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湖底奇遇

桑逸尘进到客栈,直奔二女的住房,一看二女不在,即忙把店伙计叫来,将房门打开,一看二女的东西犹在,问道:“伙计,这两个客人出去有多久了,住在对面的那位客人,出去之后回来过没有?”

店小二道:“住这房内的二位客人,你老人家头一天走,第二天中午时,她们就去了,一直到现在未回来过。住在对面的那位客人,出去之后就没有再见回来,他给了房子钱,我们也不敢租给别人,不知是你老的什么人,我打开房门让你老人家先到房内休息,等他们回来吧!店钱那位少爷已经付过了。”

桑逸尘这几天都是在仆仆风尘之中,没有一刻安静过。

他听店伙计这一说,觉得休息一下也好,猛的一睁环眼,笑道:“伙计,你把房门打开后,帮我切上三斤卤牛肉,两只肥嫩的烧鸡,十斤好酒,送到房里,愈快愈好。”

店伙计赶忙躬身退出去。

桑逸尘等店小二出去之后,闭上双目,沉思白发姑娘这个人,是怎么样一个人物,想了好久,就是想不起来,自己一生都在江湖上走动,无论黑白两道的人物,无不了如指掌,竟然不知道白发姑娘这人,真是一件令人费解的怪事。

他见牛鼻子看信的当儿,脸上笑容突敛,好像对这白发姑娘也心存畏惧。

再一想牛鼻子的为人,虽然道貌严肃,超越五行三界之外,但对他的衣钵弟子俞剑英,闹出这么多的情爱纠纷,他不但不责备,反而能通权达变,把一个未正名身怀六甲的徒媳,也收列门墙。

他想到此处,心有所悟,忖道:“牛鼻子年轻时,是不是也闹过情孽纠纷,白发姑娘可能和牛鼻子是师兄妹,因感情破裂,各自闭门潜修。”

突听店伙计,跑进来说道:“酒菜已摆好,请你老人家过去吃罢!”

桑逸尘猛的一睁环眼,缓缓站起身子,向对面房间走去。

桑逸尘刚走出房门,二女和洞庭钓叟师徒由外面走了进来,八臂神乞一见二女,猛喝道:

“叫你们在这里等我,竟敢不听老叫化的话,从今以后老叫化再也不管你们的闲事了。”

二女见八臂神乞生气,慌忙双双跪下,陈姑娘道:“师叔,你老人家不要生气啦!下次再也不敢违背师叔的吩咐。”

洞庭钓叟笑道:“老叫化,你一大把年纪啦,怎么火气还是像年轻时那样暴躁,孩子们纵然不对,也应该等他们进了房子后,慢慢地教训,怎的一见面就大骂起来。”

桑逸尘仰脸纵声笑道:“老水怪,你不知道这几个孩子,老是不肯听话,把老叫化害苦了,从早到晚都在为他们瞎跑。”说完,望着二女喝道:“牛鼻子教你们的,就是这一套吗?

见面没有别的,就知道做磕头虫,赶快起来,进房换件衣裳,到对面房里去吃饭。”

二女站起身子,向八臂神乞一福,即跃身进入房内。

桑逸尘见二女进房后,向洞庭钓叟笑道:“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这机会难得,老化子已经叫了酒菜,今天倒要好好地喝几杯。”

洞庭钓叟笑道:“喝酒是我最高兴的事,但我年纪老了,酒量已经不行,我先申明,不能以你的豪量来和我拼杯。”

店伙计见二女回来,不等吩咐,随着身后,就拿来四付杯筷。

桑逸尘见伙计来到,即刻吩咐添菜,这才和洞庭钓叟师徒走入房内,刚坐下喝了两杯,二女也换好衣裳过来,仍然是女扮男装。

桑逸尘这时怒火全消,见二女进来,笑道:“你们坐下敬白老前辈一杯酒吧!”

洞庭钓叟笑道:“老叫化,你来这套俗礼干吗?要喝我们两人喝,如果叫他们两人敬老朽酒,我站起就走,连少林寺我都不去了。”

桑逸尘突然一皱头,道:“老水怪,真够爽快!”说此,微微一停,又道:“好在老叫化这两条腿,跑路跑惯了,不然这几天就吃不消啦。”

陈紫云道:“师叔,什么时候返回来的?”

桑逸尘道:“我也是刚到这儿。”说此,喝下一口酒,又道:“你们去湖边几天了,看见英儿的尸首浮上来没有?”

程玉玲眼蕴泪水,道:“你老人家走了以后,第二天我云姊姊看师叔仍然未来,就奔到湖边,见白老前辈仍在那垂钓,我们就在白老前辈的旁边,看了很久,湖面平静如镜,便想下去看看。”

桑逸尘笑道:“老水怪一生在水里过活,现在江湖上的人物,水上功夫谁能和他较量,他都不敢下去,你竟不怕死,想下去喂鱼是不?”

洞庭钓叟笑道:“老叫化,不要瞧不起人,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我和你都老了,称不起好汉啦!”

桑逸尘听了,皱着眉头,道:“她到湖底去过?”

陈紫云道:“我们割了很多葛藤,几根槎成一段,然后再接起来,花了一天时间,才接成一根几百丈长的长绳,藤头结上一个大山石,玲妹妹身上捆了一根结实的葛藤连在长藤上,慢慢的往下放,刚好把藤放完,玲妹妹也落到湖底。”

桑逸尘问道:“你下湖底去见到什么没有?”

白燕儿道:“湖底下面,由那座高峰底下涌出一股很大的泉水,向下面山洞流去,水势十分湍急,落下湖中去的东西,无一存留,我找了半天,除了鱼儿游来游去外,一无所有。”

桑逸尘听了,长长地叹息一声,道:“这么说,英儿却是凶多吉少了。”

二女早已忍不住满眶泪水了,八臂神乞一说凶多吉少,不禁“哇”的一声,双双大哭起来。

洞庭钓叟道:“两位不要难过,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会绝处逢生的。”

桑逸尘见二女痛哭,心里也感到难过,叹息一声,道:“俞剑英既然葬身湖底,哭有什么用?你们既然爱他,就好好的把孝燕抚养成人,使俞家后继有人,就是他在九泉也瞑目了。”

二女愈哭愈伤心,老叫化和洞庭钓叟虽然一生不知道什么叫悲惨,看他们这样情景,酒也无法下咽了。桑逸尘轻轻叹息一声,道:“我送你们两人到对面房子去休息。不要只顾哭,哭解决不了问题。”说完,站起身子,一手拉一个,把他们送到对面房内。

桑逸尘把二女送到对面房里后,摇着一头蓬发走了进来,道:“老叫化刀山油锅全然不怕,可就是怕见人家流眼泪,这两个孩子真把老叫化闹得束手无策。”

洞庭钓叟笑道:“老叫化,你练的是童子混元气功,没有领受过儿女柔情,老朽一生在湖边海边,喝风饮露,活了一百岁,更是谈不到这些,今天看到他们这种异性的至爱,却把老朽这冷僻冰心感动啦。”

桑逸尘笑道:“不管她们哭也好笑也好,我们喝个痛快再说。”说此,转眼望着白兴又道:“你不喝酒?”

白兴站起身子,微一躬身,笑道:“老前辈,你请吧!晚辈不会喝酒。”

桑逸尘笑道:“你不喝酒,老叫化就拜托你一件事,你去看看他们两人,会不会寻短见。”

白兴笑道:“好,我这就去,你老人家放心喝吧。”

两人都有惊人的宏量,先来的十斤酒,不一会儿,就喝光了,桑逸尘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笑道:“白兄你比我年纪要大二十岁,过去江湖上的事,比老叫化知道的多,向你请教一件事,不知肯不肯告诉老叫化。”

洞庭钓叟笑道:“老叫化,突然之间客套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桑逸尘笑道:“灵虚牛鼻子,年青时代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一些?”

洞庭钓叟道:“灵虚上人比老朽的年龄要大,老朽技成走入江湖之时,他已功成身退,隐居潜修了,过去的事迹却很少听闻。”

桑逸尘道:“你知道九疑白发姑娘这个人吗?”

洞庭钓叟摇摇头,道:“老叫化在什么地方听到这个怪名字。”

桑逸尘道:“这人亲自写信给我的,她知道老叫化和灵虚牛鼻子是朋友,要我去约牛鼻子正月十五日,到少林寺一较高低,以正名位。”

洞庭钓叟道:“老朽术成入江湖时,就听闻九疑山,有一位潜修道姑,已修成金刚不坏之身了。以后渐渐地淡忘了,江湖也无人再提起,这位白发姑娘是不是早年江湖上传闻的那位道姑,如果是的话,和灵虚上人的年龄,恐怕也相差不了多少。”

桑逸尘摇摇头,道:“现在江湖上和你一般年龄的人,再也找不出几个来,你既然也不知道这个人来历,那就成了一个永久解不开的谜了。”

洞庭钓叟道:“你把白发姑娘邀约灵虚上人比技之事,转告他没有。”

桑逸尘道:“牛鼻子虚怀若谷,处处诚心相让,哪会和人争名,就是把他老窝放把火烧了,也只是笑笑了事。”

洞庭钓叟叹息一声,道:“一个人想要做到他那样深的涵养功夫,也不是平常人所能……”话声未落,忽由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一忽儿就到了门口。

桑逸尘放眼向来人一望,见走来的是俞剑英。

俞剑英一眼望到义父在房内,猛的跃身进屋,双腿一跪,道:“义父,怎知道英儿住在这里?”

桑逸尘见俞剑英背后背着一束稻草似的东西,摆摆手笑道:“英儿,起来,你背后背的是什么东西?”

俞剑英笑道:“英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

话还未说完,二女听到声音,破涕为笑地疾奔过来,玉玲道:“英弟弟,你不是被几个魔头逼下鬼湖去,怎么样上来的,快告诉我们。”

桑逸尘仰脸纵声大笑,笑声震得屋子吱吱爆响,笑声一落,道:“这一下你们两人,该相信你牛鼻子师父的话罢,你们两人若真的寻短见死了,那才死的冤枉,现在见了面该欢喜啦。”

二女听桑逸尘这一说,粉脸上不禁羞得泛红,陈紫云道:“师叔,不要笑我们啦,云儿有空炒几样可口的菜,给你老人家下酒。”

洞庭钓叟见这情景,自己站在这里,有很多不便,即站起身子笑道:“老叫化,我已经喝醉了,你们谈吧,我在鬼湖边呆了好几天,想找间房子休息一下。”

桑逸尘笑道:“英儿快见过这位洞庭钓叟白老前辈,是老叫化邀请来助拳的。”

俞剑英向洞庭钩叟一揖,笑道:“晚辈俞剑英,年轻识浅,以后请老前辈多多指教。”

洞庭钓叟仰脸纵声大笑,道:“小兄弟不用客气,奇人门下武功绝顶,老朽痴长一把年龄,今天能够亲眼看到小兄弟这么一位气度不凡,瑶池仙品的武林中后起之秀,实感生平快事。”说完,闪身走了出去。

俞剑英躬身送走洞庭钓叟后,转脸向两位姊姊脸上望了一眼,只见眼睛红肿,尤其义父说她们要寻短见,如丈二金刚摸不到头,不禁问道:“义父,我姊姊她们为什么要寻短见?”

桑逸尘手上拿着一只鸡腿,正好在口里,听剑英这一问,急忙把鸡腿放下,笑道:“她们心里的事,老叫化不知道,寻短见是什么意思?你问她们好了。”

二女见到英弟弟无恙返来,芳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向英弟弟倾吐,但经八臂神乞酒后的几句幽默话一逼,却不好意开口了。

俞剑英见二女,只是睁着星目,瞪视自己,一瞬不瞬,笑道:“两位姊姊为什么要自杀,是谁人欺侮你们?”

白燕儿听剑英这一问,情不自禁地道:“有师叔和我们在一起,谁敢欺侮我们,自杀还不是为你。”

俞剑英很感惊奇地问道:“我又没有惹你们生气,怎么为我而寻短见,这真把我弄糊涂啦。”

陈紫云道:“你是不是被几个魔头逼下湖中了?”

俞剑英道:“不错,谁人告诉你们的?”

陈紫云道:“师叔亲眼看到的。”

俞剑英向八臂神乞一望,道:“义父,英儿被逼落湖中时,你老人家也赶到那里了?”

桑逸尘点点头,道:“可惜,老叫化迟到了一步,没有赶上,所以害得她们要寻短见。”

俞剑英道:“那几个魔头实也可恶,我拔身纵起,悬空之时,竟然集中掌力,向我遥空发掌,我衡量当时情势,如果我坠落岸上,势必要伤亡在他们的掌下,只有坠落湖中还有逃生的机会,我虽然不谙水性,半个时辰内,还不至淹死。即可潜到岸边爬上岸,也不知我身悬空中太久,或是坠落湖底的势子太疾,落下湖中后就身不由已的往下疾沉。”

陈紫云道:“玲妹妹用葛藤接起来,落下湖底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你水性不熟,怎么逃上岸来的?”

俞剑英又道:“我身子快要被暗流冲走时,好像有一股力量吸夺我手上握着的宝剑似的,这时肚子里已经喝了半肚子的湖水,想挣扎往上浮,可是身上劲力顿失,再也不能和岸上一样,呼气着力,身子只好随宝剑的那股吸力游去,突听‘咔喳’一声。”

说此,微微一停,把背上背着的那个用稻草包裹着的东西,解了下来,把上面包裹的一层稻草拿掉,但是一个金光闪闪的金菩萨。又继续说道:“宝剑的剑尖,沾在这金子菩萨的手臂上一动不动。”

白燕儿心里急要知道,他怎么潜出湖底的,急急问道:“剑尖沾在这金子菩萨的手臂上,你的身子虽然可以停住,不被急流冲走,可是如何游出湖底呢?”

俞剑英道:“我右手握着剑柄不放,左手却把这个金子菩萨抱住,屏除心里的杂念,坐在水底凝神提气,运起玄门先天气功,把肚子里的湖水,逼了出来,这样一来身子稍微好受点,但是想想浮上湖面,却无法越过那股湍急的暗流。”

桑逸尘一边喝酒一边听俞小侠叙述潜出湖底的经过,一句话不插。

陈紫云道:“你虽然仗玄门先天气功维持一时,但空气稀薄,时间久了,还是无法潜上岸啦。”

俞剑英笑道:“你们不要光替我着急,吉人自有天相,就在我感倒要葬身湖底时,救星却来了。”

陈紫云道:“是不是有人把你救上岸的,我们怎么没有看见呢?”

白燕儿道:“那湖底的暗流,水势有如万马奔腾,除非龙王,谁也没有那样大的本领,把人从湖底救上岸来。”

俞剑英道:“一只很大的龟,直向我的身边游来,见他快要游近我的身边时,我把这金子菩萨一抱,身子一翻,就在龟背上,龟背至少也有一张大方桌面那么宽,我坐上龟背之后,用劲把宝剑推着金菩萨,伸到龟腹下面,用剑柄猛的一击龟腹,希望他腹部受伤,浮上水面,经我猛力一击之后,它竟往湖水出口的岩洞里面,疾速窜去。”

陈紫云很开心地问道:“那只龟往洞里窜,你滚下龟背没有?”

俞剑英道:“这时,我心里已经吓得慌了手脚,哪还敢再动,只好在龟背上,任他向洞窜去。过了三四个时辰之久,才出了岩洞看见了阳光。”

陈紫云笑道:“这时,你高兴啦。”

俞剑英摇头道:“高兴什么呀!简直比在湖底还要危险,到了岸边,可是沿途都是千丈悬岩峭壁,连着脚之处都没有,插翅也难飞升到深谷上面,那段深谷无头,突然水势向下倾溅,如果不跃离龟背,势将随大龟葬身千丈瀑布下面。”

白燕儿道:“给你一次教训,免得以后只是任性横冲直闯,也不管人家心里着不着急,一味地我行我素。”

陈紫云道:“你怎么逃出深谷边缘的呢?”

俞剑英道:“幸好,刚到深谷尽头左边悬崖上有一块突出的崖石,我一眼看到,高兴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我一翻身跃上那块突出的崖石,只见那大龟,竟往水里沉了下去。站定身子,一打量形势,立身的右边三丈左右的地方,便向谷口,稍微休息一下,便向谷口跃去,出了谷口,便向峰顶攀升,站在峰顶,放眼一望,四周都是山峰重叠,看太阳快要西沉,我略一打量形势,即向西南疾奔,翻山越领,走到黄昏时候,才见到了人家,我进宅向人一打听,离这儿有两百多里了。”

“那一家人,见我一身湿淋淋的,便抱一大把干柴,在堂屋中间,烧起一堆熊熊大火,把衣服烤干,吃了一顿,已经是深夜,我怕走错路,便在那儿住了一夜。”

“次日清早起来,即向这儿赶路,走到齐家集,便碰到梅香,我逼着她去找孝燕,走到寄养的人家一看,孝燕已不在了。”

白燕儿听说孝燕又失了踪,不禁“哇”的一声哭道:“又是谁把孝燕抱去了?”

桑逸尘猛的一声大笑,道:“不要伤心啦,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哭哭啼啼的,你们牛鼻子师父,已经把孝燕带回排云岭去了。”

俞剑英道:“义父,怎么知道我师父把孝燕带回排云岭去了,您老人家又没有到过那里?”

桑逸尘笑道:“我到了排云岭,见了你们牛鼻子师父,不是见了孝燕,我和他非打上三天五夜不可。”

陈紫云听了,不禁暗暗吃惊,这么远的路程,只几天几夜工夫就转来了,心里有点疑惑,笑道:“师叔,我们有点不相信,你老人家返回少林寺,由少林寺又到了排云岭,是不是想安慰我们的心。”

桑逸尘仰脸纵声大笑,道:“你以为师叔老了,走不了这点路,是吗?老叫化什么时候和你们打过诳语。”

俞剑英点点头,从身上掏出师父留下来的一张纸条,道:“不错,孝燕是师父带回去了,姊姊你看这不是师父留下的条子吗?”说完,伸手把纸条交紫云看。

桑逸尘笑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去吃饭,今天在这儿休息一晚,明日打早赶回少林寺,离十五只有两三天了,不能再耽搁。”

俞剑英笑道:“义父,这金菩萨的两手臂,竟会吸金属的东西,为什么在那湖里,会留下有这重的金菩萨。”

桑逸尘笑道:“英儿,算你命大福大,不但没有被水淹死,反而因祸得福,得到一件名贵兵刃,几个魔头用尽心机,也没有打捞到手。”说此,微微一停,才又把这件名贵兵刃沉在鬼湖的原因及来历说了一遍。

俞剑英笑道:“义父,这么沉重的兵刃,英儿使用不惯,送你老人家用好了。”

桑逸尘仰脸大笑道:“老叫化穷的屁都放不出一个,却背一件这么贵重的兵刃,不怕人笑话,自盘古开天地,也没有听说叫化子身背金菩萨的,这黄金闪闪,多晃眼啦。”

陈紫云道:“玲姊姊,我们去买几尺布,缝个套子给它套上。”说着,两人手拉手的走出去。

俞剑英看二女走了之后,正想把店伙计叫来,再添些酒菜来,口还未张,白兴却跑了进来,笑道:“老前辈,我师父请你老人家过去,再喝几杯,我们在鬼湖钓到两尾很大的鲤鱼,已经烹好了等你们过去。”

桑逸尘笑道:“有喝的老叫比这两腿长得很,你前面走吧!”说着,站起身子就往外走。

俞剑英也跟随义父向后面走去。

桑逸尘和洞庭钓叟的酒量都相差不多,这一喝直喝到酉末光景,俞剑英心念二女,只陪他们喝到申末酉初,就告辞返回二女房中,见她们在赶着缝套子,笑道:“姊姊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去替你们叫到房里来吃好吗?”

程玉玲抬头向俞小侠望一眼,见他俊脸泛红,嗔道:“你有了喝的那还记着我们,等你想起来,我们饿坏了。”

话声刚落,骤闻一声格格的笑声,由屋顶上面传来。

俞剑英听到这一声娇笑,脸色一变,即忙跃到门口,故意厉声喝问道:“什么人?”即欲跃上房脊,向俏丫头招呼一声,不要胡说。

心念刚动,但又听到一阵银钤般格格娇笑,道:“哟!公子爷,怎么才离开二三个时辰,就听不出来我的声音,是不是讨厌俏丫头,有意装不知道。”

俞剑英势子未起,程玉玲已跃到他身侧,伸出玉手把他的肩头拄住,高声叫道:“是梅香吗?快下来。”

一阵飒飒微风,由屋顶上,跃下一个身穿夜行劲服,媚态横生的少女,脚落实地,笑道:

“不错,正是小婢梅香。”

说此,微微一停,春风俏步地走近剑英身侧又道:“爷,你看梅香得现在穿的,是不是还妖媚怪样。”

俞剑英放眼一望,见她今夜穿的一身黑色夜行劲装,娇躯裹得紧紧的,纤腰如细柳,隆乳丰臀,黑绢包头,黛眉如画,星目欲流,今夜好像经过特别化过妆。

看一阵不禁心神一怔,笑道:“梅香,你这穿夜行衣就是为了到我们这里来吗?”

梅香笑道:“爷,你不是讨厌梅香那奇装异服,所以到你们这儿来,我就不再穿了,这样该是武林中人的本色,梅香不会惹你们讨厌了吧?”

在几天以前,梅香说这话,俞剑英一定要生气,大喝梅香一阵,今天他怕梅香那张利口,如果她冒了火,胡说一通,自己则无法下台,听了只好一笑,不再说话。

程玉玲道:“我们从不喜欢你穿那样妖媚怪样的奇装异服,还不是希望你好,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情逾骨肉,有这份感情的原因,才规劝你,如果和我们没有关系的人,就是不穿衣服,也不值得一劝。”

梅香格格娇笑道:“姑娘,你要教训小婢应该看看时候和地点,不错,梅香过去是姑娘的贴身丫头,姑娘视梅香为姐妹,可是我们已分开很久,今天我来看你,小婢也算是客人,姑娘是主人,怎么一见面,也不让客入屋,就先来一阵说辞,是不是讨厌梅香。”

程玉玲听梅香说话,毫无分寸,想到就说,不禁又气又恨,不让她进去坐,还不知她说出些什么话来,只好把一股怒火忍住,强装笑容,道:“梅香,你对我们很多的好处,我怎么会这样不近人情。”说完,身子一侧,又道:“请进里面坐下再说吧!”

梅香也不客气,扭腰摆臀的走进房内,放眼一望,见紫云坐在床边缝布套,娇声问道:

“这位姑娘,就是爷的师姐吗?真不错,不但姿容天姿国色,武功绝顶,还有一手很好针绣。”

陈紫云早就听到他们在说话,不想理她,看她进到房内,说话老气横秋,抬头放眼一望,见她风情万种,不禁脸上颜色大变,把手上的针一放,挺身站起,喝道:“你是什么人?连一点家教都没有,说话好像放屁一样,你也配批评姑娘吗?”

梅香却毫不动容,若无其事一般把右掌抬到脸上,连连晃着,笑道:“好臭!好臭。”

陈紫云见她目中无人,哪还忍得住,心头冒火,怒道:“你想找死。”说完,双手微扬,劈出两掌。

这一击存心把梅香伤在掌下,用了五成功力,掌势劈出,一股疾风向梅香撞去。

梅香柳腰摆动,横跨两步,身子到了玉玲身侧,笑道:“哟,你这是接待客人之礼吗?”

说此,微微一停,又道:“做大妈的人,想不到竟这大的火气。”

陈紫云羞得粉脸绯红,怒喝道:“玲妹妹快闪开,今天我要把这无耻的贱人劈了,看她这张利口还伤人不伤人。”

程玉玲这下却感到非常作难,闪开也不是,不闪开又不知何劝解,只好侧眼怒视梅香,身子一动未动。

俞剑英站在门口,看到这种局面,心里更是急躁,一时也想出办法来缓和云姊姊的怒气,只管呆站那儿出神。

陈紫云看玉玲不动,娇躯一晃,跃身到白燕儿左侧。右掌一扬,向梅香肩头劈下。梅香不闪避,右掌急翻,架开紫云一掌后,还了两掌。道:“姊姊!你真和丫头一般见识,要拼命是不是?”

陈紫云见她招势疾快,如电光石火,不禁大吃一惊,暗忖真要把她劈倒,也非是一招两式可以解决,房子又窄,展不开身势,尤其玲妹妹又站在房中,一不小心,就要误伤,想着,不禁招势微缓。

在她心念转动之间,俞剑英一个纵跃,落到两人中间,星目瞪注梅香的脸上,喝道:

“梅香,不能来这儿无理取闹,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梅香笑道:“我梅香是伺候人家的人,不管到哪里都要挨骂挨打,错更是错,不错也是错,我今天倒要看你们能不能仗人多,把我梅香吃掉。”说完,气冲冲地往凳子上一坐。

玉玲见云姊姊站那儿未动,怒气满脸,叫道:“云姊姊,看在妹妹的面上,不要和梅香小婢一般见识。”

陈紫云余怒未消,道:“她一进门,一张臭嘴,就胡说一通,实在叫人忍不下去。”

梅香坐下之后,俞剑英也堆着笑脸,手上端一杯茶,笑道:“云姊姊,喝杯茶息一息气。”说完,把手上端的茶杯,双手送上。

陈紫云怒道:“都是你的不是。”一晃身也不接俞小侠手上的茶杯,往外就走。

俞剑英看她真的冒了火,眉头一皱,闪身拦在紫云前面,笑道:“云姊姊,你不能走出去,这样一走叫我和玲姊姊的心里怎么安,姊姊先坐下,我叫梅香向你陪不是。”

玉玲也抢步上前,笑道:“这都是玲妹妹的不是,不该请她进来,一切罪在妹妹身上,姊姊再要生气妹妹就要向你下跪啦。”

紫云本来涵养很深,从未发过脾气,今天实在是梅香几句话刺伤了她的心,经玉玲这一说,她心里也感到不好意思,只好趁阶下台,一声不响,转身向床缘边一生,拿起针线又自顾自地缝起来。

玉玲移步桌前,倒了一杯茶,向梅香面前一放,道:“梅香,喝茶吧!”

梅香站起身子,笑道:“小婢没有这种福气,消受不了,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另外拿了一只茶杯,提起茶壶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玉玲笑道:“梅香,你能不能念在我们过去的的份上,给我一个面子。”

梅香笑道:“什么事?姑娘说吧,只要梅香做得到的事情,绝对照办,不说过去姑娘对小婢有恩,就是萍水相逢,梅香还是一样的肯替人家尽力。”

玉玲道:”梅香,不能这么说,我过去并没把你当作丫头看,这不须我说,你心理很明白,就是云姊姊也没有小看你,为什么一开口就要刺伤她的心,梅香,看在咱们十多年的交情上,你向云姊陪个不是吧!”

梅香格格娇笑,笑声如银玲,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做丫头的人,专门看人的脸色讨欢喜,这值得转弯抹角地说,随便吩咐一声,丫头还敢不遵,磕头作揖,小婢学有专长。”

说着,挺身站起,星目向俞剑英斜视一眼,抢步上前,格格娇笑,又道:“小婢梅香,向奇人门徒,俞小侠师姐,陈姑娘你行礼陪罪啦,望姑娘海涵大量,小婢出身低微,言语粗鲁,勿以见责。”

俏丫头站起身时,向俞小侠斜视一眼,一开口又套上奇人门徒,俞小侠师姐,意思表示完全是看在俞剑英的面上,向陈姑娘陪罪。

陈紫云也是一个精明仔细的人,她哪会看不出来,也不肯示弱,微微躬腰,冷笑一声,道:“刚才不知道你是玲妹妹的小婢,早先知道的话,也不会生出这场误会,请坐吧。”

俞剑英见这一场风波平息之后,心里暗暗高兴,笑道:“梅香,你师父他们返回陷空岛去了,你怎么不跟他们一道回去?”

梅香并不答俞小侠的问话,蛇腰摆动,移步剑英身边,突伸玉手,握住俞剑英手臂,笑道:“哥哥,我看看你中了毒箭之手,好了没有。”

玉玲听梅香这一问,不禁心神一怔,粉脸上颜色大变,急道:“梅香,他在什么地方中了毒箭,我没有听他说过?”

梅香眨眨眼睛笑道:“在哪里中过毒箭,姑娘,你问哥哥罢。”

陈紫云听梅香叫的这么亲热,不由妒火中烧,跃身站起,从身上掏出师父给她“代师行命”的铜牌一晃,怒道:“你竟敢背着我和玲妹妹,在外胡搞一切,赶快从实说来,如有半句虚言,我就要代师行命治你的罪。”

俞剑英俊脸绯红,面现难色,睁着一双星目,望着紫云,一瞬不瞬。

陈紫云见他不说,一举铜牌声色俱厉,怒道:“你敢违背师父令谕,快跪下听令。”

俞剑英望着铜牌,缓缓的跪下,道:“弟子俞剑英,敬遵铜牌令谕。”

梅香看她神气十足,心中忿忿不平,格格笑娇笑道:“他没有犯下欺师灭祖之罪,用不着抬出师父令谕,妻子管束丈夫,更不可假师父的威严。”

陈紫云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我们的闲事。”

梅香冷笑一声道:“看不顺眼的事,就想伸手管,我不但没有看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还未过门的妻子,竟然借师父的令谕,来管束丈夫。”

陈紫云听了,两颊羞红,哪还能忍得住,一收铜牌,两臂潜运真力,大喝道:“不知羞耻的贱丫头,看你有多大的本领,敢来管我们的事。”说完,连劈三掌。

梅香身灵捷巧,身子一晃,玉掌翻飞,架开紫云三掌,笑道:“不知谁人不知羞耻,身份未定,竟然以人妻自居。这是多么不要脸的事。”

俞剑英再也不能不管,戟指梅香,喝道:“小贱婢,你不要徒逞利嘴损人。你再要胡说,我就叫你溅血五步。”

程玉玲喝道:“梅香你是不是疯了,还不快走,要在这儿找死是不?”

梅香一阵格格娇笑道:“我梅香是来做客,怕你们仗人多势众,要把我小婢置于死地,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何况你们都是当今武林第一奇人的门徒,把一个丫头关在屋里打死,当然算不了一回子事,可是江湖传言出去,看你们能不能见人?”

陈紫云向她连劈三掌,都被梅香轻巧地避开,又被她一再地挖苦,梅香说出的话,又是刻毒泼辣,比利刃穿胸还要难受,气得向床上一扑,呜咽的大哭起来。

剑英怒极,冷笑一声,叫道:“玲姊姊,你快闪开,让我把她劈死,给云姊姊出口气。”

梅香眼灵身快,玉玲的身子尚未移动,她一晃身,跃到榻前,一举右手,按在陈紫云背后“灵台穴”上,笑道:“姑娘,你真和小婢生气,小婢出言不逊,姑娘起来吧,梅香愿跪在姑娘面前,听责罚教训。”口中虽然在说话,目光却瞪在剑英和玉玲身上。

紫云本想反手一掌,但自己的“灵台穴”被她按住,只要自己一动,那就得先死在梅香手上,只好装作不知。

要知“灵台穴”,乃人身十二死穴之一,梅香只要稍微一放潜在玉掌内劲,即可把紫云震死。

剑英和玉玲看此情形,心里都暗暗吃惊,目瞪口呆站那儿,不知所措。

玉玲急道:“梅香,我求求你留点情面给我,不能这样狠心,对我姊姊下毒手,她已被你刺伤心灵,够痛苦的了,你不能逼人太甚啊。”

俞剑英看她一对星目,只管瞪视自己身上,不禁怒火千丈,肩头一晃,已欺到俏丫头身侧,正待挥掌击去。

猛见俏丫头按在紫云“灵台穴”上的玉掌,往下一压,紫云翘起在榻外的两条玉腿,向上一抬,微微哼了一声,俞小侠不禁心头一动,急急退后两步。

梅香格格笑道:“一切都是小婢错,姑娘看在我家小姐的面上,原谅我吧。”

紫云扑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只好连呜咽之声,也尽力压住,任由她摆布。

俞剑英这一扑击未成,手中暗扣两支燕尾追魂钉,想出其不意,把梅香按在云姊姊“灵台穴”的右手要穴打中,使她无法用力,即可解除云姊姊的危险。

但梅香星目灵巧,见俞小侠暗扣燕尾追魂钉在手,笑道:“姑娘,你再要生小婢的气,小婢就要死给你看了。”

玉玲满蕴泪水,道:“梅香,放了云姊姊,不论什么事,我们都好商量。”

梅香笑道:“姑娘,不要误会,问问你的云姊姊看,我对她有什么坏意,小婢是诚心诚意向她忏悔认错呀。”

俞剑英喝道:“贱丫头,你哪来这样狠的心,你敢伤我云姊姊一指,我……。”

话声未落,猛听一声大喝,道:“你们还在闹什么,夜深了还不赶快睡觉。”

人随声走了进来,俏丫头身形一晃,就到了八臂神乞身前,“扑通”一跪声泪俱下,道:

“老前辈,给我们评评理看,他们三人,联合起来欺侮小婢一个人。”

桑逸尘挥挥手,道:“起来!起来!有话慢慢说,老叫化不喜欢这一套。”

俞剑英道:“义父,不要听她的,这贱婢坏透了,我云姊姊被她气得半死。”

梅香站起娇躯,伸手指着剑英胸前,道:“也不问问良心,谁好谁坏,不是小婢,你还有能站在这儿说话吗?亏你还是当今武林中奇人门徒,说话一点也不讲良心。”

俏丫头说话,感到非常气忿,说到最后一句,简直是在哭,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簌簌下落。

俞剑英再也提不起勇气来反驳梅香,并且心里泛起无限的愧疚,感觉愧对了她,怔怔的站那儿,一言不发。

桑逸尘放眼一望剑英,见他脸色阴晴不定,问道:“她说的是真话吗?”

俞剑英点点头,没有答话。

桑逸尘转脸一看梅香,只见她美的像一朵出水红莲,俏的如迎风玫瑰,娇小玲珑,说风韵实不如两个姑娘高贵,讲风俏却比两个姑娘强,尤其她泪痕,更是楚楚可怜,笑道:“老叫化一辈子,没有受过人家的恩惠,你却对老叫化有恩,有什么委屈,你只管说来,不管任何棘手事情,老叫化也要替你担待一切。”

梅香呜咽着道:“梅香从小随姑娘长大,她迁就小婢如亲生妹子,俞小侠在绿竹堡救过小婢的性命,我虽然离开了他们三年,陷入孽海,但是他们的云情厚谊小婢仍念念不忘,无时无刻不在思图报答。”

玉玲听到这里,不自觉涌出两眶泪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逃出绿竹堡老家时,没有把你带出来。才使你陷身孽海,我愧死了。”

俞剑英更感觉愧对悔香,低头不语。

陈紫云虽然满肚的委屈,听他们这一叙述,也翻身坐了起来。

梅香继续道:“这次少林寺两个叛徒和金霞宫几个妖道,去游说我师父阴阳老人,想压服各派,他们计划先对灵虚上人突袭,我冒九死一生向他们示警,他们还给我的是一阵臭骂。”

桑逸尘问道:“阴阳老怪是你的师父吗?”

梅香点点头,道:“不错,是小婢的师父。”

桑逸尘环眼一睁,两道冷电似的眼神,蹬在梅香粉脸上,道:“他既然是你的师父,你为什么向老叫化示警呢?”

梅香笑道:“老前辈,是不是说小婢对师父不忠,背叛师门。”

桑逸尘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个意思。”

梅香一阵格格娇笑,道:“小婢虽然出身微贱,但还能略识大礼,我虽身陷孽海,但心还没动摇。”

桑逸尘仰脸纵声大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姑娘,尚有一颗侠心义胆,老叫化佩服、佩服,但不知他把你架走后,你如何逃出来了?”

梅香笑道:“我师父在少林寺和老前辈交手,被老前辈的掌力震伤,虽然很重,但他内功雄浑,并且他自己炼制一种“百伤安命丸”,药力神效,服用后稍微闭目静坐调息,便可暂保无妨,他为安全之计,拟返陷空岛,闭关调养一个时期,留小婢在这儿,与他们合作,不知他从哪儿得到消息,又临时折返,动念打捞一件武林中的名贵兵刃,两度和玄修杂毛拼斗,再又和老前辈一场激烈地拼斗,本来他很少施放暗器,不知是不是感到体力不支,情急拼命,小婢知道他的暗器歹毒,故而示警,他把我带过一个峰顶后,伤势复发,我服侍他服药后,调息一天,他即动身返回陷空岛,我仍留此间。”

玉玲道:“梅香,你刚才说,不是你舍命救他,他已丧身在魔头之手了,你再吧详细情形告诉我们好吗?”

梅香笑道:“你叫爷自己说吧。”

玉玲星目一睁,望着剑英嗔道:“梅香怎么救你的,你不要瞒我和云姊姊,说个清楚,免得我们被蒙鼓里。”

俞剑英俊脸一红,鼓起勇气,从冥灵真人等四个高手围攻他,梅香施放暗器把玄鹤击死,两人陷身怪屋,误中毒箭,梅香用口吸毒,和阴阳老怪拼斗,梅香示警,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

陈紫云听了,满肚怨气全消,挺身站起,移身梅香身前,伸手握住梅香玉手,道:“小妹,刚才我对不起你!”

梅香笑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折杀小婢啦,梅香从小有失家教,还望姑娘多指教。”

桑逸尘仰脸一阵大笑,道:“你们哪来这多客气,少吃一瓶……”

话声未落,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话声,道:“老叫化,什么事情,这样高兴,也不怕惊醒人的好梦。”

桑逸尘笑道:“老水怪,快进来,老叫化今夜很高兴,再请你喝几杯。”

洞庭钓叟笑道:“只要有酒喝,三夜不睡觉都可以。”

话声一落,随着走进房来,一眼望着梅香,道:“老叫化,你认识这位小姑娘,她不是阴阳老怪的女徒弟吗?”

桑逸尘笑道:“老水怪,怎么知道她是阴阳老妖怪的女弟子?”

洞庭钓叟笑道:“这位小姑娘,口齿相当伶俐,胆识超人,是一个可选之才,怎么被老妖怪收去,可惜,可惜。”

桑逸尘仰脸笑道:“老水怪,可惜什么啦?”

洞庭钓叟笑道:“可惜陷身孽海。”

桑逸尘笑道:“你知道她陷孽海,就不能潜身自拔吗?”

洞庭钓叟笑道:“老叫化,有心拯救她的话,老朽到想叨扰你一顿喜酒。”

桑逸尘眉头一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倒把老叫化弄糊涂了,就是我有心拯救她,也不能说是叨扰我喜酒啦。”

洞庭钓叟笑道:“我叫你收她做干女儿,老叫化愿意不?”

桑逸尘纵声大笑道:“我这穷叫化子,如何能收这样体面的姑娘做干女儿,我收了她不把她害苦了,谁愿和老叫化攀亲家呢?”

梅香福至心灵,抢前一步,双腿一跪,道:“小婢从小失孤,连姓氏都不知道,跟姑娘长大,身世凄凉,现在离开了姑娘,人海茫茫,何处是苦命女之归宿?你老人家想拯救小婢,就收苦命的梅香作个义女吧。”说完,连连磕三个头,叫了一声义父。

桑逸尘笑道:“起来,起来,我穷的要命,连一点见面礼都送不起。”

洞庭钓叟笑道:“老叫化,我这喜酒喝成了吧。”

桑逸尘笑道:“酒一定请你喝,可是话得说明,你要负责替我的干女儿找个婆家,人家嫌我老叫化穷,不肯娶她做媳妇,而害她做老闺女,老叫化就要和你白耀南拼老命。”

洞庭钓叟笑道:“老叫化你是瞎操心,人家娶的不是老叫化,讨的是姑娘,这么清秀的姑娘,打起灯笼去找,恐怕都找不到。你还怕嫁不出去,老朽包她嫁个如意郎君,生个孩子跟你姓桑,给你叫化子传宗接代,可以了吧,快去拿酒来喝。”

他这一说,却把房内的人,逗的哄堂大笑,梅香虽然胆大,也不禁羞的粉脸泛红。

桑逸尘笑道:“英儿,我给你收了一个妹妹,你高兴吗?去叫店家给我搬一罐好酒来,菜也做几样可口的,老化子请大家喝一个痛快。”

俞剑英心里早就快乐地不可支了,微微笑道:“义父,英儿高兴极啦。”说着站身子就往外跑。

玉玲却感到这位从小一块长大,名虽贴身小婢,实则义重骨肉,情逾姊妹。不幸陷身孽海,现在蒙师叔拯救,潜身自拔,芳心中感到非常的快慰。

陈紫云是一位工于心计的人,表面虽然高兴,内心却蒙上一层很厚的隐忧,英弟弟多情善感,这丫头一张利嘴,一句话可把你气死,卧榻之旁,若再让她深入,将来永无宁日了。

他们这一顿酒,大概吃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已是到了亥末子初。

桑逸尘突然心念一转,笑道:“我们趁早赶一程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路上行人绝迹,大家可以展开夜行术轻功,明天下午就可以到达少林寺。”

他这一说,大家都无异议,俞剑英即刻算过食宿费用,紫云把缝好的布套将金子菩萨套上,由俞小侠背着。

梅香向桑逸尘一福,笑道:“义父,梅香暂时不和你们走,我先回陷空岛,暗中注意他们的行动计划,等这一风波平静后,梅香当朝夕随侍义父左右。”

桑逸尘猛睁环眼,寒光炯炯,瞪视梅香一阵,笑道:“这样也好,后天十五日,我们就可动身,切实注意和我们取得联络,一切你自己小心吧。”

梅香笑道:“义父,请放心,女儿误不了事。”说完,向众人一检衽,身形一晃,穿窗而出,跃上屋脊,疾驰而去。

梅香走了之后,众人也鱼贯走出客栈,到了镇外,即展开夜行术向少林寺疾奔。

他们一行老少六人,都身负极佳轻功,一经施展开来,捷如流星,快若疾矢。

第二天未末申初光景,就到了少室峰下,放眼一望,但见少林寺烟火弥空,桑逸尘一皱长眉,道:“怎的派守的巡山弟子,一个都不见,是不是少林寺失火了。”

俞剑英道:“义父,我们赶快上去抢救。”说完,即施展师门绝学“梯云纵”轻身术,向少林寺跃去。

桑逸尘和洞庭钓叟两人的轻身功夫,并无强弱,这一展开,两人肩挨肩向少林寺飞跃。

到了少室峰停身屋脊,放眼一望,并不是失火,只见少林寺门口的广场上,堆着一大堆干柴,在那儿燃烧,火堆周围,站了一大圈人,形形色色都有。

桑逸尘飘身广场,移身火堆旁,这时百拙大师,正由内院匆匆走出来。

一眼就望到桑逸尘,抢上一步,叫道:“桑兄,回来正好,这几天又到了好几位同道,都想和桑兄见面。”

桑逸尘笑道:“这是干什么?无缘无故烧了一火堆火,我们在峰下,看到这儿火光冲天,老叫化还以为你们寺内失火呢!”

话声刚落,只声左面响起一声大笑,道:“老叫化,我们今天可见到一点新鲜玩艺啦。”

桑逸尘侧脸一望,但他身侧,紧随一个白发过胸,身穿短棉袄长裤,身围汗巾,七旬左右年纪的庄稼人。正是长江的浪里飞郑家燕。

赶忙迎上去,大笑说道:“郑兄,好久不见啦!这次魔头兴风作浪,想邀你来助拳,但不知你随浪飞到那去了?”

浪里飞郑家燕笑道:“桑大侠,不要客气啦,这种维护武林同道苍生的义举,我辈同道只要听到消息,就应义不容辞地自动赶来,为什么要等候请呢?”

说此,微微一停,又道:“少林寺素执武林中牛耳,为我辈敬仰,谁也要对这少林寺的和尚让三分,这样一来,却把这些和尚,养成自傲自大起来。”

桑逸尘眉头一皱,道:“郑兄,老叫化这几天忙得要命,以致未在寺迎候各地前来助拳的同道,却不知少林寺百拙大师如何慢怠郑兄。”

浪里飞笑道:“其实说来,也算不了什么。只是我老了几岁年纪,火气大了一点儿,这里的和尚,大概看我穷酸样,捐不出油资钱,竟把我拦在峰下,我好说歹说都不让我上这和尚庙。”

百拙大师听了,也感到礼屈,笑道:“郑施主,只怪弟子传事不明,老衲欢迎来迟,以致误会了。”

浪里飞望了百拙一眼,又继续说道:“我对小和尚说,老朽有事要和桑大侠见面,烦代传报一声。”桑逸尘一皱长眉,道:“他们没有向寺内传报,或告诉郑兄我不在少林寺。”

洞庭钓叟未等浪里飞开口,抢先说道:“老朽今天可沾了老叫化的光。若我和我那小伙计来,恐怕也要遭拦驾之苦。”

浪里飞气忿忿说道:“小和尚若告诉我桑大侠不在少林寺,我也不会生气,他们竟问我有没有你和百拙大师的请柬,这话使我冒了火,我便强行登山。”

洞庭钓叟笑道:“相打无好手,相骂无好言,强行登山,不免要动手过招,你伤害他们的人没有。”

浪里飞微笑道:“彼此都是同道,当然不能和贼崽子动手打法,老朽火气再大,出手还能留点分寸,不过只伤了他们两人。”

桑逸尘点点头,道:“那还尚好,没有互相闹出大乱子。”

浪里飞摇摇头,道:“事情还没算完,监院五老看我伤了他们两个弟子,要和老朽拼个高下。”

桑逸尘摇摇头,道:“一点小事,说开就完了,又何必意气用事。”

洞庭钓叟一皱眉,道:“大家冒了火,拼战起来,那就难免事情愈闹愈大,这里已经来了这么多同道,未必就无人出来排解吗?”

浪里飞郑家燕道:“就在老朽和监院之一的悟仁动手刹那,飞云道兄由内院出来,老朽和飞云道兄,有数面之缘,他一看是老朽,便挺身出来做和事佬。

“飞云道兄说,就是非要动手不可,随便来一两手玩艺儿,既不伤和气,也不伤大雅。”

桑逸尘笑道:“大家表演一两套绝技,开开眼界,那倒是很有意义。”

洞庭钓叟笑道:“老叫化,我们眼福不浅,正好赶上看他们的表演,若迟到一步,机会就错过了,那是多遗憾的事。”

桑逸尘笑道:“郑兄弟,你们要表演一些什么?不是对人有伤的玩术吧。”

浪里飞笑道:”和尚做法事时,他们表演给观众所看的,把烧得通红斧头、尖刀等,用牙齿咬着,绕场一周,就是这玩艺儿。”

桑逸尘笑道:“这是骗人的,只要胆子大的人,都可表演。”

浪里飞郑家燕笑道:“今天我所表演的,可不是那样,是要把烧得通红的铁链,用手拿起来围在身上,候铁链凉了,才算完,不是把牙齿一咬就了事。”

桑逸尘笑道:“郑兄弟,愈老功夫也愈练得到家,这么说来,你的寒冰掌功,已练到登峰造极了。”

浪里飞笑道:“老朽的寒冰掌,再练上五十年,也没有桑大侠那童子混元气功掌力的一半威力。”

百拙大师站在一侧,听八臂神乞一语就说出人家所练的功夫,暗忖:“真是见多识广,江湖称三怪杰之一,受之无愧。我们少林寺,空负盛名,只恃七十二种绝招,固步自封,却不知现在武林中,能人辈出,武功亦各有所长,这一次风波平息后,必须和各院长老主持,好好检讨改进,不然,不但执不了武林牛耳,恐怕少林寺在武林要站一席的地位,都会感到困难。”

就在他转念之当儿,浪里飞从火中拿取那根铁链一看,已经烧红了。

回头向百拙一拱手,道:“掌门大师,铁链已经烧红了,请贵院的大师先表演吧。”

百拙眉头紧皱,心中很感围难,在院的长老和主持以及自己,都未练过这样的功夫,那样粗长的铁链,烧红之后,拿起围在身上,真还没法和人较量。

桑逸尘看百拙眉头紧皱,而且半晌没开口,知道正在深思之中,等道:“郑兄弟这是大家观摩性的比较,就不用客气啦,就请你先表演看看吧。”

浪里飞郑家燕笑道:“既是大师有意让先,老朽就有僭了。”说完,把身上衣服脱光,向旁一抛,跃身火堆近前,身子微躬,从火中拖出一条铁链来。

但见那条铁链被火烧的通红,有手臂那样粗细,一丈长左右。

他右手握着链头,左手一拉,只听噗噗之声响,手过之处,即冒出一阵一阵的热气。

那铁链经过一拉之后,已不像刚才从火中拖出来那样的红了。

两手一拉,往背后一翻,右手往身前一甩,活似长蟒绕身一般,把一条丈来长的铁链,整个围在身上。

只见他身上的热气,袅袅上升,片刻之后热气顿失,这才把铁链从身上解下来,仍然抛回火中,笑道:“老朽现丑了,请各位大侠不要见笑。“看他把铁链解下之后,除了现出条条红印之外,毫无一点损伤,众人暗暗点头叫好。

桑逸尘笑道:“郑兄弟,这手功夫已经到炉火纯青啦,走!进寺叨扰大和尚几杯再说。”

浪里飞笑道:“慢来!慢来!等他们表演之后,再叨扰不迟。”

桑逸尘笑道:“老叫化不是替少林寺捧场,他们有七十二种绝术,喝了酒之后,再叫他们表演-两套,给大家开开眼界就是。”

百拙大师移步上前合掌笑道:“郑施主,功力惊人,老衲深感敬佩,请入寺稍坐,容老衲一尽地主之谊。”

桑逸尘环眼一睁,望了百拙一眼,眼睛转到洞庭钓叟身上,笑道:“大和尚和这位洞庭钓叟白耀南,会过面没有?”

百拙大师合掌笑道:“老衲久闻白兄大名,只恨老衲掌少林寺,琐务绕身,无法分身拜会武林同道,今日幸能一见年高德劭的老前辈,真是老衲平生之幸。”

洞庭钓叟仰脸笑道:“老朽不过痴长几岁罢了,无德无能,惭愧死啦。”

互相一客套,即由百拙大师引导,洞庭钓叟师徒、浪里飞郑家燕、八臂神乞等,直入达摩院议事殿。

桑逸尘进入议事殿之后,即抽身走了,由洪禅上人引导,与这几天应邀而来的武林同道,分别见面。

再说俞剑英和二女,回到少林寺后,站在寺院屋脊上一望,见不是少林寺失火即向后山茅舍跃去。

一进后山茅舍一看,和他们离开时一样,打扫的一尘不染。

俞剑英直向右间房屋走去。

程玉玲嗔道:“你慌什么?那屋里又没有留下金银珠宝在那里,急着进去干吗?到我和云姊姊的房里来,我和云姊姊有话和你说。”

俞剑英已经走到门口,听玲姊姊这一叫喊,只好笑着转回来,向二女的房内走进去。

一进入房内,把行装卸了,程玉玲即动手生火烧茶,陈紫云忙着洗刷杯子碗筷等。

俞剑英笑道:“两位姊姊先坐下休息一下吧!这些事让我来做吧。”

陈紫云道:“你还是坐下休息吧!等你想起来,我们已经做好了。”

俞剑英笑道:“玲姊姊,由岳凤坤那儿拿回的剑诀,是抄本,真本未必是他拿走了。真的是他岳凤坤就欠聪明,为什么不把真本还给我们,也免得露出马脚。”

程玉玲道:“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聪明,师叔告诉恩师剑诀被盗走了,就是师父来了也无法找回,真本究竟是谁人拿走,看这情形很难查出。”

俞剑英道:“我们这里的事,我看恩师完全都知道了,他老人家真了不得,表面虽然置之不闻不问,其实他却在暗中保护我们。”

陈紫云被梅香挖苦刺伤心灵,表面虽然和平常一样,心里的创伤,一时则难平服,猛睁双眼,望了俞小侠一眼之后,转过身子,背向着剑英。

但见她用红线扎着的一条黑亮的大辫子,在微微的摆动,两肩也似乎在抽动。

俞剑英走上一步,问道:“姊姊,你怎么啦。”

陈紫云哽咽着,道:“都是你害人。”

这时,程玉玲已由厨房里,提了一壶茶,走了进来,一看云姊姊,满面泪痕,柳眉深锁,似有无限幽怨。

程玉玲吓了一跳,赶快放下茶壶,一双玉手,扶着紫云的香肩,微微的摇了一下,道:

“云姊姊,是不是他又惹你生气。”

陈紫云摇了摇头,没有答话,一下抽泣的更利害。

俞剑英道:“云姊姊,你受了委屈,我一定要找梅香报复,替姊姊出口怨气。”

程玉玲呸的一声,向俞小侠吐了一口吐沫,怒道:“你害死了一个毒娘子,还不知悔改,还到处用情,将来不知还要再害死多少人。”

陈紫云满脸泪痕说道:“玲妹妹,不能怪他,只怨我自己寒门薄命,出身微贱,配不上他,只恨我自作多情,这次劫运过了后,若死不了,当向师父禀明,我遁身空门,削发为尼,以了残生。”

程玉玲听她这一说,情不自禁地,两眶热泪滚滚下落,颤声说道:“云姊姊,不要这么说,妹妹愧死啦。”

陈紫云道:“妹妹,这不关你的事,都是他害人,一张油嘴,不管见了什么人,就是姊姊,妹妹的,谁不被他叫的软了心,再要跟他在一起,还不知要受多少罪,到不如伴青灯古佛,落得清闲安静。”

伸手拿起宝剑,竟自转身向茅屋外跑去。

这突然而来的转变,白燕儿和俞剑英都大吃一惊,赶快纵身随后追去。

紫云奔出茅屋,直向少室峰下疾驰,俞剑英边追边叫道:“云姊姊,云姊姊,你停下来听英弟弟说吧。”

任你叫破喉咙,紫云置之不闻,展开身法,疾如脱弦快箭,头也不回望一下,向峰下跑去。程玉玲随剑英身后,奔出茅屋,即奔少室峰前面找师叔,她边跑边想,却想不起姐姐究竟为下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俞剑英见紫云头也不回地疾奔,心急如焚,猛展轻功绝技“梯云纵”,拔身跃起二丈多高,他也不管断崖悬壁,摔下去粉身碎骨,踏枝登石,捷逾电光石火,一连几个起落,已飞越到云姊姊前面。

回身拦住紫云去路,语带伤感说道:“云姊姊,你到哪里去,也不能一个人走,英弟弟数年来承姊姊关顾,无微不至,心中实感愧对姊姊,我年轻识浅,难免不做错事,说错话,但请姊姊指正就是,英弟弟自当改过,你这样一气就走,真叫我痛碎心肠。”说完,不由自主地星目落泪。

陈紫云道:“你们好就可以了,你又何必再管我这个苦命的女子。”

俞剑英急道:“姊姊,你怎么这样说呢?我和姊姊从小就共师门长大,情深有逾骨肉,英弟弟虽然术成得报了家仇,除了恩师和义父之外,姊姊也是英弟弟的恩人,我心非木石,岂会把姊姊的大恩大德,抛诸脑后。”

陈紫云怒道:“你这些甜言蜜语,见到什么人都能说出一套,我听的太多了,我再也听不进去,快闪开让我走。”

俞剑英很凄伤哀怜,道:“云姊姊,既然如此决绝,同师门五年,你对我百般爱护不说,我在走火入魔后,本想自求解脱,你又千方百计地救我,不惜拼耗真气,导入丹田,打开闭穴,这又何苦呢?”

陈紫云道:“此一时彼一时,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你们过你们的幸福日子,我死也好活也好,与你无关,你再不闪开让我走,我就立刻死在你的眼前。”

说完,宝剑已向脖子上横去,剑英虽然距她很近,但事先没有防备这一着,真是要横剑自绝,无论如何也抢救不及。

一时间不敢再拦阻,身子只好缓缓的向旁移动,满蕴泪水,哭道:“姊姊你走吧!英弟弟也活不了多久啊。”

话声末落,只听紫云一声惊叫,剑英吃了一惊,俊脸变色,猛地睁眼一望,但见云姊姊的宝剑掉落地下。

就在紫云把剑横在颈上,俞剑英满脸泪痕,向旁移动的一刹那,蓦地里,一点寒光电射而到,正打在紫云的宝剑上,劲力奇大,紫云骤不及防,玉手一松,长剑落地。

随着猛一声大喝道:“你们牛鼻子师父,也不知道怎么教你们的,动不动就是想寻死,算老叫化瞎了眼睛,认识你们这几个娃儿。”

话声一落,跟着跃下两条人影,落到陈紫云的身前,正是师叔和玉玲妹妹。

陈紫云一眼看到八臂神乞,只觉遇到亲人一样,再也克制不住满腹幽怨、痛苦,立时向前一扑,猛地跪下,抱着八臂神乞两条腿,口中只叫了一声:“师叔……”就放声大哭起来。

桑逸尘虽然身怀绝技,享名江湖数十年,不论任何棘手的绿林人物,他都对付得了,可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些儿女柔情之事。

陈紫云向他抱膝大哭,却感束手无策,只看她如杜鹃啼血,凄绝扣人心弦,一时间弄得慌张失措,睁着一对环睛,型着俞剑英和玉玲两人。

玉玲见姊姊哭得如此伤心,两眼一眨一眨,便也呜咽起来,她虽然哭着,仍然上前伸臂去扶紫云。

俞剑英见两个姊姊,一个痛哭,一个呜咽,他不是铁石心肠,不自禁地星目泪下,跃身向前,握着紫云一条臂,道:“你不要再哭了,英弟弟知错啦。”

桑逸尘见英儿也流泪起来,一皱长眉,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这么没出息,你叫人家不哭,自己却哭起来,老叫化一辈子看不惯的就是哭,让你们在这山上,哭十三天三夜,老叫化要回少林寺去了,以后再也不管你们的闲事。”

陈紫云积在胸中的幽怨,经这一阵哭泣,全部发泄出来,芳心中不似刚才那样闷的难受。

现在听八臂神乞发了脾气,即刻借着玉玲和剑英挽扶的力量,缓缓地站起来,道:“师叔,云儿想转回九华山排云岭去。”

桑逸尘喝道:“就不知道你们哪儿来这多别扭,也应该先回少林寺,好好的商量再走,这样斗气一走也不怕被人笑话。”

程玉玲道:“姊姊,先回去息一息,要回排云岭,妹妹陪你回去。”

俞剑英道:“姊姊你就先回少林寺去吧,义父事情很忙,为了我们的事情,他老人家确实操了很多心了,我们不能再惹他老人家生气。”

陈紫云经这一阵劝说,同时经过一阵痛哭后,怨气已消了不少,也不再坚持回排云岭,跟随八臂神乞返回少林寺。

四人回到少室峰后,程玉玲道:“师叔,玲儿刚才烧了一壶热茶,请您老人家进去喝一杯吧!”

“你们这几个孩子,真又气又爱,老叫化真把你们没有办法。”

说着随他们走进茅屋。

脚一踏进门,俞剑英就倒了一杯茶,道:“义父,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找七魔?”

桑逸尘道:“我们约的是明天集齐少林寺,如无意外的变动,明天下午就可动身。”

说此,微微一停,又道:“我走了之后,不许你们再闹别扭,惹老叫化发了火,你们死了我也再不理你们。”说完,闪身出了茅屋,向前峰疾奔。

桑逸尘走了之后,俞剑英偷望二女脸色一眼,都罩上一层愁雾,再也不敢随便开口了,万一说错一句话,又要引起二女生气。

但这样一来,却很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移步就想往外溜。

程玉玲猛伸玉指,抓着他的耳朵,就往里走,走到紫云身前,道:“站好,你把姊姊气得半死,好好跪下向姊姊陪罪、认错。”

陈紫云道:“玲姊姊,算了吧!让他走好,以后我们不再管他的闲事了就是。”

俞剑英笑道:“云姊姊,你不要生英弟弟的气,英弟弟由姊姊照顾长大,何异骨肉,英弟弟不对,打也好骂也好随姊姊的意思,英弟弟一定知罪。”说完向云姊姊深深一揖。

陈紫云见他一付天真憨态,芳心中不禁又气又爱,身子微侧,娇嗔道:“不害臊,谁是你的姊姊,快滚!快滚!不要再惹我生气。”

俞剑英耸耸肩,笑道:“云姊姊,你不生英弟弟的气了,这就告辞。”说完,又是躬身一揖,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陈紫云看他走了之后,叹息一声,道:”玲妹妹,你看他这样的厚脸皮,真正要把人气死。”

王玲道:“云姊姊,你怎么这样老实,不拿点厉害给他看看,他胆子愈来愈大,那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陈紫云道:“我们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再也没有勇气逃出他手掌,这只能怨命。”

这时,天已黄昏,程玉玲笑道:“云姊姊,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做一顿好面食来吃。”

不一会玉玲烙了好几块大饼,又炒了两样小菜,端来房里摆好,跑到剑英房中一看,只见人去房空。

陈紫云问道:“玲妹妹,他不来吃饭?”

程玉玲道:“他大概到少林寺和大众吃饭去了,屋里没有人在,不管他,我们吃吧!”

二女吃过饭之后,又对坐闲谈一阵,仍未见俞剑英返来,正想熄灯休息,忽听“嗤”的一声,由窗户上射进来一截小竹子,正好插在饭桌上。

竹子尾上夹着一张纸条,陈紫云上前把竹子夹着的纸条,抽下来一看,只见写道:

我一柄宝剑,却要你手上那柄剑陪我。”

玉玲道:“你想要我这柄宝剑不难。”说着一扬手中惊虹剑,又道:“我答应了,还得问问它?”

陈凤格格娇笑,道:“宝剑不肯,俞剑英捞上来的那金子菩萨给我也可以。”

紫云怒道:“你想的真好,给你可以做富婆了,钱财人人爱,如果你真的是想我们的金子菩萨,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陈凰笑道:“好说你们不肯接纳,那我们就比划比划,你们胜了我,我即刻就走,如果我胜了你们两人,你们就得让我,这样好是不好?”

紫云怒道:“狐狸精,要怎么样比划,你说吧。我们绝对遵照你的办法。”

陈风仰脸望着天上明月,想了一阵,猛然低头笑道:“若是一对一吧,我比你们大几岁,你们会说老大姐欺侮小妹妹,你们就一起上好了,这样你们两打一,我赢了你们才没有话说。”

玉玲一扬手中惊虹剑,寒光耀眼,怒道:“狐狸精,自信有把握能胜得了我们两人吗?”

陈凤格格娇笑,道:“这是我提出来的,你们胜了我,绝不撒赖,只怨我学艺不精,决不说你们群打群殴,玉面仙狐虽然嘴上没有长毛,但说话还能算话。”

紫云怒道:“狐狸精,既然你自负绝学,那就休怪我们以多胜少了,你接招吧。”话刚落口,玉腕挥动,寒光疾奔陈凤前胸。

陈凤见来势猛疾,侧身闪避,道:“我胜了你们两人,你们是不是把金子菩萨给我,还没有答复我哩。”

紫云怒道:“狐狸精,你若胜了我们,我们两人即刻就拿来给你,决不撒赖,可以了吧?”陈凤笑道:“好啊!你们两人尽展所学施出来吧,看我陈凤接不接得下。”

程玉玲一声不响,玉腕一沉,剑似打闪,疾向陈凤右臂点去。

陈凤见寒风逼到右臂,但觉剑光耀目,不敢硬接硬架,娇躯猛地拔起二丈高,向紫云身后落去。珊瑚棒突的一变,施出她最厉害的杀手,天魔棒法,向紫云进招。

紫云见天魔棒法精奇,不敢轻视,即展开太极三十六招剑法。

陈凤和二女交过一次手,知道二女两剑合力出击,威力惊人,不能让二女合力围困,不硬架硬接,只仗轻灵身法避招拒敌,乘机出招反击。

这样一来,二女想合力展开两仪剑法,把陈凤围在绵密的剑光下,再趁机下手,却不能合力施出,幸好两仪剑法能合能分,威势仍然不减。

陈凤功力虽然深厚,珊瑚棒法奇异,要想胜二女,绝非容易事。

二女的剑法虽也招招都含着精微的变化,想要把陈凤手上珊瑚棒削落,也非三招两式之事。

眼看十招已过,陈凤仍然是一味的游斗,紫云和玉玲都不禁激发真火,即刻展开猛烈攻势。

陈凤仍然想施心理攻势,眼看二女冒了真火,珊瑚棒着指玉玲,笑道:“你不是江西小孤山绿竹堡程九鹏老头的女儿吗?”

程玉玲怒道:“狐狸精,不要又来施诡计吧,你那套诡计,白燕儿再不上你的当了。”

陈风娇笑道:“身为人子,岂可视父母大仇而不顾,尤其自鸣侠义道之辈,不怕江湖耻笑吗?”玉玲笑道:“我父母被仇家杀了是吗?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陈凤笑道:“你知道就得啦,我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把事情转告给你,就算尽到了责任,信不信由你。”

程玉玲心中虽然知陈凤又是故技重施,但心里却不住地往下沉,问道:“狐狸精,你受谁人之托?”

陈风格格娇笑,道:“你的情人,现在是我的丈夫岳凤坤。”

玉玲听了,芳心中一怔,险些又中了她的诡计,赶忙镇定心神,出招攻击。

紫云看到玉玲失神,心中也是睹暗吃惊,叫道:”玲妹妹,这狐狸精很狡猾,不可听她胡说八道。”

俞剑英隐身树后,睁着一双星日,看她们三人搏斗,虽然口中都在说话,招式却仍然异常威猛凌厉,他听陈凤说玉玲父母被仇家惨杀,心中也吃了一大惊,想纵身出来,逼问清楚,一望玉玲倒无事一般,便也隐住身形未动。

程玉玲一连攻出两招,把陈凤逼退两步,喝道:“狐狸精,岳凤坤是我的朋友,你吃醋吗?”

陈风粉脸突然变色,怒道:“他是我的夫丈,你和他做朋友,我当然不愿意,可是过去的事情,我不追究,以后如果你再要勾搭他,小心我剥你这臭婊子的皮。”

俞剑英听了暗暗好笑,忖道:“岳凤坤怎么要这样的贱货做老婆?”

玉玲笑道:“不害躁,竟然冒认为人家的妻子,岳凤坤一代大侠的高徒,岂肯娶你这贱货做妻子?”

紫云笑道;“狐狸精,哪来这么厚的脸皮,你简直丢我们女人的丑。”

陈凤笑道:“也不知道谁的脸皮厚,谁人丢丑?我做他的妻子,却名正言顺,你们两人共事一夫,又是谁人做的媒?”

玉玲喝道:“狐理精,休要徒逞口舌,他娶你做妻子谁人做的见证?”

陈凤格格娇笑道:“我那一样比你们差,说长像我不比你们丑,说武功比你们强,凭武功赢得的丈夫,难道不算名正言顺吗?”

俞剑英听陈凤说凭武力赢得岳凤坤来做丈夫,这却是闻所未闻之事,一晃身拔起二丈多高,大喝一声,道:“住手。”话声一落,人便站在三人中间。

玉玲听到声音,知道是英弟弟到了,猛地向后退五步,紫云也后退三步。

放眼一望,见英弟弟空着手,玉玲急道:“小心这狐狸精突施辣手。”

俞剑英一落地,猛睁星目,望着玉面仙狐,笑道:“你说凭武力赢得岳凤坤做丈夫,究竟是假是真?”

陈凤格格娇笑道;“谁来骗你,不相信我们再来赌一次,你问他们两个臭婊子愿不愿意?”

俞剑英笑道:“我却没有兴趣和你打这个赌,你如果真和岳兄,以武结成秦晋之好,岳兄和我是朋友,我应该向他道贺,你们也不要再比斗,你想要我们的金子菩萨,我就送你们作为贺礼。”

玉玲急道:“英弟弟不要信这狐狸精的谎言。”

陈凤笑道:“你要送我们的贺礼,拿来吧。”

俞剑英笑道:“你们真成事实,一诺干金,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