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那王者男子率先领头进舱,大刺刺地朝主位上一坐,僧道二人自动在横里相陪,把对座让给了冷如冰!

冷如冰默然移步就坐,王者男子朝旁立的师爷一挥手道:“林先生!你也坐下吧!现在不是在我们自己的国度里,不必拘这些朝礼了!”

那位林师爷深深地打了一躬道:“谢谢王爷!老臣遵命!”说着挤在驼背道人的旁边坐下。

两名宫装女子又在舱下出来,神情虔庄地替他们把酒斟满,退立一边,王者男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大笑道:“久闻中原山川锦绣,人物俊彦,看来只有前一半是正确的!孤家游厉半年,觉得中原地大物博,确是孤家那弹丸小国不能比拟,至于人物方面,却实在令孤家十分失望,放眼中原,尽是碌碌之辈!”

林师爷与驼背道者都是中原人,闻言脸有惭色,只有那天竺僧人馅笑道:“王爷神武英姿,雄方大略,自然目无余子,以王爷这份才具,枯守那样一个小国,实在太委屈了,王爷假若有意的话,中原万里红山垂手可握……”

王者男子微笑摆手道:“哈布法师太客气了!孤家毒龙国虽小,数万子民俱都是灵慧颖秀之材,有着那一片基业孤家已经很满足了!”

天竺僧人讪讪地道:“王爷谦冲胸怀,贫僧钦佩无已!”

王者男子笑笑不语,只有对座的冷如冰发出了一声不齿的冷笑,王者男子放下酒杯问道:“冷姑娘莫非觉孤家之言不当!”

冷如冰冷冷地道:“井蛙观天,你见过多少中原人物!”

王者男子大笑道:“半年中阅人无数!连一个像样人物都没有见到,驼道长与林师爷也是贵国人士,他们对于孤家的看法并不反对,可见孤家并未过甚其词!”

冷如冰夷然地一扫二人道:“这两个人但知趋炎附势,简直丢尽了中华人的脸,凭他们也配代表中原人士吗?”

林师爷与驼背道人面红耳赤,一言不发,只有王者男子哈哈大笑道:“孤家果然失言了,中原人士并非不足取,只是灵秀钟于女子,像冷姑娘这里人才,毒龙国中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所以孤家才诚心相求……”

冷如冰将脸一沉,斩金截铁地道:“谈都不要谈!

王者男子变色道:“冷姑娘!孤家一生醉心武学,从来不近女色,理国十五年,王妃之缺犹虚,姑娘若是答应孤家的要求,毒龙国三千方里土地,五万余众子民,全凭姑娘作主……”

冷如冰佛然作色道:“富贵若浮云,岂足动苦心……”

王者男子也怒声道:“论武功孤家也不辱没姑娘……”

冷如冰摇头大笑道:“武功更不足取,中原武学博大精深,那里是你一个化外藩王所能窥其堂奥……”

王者男子暴怒地一拍桌子吼道:“孤家因为对你过份重视,所以才再三好言相求,你别忘了今天是最后一天的期限,假若届时再要如此倔强,我可要不客气了!”

冷如冰毫无惧怯叫道:“不客气又能怎么样,了不起你杀了我!”

王者男子赫赫一声冷笑道:“杀了你!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林师爷!把那个小混蛋给我抓出来!”

司马瑜一直捺住了性子在一旁观事态的发展,从那番谈话中或多或少地也知道了一些梗概!

冷如冰显然是受了这藩王的挟持,要强通她作为毒龙国的后妃,毒龙国在那里?是怎样的个国家?司马瑜完全不知道,然而这国有着一身诡奇莫测的武功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要不然以冷姐姐的能耐,何至于被他控制得无法脱身。

最后听他们越说越僵,他已经忍不住要出头了,然而毒龙国最后的一句使他怔住了!

自己得了那神秘相士的指示,是易躲在此地无别人知晓,那他口中所说的小混蛋又是指谁!

“会指指我吗?我的行藏早被识破了吗?”一面在心中怀疑,一面又在暗中凝势戒备,五行真气运到十成,心想:管他是谁,只要来到我面前,我就给他一下重的!_那林师爷脸上含着神秘的笑意,走到船头,伸手朝水一指,一道银光直射而下,向水底钻去。_

司马瑜见状心中略定,知道那所谓小混蛋并不是指自己而另有其人,可是那人又是谁呢?

凭想未定、水中已传来一声闷爆,他伙身的桥墩也起了一阵轻微的震动,显然那林师爷所施放的银光,是二种威力极大的暗器。

紧接着水花一分,冒出一条青灰色的人影,直向船头上落去,距离林师爷还有半丈远近,双手一扬,击出两股掌风,林师爷哈哈一笑,翻掌朝那人的掌风上迎去,空中微闻砰然之声,可是那人的身形依然直扑下来。一林师爷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来人的身法会如此怪异,在受到掌劲拦截之后,曾见他在空中顿了一顿,仍然能照原来的姿势扑到,乃大喝一声,双臂回圈,正准备加强劲力予以拦截时,那王者男子忽而大喝道。‘林先生!不要挡他,让他上船来!

林师爷及时撤回掌劲力,由得那条人影在船头飘落,灯烛照耀下,只见那人眉目清秀,眼着亮漆,黑品生光!

冷如冰一见来人,不禁愕然起立,嘴唇翁张,几乎要叫出声来,但最后还是忍了下去!

躲在桥影中的司马瑜也几乎要惊叫起来,因为他发现这突然由水中钻出的青衣人竟是学技东海的艳罗刹靳春红,太湖一别,迢迢已有一年,邓不知她是怎样来到此地的,更不知她何以更了男装,突地在此时出现!

王者男子在座上站了起来,手指着冷如冰哈哈大笑道:“冷姑娘!你迟迟艾艾地不肯答应孤家,大概就是为了这小子的关系吧!”

冷如冰嘴角一动,刚想开口,靳春红已抢着回答道:“是又如何!刚在我附在船尾听你吹了半天大气,将我们中原男子看得一钱不值,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老实说你就是不发现我,我也要出来找你算帐的!”

王者男子做态更甚,笑声也更为放肆,转把脸对着靳春红,以不屑一顾的语调道:“中原若是仗着你这种雏儿似的男人出来挣口气,孤家可真要笑掉大牙了,今天白书你鬼鬼祟祟地跟在船后面,孤家已经发现了,只是懒得把你放在心上,想不到你居然有胆子跟到此地来,小子!我问你!你跟冷姑娘是什么关系?”

冷如冰又想开口,靳春红仍是抢着道:“我们情坚金石,誓共生死!因此我动阁下少费点心血!”

王者男子怔了一怔,回顾冷如冰,见她毫无一丝表情,虽然无同意的表示,却也不作反对,不禁大为泄气,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想不到孤家以堂堂王者之尊,竟要与你这么乳臭未干的对手来共争一个女子!”

言下满是不甘心的样子,靳春红冷笑一声道:“冷姐姐与我鸳盟早谛,你居中横加插手,完全是卑鄙的掠迫行为,亏你还有脸用共争这个字眼!”

王者男子孛然震怒叫道:“混帐小子,孤家乃一国之君,你竟用这种口气来对孤家说话!”

靳春红也厉声道:“沙克浚!你不过是海外的一个藩国之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虽是一个布衣,却是堂堂上国子民,算来地位并不下于你,凭什么要对你客气!”

此言一出,不禁船上诸人诧然动容,连远处的司马瑜也觉讶不已,没靳春红竟会知道这人的来厉,甚至于还能叫出他的名字,但是转念一想也就解然了,靳春红昔年曾为绿林道水旱两路的总瓢把子,她的三个师父又世居东海,对海外的情形,自然会比较熟悉。

那王男子微微动容地道:“小子,你真不含糊!居然能知道孤家的名字,看来孤家倒要寻你另眼相待……”

靳春红尖利地一笑道:“你别再卖狂了,区区小国暴君,跑到我们天朝来,还敢这样张牙舞爪,今天我要代表中原人士给你一点颜色看看,叫你也领略一下上国尊严!”

王者男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旁边的那个红衣番僧立刻讨好地道:“王爷!待贫僧替您教训一下这狂徒!”说着在座上轻轻飘身而起,恍若一朵红云似的落在船头上,傲然地一点手道:“小子!过来!待本法师给你一点教训!”

靳春红轻轻地一笑道:“大和尚!你叫什么法号啊?”

天竺僧人傲然道:“本师哈布!”

靳春红哈哈大笑道:“在我们中国有一种哈巴狗,听来倒跟大师颇为相近,你们多少总有点关系吧!”

哈布孛然震怒,厉声大吼道:“无知小狗,竟敢对本师如此无礼,本师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靳春红继续调侃道:“你本来就不是人,方才我见你对沙克梭摇尾乞伶,现在又是乱吠咆哮,我实在说不上你是什么玩意!”

哈布的汉语本就十分不流利,被靳春红一顿伶牙利齿的笑骂,气得咕咕噜噜,半晌也吐不出一句话来,靳春红大是得意,正想再气他几句,暮见他目中匈光迸露,无声无息地劈胸击出一掌!。

这一掌望似无力,靳春红却不敢大意,凝神提气,以十成功力举掌相迎,咯的一声,空中发出轻爆,船身也被震得幌动不已,那王者男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稍稍在座上挪动了一下身子,立刻止位了船身的动。

哈布因为靳春红硬接了他一招而无所损,觉得面子上大失光采,怒吼一声,挥拳直上,暴起进击,他的武功是天竺路数。发招部位都十分怪异,非腰即股,好像都不是要害之所在,可是靳春红对敌的神态却十分凝重,或间或避,有架有对。对那些部位保护得十分周到,甚至于有时反把要害之处,当作空门卖出去!

躲在桥下观斗的司马瑜十分不解,因为他发现不仅是靳春红,连那个番僧哈布也大逾常态每次出招时,攻敌之无害,却卖出自己的命门要穴,这种战斗换了他上场,三招两式就可以解决了,而船头的靳春红却一招不还,便自闪躲得十分起劲!一一面在惋惜,一面又聚精会神地看下去,慢慢地他就发现自己浅薄了,原来他看出哈布粗劣的招式中暗藏着无限奥妙,每一招虽然卖出空门,却留下了狠毒的杀着,假若靳春红真的破空反击的话,立刻会吃上大亏。

再者哈布在攻出的招式中,暗挟着嘶的嘶掌风。那显示着一种歹毒的阴柔功夫,若真是的被他击中一处,即使是不重要的部位。势必也会受到重创!

因此他在心惊之余,又不禁感到惭愧,心惊是这天竺僧人的功夫太大了,得惭愧的是靳香红在东海一年精修成就进境,决不在他屡膺异遇之下!

船头上二人交手将近四十招,哈布见靳春红完全不上当咱己屡露弱点,对方却根本不加理会,而且也绝对不还手,不禁气怒交加,厉声大喝道:“小狗!你一味闪躲算是什么意思,有种的你就攻佛爷一招!”

靳春红从容地一笑道:“大和尚!你别不知好歹,我是给你留个混饭吃的地方,沙克浚现在对你还算客气,那是他有目然珠,认为你还不错,要是我一招打出你的底细,他可不会再对你这么优遇了!”

哈布气得哇哇怒叫道:“小畜生!你自寻死中…”

叫声未毕!光头上忽感热辣辣地一阵痛楚,原来靳春红趁他怒叫疏神之际,出其不意地拍出一掌,轻灵曼妙,恰好拍在他的躲避脑袋上。

快攻疾收,连他伺机反击的精招都来不及使用!

哈布昏昏沉沉地怔在那儿,靳春红那一掌并未伤及他,可把他的尊严与傲气都打掉了;靳春红笑吟吟地负手而立。轻声地道:“大和尚!我说的如何!一招你就受不了啦!”

哈布怒叫一声,五内翻腾,腔中鲜血都要气喷而出!毒龙国王沙克浚迅速离坐,握住他的胳臂道:“大师一着疏神,却并未落败,大可不必难过!”

哈布以为他是在安慰他,惭红了脸道:“贫僧自愧无能,有损王爷盛威!”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法师可能是被那小子气昏了,法师以招式论,不过是精心大意,可是那小子被法师精纯的先天气功震得元气大伤,他的手臂关节,已有两处脱骰,所以一直背在后面不敢伸出来,若以胜负而论,仍然是法师占先!”

哈布闻言半信半疑地望着靳春红,心中也微感震惊,原来他童身练功,习的是天竺瑜珈心法,先天无极气功完全是一种挨打的功夫,对方功力越深,反震之力也越大,而且这种功夫在于体内的本能,根本无须提气作势,靳春红打他一掌不足惊,惊的是对方能被震得关节脱骼,以那种年龄而是如此功力火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靳春红听了沙克浚的话后,也不禁大惊失色,因为沙克浚的话一点也不错,她一掌克敌,胳臂被震得疼痛无比,表面上那番从容完全是硬装出来的!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小子!尽管你装得再像,又岂能瞒过孤家的眼睛!”

靳春红愧怒交加,强忍住左臂推心的痛楚,双足一蹬,青影如箭,直射而前,同时右臂疾伸,点向沙克浚的前胸,这一招凌厉无匹,完全是拚命的手法!

冷如冰在座急声叫道:“红姐姐!不行!”

她的叫声迟了一步,靳春红的身影才到,沙克浚长臂轻伸,迅速无比地擒住她的手腕!

至于他的指尖所发出的那股劲风,触到沙克浚身上恍如无物,丝毫未起影响!

沙克浚一把抓住靳春红后,只觉得肤触柔滑异常,鼻中也嗅到一股甜香,再听到冷如冰的呼喊后,略微一怔,随即也释然地大笑道:“红姐姐!原来你也是个雌儿!”

笑声中他一手疾探,揭去靳春红包头的青帕,她那如黛的长发技效下来,衬托着她那张雪白的脸,愤怒的眼睛,另有一种妩媚的韵致!

靳春红用力向后抽手急叫道:“放开我……”

沙克浚握得更紧了,得意地大笑道:“孤家所以触身,至少就因为未得绝色,想不到这次偶人中原,一日并得其二,倒真是不虚此行……”

语尚未毕,颊上拍地挨了一掌,那是靳春红在羞急之下,顾不得左臂骨骰已脱,鼓起力量掴了他一掌,沙克浚在瘁不及防之下,不但挨了打,也被抑脱了掌握,然而靳春红本身也痛得花容失色,娇躯乱颤!

沙克浚抚着被打的脸颊,心中涌上一股异样的滋味,望着靳春红楚可怜的神态,爱惜之心顿起,走过去在她的望头一拍,又在臂弯上轻轻一击,立刻替她把断骰接上,靳春红却毫不领情地怒瞪着他,明眸中满是怨毒之色!

沙克浚一片善意,没想到会换来这种报答,一时怔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靳春红惨然厉声叫道:“沙克波,我知道功夫去你太远,可是今天受了你这种侮辱,死难瞑目,你准备看吧!”

沙克浚一怔道:“孤家并无辱及姑娘之处……”

靳春红不等他的话说完,双掌穿花,夹着一片劲力朝他身上袭到,沙克浚轻笑一声,单臂朝外一对,奥妙无匹地又把她的手腕抓个正着,靳春红惨呼一声,举起一支手就朝心口戳去!刚出手一半,沙克浚握着那支手腕轻轻一抖,立刻将她的劲力抖散了,靳春红轻叫一声,身子软软地向舱面上倒去。

沙克浚呆了一呆,然后弯腰想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冷如冰突地满脸秋霜地发出一声厉喝道:“拿开你的脏手,不许碰她!”

沙克浚不禁一愕,毒龙国虽小,他贵为一国之君,向来都是指令别人,所以在听到冷如冰的呼喝后,居然大感意外,而且冷如泳的语气中似乎也有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使他一连退后了两步!

忽然他才发现船上所有的眼光一起都在注视着他”更使他感到意外的难堪,一个人上之人的君王,竟为了两个女子,在片刻之间,连受了掌掴喝叱,这滋味是他有生以来俱未尝受到的……半晌之后,他才意味到他失去的庄严,孛然变色道:“孤家乃人君之尊,你怎敢如此的口气说话!”

冷如冰依然恶叱道:“管你是什么东西,在我们女孩子的眼中,你始终只是个混帐的无赖匹夫!”

沙克浚连连受辱,暴跳如雷吼道:“戏婢!这几天以来,孤家一直对你及客气了,想不到你竟如此不识抬举,来人啦!替我将这个贱婢的衣服剥下,孤家要亲手打她二十鞭!”

那两名侍女接令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冷如冰的手臂,冷如冰虽作抗拒,却是一无作用,司马瑜在暗中看得分明,才知道她的功力亦已完全消失,难怪她会处处受人挟制,行动失去自由的。

这时一名宫装侍女已动手解除冷如冰的上装,司马瑜再无可忍,暴喝一声,自桥墩上疾朴而前,遥隔丈许,掌中的庚金神功已集向那两名侍女击去!

在五行神功中,庚金最属霸道,发时掌风如刀,裂石如腐,驼背道人的位置离得最近,仓狡间伸手替她俩找挡了一下,裂帛声中,他宽大的袍袖被割下了一大片!

冷如冰在极度的愤怒中,只看到来人是一个衣衫槛楼的化子,及至看清司马瑜的脸时,她一切的矜持冷漠俱都化消,惨呼一声。“瑜弟弟!”居然挣脱了那两个传女的挟持,扑到他的怀中!

司马瑜的瘁然出现已经使船上诸人大为吃惊,再加上他初一出手,即将驼背道人的袍袖割断,所记示的功力尤足惊人,不过这一切都不足以使那个毒龙国王动心,他动心的是冷如冰那声呼中所流露出的欣奋,以及扑到司马瑜怀中的激动。

因此他怒哼一声,目光冷竣地掠向旁立的柳师爷,寒着喉咙道:“柳先生!你追随孤家多年,应该知道孤家的脾气!这件事你必须负全责!”

柳师爷看见司马瑜身上的装束,知道他就是早先踞缩在桥洞中的气儿,不禁大是恐惶,连连恭身道:“是!是!老臣一定负责,这乞儿原来是留在桥下的,老臣曾经命王三点了他的穴道,不知他如何自行解开了…”

沙克浚赫赫冷笑道:“柳先生!你办事越来越周到了!凭王三那点工夫也配负那种责任吗?孤家这次来到中原,行踪绝对须要保密,可是从今夜的情形看来,你这个御前参赞大臣可能要准备移交了……”

“不。”柳师爷脸色更是仓惶地道:“是的!是的!老臣候王爷返驾后,一定引咎辞职,不过根据老臣的的看法,得知王爷行踪的人,除了那个乔妆的女子外,恐怕只有这乞儿…”

沙克浚神色略见缓和,方以命令的口吻道:“希望是如此,你还有一个赎罪补过的机会。”

柳师爷的脸色也宽了下来,回头对司马瑜厉声叫道:“臭叫化子!老夫一念之仁,想烧你条活命、谁知你自己活得不耐烦,那怨不得老夫了。

司马瑜察言观色,知道这个柳师爷获罪的原因。正是为了自己,那个毒龙国给他的任务是掩止行藏,所以他们才选了这个冷僻的地方泊舟,而且在沙克梭登舟之前,一定还要肃清四周,不许其他人停留,可是他依然装着糊涂道:“老先生说的什么?在下与老先生肃昧平生,毫无仇隙,怎么会犯了死罪呢?

柳师爷怒声道:“你私窥王爷圣鸳,罪即当死!”

司马瑜哈哈大笑道:“老先生看样子也像读过几天书的人,怎地如此不通情理,在下乃中原子民,西湖乃华夏胜地,在上在自己的土地上,慢说是看见了一个海外的土皇帝,就是真的冲撞了他,也不见算是罪行!”

柳师爷不禁为之语塞,司马瑜更是理直气壮地道:“倒是你们自己,朗朗乾坤,居然敢掳劫妇女…”

柳师爷恼羞成怒,厉声喝叫道:“混帐东西,信口雌黄,瞧老夫收拾你。”

喝声中一掌前拍,司马瑜怕伤及怀中的冷如冰,连忙粑她推过一边,反手边掌相接,这次用的是戊士真气。土性稳实、刊于坚守。那柳师爷的掌劲虽然犀厉,却也仅能将他的身形震得晚了一幌。

柳师爷见一掌无效,倒是微微一怔,双掌一错,如蝴蝶穿花,攻势十分猛烈,掌风呼呼,直涌过来。

司马瑜含笑从容,双手上下飞舞,把五行神功更番使用,不仅挡住了他的攻势,甚至于有时还反击一两招,迫得他经常地要撤招自保,交手将近二十招后,仍是不分上下,若以招式论,柳师爷实在较为高明,以功力论,柳师爷也较为深厚,然而在这场搏斗中,他深厚的功力与巧妙的招式都没有什么用处!

这应该归功于司马瑜的“五行神功”!他以戊土真气的韧性主守,以庚金真气的锐劲抢攻,柳师爷的精招有时只有迟到一半,即为庚金的利风所阻,若非撤招得快,恐怕还会反为所伤,因之越打心惊,脾气也越大,怒叱连连,须发皆动,完全是进人拚命的状态!

沙克浚冷眼旁观,神情略有异色!等到他们交手近三十招时,他突地大喝一声:

“停!”

声若巨雷,威势无匹,柳师爷闻击撤手,喘息不已,司马瑜也被他叫得心神微震,止手不攻!

沙克浚慢慢地踱步向前,望着面前的这小伙子,是他正以衣袖去探拭脸上的汗水,乃以傲慢的口气道:“想不到中原还有这种年青的高手,小子!你是谁的门下?”

司马瑜放下手来,他脸上的泥污被汗水冲淡了,再轻衣油一擦,露出英俊的面目,朗然答话道:“中原尽多高人,你孤居海外,说出来也不见得知道!”

沙克浚微微一笑道:“那倒不尽然,孤家虽是初莅中原,然而在十年前也曾派过宫中武士到中原访问,结果发现中原尽是些浪得虚名之辈!”

司马瑜也傲然道:“真正的高人未必在乎那籍籍虚名再说,你的那些饭桶武士也不见得敢找真正有名的高手去较量,遂造成你夜郎自大的狂妄见识!”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小子倒真会替你们中原人遮羞,少林,武当,云台,终南,昆仑,号称中原五大名门,然而在孤家的两名特卫中,直如一批酒囊饭袋,从无三十招以外的对手!”

司马瑜微怔道:“原来十年前的两名金甲武士都是你宫中的人!”

十年前曾有两个神秘的金甲怪客,行踪飘忽遍,访五大门派,造成一场大轰动的武林纠纷,不过他们在遍挫群豪之后,又神秘地失踪了,此事至今还成悬案,司马瑜只听师父约略提过,却想不到在今夜揭穿了谜底。

沙克浚得意地大笑道:“不错!他们只是孤家的御前侍卫长,在孤宫中,不过是二流人物!

司马瑜不禁怒声叫道:“他们怎么不敢上天上去访问一下铁剑先生与空空师太,这才是中原武林的代表人物!”踯缩在地下的靳春红哼了一声,司马瑜才发现刚才那番话中没有提到她师父,赶忙又道:“还有一些武林成名人物,刚好在那段时间息隐潜修,否则你的那两个饭桶侍卫,恐怕连命都捡不回去!”

沙克波连忙问道:“铁剑先生与空空师太是谁?”

司马瑜笑笑一指冷如冰道:“这两位前辈都是冷姐姐的师门,可惜现在都已经作古了,至于另外的一些高人如东海厉家三个前辈是靳姑娘的师门,就凭靳姑娘刚才的身手,你的宝贝侍卫能比得上吗?”

说到最后,他又望了靳春红一眼,总算见看她微露笑意,沙克浚则做声大笑手指二女道:“你说的这些高人孤家虽未听闻,然而从他们的这两个传人看来,却也未必见得高明,因徒知师,孤家在一招之内,胜之如拾草芥!”

司马瑜孛然怒道:“放屁!你只有吹牛的功夫高人一等,我自问功夫比诸那些前辈,相去不啻云呢,却也不信你能在一招之内,把我收拾得躺下来!”

沙克波的脸色一沉怒道:“小子!孤家向不亲手对敌!今天倒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司马瑜立刻凝神聚气,他知道这毒龙国王武功高得出奇,口中虽然说得堂皇,心中仍不免惴然。

沙克浚口角噙着微笑,摹而欺身向前,伸手劲击司马瑜的顶门,招式平淡无奇,司马瑜却不敢松懒双掌齐扬,一手发庚金却敌,一手横胸籍戊土自保,功力都提到十足,劲出如山!

沙克浚微哼一声。手势忽变。改掌为指,径攻他的肩井穴,指端微微袭出一丝轻风,却邪门得出人意料,那丝轻风有如一枚尖针,刺透他的“庚金”、“戊土”两种真气阻截,笔直点到司马瑜的身上,口中加喝道“躺下,”

冷如冰与靳春红都嘤然募呼,却见司马瑜的身子只颤了一颤,并未如言躺下,而且他在百忙中还擂出一拳,正正在击在沙克浚的胸膛上。

“当!”的一声,司马瑜退了两步,拳上血迹盈盈。而沙克浚居然也发出一声轻吭。向后退了一步!

两个人互换了一招,司马瑜自然吃亏很大,可是他并未落败。因为他硬受一指之后,居然还能撑住没侧下去,这情形让船中的人看了,都不禁诧然失色,司马瑜自己也莫明其妙,可是他此刻却顾不得这些,扬着血手叫道。:“混帐!恶贱,你身上穿着铁甲来比武,你要不要脸……”

因为他拳触对方后,感觉如一硬石,接着又听见那当的一响,痛澈心骨,所以才忘情地大叫起来!

沙克浚怔了一怔,始终带愕然地道:“小子,看不出你年纪青青,居然能将生死玄关打通了,孤家生平未遇如此对手!来来来;我们好好地较量一番!”

司马瑜地这一说。才明白自己中指不伤的原、因,在古寺中被方天华利用骷髅打通了任督二脉,想不到仿有如此功效。虽怪方才受指之际,自己体内涌出一股潜劲、硬将对方的指风撞了回去,初时还以为是沙克浚的功力不行呢,却万万也不到是这层原故!

沙克浚又抬手准备攻击了,司马瑜这次对自己有了信心,连忙也凝神应敌,可是运气之际,感到手上痛得厉害,皮破了,骨节也隐隐作痛,血流不止,不禁急叫道:“较量就较量。但是身御衣甲,打起来不公平……”

“沙克浚冷笑一声道:“小子!你有眼睛没有,孤家这身衣服里面,可像是内着衣甲的样子!”

司马瑜见他身上穿着紫身的长袍,肌肉鼓起的地方,线条凸凹分明,又不像内藏衣甲,然而方才拳击之后,宛然金铁之声,-时倒怔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沙克浚长笑一声道:“孤家若不给你看个明白,即使胜了你,相信你也不会服气,小子!你瞧明白了!”

说着摆手作了个姿势。那旁立的两名侍女立刻过来,替他脱去了上衣,露出一身古色的肌肤筋肉虬结。密密堆满了豪毛,沙克浚才大笑道:“小子!你看见了,”

司马瑜大惊失色,沙克浚的肌肤色泛金柴,似乎是包着一身铜皮,然而那纠纠毫毛,总不可能是长在铜皮上的,而且刚才的当然一击,也实在费煞疑猜!

沙克浚举掌在胸前拍了几下,铮铮发声如击音!然后又大笑道:“小子!孤家这一身铜皮神功是至上的外门功夫,量你连听都没有听过吧!”

外门护身功夫能练到这种程度,司马瑜的确是闻所未闻,不禁目痴口呆,怔得说不出话来!

沙克浚又得意地道:“小子!孤家给你长个见识,告诉你这门功夫的练法,孤家从十岁开始,每天都用铁锤敲打全身,然后再以钢针擦拭肌肤,积二十年之苦练,才能使铜质溶人体内,锻成这副至坚不摧的体魄,刚才你打过一拳,应该尝到滋味了!”

司马瑜呆呆地听着,心中怯意更深,起初他还在转着念头,心想这种坚硬的外门夫,可以用离火真气来对付的,现在这个方法又用不通了,因为他既是以铜针注人体内,必定能耐奇热,离火真气完全是仗着心头三味真火掺人掌中凝出,热力虽强,也到不了溶金冶铁的程度,对付这样一个铜人,势非徒劳而无功;

沙克浚又在摧促了:“小子!你准备好了没有?”

司马瑜一咬牙,狠狠地道:“天下无不可攻之坚,亦无不可摧之刚,我倒不相信你能永远不受伤害!”

沙克波大声笑道:“小子!你真说对了,孤家虽然刀枪不人,拳掌难伤,却最怕一样东西,那就是女色!铜神功只有童身才能保持,只要一接近女色,立刻渍散无遗,百练铜成绕指柔……”

他还待说下去,冷如冰忽而插口道:“那你找我干什么……我若答应下嫁于你,岂不是要破坏你的功夫了……”

沙克浚笑道:“自古佳人难遇,绝色难求,为了姑娘!牺牲这点功夫算什么,赢得美人心骨死,一亲芳泽命也轻,再者孤家防身之道,并不仅仗这点功夫……”

司马瑜他的十分不堪,忍不住欺身近前,劈手就是一掌,口中还怒骂道:“无耻的匹夫……”

沙克浚坦然受掌,当然声响中,他的身子微微一倾,然后疾忙探指,又朝他的背上戳去。

司马瑜骤然感到这次的指风十分怪异,不但不具攻势,反而含着一股吸力,将他体力的潜力朝外引去,遥隔尺许,已感心气浮动,连忙错开脚步,硬从那股吸力中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