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强敌迭至

这时,王宜中和玉娘子也行了过来。

两人静静地站在高万成的身后。

玉娘子两道清澈的目光,藉初升太阳发出的金色光芒,打量着丁杰。

那是充满着敬佩的目光。

玉娘子在武林中走动了不少的时间,经历了不少的风浪,但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能把暗器施用到像丁杰这等出神入化的境界。

但那丁杰,却头不转顾,望也不望两人一眼。

高万成缓缓说道:“朱门主虽然被害,但金剑门实力并未受损,念念不忘的是为门主复仇,继承朱门主的遗志,使江湖上道长邪消,人间清静。”

丁杰道:“这些事我早知道了。”转过身即欲离去。

高万成急道:“丁兄留步,小弟还有最重要的事情奉告。”

丁杰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口才很好,但你不要想存着说服我的用心。”

高万成道:“丁兄,咱们义结金兰,小弟为人如何,你应早已明白,丁兄一心向佛,小弟虽然思念心切,但我却一直忍耐着未来打扰。”

丁杰接道:“佛门中人,讲究的四大皆空,无我无嗔,无喜无忧。”

高万成道:“但你并没有把一身暗器放下,而且手法、速度也比昔年快速。”

丁杰道:“我昔年结仇太多,不得不防人暗袭,再说我也不屈比技……”他似是自知说溜了嘴,顿然住口不言。

高万成淡然一笑,道:“江湖是非沾惹上,就很难平安罢手。何况,你惹上了目前江湖上最难缠的一个神秘组织。”

最后两句话,大约是引起丁杰的兴趣。啊了一声,道:“最难缠的神秘组织,那是什么组织?”

高万成道:“没有人知道那神秘组织的首脑人物是谁,但他们却有办法使很多武林中高手为他们卖命,就小弟记忆,这是百年来,武林中从未有过的事情。”

丁杰似是动了强烈的好奇之心,缓缓说道:“诸位请入禅房用茶。”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高万成、王宜中等鱼贯相随,行入方丈室中。

一个年约二十,眉目清秀的青衣人棒着木盘献上香茗。

禅院方丈室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带发的青衣人,实叫人有些不解。玉娘子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人,也瞧的微微一怔。

高万成却打量那青衣少年一眼,道:“这是你承继衣钵的弟子?”

丁杰道:“不错,他不是佛门中人,所以我未让他削发为僧。”

高万成道:“好一付练武的骨格,恐已得丁兄的真传了吧!”

丁杰道:“他七岁入寺,在这里住了一十三年,冲儿见过你高二叔。”

青衣少年一欠身,道:“晚辈周冲见过高二叔。”

撩衫跪倒,欲行大礼。高万成伸手拦阻,道:“不用行大礼,快些起来,我还有要事和你师父商量。”

周冲应了一声,站到丁杰的身后。

丁杰道:“你们金剑门二十年不同江湖中事了,怎会和那神秘组织结怨?”

高万成道:“金剑门休养了近二十年,原因要等一个人。”

丁杰道:“什么人这等重要?”

高万成道:“敝门中的新任门主。”

丁杰目光一掠王宜中,道:“就是这一位吗?”

高万成道:“正是本门朱门主指定的第二代门主。”

丁杰合掌道:“老僧失敬了。”

王宜中道:“不敢当,末学后进,还望高僧指教。”

丁杰微微一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贫僧老朽了。”

玉娘子道:“丁大侠暗器手法,旷古绝今,小妹今日大开了一次眼界。”

丁杰道:“姑娘是……”

玉娘子接道:“小妹玉娘子,出道江湖时,丁大侠已经归隐。”

丁杰点点头,道:“姑娘也是金剑门中人?”

高万成道:“玉姑娘是金剑门的朋友。”

丁杰道:“现在,你们准备如何对付那神秘组织?”

高万成道:“本门已和他们成了难以两立之局,看来只有斗下去了。”

丁杰道:“为什么?”

高万成道:“人家掳去了敝门主的大夫人,此事是否该认?”

丁杰一怔,道:“有这等事。”

高万成道:“敌人来路不明,而且又无痕迹可寻,却偏又有很多武林高手为他们役用,那些人行事手段恶毒,计划又周密无比。所以,丁兄也要防着他们一些。”

丁杰点点头,道:“多谢指教,不过,我也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高万成道:“你吩咐!”

丁杰道:“我这个徒儿,已然尽得我的真传,我已决定向佛,不问汇湖中事。现在,我把这个徒弟,交给你们金剑门。”

高万成接道:“丁兄呢?”

丁杰道:“我要改修苦行,从此之后,云游天下,直到老死为止,你也别再打扰我了。”

高万成叹道:“丁兄,你这……”

丁杰摇摇头,道:“别劝我,我已经决定的事,决不会更改。”

周冲一撩长衫,拜伏于地,道:“师父,弟子要追随身侧,侍候你老人家一辈子。”

丁杰微微一笑,道:“难得你有此一番孝心,也不枉我十几年的教养,为师的已经心如枯井死灰,不愿手沾血腥,卷入江湖恩怨之中。

金剑门是江湖中大门户,二十年前,剑士铁蹄,遍及天下,江湖上宵小敛迹,武林中一度风平浪静。你能人金剑门,为武林正义效力,也不负你一身所学了。”

周冲道:“弟子……”

丁杰冷哼一声,接道:“还不快去拜见门主。”

周冲不敢多言,站起身子,对着高万成拜了下去。

高万成闪身而起,回头对王宜中一抱拳,道:“门主开恩,希望破格把周冲收入金剑门下。”

王宜中道:“我有权如此吗?”

高万成道:“快谢门主。”

周冲转身对王宜中抱拳,道:“谢过门主破格收留。”

周冲心中却是大为不服,暗暗忖道:“他年纪和我相仿,怎的就能当金剑门中的门主。”

王宜中却挥手说道:“不用多礼了,此后大家都在门中,福祸与共。”

丁杰突然站起身子,哈哈一笑,道:“了却此一桩心愿,世间再无我挂虑的事,贫僧去了。”笑声中,跃出禅室。

高万成大声叫道:“丁兄。”周冲疾呼师父,双双追出室外。抬头看去,哪里还有丁杰的影子。

高万成轻轻叹息一声,道:“周冲,你暂作门主长随,保护门主安全。”

周冲皱皱眉头,低声道:“高二叔,给我个别的事情干好吗?”

高万成道:“不行,金剑门中,规令森严,门主又是权位最重之人,你能作为门主长随,实是万分难得之荣。”

周冲心中虽然有点不愿,但却不敢再借词推托,点点头,道:“属下遵命。”

王宜中似乎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周冲的神态。

高万成望望天色,道:“川东四魔铩羽而归,他们很可能再遣人手赶来。”

周冲微微一笑,道:“不要紧,我师父虽然离去,但有属下出手对付他们,也是一样。”口气虽然说得很婉转,但神态之间,却是意气飞扬。

高万成淡然说道:“他们已两次失误,如再遣人来此,必将是第一等的身手人物。”

周冲接道:“晚辈虽然还来到家师那等施用暗器的境界,但自信武林之中,很难有人能躲过我的暗器。”

玉娘子看不惯周冲的骄狂之气,冷冷说道:“小兄弟,天外有天,人后有人,别把嘴说得太满了。”

周冲道:“咱们守在此,强敌也许很快会来,届时,由我一人对付就是。”

语声甫落,王宜中巳一皱眉头,道:“有人来了。”

玉娘子、高万成凝神倾听,果然隐隐可闻到步履之声。那步履声来得很快,眨眼之间,已到大殿外面。

玉娘子低声道:“好快的身法。”

高万成道:“出去会会他们吧!”举步向外行去。

周冲一跨步,抢走前面,道:“属下先会会他们。”

周冲一跃出殿,挥手间,洒出一天寒芒。

两个黑衣佩剑人,已堵住了大殿门口。

但见漫空暗器来势凶猛,迫的他们双双向两侧跃开。

高万成低声说道:“门主,你胸中已熟记了天下武学总纲,不论如何奥妙的变化,都无法逃过你的双目。如遇高手相搏,你稍为留心一些,定可获益不浅。”

王宜中道:“过去,我确然不懂武功,但自从学得玉娘子几招剑法之后,似乎是开了一窍。”

只听一声厉喝,打断了王宜中未完之言。

随着那声大喝,数十点寒芒,突然反向殿中飞来。

周冲吃了一惊,在他的想像之中,暗器决不会被人挡了回来。但他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出现了。

就在他一怔神间,那暗器已然飞近胸前。

高万成急急叫道:“门主发掌。”

王宜中应了一声,右手一挥,拍出一掌。

周冲及时一仰身,暗器掠胸而过。

王宜中习练的一元神功,其过程繁杂博深,循序而进,暗中包括了天下武学经纬总纲,一元神功有成之日,也就不自觉中通晓武学经纬总纲。

尽管他还不会武功,但他意识中却记熟了武功变化的基本路数,别人施展出来的招数,他只要瞧上一眼,就似曾相识。

且说那王宜中拍出的一掌,强劲的掌力,击落了大部迎面而来的暗器。

高万成的文昌笔和玉娘子的长剑,同时飞舞起一片寒芒,击落了余下的暗器。

抬头看去,只见大门口处,站着一个青袍人,一眼之下,就可以瞧出那青袍人戴着面具,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周冲挺身跃起,心中暗道:“原来世间还有这等高人,能够使击出的暗器,反飞回来,这位门主的年纪虽然很轻,但他的武功,却强过我很多。”轻视之心,顿然大减。

高万成早巳把周冲的举动,看在眼内,但却不肯说破,缓缓向前行了两步,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朋友能藉内力使暗器反击过来,足见高明,何以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青袍人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高万成道:“金剑门中的高万成,如若在下推想的不错,你朋友也许认识在下,何必又多此一问。”

玉娘子突然接道:“高兄,这人的声音很熟,可惜小妹一时间想不起他是什么人。”

育袍人冷笑一声,道:“我是什么人,似乎是不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们要交出丁杰。”

高万成道:“你能认识丁杰,想必也认识我高某人了。”

青袍人道:“我说过了,咱们是否相识,那都无关紧要。”

高万成道:“可惜的是,丁杰早已离开了此地。”

青袍人两道锐利的目光投注在周冲的身上,道:“这位年轻人是谁?”

高万成道:“丁杰的衣钵弟子,天下除了丁杰之外,又有谁能在一挥手间,发出数十种暗器。”

青袍人道:“好!那我就带他走,丁杰要救他弟子性命,自然会找上门去。”

高万成道:“丁杰如在此地,高某自不敢过问丁大侠的事情。可惜,丁杰他不在此地,高某人就不能不照顾一个晚辈了。”

青袍人道:“这么说来,你要替他撑腰了。”

高万成道:“如若你朋友自信有此能力,那就把在下等一起带走。”

青袍人仰脸大笑三声,道:“好!听说你文昌笔上招数,神妙无此,在下倒要领教一番。”

高万成冷冷说道:“殿中狭小,咱们到外面打吧。”

青袍人冷哼一声,向后退去。

高万成带着玉娘子、王宜中等,联袂行出了大殿。

玉娘子低声说道:“小妹先打头阵如何?”

高万成道:“不用了,你照顾着门主,如若敌势太强时,还要劳动门主出手。”

玉娘子笑一笑,未再多言。

高万成目光转动,只见场中除了那青袍人外,还站着八个黑衣大汉,各自带着兵刃,分布成合围之势。

玉娘子和周冲一左一右,站在王宜中的身侧。

高万成平举手中文昌笔,道:“阁下亮兵刃吧!”

青袍人道:“区区先用空手接你几招再说。”

玉娘子突然高声叫道:“我知道了,他是铁掌碎碑陈通。”

青袍人突然欺身而上,一掌向高万成拍了过去。

知良子又道:“一定是他,除了铁掌碎碑陈通之外,还有何人能够赤手空拳接你高兄的文昌笔?”

就在玉娘子两句话的工夫,青袍人已和高万成过了五招。彼此的动作,都极神速,铁笔肉掌,各极变化之妙。王宜中看的全神贯注,似极神往。

青袍人突然大喝一声:“好笔法。”左手一招“如封似闭”,封住了高万成的笔势,右手一招穿心掌,宜向高万成的前胸。双掌齐出,各具妙用,高万成被迫的向后退了两步。

青袍人动作迅快,一记得手,如影随形般,欺身而上。高万成右腕疾缩,人又向后退了两步,金笔疾点,闪起一片寒芒,点向青袍人的前胸。

青袍人右手一挥,横向文昌笔上劈去。他竟然以肉掌对那高万成手中的文昌笔。

高万成心头火起,右手暗加劲力,横里一击,硬向青袍人掌上砸去。掌笔相触,如击败革,青袍人五指一翻,抓住了高万成的文昌笔。

高万成暗运劲力,向后一拉,竟然未能把文昌笔挣脱敌手。

青袍人冷笑一声,左掌一挥,当胸拍去。

高万成的文昌笔在敌手之中,无法挣脱,除了撒手而退之外,只有一个办法硬接对方的掌势。

玉娘子想到那青衣人乃是以掌力见长,高万成和他硬拼掌势,自然是要大为吃亏了。当下一振长剑,准备出手相助。

但她的举动晚了一步,高万成左手扬起,硬接了那青袍人击来的一掌,双掌触接,响起了一声轻震。

高万成只觉接下的不似一片肉掌而似一块坚硬的金石,震得五指若折,腕骨奇疼,身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三步。右手紧握的文昌笔,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开去。

玉娘子矫叱一声,长剑疾伸,斩向了那青袍人的右腕。

青袍人冷笑一声,道:“玉娘子,你比高万成的武功如何?”手掌一翻,硬抓住了玉娘子的长剑。

王宜中瞧得吃了一惊,忖道:“这个人怎敢以掌指硬抓那百炼精钢的剑锋。”

只听青衣人喝道:“撒手!”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这当儿,周冲右手一抬,五点寒芒,梅花型飞了过去。

那青袍人双手练成了奇异的武功,不畏刀剑,但身体的其他部分,却是和常人无异,眼看对方暗器飞来,分取双目、咽喉、前胸,心中大急,一吸气,疾向旁侧闪去。

自顾要紧,闪避暗器时,一下子松开了文昌笔和玉娘子手中之剑。

玉娘子玉腕一沉,剑身下探,挑起了未及落地的文昌笔,接在手中。

周冲一发暗器,逼退了青袍人,立时踏上一步,双手齐挥。这一次发出的都是极为细小的暗器,飞鱼刺、梅花针之类。

月光下,数十道银线闪烁而至。

青衣人一皱眉头,拍出了一掌,人却又向一侧避去。对这等无声无息的歹毒暗器,青衣人亦不敢稍存大意之心。

玉娘子疾快地奔到高万成身侧,低声说道:“高兄,伤的如何?”

高万成道:“不要紧,我还支撑得住。”

玉娘子道:“小妹身上有疗伤丹药。”

高万成道:“不用了。”

举步行近王宜中,沉声接道:“来人武功高强,非得门主出手不可了。”

王宜中道:“我成吗?”

高万成道:“如是门主不成,咱们金剑门中,还有何人能够和他对手?”

王宜中如是多疑一些,这句话或将使他心中不悦,但王宜中心窍尚未全开,一切反应,都很直接,只觉高万成这句话十分有理,自己既是一门之主,如是属下非人敌手,自然要亲自出马了。

当即从玉娘子手中取过长剑,缓缓行向那青袍人的身前。

青袍人两道目光,盯注在王宜中的脸上,仔细的看了一阵,冷冷说道:“你是金剑门的门主,如是败在我的手中,金剑门都算区区的手下败将了。”

王宜中道:“金剑门下的人手很多,我败了就是我败了,和别人无关。我不喜和人多费唇舌,你小心了。”长剑一抬,刺了过去。

青袍人右手一挥,反向长剑上抓了过来。

王宜中知他掌指上练有特别的工夫,不畏剑锋。当下一转剑锋,反向青袍人的腕脉穴上削去。

这一剑看上去无什么变化,平凡至极,但却是制机之变,出自王宜中的潜意识中。

那是一招平中蕴奇的招数。

青袍人也许是太大意,也许这一招来的太过突然,想闪避已自无及。冷森森的剑锋,划中了青袍人的脉穴。立时筋断血流,右手残废。

青袍人的五指抓住了长剑,但他右腕筋断,已经无法运气自保。

原本坚逾精钢的掌指,完全恢复成了血肉之躯。

王宜中剑锋一转,惨叫声中,青袍人右手五指完全被利锋绞断。

没有人看清楚这一招的变化、玉娘子大声叫道:“剑气!”

一个人如若能练到剑气的境界,也就进入了化腐朽为神奇的上乘剑道,就是枯木、飞叶,在他手中,亦将有无坚不摧之能。

青袍人悚然惊退,转身飞奔而去。

周冲大喝一声,挥手摇肩,数一种暗器一齐飞了出去。惨叫声中,又有三个黑衣人被暗器击伤。

兵败如山倒,来人大遭伤亡之下,战志全无,呼啸一声,疾奔而去。

一时间,杀气弥漫的战场,又恢复了平静,青袍人落在地上的五个手指,仍然不停的颤动。

王宜中望望那落在地上的手指,轻轻叹息一声,缓缓把长剑交还到玉娘子的手中,道:

“高先生,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高万成微微一笑,道:“咱们要利用这一个机会。”

王宜中道:“机会,什么机会?”

高万成道:“门主杀伤那青袍人,必然会招来对方更多的高手报复。”

王宜中道:“那算什么机会?”

高万成道:“门主利用这一段时间,在这里习练武功,等敌人找上门时,也可以用他求证你武功上的成就。”

王宜中道:“那是说咱们要留在这里了。”

高万成道:“不错。”

王宜中点点头,道:“好吧!”

高万成道:“现在时光,每一刻对门主都十分重要。”

一切都按照高万成的安排,几人都留在庙中。高万成、玉娘子、周冲,各以绝技,传授给王宜中。

天到日落时分,三人都已感觉到无艺可传。

王宜中像一个浩瀚的大海,似乎是无物不容的大海。

高万成长长吁一口气,道:“门主的成就,比我们预想的进步更快,现在咱们应该吃点东西了。”

原来,几人都在练习武功,竟然把吃饭的事都已忘去。

玉娘子低声说道:“很奇怪啊!怎么不见有人来呢?”

高万成道:“他们已无可遣之人,至少,他们已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遣派出比那青袍人更强的高手。”

玉娘子道:“这么说来,他们不会来了。”

高万成道:“会来,而且一旦再来,必将是更难对付的人。”

王宜中道:“此刻,咱们应该如何?”

高万成道:“等下去。”

玉娘子道:“高兄为什么要选择这一处在等他们呢?”

高万成道:“分散敌人实力,使他们首尾不能兼顾。”

玉娘子道:“小妹愚笨,仍然不明所以。”

高万成道:“他们隐身幕后,故弄玄虚,奴役别人为他们办事,表面上瞧去,十分神秘,但中间不能有一点阻碍,一旦有了些变化,他们整个计划都受到了阻碍,必得要一段时间,才能够调整过来。”

玉娘子接道:“我有一点明白了,你要破坏他们的计划。”

高万成道:“不错。我要在此和他们先来一次小规模的决战,如能因此查出他们的首脑,那是最好不过,万一不能,也将使他们大受损失,咱们由被动争到主动。”

玉娘子道:“但我们的人手太少。”

高万成道:“本门中四大护法,午后不到,日落之前,一定可以赶到此地。再传本门门主之谕,召集本门中一些剑士到此,如能一鼓作气,瓦解那个神秘组织,也算挽救了武林中一次大劫。”

太阳下山之前,龙、虎,狮、豹四大护法,都如约而至。

高万成未问四人办的事情如何,立刻要四人开始传授王宜中武功。

龙、虎、狮、豹各具有一身上乘的武功,尤以赤须龙严照堂的一身成就,实已到了极上乘的境界。

四人一开始传授王宜中武功,心中立时感觉到大大的震惊。原来,四人发觉那王宜中学会了几招武功之后,必然会另外变出一两招来,正是几人梦寐所求的变化。

四大护法,固然把一身武功都传授给王宜中,但在授受过程之中,四人反而也获得了极大的进益。

三日时光,四大护法已然倾尽所学,再无可授之技。

这日午后,高万成道:“今夜之中,如再不见有人找来此地,咱们也要动身了。”

玉娘子话题一转,道:“高兄,贵门主大约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才智之士,任何武功,他不但一学就会,而且能够学得十分通达。”

高万成道:“玉姑娘,十七年的时间,何等悠长,我们等了十七年,岂能是白等的吗?”

两人谈话之间,赤须龙严照堂大步行了进来,道:“高兄,门主已尽得我们四人武功,适才我们四人联手和他过招,他亦用我们传授的武功对手,看是否已能够运用纯熟。”

高万成道:“好!我们留在这里的心愿已完,今天休息一夜,明天动身。”

严照堂道:“这一次,咱们行向何处?”

高万成道:“咱们这次和敌人冲突,一切都由对方主动,现在,咱们应该找他们了。”

严照堂道:“先生的高见甚是,不过,我们奉命在仙女庙中守候,不见敌踪出现,赶往王夫人被囚之处,也扑了空,他们似乎隐蔽起来,只怕不易找到。”

高万成沉吟了一阵,道:“他们组织本就神秘,隐于暗处,稍微受到挫折,立刻潜隐,这正是他们的如意算盘。现在,咱们要设法找出他们。”

严照堂接道:“先生可是胸有成竹了吗?”

高万成道:“敌暗我明,咱们无法找出敌人,但咱们的一举一动,却全在敌人的监视之下,如若咱们保护着门主,决无法逃避过敌人的耳目,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开门主走单,目下门主武功,足以自保,咱们可以放下一大心事。”

严照堂神情肃然,沉吟了一阵,道:“话是不错,不过门主身份尊贵,又全无江湖经验,有你高兄随行,我们可以放心,让他单独行动,那就太过冒险了。朱门主盖代英才,机智、武功,双绝人间,但他也难免受人暗算,前车之鉴,在下不主张冒险。”

高万成道:“咱们利用本门中的暗记,用作连络,和门主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随时可追踪而至。”

严照堂摇头说道:“危险得很,此事还得从长计划。”

高万成道:“严兄,你们这几日都和门主在一起习练功夫,门主武功如何,你严兄心里早该有数了。”

严照堂道:“朱门主用尽了心机,培育出第二代门主,那确是天纵奇才,世所罕见。但江湖诡诈,防不胜防,单凭武功实不足保本身的安全。”

高万成道:“严兄,你既知我掌本门令符,应该听我的命令,对吗?”

严照堂道:“门主身份,高过本门令符,他的安危,自非高兄掌管的令符所能左右!”

两人各执己见,一时间形成了相持不下之局。

这时,王宜中适巧练过武功,行入室中。看两人面色肃穆,似有争执,立时说道:“什么事啊?”

高万成道:“严兄,这件事咱们不用争执了,提供门主裁决如何?”

严照堂道:“可以,不过,要允许我畅所欲言。”

王宜中第一次遇到了内部形成的争执,但他这些日子中,灵智大开,已具有处事之能,和初离天牢时已不可同日而语。当下说道:“好!你说出来听听,什么事?”

高万成仔细的说明了计划之后,又道:“如不能诱敌上钩,时机稍纵即逝。如是敌人潜隐远扬,咱们再想追寻敌踪,必将大费周折。而且,门主足可独立应付变化,此计虽有行险成份,但实则无险可言。”

王宜中说:“很有道理。”

严照堂一欠身道:“禀门主,属下还有下情未达。”

王宜中道:“你请说。”

严照堂道:“门主身份,何等尊荣,岂可用来作饵,此为一不可。再说江湖宵小,手段卑下,下毒伏击,无所不为,门主武功虽高,但却全无江湖阅历,此为二不可。门主遇上了什么凶险,固然我们四个护法无颜见本门兄弟,就是你高兄也不见得光彩,退一步讲,就算门主有能保着身体平安,但他只要遇上一点羞辱,咱们金剑门就算栽了一个筋斗。此为三不可。”

高万成淡淡一笑,道:“严兄说的有理。”

严照堂道:“高兄如若觉着兄弟说的有理,那是同意兄弟的意见了。”

高万成道:“有一句俗话说,百炼成钢,上代门主尽了心机,咱们等了十六年,使门主练成了世无其匹的武功,如是不让他磨砺锋芒,岂不有负朱门主一番苦心。”

高万成微微一笑,又道:“除非咱们别有良策找出那神秘组织中人,在下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使对方上钩。”

严照堂似是被高万成说服,沉吟了一阵,道:“以高兄的才慧,难道就别无良策了吗?”

高万成道:“如是兄弟能够想出别的办法,也用不着和严兄争论了。”

严照堂道:“好吧!看看门主的意见如何?”

王宜中沉吟了一阵,道:“如是我可以胜任,我倒希望试试自己是否有独自应变的能力。”

严照堂道:“高兄,咱们保护门主,不能距离太远,宁可让敌人发觉,也不能相距的太远。”

高万成道:“严兄同意了兄弟的意见,最好让兄弟安排。”

严照堂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高万成详细的说出了计划,分派了各人的工作,而且告诉了王宜中连络的暗记。

一切事安排妥当,王宜中单独离开了禅院。第二起离开禅院的是四大护法,高万成、玉娘子和周冲最后离开。

王宜中仍然是长衫飘飘,赤手空拳,独自行在官道上。

他心中虽然有着很充分的准备,但想到母亲的安危,心中的忧苦,不觉间流现于神色之间,紧皱着两条剑眉。

这时,已是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分。

王宜中虽然已得高万成甚多的指点,但究非本身的历练,未发觉就在他离开禅院不久,就有一个身穿土布裤褂,头戴草笠,足登布鞋,农夫打扮的人,暗中盯上。

王宜中全无所觉,独自顾官道而行。太阳下山时,到了一个市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