何以突生云雾,而较之单飞来过一次时,更为浓厚呢?

单飞作梦料不到,云雾变象,仅是梅娘行前布置的‘乱石阵’入口。若是稍为进入少许,更会令他更加诧异,甚而不相信自己眼睛。

扁舟又在铁不悔有意中缓缓推进了。

幻景益发高深莫测了。

排山倒海般巨浪几乎把扁舟吞掉。

狂风挟巨石一兜脑的向单飞头上砸下……

‘快……快停舟!’单飞吓得汗水倒流,拼命嘶呼。

扁舟靠岸了,眼前景物全变,岸上有蜿蜿小道,还有夹岸杨摇、柳摆,风景颇为宜人,不远处停一渔船——|其实就是采萎船呀!

洞庭湖山光云岚,如住往昔‘岳阳楼’几在眼前,而那波涛汹涌要吃人的海浪,非但停止,且已恢复旧貌,不过是条大水沟罢了。

‘铁领班!我们该回去了。’单飞惊魂仍未定的。

铁不悔道:‘回那里呀?’

‘沿着这条小道走,可到‘岳阳楼’,本寨主赏你喝两杯。’

‘用不着到‘岳阳楼’了。’

‘为甚么?’

‘姓单的!你回不去了。’

‘回不去?’

‘是呀!可知道人死臭块地这句话意思吗?’

‘大胆!在本寨主面前竟敢出言无状。’

‘因为你必死,不仅臭块地而是臭四方,所以趁此人少之地,起码可以把你的尸臭少薰坏几个安善良民。’

‘本寨主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是‘火孩儿’郝奇方面的人。’

‘总算死了不是糊涂鬼。’

‘报出你的真名实性?’

‘铁不悔三字绝对不假,但老子却自称大树将军。’

‘接招!’

出口居后,发招在前,单飞以一招‘双风贯耳’,以判官笔向铁不悔耳门袭来。

铁不悔铁桨左右分飞,但闻‘当!当!’两晌,判官笔被震的如断线风筝,早已震飞三丈开外。

接着铁不悔正要拦腰一袭,不意背后一股劲风,向他背后传到。

逼得铁不悔横跨两步,避过偷袭人来势,就在此分秒之间,单飞已将判官笔拾起,打算一走了之。

因为他已认清助其脱困者系敌非友,乃是钢蛋也。

只是单飞百思不解,何以分明是一方人,为甚么铁不悔和铁蛋大打出手呢?

走念及此,三十六着走为上策,先逃出此是非区再说。

单飞见机溜之乎也,铁蛋的攻势却加紧了。

怪呀!铁不悔只是闪而不攻,铁蛋却抡起铁拳头,硬往致命处猛攻、猛打,毫不留情。

‘哎哟’一声,铁不悔当胸挨了下狠的,如非仗着他多年积修,怕不当场就要吐血。

铁不悔索性地下一坐,说道:‘铁蛋!吾儿!只要不怕人说儿子打老子忤逆不孝,你这楞小子就尽管动手。’

铁蛋大吼一声:‘俺铁蛋怎会有你这种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父亲?’

‘唉!’铁不悔叹口气道:‘听口气梅娘已经告诉你了。’

‘梅娘前辈辗转告知郝奇兄弟了,是郝奇对俺说的。’

‘郝奇有此交代,更为恰当,不否认老子是你生身之父了?’

‘等俺狠打过一顿,再说。’

‘打吧!只望儿子出手轻一些,别把老子打死了,有话就没办法说了。’

‘要说什么?’

‘一定去过你娘的坟上吧?’

‘当然去过!’

‘可曾见有人先一步焚化纸钱吗?’

‘有!莫非是你?’

‘除了老子还曾有谁知道这等事。’

‘娘都死了,焚化纸钱有何用?’

‘不过是为父尽点心意罢了,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快看为父胸前刺的字……’

字是用利刃刺成的,字是……

雪娥!不悔因习武成癖,婚后即拜访一异人于大树下,现你已归天国,只有教育铁蛋儿成人,然后追随于地下……

‘雪娥’是铁蛋亡母闺名,铁蛋望着老父涕泪交流,忍不住哭道:‘我才不希望你教育成人哩!’

铁蛋与铁不悔竟然抱豉俩哭,本来都是性情中人嘛!

半晌,铁不悔道:‘铁儿!为父还有许多话要说,惟当务之急,莫过于别叫单飞跑掉!

‘哼!跑不了的!’铁蛋语气仍然很蛮横。

‘原因呢?’

‘单飞又困在梅娘前辈的‘乱石阵’了。’

再说‘阴阳判’单飞,如丧家之犬,跑了不到十丈距篱,迎面却被一座高插云表大山阻住。

洞庭湖畔那来的大山呢?

单飞有过河岔子变大海经验,已知又碰上阵、幻景,急忙改前进为后退,果然大山不见,又恢复了原来景貌。

他正自沾沾窃喜,背后一声冷笑,回身一望却发现一白衣美女,双手持银色短枪,渊淳岳立的站在-尺之间。

心头一震,双枪女侠传闻江湖,都是以纱布-面,这女子莫非也是双枪女侠?

单飞问道:‘芳笃不可能是双枪女侠吧?’

女子道:‘姑娘叫岳小云,至于双枪女侠不过是别人送的绰号而已。’

‘你……你为何不戴面纱?’

‘不戴面纱不一定不是双枪女侠,戴面纱也不一定是真的双枪女侠,明白吗?’

‘愈听愈糊涂了。’

‘单飞!再提一点你心里就该有数了,还记得本姑娘因救刘诚,你用判官笔喷出毒务,致我受伤那件事吗?’

‘记……记不清了。’

单飞说话不太自然,其实,他早已看出岳小云正是他昔日交过手的-纱女子,他是故作痴呆状,却抽冷子捺动双笔机关,毒雾一兜脑的漫天盖地喷射过来。

可是这一次不灵光了?

岳小云——亦即郝奇口中的小云表姐,双枪一抖动,但见全身上下,结起朵朵银花,每朵银花贯乃‘光簇’和‘罡气’,产生着力拔山兮,气盖河无比力量,使对方逼射过来的毒雾,非但被排挤的向后转,且余风犹存,反攻单飞上盘十二处穴道。

单飞傻了!

不是傻了,而是劲煞包围,无法动转,只有死捱了。

都还用说,这小子可能缺德事作的大多,竟落得个身上如同蚂蚁蜂窝,尸体几乎碎裂而亡……

这当口,不但铁蛋、铁不悔父子赶到,连郝奇也来的恰是时候。

郝奇等目睹眼前景况,用不着细问,也知发生了怎样事,铁蛋之与父亲铁不悔误会顿解,忙乎着将郝奇、小云介绍一番。

铁不悔道:‘郝奇世兄!你先和小云姑娘多聊聊,不悔同铁儿采菱船上等候,也好相候有事相谈。’

说罢与铁蛋绝尘而去。

一对儿时伴侣,并肩坐在西湖的青石台上,远眺山河翠绿,近闻百鸟齐鸣,不远处飞来一群沙殴,但见它等,展翠羽,吐妙音,夕阳返照下,好一幅人在画中图案呀!

忆及前情,郝奇喟然一盘长叹,道:‘表姐!小弟真对不起你。’

‘什么事吗?’小云白衣素服,飘飘欲仙,说话的声音也格外清脆、悦耳。

‘表姐!’郝奇道:‘看此湖面,水平如镜,使小弟想起同表姐儿时游水的许多往事了。’

‘是不是想谈水中捉迷藏,你伸手乱抓,抓的人家又痛又痒,上岸后,气得打了你两耳光。’

‘是呀!可是小弟捉了只大蛤蟆不但把表姐逗笑了,而且还好好的亲了两下。’

‘亏你记得那样清楚。’

‘儿时的憧憬是美丽的、温馨的,也是值得留恋的,记得有一次……’

‘不要再说了!’小云庄容道:‘总之,愚表姐抛弃一切私情,发誓本岳爷‘还我河山’遗志,不恢复宋室,宁骐马裹尸还,决不甘休,否则也称不上是岳门之后,岳云之女……’

‘壮哉斯言!’郝奇惶恐的道:‘小弟何尝不发誓追随表姐骥尾,驱除元人,效命缰场呢?否则,怎对得住系下安危的‘千军旗’呢?’

‘但愿如此,往后我俩谈话,应本着匡复宋室大业着眼,至于儿女间鸡毛蒜皮小事,免谈。’

‘是!小弟遵命。’

‘表弟!’小云语气转为和缓的:‘还忘了恭喜你同怜儿妹成婚了。’

‘表姐怎么会知道的?’

‘只要‘宇内三奇’暗中促成的事,我小云怎会不知?其中当然还包括‘歪医’女华陀在内。’

‘见过女华陀奶奶了。’

‘方方分手。’

‘方方分手?’

‘是啊!’小云道:‘不是表姐责怪你,见面后东扯西拉的,连一句正经话也没谈,为甚么不问,表姐为何去了‘藏王宫’?又为何赶来见你呢?’

说得郝奇面红耳赤,小云乃将经过扼要的道出。

她是奉了‘宇内三奇’之命,率‘岳家子弟兵’到达藏王宫的。

晤过女华陀,即星夜赶来洞庭湖畔。

‘字内三奇’约定一地点与小云见面,并转知赫奇全心对付君山‘岳阳堂’,至于和王妃郝香琴母子团聚,因情势有变,目前尚无必要。

郝奇道:‘‘宇内三奇’果真全部来到‘岳阳’吗?’

‘不错!’小云道:‘表姐也要马上和三位前辈聚合一起,听候任务分派!’

‘任务指那方面?’

‘我仅知与阻止一名天魔头赴君山有开,其他同样是讳莫如深。’

‘现该晓得大魔头是何人了?’

‘不要多问了,只要你谨记,全心全力破君山,其他的自有‘宇内三奇’安排,再见了。’

‘表姐慢走……’

人已走远了,但小云仍然丢下一句话来:‘请善待悔儿妹,她可是世界上最善良女孩……’

郝奇目送小云背影消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惑。

回到‘采菱船’,怜儿正在与铁蛋的父亲铁不悔谈话。

怜儿道:‘奇哥哥!再不回来,铁大叔可要走了。’

郝奇乃将送走小云经过转知怜儿,铁不悔道:‘你回来不悔也该走了,关于‘黑煞弹’

使用方法和时机,已和怜儿夫人交待清楚,这里是赠送‘黑煞弹’的女子,不愿出名的女子留给郝令主一封信,谅来一看就知,不悔要带同铁蛋去君山了。’

‘铁蛋大哥怎么也要去君山?’

怜儿道:‘内情小妹已了解。事不宜迟,我看铁大叔就恕不远送了。’

铁不悔一揖而别,带同截蛋去了君山,郝奇却把封了口信交给悔儿,他是不是故示大方呢?

与刘诚谈了些明天进攻君山细节,郝奇返回内舱’’与怜儿双栖之所,天已傍晚。

怜儿倒了杯‘君山茶’,说道:‘铁不悔前辈方才又在提起,说天山书生庆祝寿辰,要在明天‘申’‘酉’相交时举行,所以我们发动突袭宜在太阳将要落山之际,奇哥认为如何呢?’

‘还有一点未弄清楚,由于见到铁不悔前辈时,太匆忙,不知怜妹日前所说的有一高人告知天山书生生日之期,是不是铁不悔透露的?’

‘如果说个‘否’字呢?’

‘八成有九,天山书生故布谣言,制造陷阱。’

‘若是不加否认呢?’

‘那就毫无疑问,尽管放一百二十条心了。’

‘奇哥很相信铁不悔?’

‘铁公不但是铁蛋亲老子,而且早与‘三奇’之一的老荒唐爷爷有来往,不是十分之十吗?’

‘错了!’

‘怎可能错呢?’

‘为甚么不说百分之百,千分之千,不是更加肯定吗?’

郝奇因她的小调皮,忍不住笑了,可是笑过之后,却在怜儿的脖子上,粉颊上,猛吻不已,逗得怜儿想躲又躲不开,只好说道:‘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最怕痒嘛!’

不知郝奇说了几句什么话,怜儿满脸羞红的:‘不来了,坏死了……’

两小调笑一阵,郝奇道:‘铁不悔交来的信看过了?’

怜儿将信取出,原封未动的交给了郝奇。

郝奇道:‘原来你并没有拆开看?’

‘是位无名女子写给你的,怎可能私自拆开呢?再说,不看还好,看了之后,必定会醋海生波?’

‘别的玩笑了!’

郝奇边说间,已经拆开信封,信纸上共计三点,写的是:

一、为了报私恨,酬君愿,特不计一切,送上‘黑煞弹’三枚,希望你能收到。

二、使用法已告知铁不悔前辈,我虽不知你何时向‘一统教’,‘岳阳堂’采取行动,惟从种种迹象判断,当为时不会太久。

三、我所以托铁不悔带话带物,因为铁蛋之逃走,加上你轻易到达‘君山宾馆’,都与铁不悔有关矣……

信无头,又无尾,可是郝奇却知道是拉娜所写了。

一望怜儿——怜儿却躺在床上了。

郝奇也就上床共枕,敢情夜色已深矣。

郝奇道:‘那女人所赠之‘黑煞弹’八成铁公先交给怜妹了?’

怜儿道:‘是呀!还包括使用时机等……’

郝奇又道:‘说良心话,‘黑煞弹’真能排上用场吗?’

‘小妹要反问一句,赠弹女子靠的住吗?’

‘应该靠的住。’

‘凭什么如此武断呢?’

‘她曾经受过天山书生欺辱和蒙骗。’

‘是否还包括你俩有一段情?’

‘怜妹妹……’郝奇索性公开道:‘那女子就是拉娜,如认为‘黑煞弹’有问题,可以不用,总之,一切由你决定如可?’

怜儿笑道:‘早就决定了。’

‘怎样决定的?’

‘反正突袭时,你我不会分开,到时就知道了。’

等于没有答覆。

郝奇也不想再问,可是心里有数,怜儿为人不是个吃醋捻酸女人,虽不敢肯定,相信她会必要时利用.‘黑煞弹’的。

‘睡觉吧!’怜儿打了个哈欠说。

‘公事没办完怎能睡的着?’郝奇手开始不老实了。

怜儿问:‘那方面公事呢?’

奇儿单手变成双手,益发放肆了。

怜儿恍然的:‘闹了半天,这就是公事呀!’

奇儿已经伏在她身上,笑道:‘没有我俩未有公事,怎会促成彼此间功力大进呢?’

‘那你也不该一星期缠磨两次。’

‘如果依着哥哥最少也得三次。’

‘那不要人家命吗?’

‘好妹妹!别忘了女华陀特别强调的‘天地交缓’、‘阴阳相辅’,不但增强功力,而且可以更使怜妹美上加美,倍增娇艳。’

‘别胡说八道!’

‘除了该加上点零碎外,当然你心里有数,不信明日试试看?’

‘试甚么?’

‘用你的‘碧玉禅功’,加上哥哥的‘三合神功’,明日应敌时大展神威,另外………’

‘又有什么另外?’

‘最喜欢妹妹欲仙欲死俏味道,欲拒还羞娇模样,不是美上更加美吗?’

‘…………’

怜儿无话可说了!她本是有话要说,只是郝奇已展开了他的龙马精神……

一夜缠绵,天亮后,两人都觉得精神舒畅,但怜儿却坚决的和郝奇约定,敦伦之爱,每月也只能答应一次,郝奇当非好色之徒,自然也就首肯了。

接着请来刘诚,共同商量午后破敌之策。

郝奇有了贤内助,倒也用不着操心,刘诚呢?只有照命行事,无法也无能表示意见。

怜儿道:‘突袭君山并不繁杂,只要看到烟火燎天,就是我们三人——出奇兵,打蛇打头,发动的时候。’

刘诚听得是莫名其妙,怜儿怎会预知君山起火呢?倒是昨晚与之商谈,折谓打蛇打头,无疑指天山书生,倒是非常吻合。

稍停,郝奇心头雪亮,山寨起火,当然与铁不悔父子有关,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郝奇想起个问题道:‘怜妹!关于小雪表姐所说的‘宇内三奇’阻挡一位大魔头——可知大魔头是谁?在那里加以拦截?’

怜儿笑道:‘表姐都没有和你说清楚,找我不是问道于盲吗?’

郝奇也知问了等于白问,但他却关心起儿时的小表姐,小云安危了……

毗接‘洞庭湖’码头,有一家专为行商客旅设的过路茶棚,由于茶棚是往岳阳城和去君山必经之路,所以生意倒也不恶,当然茶棚也可供应客人简单菜饮。

大约午后三时许,由于打尖时间尚早,客人们三三两两并不多,只是座上坐了位白衣素服妙龄美少女,与同在茶柑喝茶——出苦力干活的客人们,不成格调了。

少女居然自备酒菜,据桌独饮——其实装装喝酒样子而已,她似乎等待一个人,时而用眼睛余光四处打量,果然等待的人来了——但来者不是什么好人,却是人见人怕,武林闻名色变的天山毒门门主天山毒叟。

用不着细说,少女是小云——岳小云了。

天山毒叟也正是她口中的大魔头了。

推车运挑担众客人们纷纷拔腿溜走,连茶小二也不见了,这也难怪,天山毒叟模样儿如同厉鬼,瘦骨嶙峋,一双暴眼,巨尺撩牙,还生了张青中透紫的煞星脸,幸好这是白天,如果夜晚,不把人吓死才怪。

他走到小云跟前笑了——笑比哭还难听,他说道:‘这位美人儿,有酒无伴,岂不太煞风景?’

小云道:‘说得好!可知陪本姑娘饮酒,必须具备某种身份吗?’

‘哦!’天山毒叟道:‘倒是美人儿需要何等某种身份方合格呢?’

‘除非是天山书生寿诞之辰邀请的贵宾。’

‘怪不得见我不惊不怕,原来竟是天山书生朋友。’

‘朋友不假!而且还是好朋友哩!’

天山毒叟知道师弟嗜好女色,是以他对漂亮美女,皆以朋友称之,如果再加上个‘好’,那就更加恭加敬之,双手捧之了,当然,天山书生也偷尝禁脔了。

其实!天山毒叟较师弟天山书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此时忽发奇想,凭着自己地位,逼天山书生割爱让人,还想美娇娘不投入怀抱吗?

他的想法,并非决无根据,天山书生对他可说畏多敬少,倘他真要横刀夺爱,天山书生只有捏着鼻子乖乖的送人!问题是,天山毒叟选错了冰清玉骨般的对象了。

‘你真的是天山毒叟前辈吗?’小云有点故作糊涂。

天山毒叟紧接着道:‘货真价实,错了包换,但并不希望‘前辈’字眼。’

‘不叫前辈又称呼什么呢?’

‘老大哥不是更亲切吗?’

‘恭敬不如从命,老大哥八成也是应天山书生寿诞之邀了?’

‘不错!但仅也是顺便看看他而已。’

‘那太好了、喝过酒,老大哥可以就便搭小妹的船。’

‘小妹子有船?’

‘是啊!码头上的船脏死了!人家喜欢干净。’

‘妙极了!赶快干杯。’

小云仅尝一杯,天山毒叟却把整壶酒一口气喝光,连带的菜也‘清洁溜溜’了。

明显的,和美人同坐一船,其乐融融,倘进一步略加示意,看来那少女投怀送吻,并非无此可能,因为天山毒叟觉得对方主动邀请他上船,必定知其大名,非巴结他不可了。

按天山毒叟之在君山并非全为了给师弟作寿,而是权力之争与哈里难分伯仲,也是抱‘君临天下,统一武林’思想,是故和幕后的‘一统教’正牌教主,前‘黑风教’创始人之黑煞魔君早就面和心不和。

他见天山书生真正目的却是了解其能控制和运用‘岳阳堂’有没有十成把握,果尔!则‘一统教’最大的一个堂,就可作为他窝里反,对付哈里和其师父黑煞魇君最有力武器。

尤其和黑煞魔君晤及太监郭统领后,益发促使他如意算盘愈早实现愈好,因为执掌天下武林的新统领所要谈的问题,就是如何统一不作马首是瞻的正义武林人士,再作势力分配。

当然!重新分配势力,天山毒叟非要吃亏不可了。

可是天山毒叟无意间结识了小云,使他急需见天山书生念头全然改变,他居然存下小美人能顺从他更好,否则,先辣手摧花,造成事实,才是首要之图。

‘小美人!’他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好呀!’小云道:‘一切听老天哥吩咐。’

天山毒叟裂着吃人般血口得意的笑了……

濒湖面有一块杂草丛生平原地,天山毒叟却发现这儿虽近洞庭湖,却没有船,但他并不重视这些,反正有船没船不放在心上,原来他有‘一苇渡江’本领,只要脚下踩块木板或树枝就可飞渡君山。

他还有个更如意想法,八成小美人的船迷了方向,这她方本来就使人着迷,果然!挟美人草丛里,不是另有情调吗?

‘到了!’小云开了口。

‘怎么没有船呢?’天山毒叟仍免不掉问。

‘不错!’小云道:‘本来就没有船!’

‘那你带本门主到此为甚?’

‘为了印证阁下是否真的天山毒叟,小女子斗胆想试试两招,不过……’

‘不过什么呢?’

‘不可以大欺小用毒?’

天山毒叟哈哈笑道:‘就是有人逼我用毒,本门主也耽心伤了小美人,怎样比划呢?’

小云道:‘很简单,真枪实刀,手底下见功夫。’

天山毒叟道:‘一切依你,但小美人放心,仅用两只空手,而且还保证不会伤你!’

小云早已把两只银色短枪分持手中,招呼也不打,分心就刺。

天山毒叟见疮尖吐露宝光,也不敢硬接,身子陀螺一转,避过小云迭连三次攻擎。

小云明白要杀此獠,除非再练十年独特武功始有希望,可是‘宇内三奇’付予她的任务是时间尽可能拖——拖的愈久愈对郝奇破君山有利,而且还可以制造敌方内部不和,甚而,刀兵互见。

可是怎样‘拖’法呢?

为了大局,小云再施‘美人计’了。

‘老大哥停一下。’

‘小美人有事吩咐吗?’

‘我俩功力天地悬殊,可是小妹一时技痒,仍想和老大哥再玩几招。’

‘没问题,直到小美人累得香汗淋漓,住手为止。’

小云窃喜,仍然和方才几招同样,展开游斗——并没有用出真本事了。

幌眼打了半个小时,小云依旧是气定神闲,色令智昏的天山毒叟却沉不住气了。

鬼也似的手爪一伸,真是疾同闪电,快愈飘风,敢情天山毒叟要以‘大擒拿手’制住小美人,然后……

他已等的不耐烦了。

不料十拿九隐的‘大擒拿手’居然被小云曼妙身法轻易躲过,令天山毒叟大惑诧异,想不到小美人还真有两下子哩!

然而更便他震惊的,却是接连不断的用出‘岳门枪法’——‘凤凰三点头’。

‘凤凰三点豉’虽云三式,每式却含八招,乃昔年岳飞入‘朱仙镇’破金兵前深研的一套绝门枪法,前文曾略加补述,称得上变化莫测,巧夺天工。

小云的这一真本事亮出,那里还能看到人影,只见枪尖如暴雨泼豆,锐风含罡气动地惊天,饶他天山毒叟功力奇绝,也弄得手忙榔乱,顾上顾不得下。

此时他如梦方醒,原来小云是有所谋而来,所云天山书生是朋友,全然是遁词、借口。

一念及此,逼得他运出罡气护体,更用‘混元掌’力企图一举将小美人兵刃震飞,唯他仍不愿以毒功伤及小云,毕意未忘记‘怜香惜玉’了。

轰然巨响.天山毒叟一掌之威,几如海啸起,山要崩,地必裂,小云当然无法招架,可是面前人影一闪,小云却被位胡子当腰带的怪老人替换下来。

怪老人代接了这一掌,震波余荡,竟使丛草连根拔起,因此便漫天铺上层绿意。

小云自也退出战场,且看怪老人——老天真如何战斗天山毒叟了。

天山毒叟与老天真都是同一代人物,自然早就认识,直到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这小贱人,是故意拖时间,好叫三奇之一的老天真跟俺天山毒叟决一雌雄?

可是万一‘宇内三奇’全到,除非是拼掉生命不顾,以数十年‘丹元’炼就之毒同归于尽,咯血而亡了。

又一个念头袭来,以‘宇内三奇’身份、为人、地位,怎可能叫个年轻小姑娘冒生命之险作挡箭牌?定然是另具祸心,设有极大‘陷阱’存在吧?

最后一点天山毒叟是料对了,可是何等‘陷阱’?就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了。

掌风激荡的震波益发凶猛了,天山毒叟想归想,出手仍能抢到机先,当下,他希望速战速决,免得再中三奇圈套。双方这一动上手,却与跟小云‘比划’,大大不同了。

都是以真力互拼,彼此心里都有数,不管用什么招式,不打到千合以上,甚难分出高低——千合以上要多久时间呢?

就这样已互擎、硬拚,已超乎十掌以上。

天山毒叟的‘混元掌’与老天真的‘通天掌’仍然是功力悉敌,但彼此间已经耗费了许多真力。

又几掌过后,天山毒叟为了脱离战场,开始用毒了。

当然他晓得除去‘丹元之毒’,很难伤得了老天真,唯可以逼退强敌,就可赶往君山,当然无问题。

‘呼’的一口——那是与师弟天山书生同样的‘蜈蚣气’,只是超乎前者,更霸道,更具威力。

霎那间.老天真已被奇腥,恶臭的气团封锁了一面。

天山毒叟又吐了口‘蜈蚣气’,使气团逐渐扩大、再扩大,更严密,更繁聚了;使老天真整个身子,全被一般武林人沾者必死的毒气,所笼罩,所吞噬,几无丝毫空隙。

老天真只有拼着真力护体,保护自己了。

蓦地一缕指风,破空而下,指风挟着雷啸响,并有点点金色光圈;那指风居然能钻破气壁,直袭天山毒叟‘心经要穴’。

天山毒叟认出指风是武林骇震的‘乾坤指’,独不解金圈闪耀中何以现出隐隐鸡影?幸亏他见机早,竭尽体内罡气,总算逃过不死即伤之危。

跃出丈外,脚步方形站好,一股棉柔劲力却也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至。

急切里!天山毒叟推出一掌,阻住拦截人表面平常,骨子里却能撼山震岳般掌风,这时他已看清是位皮包骨的瘦老人——当然也认识,原来是三奇之一的五千岁。

可是老天真呢?却不见踪影了。

天山毒叟强调口真气,道:‘想不到多年未见,尊驾居然精通了‘乾坤指’?’

五千岁长袖一拢,笑态可拥的道:‘老毒物!本算命先生决不敢掠他人之美,有关方才那一指,并非本人发出,再说也不叫‘乾坤指’。’

‘叫什么?’

‘加上两个字,应该叫‘金鸡乾坤指’。’

‘武杯中那有这种怪名称?’

‘金鸡者,专克你的‘蜈蚣气’也,如果想弄清楚,可找老荒唐呀!’

‘老荒唐也来了?’

‘不能不会会害尽苍生的‘天山毒门’门主啊!’

‘…………’

天山毒叟只张嘴,未说话,却抽冷子连攻三拳,然后不管后果如何,一跃十丈开外,向湖面上奔去。

这三拳虽然不同凡响,却怎能伤的了功力奇绝的五千岁,五千岁望着天山毒叟背影,心里笑道:‘方向不错,可是老荒唐正在湖上等着哩!’

天山毒叟一到湖边,信手向湖内丢了块事先准备的木牌,紧接着一跃而上——明显的,他要施展‘一苇渡江’轻功,赶往君山。

木牌像只箭——破水冲浪,其快如飞,载着天山毒叟,错错眼。已淤离湖岸半里开外了蓦地湖面一边出现一个人,那人好悠闲自在,金鸡触立式,一脚踩水而行,速度时快,时慢,并作迂回状走动,咦!他还在水波上跳舞哩!

最令天山毒叟吃惊的是那人怪打扮了,冲天杵小辫,开档裤,大花鞋,还手里拈着根大烟袋,一个劲猛抽旱烟哩!

最怪异的是他把烟袋颠倒过来吸,世界上也没有人听说过抽烟时用烟袋锅子作烟袋嘴的。但那人非但照吸不误,而且连烟带火一起吞……

天山毒叟已知来者是谁了?昔年吃过对方之亏,三奇之首老荒唐也。

‘老荒唐!’天山毒叟道:‘不是冤家不聚头,你这老不死的利用车轮战法,游斗本斗主,难道就怕了你们不成。’

老荒唐咯咯笑道:‘老相识了,用不着见面就充满火乐气,小老儿不过想报告尊驾件稀罕事。’

‘到底想说什么尽管说。’

‘长话短说,在你天山家窝子附近出了种名叫‘金鸡草’的稀罕仙草……’

‘本门主怎会不知?’

‘你不懂仙草妙用,正如小老儿不通草本药材一样,幸好有位绰号‘歪医’的女华陀帮老干爹找到。’

‘女华陀就是昔年的女煞星了?’

‘亏你没有忘记,正是她——老子的老搭档。’

‘‘金鸡草’有何妙用。’

‘谈不上妙用,唯它克你的‘蜈蚣气’和‘丹毒功’。’

‘怪不得老不死的‘乾坤指’中隐现鸡影哩!’

‘是啊?鸡吃蜈蚣。这叫做‘一物降一物’呀!’

‘本门主就不相信‘丹毒功’仍制不了你老荒唐。’

‘何妨一试呢?’

天山毒叟固然不敢贸然尝试,老荒唐又何尝有把握承受奇毒无比的‘丹毒功’呢?

原因是:两位顶尖高手倘真的性命相拼,天山毒叟即或因‘丹元’丧尽,难逃一死,则老荒唐亦必受伤奇重,不躺上个三年五载,休想复元。

诚所谓‘麻桔棍打狼,两头害怕’,正是两人当下心境写照。

说话不觉,又是半小时过去,天山毒叟招呼也不打,猛然攻出八掌——这八掌无疑是他竭尽所能了。

八掌连绵掀起滔天巨浪,可是老荒唐仅凭身法躲闪,并未反击,却使天山毒叟掌风如泥牛入海,瞎费气力,自叹弗如了。

就这样又空打了十几掌,天山毒叟益发忖知不是对手了;这当口!老荒唐却自又对着烟袋锅猛吸一口,‘噗’!一个奇形长状的大火球反系过去。

天山毒叟昔年曾和老荒唐对过一次手,吃亏就吃在怪火团上,火团并不是火,似雾又若烟,更霸道的莫过于护身罡气,任何掌风却无法阻拦,好在他见机早,情急之下,一头栽入湖里了。

饶是反应快,仍然被火团沾染了星星点点。

老荒唐见天山毒叟借‘水遁’而逃,自言自语道:‘老毒虫!如果不泡上半小时,再狠狠的洗个澡,休想用毒功伤人,老相好呀!你他娘的‘金鸡草’真有两把刷子……’

最后老相好这句话指女华陀了。

此刻的君山亦已烈焰飞腾,十几道烟柱直冲霄汉.老荒唐心里有数,他们‘宇内三奇’合作的拖延战术算是完全成功,其他的要看郝奇应付了,就是藉水逃走的天山毒叟又何尝不看出君山出了事?问题是身上沾染的‘怪火团’余渍,非得清洗干净不可。他只有先顾自己,再察看师弟天山书生究竟是何等难堪想像局面?

先说铁不悔父子,自提前到达君山,铁蛋就隐身于乃父小小的‘领班’茅屋中。

大约到了天山书生寿辰正午前,午后四时光景,父子俩商量好的制造混乱计画,立即执行。

铁不悔趁单飞死亡,无人得知机会,同第一寨副寨主亮出了从死人身上取得的‘值山令牌’,如现代总值星官;接着假传命令,说是单飞寨主交代,命副寨主通知其他十七寨寨主和副寨主,准四时半齐集第一寨‘议事听’,然后五时整集中出发,前往总堂拜寿。

说罢,命人献上君山特产‘君山茶’,铁不悔口中的命人,是他能指阵的那组巡逻船喽-,由于现官不如现管,他等人又收下铁不悔加倍赏金,焉有不听命令行事之理?

四时半尚未到,十七家寨主同副寨主都已到齐,六七月天候酷热,燥人,当喽-们一拥而上,献上香喷喷‘君山茶’时,正是各投所好,用不着铁不悔招呼,包括代为传送命令的第一寨副寨主在内,忙不迭的先领茶解喝再说。

何况铁不悔安排的‘君山茶’又清香沁人呢?

茶是喝光了,人也横七竖八的倒下了。

当然三十多名正副寨主也有功力甚有根基的,虽然铁不悔的‘蒙汗乐’未能将之迷昏,却也下盘不稳,晕晕忽忽好像喝过酒似的。

少说仍能勉力一战的,还有五六名之多,这五六名正副寨主齐声怒吼:‘你这个小小领班竟敢用蒙汗药……莫非是‘火孩儿’郝奇派来卧底之人?’

‘不错!’铁不悔冷笑一声:‘但老子不是卧底之人,却是除暴安良的大树将军。’

话落铁稆抡起,别说他等中了‘蒙汗药’之害,就是平常也非铁不悔对手,是以铁稆挟起万点幽光,就像打落水狗似的,连挣扎之力也没有,宛似风卷残云,各个办了报销。

这不是铁不悔心狠手辣,而是漏网一人,后果就不堪设想。

铁蛋呢?也在忙着。铁手套加上半截棍,放情地在寨门口堵道,跑一个打一个,跑两个打一双——寒门是惟一进出路了。

就这样父子合作,再加上铁不悔用计成功——愈是人们不大注意的事,愈容易疏忽,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十八寨全部‘寿终正寝’。铁不悔立时喊来铁蛋,略一商量,乃分头赶往各寨垛口放火。

说来也算是作恶者该当报应,由于各寨等而下之人,得到天山书生搞赏和放假,大家捉对儿喝酒,平常要求严,一旦松懈,你说该不该喝得温醉如泥呢?

铁不悔父子就在此等情况下,以‘硫磺弹’放火烧寨,分别完成,至于烧不烧尤人,要看寨中没有喝酒的小喽-救不救他们的同伴了。

父子俩再次集合一起,铁不悔取出与怜儿事先约好的‘狼烟信火’燃起升空,那信火是铁不悔独特发明,一股烟直薄苍穹,虽使郝奇等人,驾‘采菱船’即时赶到,却也惊动了总堂的天山书生。

天山书生先得到山寨多处起火,继而居高临下,隔窗亲眼望到铁了悔的‘狼烟信火’,他对起火,倒不怎样着急,大不了处罚几名不经意炊事,可是‘狼烟信火’却大感不妥了。

难道是郝奇趁我生日之际,率众突袭?

一定是!一定是!他立请总教——‘一统教’使者黑衣护法率领身傍四名巡察,查明究竟?

按黑衣护法乃前文所说已被格毙的白衣护法师兄,其为人阴狠诡辣,无恶不作,他是奉了代教主哈里之命,调查天山书生有无与郝奇勾结情事的,结果,自然没有头绪,黑衣护法随以信鸽通知总教,并在君山以贵宾身份,接受天山书生的招待和礼遇。

而今‘岳阳堂’有敌人来犯,黑衣护法怎能坐视?何况他又想表现一番,建立声威呢?

于是率同四巡察,往发现‘狼烟信火’处疾奔,当离目标尚有一段距离时,却与郝奇等人碰了个面对面。

怜儿早对郝奇献计说:‘奇哥应该全力对付天山书生,至于其他等人,由小妹同铁不悔前辈,和刘诚、铁蛋两大哥应付好了。’

‘意思是我不和其他人对手了?’

‘是呀!因为你的‘三合神功’一旦运用,当下更是红光遮盖了半边天,恐怕他天山书生及早引来,这样就无法各个击破,歹徒全部歼灭。’

‘但有一点怜妹要特别留心,一旦和天山书生真章相见,你要代哥哥谨防天山书生的‘蜈蚣气’!’

‘放心!还有更重要的‘生死描金扇’,小妹早有准备了。’

交代至此,敌我双方已经动上手。

铁不悔独挑黑衣护法。刘诚、铁蛋和怜儿以三敌四战四巡察,郝奇落得清闲,一傍观战了。

甫一照面,怜儿的碧玉杵大发神威,她是以‘碧玉禅功’透过兵器,首先将一名巡察置于死地。

那巡察之死,表面上看来倒非死在‘碧玉杵’下,而是杵上现出一缕蓝泛泛玉光,犹如一只利箭,洞穿‘天灵’而死。

但在其他三巡祭看来,不但是邪门,且也不可思议。

心一乱,出招自然有失分寸,却被刘诚‘乱披风’剑法,同铁蛋的‘四面八方拳’,不前不后,将三名功力并不弱的三名巡察,一兜脑的生死簿上留名。

铁不悔独斗的黑衣护法,果然不愧众贼之首,居然未被随行人惨死,受到影响,他比谁都清楚,遇到数十年唯一的高手,稍一分神,等于自掘坟墓,是以他更加谨慎,也益发的拚命施为了。

黑衣护法和铁不悔用的兵器同样是重家伙,像一重逾百斤铜铛,他可说贯足气力,瞧了处破绽,当头砸下。

铁不悔‘举火朝天’用一招普通招式,迎个正着。

按说两件重兵器相击,势必金铁交鸣。震耳欲理,然而!事出意外,连丁点回响也没有!

敢清铁不悔用内力注入铁担稆黑衣护法铜铛牢牢的吸住。

黑衣护法试出对方以‘粘’‘引’二字诀锁住兵器,也就来了个以牙还牙,连功抵抗——他是不得不如此,否则!铁不悔庞大内力会绵延而入,震碎肺脏。

可是两人功力过于悬殊,尽管黑衣护法修为不错,惟较巧逢异人,大树下苦练‘大树气功’的铁不悔仍差之甚远,他体察出情形不大对劲,想松手已是不及,铁不悔那股无形劲罡,竟沿血脉,长驱直入;再达肺脏,黑衣护法惨呼一声,吐血如泼盆,倒地身亡。

黑衣护法一生作恶多端,又工于心计,他的死,能说不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吗?

怜儿见当前打斗已告结束,连忙追:‘各位大哥和前辈请听怜儿一言,还望指教。’

铁蛋道:‘连令主都听你的,干脆!发号施令吧!’

从走文至此,郝奇都被公称为令主了。

怜儿道:‘大敌还在后面,依怜儿之见勿需直捣黄龙,就在此以逸待劳,等天山书生前来上钩。’

接着她把任务分配如下:

其实任务并不繁杂,简而明,快而通,计有三点:

一、天山书生赶来时,除郝奇和怜儿外,其余三人,不待敌人稳住脚步。毋论多寡,给他们迎头痛擎。

二怜儿与郝奇全力对付天山书生,至于天山书生的‘蜈蚣气’,怜儿要燃起‘金鸡草’可以完全克制,所以不应因‘蜈蚣气’声势有所顾虑,应抱多杀一个,即减少人们一片血腥宗旨,尽量施为。

三、天山书生最霸道的莫过于那两把‘生死描金扇’了,则怜儿将和郝奇各以‘碧玉禅功’、‘三合神功’合力取此罪魁祸首性命。

任务交待完毕,天山书生带着他的贴身护法。风驰电掣般敢到。

目观黑衣护法与手下溅血当场天山书生犹似疯狂,立即怒吼一声,命随行人大伙儿齐上,务必赶尽杀绝。寸草不留,那里料到郝奇这面,比他还快,铁不悔父子、刘诚,竟抢先出手了。

天山书生也是情急智昏,也不想一想,如黑衣护法可列武林顶尖身手言之,竟然在极短时间内,死于非命,敌人岂是等闲之辈。

其实!他正中了怜儿激动他暴燥,失掉理智之计。

仅仅是五六个照面,十数高手.已倒地四五,天山书生这时才觉得把敌人估计太低,实在是大错,特错,早知如此,何不一上来就用‘蜈蚣气’呢?

这种最耗‘丹元’的‘蜈蚣气’,天山书生一口气喷出,不意那如墨般毒雾,虽扩及数丈,却被一股无名气,阻住前进.而且较淡,势将化为无形,这是怜儿燃起‘金鸡草’所产生的功效了。

个性冒失的铁蛋似乎看出了便宜,及见天山书生毒气无法伤人,抽冷子拳前,人后,突袭过去。

铁不悔急呼:‘赶快倒撤,迟则有变……’

声出口,人也跟进,同时一记绵柔掌风将铁蛋裹退七尺开外,自然铁蛋也脱离了‘蜈蚣气’威力范围。

可是铁不悔救子心切,一个冲劲,反而冲入‘蜈蚣气’气团之内。

也亏他舞动铁稆兜起无边狂台,虽说可阻止余毒入侵,可是毕竟还渗透了少许,别瞧丁点余毒,却使铁不悔人事不省,昏倒于地。

天山书生暂时不顾铁不悔死活,却把‘生死描金扇’取出,一个跃射,猛向郝奇扑去。

他这样做法,并非不对,敢情他已认出在‘贵宾房’,浴室中,拉娜救过的那个人——是‘火孩儿’郝奇了。

‘擒贼擒头,窃国诛王’,他早知郝奇不是易予之辈,何况身傍还站着位莫测高深的女子,怜儿呢?

他这次猝然发难,与方才略有不同,方才是全面,这次却是独对两人,是以竭尽所能的再度用出‘蜈蚣气’,尽管内力损耗甚重,唯毒气形成雾柱,更是逢坚必摧,锐不可当。

然而天山书生万万料不到红光崩现,闭月欺日,宛似天边失火,地下升霞,那是郝奇的‘三合神功’展现呀!

当下的郝奇,因与怜儿的‘碧玉禅功’合修,较之半年前,一日千里,不可同日而语,非但将‘蜈蚣气’化于无形,且将天山书生内肺震伤。

天山书生不久曾和郝奇动过次手,决没料到火孩儿短短时日竟有如此进境,他比谁心里都有数,如果不以毒门的‘尸解法’与敌同归于尽,实无活理,为了报毁堂之仇,群僚惨死之恨,非与对方偕亡不可。

但人在生死间尔之际,仍图停幸。天山书生贯平生之力,促使他把‘生死描金扇’挟起无比劲风,狂台,同时还‘嘶嘶’厉响,从扇中发出何止千计的鹅毛般毒针,可是郝奇身上所产生的红光,也格外的暴发耀眼,扩大,天山书生看家本领大都用出,竟然一如‘泥牛投海’,毫无效果,三十六着,走为上策,趁郝奇只守未攻当口,他要逃之夭夭了。

蓦地四周黑暗笼罩,间尔有煞风和摄人心魄厉啸,天山书生暗道声不好,这黑务?煞风?厉啸?不是一统教黑煞魔君的‘黑煞弹’吗?他大感诧异,尽管与一统教面和心不和,毕竟还是‘一统教’人,为何连师父也亲自出马对付自己人呢?他对此不传之物,也知道一二,倘被‘黑煞弹’困住,不跑固然危险,要想脱身黑雾会随空气传击,牢牢钉住,别说还有强敌在侧,就是山坡路陡狭,且面临断崖,岂不活活摔死?

天山书生逼得无法,只好两败俱伤,与郝奇和不知名女子一同葬身山崖了。

凄厉厉连声吼叫,天山书生发出心存必死惨吼,令就近鸟兽几被震死,总之,这淫魔功力实武林中罕见,接着他变了,变成较原先粗了二倍的血人,他双目似喷火,骨节震动的犹如干柴爆裂,原来他要施展‘尸解’法了。

‘尸解者’?神仙传有云:‘肉多气少,必尸解方证道也’。这本是道家欺人之语,意思是一个人仅剩下皮襄缺乏了气,如何能登仙界?必须把肉身尸解,凭那点余气即可成仙证道!

天山书生却也炼过‘尸解之法’,所不同的,肉是多了,但却是虚有其表的浮肿,‘气’呢?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倍增,不过全是蕴于内而累积成的‘毒气’罢了。

当前他要把全身之力,逼于一点,像气球,火药般爆炸,尸骨则化为血肉腥雨,非任何罡气所能抵挡,还愁郝奇等人不同归于尽吗?

习毒功之人,心肠之毒可见一般了。

此时之怜儿悄声道:‘奇哥哥!我们可以试一试‘二合一’神功了。’

奇儿道:‘你是指‘三合神功’加上‘碧玉禅功’了?’

‘不错!小妹经女华陀指点,现在消灭天山书生正是时机,恐怕迟则生变?’

‘好呀!是不是朝黑雾旋转处下手呢?’

‘对极了!那黑雾所以旋转得极快,乃是小妹以‘回旋手法’,掷出‘黑煞弹’造成的。’

‘想不到拉娜所赠‘黑煞弹’有如此妙用?’

‘拉娜何尝不是为自己雪耻报复呢?快!出手吧!’

怜儿将手掌贴于郝奇后背。但见郝奇一手推出,大地变色,山河震动,一缕霞光到处,犹如地崩山摇,黑雾不见了,那里还有天山书生的影子呢?

骨化形销,郝奇等人走了,此时恰也是天山毒叟赶到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