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他是存心要将夏侯杰的铁剑削断,所以手上用劲很大,谁知两剑相触之下,铁剑竟是毫无抗力,被他的宝剑一撞,飞出了老远。

原来夏侯杰被他逼急了,只好使出最冒险的办法,那一剑急刺根本就是虚招,西门玉如果不去削他的剑而对他的身体攻击,夏侯杰就死定了!

然而西门玉自恃神剑在手,竟没有想到这一着,一剑掠空,夏侯杰的手已经探了过来,竟是想从他的掌中将宝剑夺过去。西门玉在匆促之下,本能地将剑一抬,避过他的一抓。

夏侯杰的抓势未变,剑已脱了空,西门玉见机会难得,高举的剑虚空绕了一圈,又笔直地砍了下来!

两人相距既近,他的剑势又急,他认为夏侯杰无法幸免。

谁知剑光直落而下后,居然又砍了个空。眼前失去了夏侯杰的影子。他怔了一怔,还没有弄清是怎么会事,背上已着了一下重击!

象是一柄巨大的铁锤由一个力士挥着敲在他的背上,将他的身子震得直飞起来,又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的眼前顿觉金星乱飞,什么都看不见了。若不是他的根基打得着实,这一击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耳鼓里嗡嗡直响,心头气血翻涌,他知道自己已受了严重的内伤,必须立刻把这口淤血吐出去,否则伤势将更为加重。然而他也知道这口血一喷,自己的功力也将跟着散去,也许两三年内都无法恢复!

所以他一咬牙,居然凭着一股戾气支持着,不让这口热血喷出来,慢慢地坐起身子等待着!

等待什么呢?他知道夏侯杰必然会前来夺取手中这把剑,所以他明晓得自己不宜再用力,却也支持着不肯把剑脱手放弃,而且还凝聚余力作最后的一击!

也许自己从此会落个终身残废,然而能杀死夏侯杰,这代价仍然是值得的。

眼前朦胧地走来一条人影,弯腰向他的手中抓来,西门玉奋力大吼一声,剑光直圈出去!

然而来人的动作比他更迅速,一手夺去了他的剑,跟着一掌掴在他的脸颊上,掌力并不太重,却被他压制的热血又翻动起来了。他再也无法忍耐,嗓子一甜,一口鲜血激喷而出,眼前也整个清明了!

剑已握在赫连新的手中,他心中庆幸神剑未失。

赫连新已满脸怒色地喝道:“混帐逆畜,你居然想杀起我来了!”

西门玉嘶哑地道:“教主!刚才是你……”

赫连新怒道:“自然是我!别人还会来救你不成!”

西门玉急叫道:“教主!弟子实在不知道是您,我还以为是夏侯杰!”

赫连新怒叫道:“放屁!你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西门玉软弱地道:“弟子受击后,眼睛根本就看不见东西。所以忍死须臾,就是想尽余力与敌同归于尽。”

赫连新微微一怔道:“你伤得这么重吗?”

西门玉这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点了点头,赫连新哈哈大笑道:“好!这才是我的弟子,我先前见你坐着不动,还以为对方手下留情,没有伤你太重呢!你能忍这么久,倒是不负我一番教导!”

说完又对夏侯杰冷冷地道:“你既然对他下了手,怎么不过去把剑取回来呢?”

夏侯杰朗声道:“魔心圣教中无一善类,夏侯某对你们绝不姑息!可是夏侯某也绝不乘人之危。只要他能从地下再站起来,夏侯某自然不会放过他,可是他失去战斗能力时,夏侯某岂能做那种赶尽杀绝之事。”

赫连新哈哈一笑道:“那么你不是为了怕他最后拚命而不敢过来的了?”

夏侯杰慨然这:“笑话,夏侯某一生行事讲究光明磊落,不屑用阴谋陷入,也不怕人家用阴谋陷我,刚才我若是知道他尚有余力可资一搏,倒是颇愿一试。”

赫连新发出一阵怪笑道:“夏侯杰,你可知道你这番话给自己招来了多大的麻烦?”

夏侯杰也是一怔,想不出自己的话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赫连新又冷冷地道:“你刚才动手时,在危急中居然能想出那种绝招,脱手弃剑,诱敌深入,然后用迷踪步加上追风神拳,反败为胜,心智武功俱臻上乘,使老夫心折之至。认为你的确是本教教主的最佳继任人选,老夫取下圣剑,原是准备给你的。”

夏侯杰微笑道:“我不相信你有这种好心,也不会接受你的好意。”

赫连新沉声道:“你别忙,现在你就是想接受,我也不会给你了!”

夏侯杰道:“我本来就没有这个打算。”

赫连新阴恻恻地道:“我不管你作何打算,假如我想叫你加入本教,绝不怕你逃上天去,不过我现在已改变主意了,你根本不是教主的材料,魔心圣教是靠着铁的纪律建下的基础,身为教主的人必须心狠手辣,当机立断,你别的都够条件,就是气质不合……”

祁连山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夏侯大侠仍正人君子,与你们这群邪魔歪道自然是冰炭不同炉……”

赫连新沉声道:“祁兄说对了,夏侯杰与本教确为冰炭不能同炉,所以我已经放弃了邀他加盟的意图,可是本教对于不能同道的人,也不会允许他同存!祁兄可曾想到这一点?”

语毕目露凶光,祁连山大叫道:“夏侯大侠,快进入敝派圣坛,这老贼已经动了杀机。”

夏侯杰端立不动,赫连新冷笑道:“祁兄这是多此一举,夏侯杰若是肯逃命的话,我就不会杀他了。因为一个人肯爱惜性命,必然也会不择手段以求自保。”

夏侯杰朗声道:“赫连新,少废话,你想怎么样?”

赫连新冷冷地道:“没怎么样,你武功的源流很杂,兵刃拳掌样样来得,我倒想试试你如何能在我的剑下逃生。”

夏侯杰傲然而立,不去理睬他。

乔璇姑却叫道:“你不要脸,堂堂一教之尊,竟然欺负一个赤手空拳的人。”

赫连新笑道:“我不想欺负他,只要他能找出一件可堪匹敌的兵器,我不反对他使用!”

夏侯杰淡然地道:“不必!与其拿一柄凡铁束手缚脚,倒不如空手来得干净俐落!”

赫连新大笑道:“你倒是颇有自知之明,老夫也就不客气了!”

说毕长剑一举,慢慢指向夏侯杰,就像是猫儿捕捉到一只肥壮的老鼠,摆在掌中端详,想选一处最合意的地方咬上第一口。可是夏侯杰的反应却出乎意外的冷淡,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这使得赫连新非常失望,以讥讽的口吻问道:“夏侯杰,你似乎不打算抵抗!”

夏侯杰淡淡地道:“不错,但也不完全正确!”

赫连新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说呢?”

夏侯杰道:“我们之间的功力悬殊,即使我们处在相等的条件下对搏,我都无法胜过你,何况是空手面对着你持利器,抵不抵抗都难免一死,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赫连新哈哈大笑地道:“中原第一剑手,居然会有这种可怜相……”

夏侯杰飞快地道:“你别得意,我之所以不抵抗,是因为无法在抵抗中保全性命,可是我并没有打算束手待毙!”

赫连新道:“你不抵抗,又不束手待毙,这话倒是令人费解?”

夏侯杰轻蔑地一笑道:“没有什么可费解的,我已经存心给你杀死了,可是也不能白白地被杀,多多少少我都要捞回一点代价!”

赫连新道:“你打算捞回点什么代价?”

夏侯杰道:“这还无法决定,要看你先从我什么地方下手,你如砍我的手,我就给你一腿,你如砍我的脚我就回你一拳,不管拳脚,只要你挨上一下,也会叫你半死不活,别人就有机会杀死你了!”

赫连新大笑道:“这是老夫此生所听过最大的笑话,老夫遇过比你更强的对手,结果死在老夫手下的没有能伤及老夫一毛一发……”

夏侯杰冷冷地道:“那不同,别人在对搏时,心中尚存侥幸逃生之念,所以才没有还手的机会。我已放弃求生之念,一心用在如何反击你之上,自有十成的把握!”

赫连新怔了一怔,神情转为严肃,沉声道:“夏侯杰,你倒是把我给吓着了,一个置生死于度外的敌人是最危险的,老夫在下手时,倒是要拣一处最安全的地方!”

夏侯杰道:“没有安全的地方,我死意既坚,四肢五官都可以作为反击的武器!”

赫连新道:“老夫第一招就砍下你的脑袋呢?”

夏侯杰道:“这是我最希望的事,根据一般的情形,人丢了脑袋,躯体尚能作片刻的挣扎,我无头的尸体会扑过来抱住你,这样祁帮主也好,乔姑娘也好,杀死你不过是举手之劳!”

赫连新勉强地笑道:“你以为老夫会相信这种荒唐的故事吗?”

夏侯杰庄容道:“一点也不荒唐,人为万物之灵。一灵不昧,在气绝后仍然能控制自己的行动!”

赫连新忍不住叫道:“胡说,老夫绝不信这一套。”

夏侯杰道:“信不信在你,不过我可以举出许多实例,例如快刀的故事,宋室大臣陆登的故事……”

赫连新连忙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夏侯杰微笑道:“快刀的故事是一名待决的囚犯听说一个行刑的兵士刀法极快,杀人毫无痛苦,他便要求用那位兵士行刑集首,结果一刀砍上去,那囚犯的头掉在地下,还能叫出“好快的刀!”四个字。宋室名臣陆登为金兵攻破,城破后不甘受握而自刎,死后遗体屹立在大堂前而不倒……”

赫连新叫道:“这两个故事我都听过,那根本就是无稽的传说。”

夏侯杰庄容道:“不是传说,人的精神就是一股气在支持着,只要这股气不散,一切都是可能的。”

祁连山支撑着站起来道:“我相信夏侯大侠的话,凡事都是一气之为用,陆登是忠烈之气支持着,死后犹能慑敌,那死囚是戾气支持着,死后尚能作惊人之语。夏侯大侠是英烈之士,这股英烈之气,必能所向无敌……”

赫连新色厉内荏地叫道:“老夫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岂会被你们这几句话就吓倒了。”

夏侯杰道:“没有谁要吓你,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试一下。”

祁连山道:“不错,你可以试一下,我与乔姑娘也准备着。”

赫连新口中叫得响,举剑的手却在轻微的震颤,可见他心理还是有点害怕。

夏侯杰从容地笑道:“假如你另外还有人在旁边,也许可以帮你挡一挡,因为人死而气散,绝对支持不了多久的,目前你只有一个人,那就很难说了。”

祁连山道:“假如你那个徒弟不受伤,你的机会也多一点,谁叫你太相信自己了。”

赫连新把眼光移向祁连山与乔璇姑。

夏侯杰明白他的想法,随即道:“你就是先把他们杀死了,仍然无法使情势改变得对你有利,祁帮主门下仍然有很多人守在地道的入口处,他们自然也听见了我们的谈话,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是别打那个主意吧!”

乔璇姑道:“不需要别人了,夏侯相公的话使我也得到一个启示。夏侯相公能做得到的事,我们也做得到,只要你对我们之中一个人出手,其他两个人都有机会收拾你。”

祁连山大笑道:“不错,人到了不怕死的时候,对于最后一口气的运用大致都差不多,赫连新!我现在倒是欢迎你先对我下手了。”

赫连新此时的神情极其困惑,他明知道这是最荒唐的事,却又不敢轻易尝试。祁连山得意地道:“赫连新,你武功虽高,占尽上风,却曾有不敢杀人的时候,要是让你魔心圣教的门下知道了,对你这个教主的威名可是大大有损。”

赫连新毕竟阴沉,居然收回长剑道:“老夫行事从不冒险,今天明知是不可能的事,老夫也不想杀你们了。”

祁连山道:“你想退走了?”

赫连新点点头道:“不错!反正在沙漠上不怕你们逃上天去,权且容你们多活片刻,下次老夫带足了人,再一个个收拾你们也不迟!”

祁连山的肩创只是外伤,经过乔璇姑用药敷治后,已经不再痛苦了,尤其在兴奋的心情下,反而显得精神奕奕,动作也异常敏捷,他双腿一跃,移到另一个方向,与夏侯杰、乔璇姑鼎足而据,将赫连新围在中问道:“你想走可没有这么容易!”

赫连新怒声道:“你想找死?”

祁连山意气如虹地道:“不错,今天难得你落了单,以后再难找到这种机会了,所以今天我不辞一死,也要把你搁在这儿!”

赫连新怒吼道:“我留下你们的性命,已经是你们天大的运气了,你别不知进退……”

祁连山也大声道:“白驼派此刻元气大伤,错过今日,我们仍是死路一条,我必须拚死留下你,为其他人留下生机!”

赫连新冷冷地道:“你为了白驼派不辞一死,其他人可没有这个必要!”

祁连山道:“夏侯大侠为了中原无数生灵,死意更坚,我相信他也不肯放你过去的!”

赫连新忽地转向乔璇姑道:“你年纪轻轻,难道也不想活了吗?”

祁连山忙叫道:“乔姑娘,你千万不能听他的话而泄了气,只要你意志一松,他定然会从你这一处突围的!”

夏侯杰却道:“祁帮主,这可不能勉强,乔姑娘不像我们,她没有拚死的理由!”

乔璇姑道:“夏侯相公,你不用替我担心……”

夏侯杰却正色道:“不!以命博命,必须在意志十分坚定的情形下才能使气得所凭藉而有威效,刚才你是生机全绝,我不怀疑你的力量,现在却不同了,你可以不死,就不必勉强自己,而且也没有用……”

乔璇姑道:“那么你要我放他过去了!”

夏侯杰道:“不错!假如他从你这一方退走的话,你不必拦阻,远远地躲开他!”

祁连山叹道:“夏侯大侠!你怎么能这样说,乔姑娘今天已经与赫连新结下怨恨,纵能逃过今天,以后也不得太平,你反而使她的决心动摇了!”

夏侯杰道:“赫连新固然可杀,但是我们不能勉强别人白白送死!”

乔璇姑不服气地道:“为什么你们能拦得住他,我就是一定白白送死呢?”

夏侯杰道:“我与祁帮主除了本身的生死外尚有更重大的原因作为后盾,所以能义无反顾。你拚死的理由不足,气已先衰,所以我不要你无故牺牲……”

赫连新哈哈一笑道:“对了!小姑娘!你还是躲开一点吧!老夫日后对你自然也有一番报答!”

说着径直向乔璇姑走去。乔璇姑想拦阻又有点迟疑,举棋不定。

祁连山见状一叹道:“乔姑娘,你不必勉强了,现在你就是想拦他也是白白送死了,一气之用在于心,你心中提不起这股念头,必然也用不出那股气……”

赫连新的行动十分缓慢,是为了慎重之故,这时他走到她的面前,阴恻恻地一笑道:

“小姑娘,你是否打定主意了!”

夏侯杰叫道:“赫连新,你还不快滚!”

赫连新沉声道:“老夫横行漠上数十年,现在正图大举东下,被你们用这种方法逼退了实在太不服气,多多少少也要带点东西走!才不辱魔心圣教的盛名!”

乔璇姑听出他语气不对,正想有所动作,赫连新的动作比她更快,横剑直削。

乔璇姑眼看剑光照眼,心知不妙,咬紧牙关,就想利用夏侯杰的方法,不顾一切地扑上来。谁知赫连新更刁,居然及时偏过剑身,用剑叶平着在她的脑门上一拍,跟着另一手抓了过来!

乔璇姑是存心拚命的,冲势奇猛,赫连新一拍之势虽将她震昏过去,却仍挡不住她的冲势,不过赫连新已经有所准备,单手抓住她的衣领一提,将她的身子提了起来,挟在胁下,然听横剑架在她的颈子上。

夏侯杰与祁连山都想扑过去抢救,可是已慢了一步,赫连新用乔璇姑挡住自己,厉声叫道:“站住!”

二人愕然止步,赫连新冷笑道:“你们这个拚命的方法果然有点道理,这女娃娃刚才不顾性命硬扑,的确有点惊人,老夫若非早有准备,很可能会被她缠住手脚……”

祁连山又想找机会冲过去,赫连新道:“你再动一动我就宰了她!”

夏侯杰忙将祁连山拉住道:“祁帮主,救人要紧!”

又对赫连新道:“你把她放下来吧,今天就此了结,以后另外再算帐!”

赫连新冷笑道:“没这么容易!”

夏侯杰叫道:“你想怎么样?”

赫连新道:“你把西门玉背着送出去,等我找到自己人之后,再把她还给你!”

夏侯杰想了一下道:“可以!”

祁连山忙道:“夏侯大侠!你不必去,我另外找个人代你就是了!”

赫连新道:“不行!我一定要夏侯杰送!”

祁连山道:“你分明是想借机会杀害夏侯大侠!”

赫连新冷笑道:“来不来随你,我离开这个山口后,若是见不到你,你们就等着收尸吧!”说完挟着乔璇姑就走。

夏侯杰只得过去将无法行动的西门玉背起跟在后面。祁连山不放心也跟着道:“大侠,等他遇上自己人时,他一定会杀死你!”

夏侯杰苦笑一声道:“我知道,可是乔姑娘在他手中,我必须接受他的条件!”

祁连山急道:“你这不是明摆前去送死吗?”

夏侯杰道:“死生有命,我不能置乔姑娘于不顾!”

祁连山道:“那我也一起去!”

夏侯杰道:“不必!这明明是个陷阱,帮主还是从速率领贵门下转移基地,或者另谋防御之法,他已经知道贵派的虚实,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祁连山急得青筋直冒道:“我怎能叫大侠孤身涉险呢?”

夏侯杰苦笑道:“目前已不是个人安危的问题,魔心圣教这股邪恶的势力必须从速铲除。帮主请以大局为重,其余都是小事!”

祁连山苦着脸道:“假如大侠遭了意外,魔心圣教将更为猖獗,还有谁能抗御他们呢?”

夏侯杰见赫连新在前面很远,便乃压低声音道:“夏侯某不过是代人出面而已,真正对付魔心圣教者另有其人,帮主只要保存实力,耐心等候,事情必有转机!”

说完追上赫连新而去,祁连山眼睁睁地望着他们将要走出山口,忍不住低头长叹,心中-徨无主。忽然前面又传出呼喝之声,他连忙抬头一看,却见山口并排站立两人,一个中年人,一个青年壮士。

而赫连新手中的神剑已到了那中年人的掌握中,祁连山心中不由一阵狂喜,他认得这中年人正是乔庄,忙赶了过去,心中还在后悔刚才低头的一刹那错过了一场精彩的表演,不知乔庄用什么方法抢走了赫连新的剑!

不过乔庄能从赫连新的手中夺过剑去,则他的武功必然比赫连新高出一筹,至少有个人能制住赫连新了!

原来祁连山低头叹息之际,赫连新已走到山口,他想回头看看夏侯杰是否跟了上来,背后忽地传到一阵劲风。

赫连新临敌经验何等老到,立刻知道有人偷袭,而且此人功力不弱,因此回头擦出一剑!

谁知道一剑撩出后,竟象是砍在一段厚木上,将剑身陷了进去,急切间拔不回来,等地掉头望去,才见一个中年人用两个指头夹住了他的剑。这一惊非同小可,以他的功力被他空手接住兵器已经不太可能了,更何况是天下第一利器魔心圣剑呢?

惊慌疏神之下,他手上一松,那柄宝剑被对方硬夺了过去,赫连新见那中年人一对白眼珠直翻,忽然记起这一定是乔璇姑的父亲,也是夏侯杰等人所说的瞎子帮手,连忙退后一步,用手扶紧了乔璇姑。

这时黄先青也从石门后现身出来。

夏侯杰见状欣慰地叫道:“乔前辈?您怎么这时候才来!”

乔庄冷冷地道:“谁叫你们乱闯到白驼山来的,要不是我想斗斗赫连新,真懒得管你们的闲事!”

祁连山刚巧也在这时赶到,听见乔庄冷冰的语气后,不禁一怔,连忙道:“乔兄久违了,十余年阔别,兄弟常悬念在心,往事实系误会,兄弟一直想找乔兄解释一下,无奈乔兄行踪无定……”

乔庄根本不理他,只是转头向赫连新道:“名震大漠的魔心圣教教主,怎么如此窝囊……”

赫连新闻言满脸飞红,还有着一半惊惶,因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吃亏,而且还是栽在一个瞎子手中!

乔庄将剑在手中端了一端,然后翻着白眼道:“夏侯杰的人呢?”

夏侯杰连忙道:“晚辈在此!”

乔庄将剑朝他面前一丢道:“拿去!你这小子真没出息,我把女儿交给你照顾,结果人也丢了剑也丢了!”

夏侯杰垂头不语,祁连山忙道:“夏侯大侠失剑,令媛遭掳,实在都是敝派的错失。”

乔庄冷笑道:“我全晓得,我是钉在他们后面来的。”

祁连山一怔道:“原来乔兄早就到了。”

乔庄淡淡地道:“不错,赫连新把他魔心圣教的人吹得多厉害,其实却是一批草包,可笑这批草包居然还敢拦阻我,不让我过来,结果……”

赫连新忙叫道:“你将他们都杀死了?”

黄先青道:“对付那些草包何须乔前辈出手,我只将武当的扫叶剑法使出三招,就砍下了四十条腿。”

夏侯杰眉头一皱道:“黄兄伤了这么多人?”

黄先青微笑道:“兄弟是道家门下,讲究慈悲为怀不忍心杀伤无辜,兄弟砍断的是他们的马腿,不过魔心圣教的门下果然也神通广大,他们一共是十个人,骑了十匹马,兄弟砍断了四十条腿,他们逃走时居然还有四十条腿。”

夏侯杰微怔道:“这是怎么说?难道他们每人还有四条腿不成!”

黄先青大笑道:“可不是吗,那些家伙都是爬着逃走的,兄弟数了一下,四十条腿一条不少!”

除了赫连新外,其他人都笑了起来,赫连新脸色铁青,沉声道:“姓黄的,此刻由你得意,以后我到中原时定然叫你们武当门下不论老少长幼,全用四条腿爬下武当山去。”

黄先青道:“用四肢走路只有魔心圣教的门下才能见此盛况,武当可没有养成这种习惯。”

赫连新阴沉地道:“你们最好先练习一下,否则就开始养成不用脚走路的习惯。”

黄先青一时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赫连新冷冷地加以补充道:“那时你们如不肯爬,我会将你们的四肢部砍断,让你们滚下武当山去。”

黄先青勃然大怒,差一点就想冲上去找他决斗,乔庄却一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喝道:

“别莽撞,这老混帐在我手下不当回事,你想斗他还没有这么容易。”

赫连新怒吼道:“臭瞎子,你真以为老夫怕你。”

乔庄哈哈一笑道:“我没有说你怕我,可是一招失剑,你这个大教主也是够能干的。”

赫连新沉声道:“那是老夫没有防到你会在暗中偷袭,而且更不知道是你这个臭瞎子……”

乔庄微笑道:“你身处险地,自然应该时时小心,你连这点警觉都没有,还当个屁的教主。”

赫连新道:“老夫自然防备到有人偷袭,可是我手中挟着你的女儿,怕你伤到她,才叫你把剑抓走了,我若知道是你,我就把你的女儿送出来,看你是否敢抓她。”

乔庄冷笑道:“这么说来你输得还不服气。”

赫连新怒声道:“当然不服气,我把人放下来,我们可以重新再斗吗?”

乔庄笑道:“这不是废话吗?你不斗也不行,以前我是懒得找你生气。今天既然碰上了,我也不会轻易放你过去,你上来吧!”

赫连新朝他的手指着了一眼,尤其是那十根尖而长的指甲,更是特别注意,因为乔庄刚才就是用这指甲攫住了他的宝剑。

乔庄双目虽盲,猜测别人的心意却十分准确,他双手一摊笑道:“听说你的魔心搜魂指也是一绝,不妨与我这金刚指较量一下。”

赫连新对这十根微泛乌光的指甲好象颇为忌惮,居然摇头道:“你这指甲能挡住我神剑的利锋,必然经过特殊的修炼,老夫可不想上你这当。”

乔庄道:“你不敢较量指功?”

赫连新道:“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本教的魔心搜魂指是内家劲气,只用于徒手对搏。”

乔庄道:“难道我不是徒手?”

赫连新摇摇头道:“你既在指上用过特别功夫,这十根指甲已可算为兵器,我可不上这个当,除非你肯放弃不用指甲动手。”

乔庄道:“你的话也有道理,可是我的指甲生在手指上,叫我不用指甲,岂不是连手也限制在内了。”

赫连新道:“你可以把指甲折断。”

乔庄大笑道:“你想得真美,我几十年的功夫全用在这十根指甲上,为了迁就你而折断它们?”

赫连新道:“否则这场比斗就无法公平。”

乔庄眼珠一转道:“一定要求公平,我也可以考虑截断指甲。”

夏侯杰知道乔庄心高气傲,为了争面子,很可能会不顾利害,急得大叫道:“乔前辈,你别上他的当。”

乔庄冷哼一声道:“你少多嘴,瞎子目盲心不盲,假如这样容易上当的话,早就被人骗死了。赫连新,你真想叫我折断指甲?”

赫连新道:“你如果打算要我徒手相搏,当然要使得两方面条件相等。”

乔庄道:“可以,不过我知道你们魔心圣教有一套大解体的拚命功夫,在遇见顽强的敌人,无法以武功取胜时,能够将内力贯注四肢,迸散躯体以求与敌同归于尽。”

赫连新一愕道:“你怎么知道的?”

乔庄笑道:“你们魔心圣教什么鬼玩意儿能晒得住我的耳朵,什么鬼花样我不清楚?”

赫连新惊异万分地道:“这种功夫是本教最大的机密,只有教主才能修炼,你是听谁说的?”

乔庄道:“这个你不用管,我只问你承不承认?”

赫连新沉吟片刻道:“承认又怎么样?”

乔庄道:“承认了就好,你这些肢体岂不都成了暗器,是否也应该先砍下来?”

赫连新大叫道:“胡说!解体大法是一种最神的武功,那分解的肢体是毕生功力之凝聚,怎能算是暗器!”

乔庄道:“肢体连在身上才是血肉,脱离躯体而用以伤人,那就是暗器!与我的指甲是同样的性能!”

赫连新道:“胡说!暗器用以伤人,解体大法却是先伤害自己,假如你的指甲折断下来会伤害自己时,我就承认你的话对!”

乔庄笑道:“那就算我错了,不过你们还有小解体法,那是装在前面的四颗门牙,上含剧毒,可以含血喷射伤人,这总该是暗器了吧?”

赫连新又是一震道:“你怎么又知道了?”

乔庄道:“我不是说过你们的鬼门道我全清楚吗?我的指甲是天然生长的,你的门牙可是装上去的,如若要我折断指甲,至少你得把门牙拔下来!”

众人听得又是惊骇,又是佩服。不仅佩服乔庄的博学,更佩服他所提条件的尖刻。

祁连山忍不住笑道:“赫连教主这一大把年纪了,齿牙居然如此健稳,我还以为是修为有素,已得驻寿真决呢,原来却是项绝毒的暗器!”黄先青更是尖刻地道:“只有毒蛇与疯狗的牙上才有毒,赫连教主是毒蛇呢还是疯狗?”

祁连山道:“毒蛇其心,疯犬其人,两者兼而有之!”

乔庄大笑道:“你早如此表示,岂不是省了多少口舌,你连四颗假牙都舍不得,怎么好意思要我截指甲呢!”

赫连新沉声道:“不过老夫也不会徒手相搏,老夫要使用兵器!”

乔庄道:“可以,没有人叫你一定要徒手!”

赫连新道:“那你把神剑还我!”

乔庄哈哈大笑道:“赫连新,你真好意思说得出口,剑是我从你手中夺过来的,你除非也夺回去!”

赫连新脸色一沉道:“那么你的女儿也得靠你的本事夺回去了?”

说着将乔璇姑一举,众人都是一惊,夏侯杰忍不住道:“赫连新!你真卑鄙!”

赫连新冷笑道:“到手之物就可据为已有,这是你们自己说的!”

夏侯杰叫道:“人怎可与其他物件相比?”

赫连新道:“在你们看来是人,在我看来,她不过是一件战利品!”

乔庄逼前一步,赫连新忙将乔璇姑挟得更紧一点叫道:“你再走一步,我就担断她的脖子。因为我不能带着一个累赘,叫我白白还给你们,我又不甘心,正如你们不肯把圣剑还给我一样?”

夏侯杰见他已经用手拍在乔璇姑的脖子上,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连忙道:“前辈!

把剑给他吧!”

乔庄怒声道:“不行!我宁可不要女儿!”

夏侯杰一怔道:“前辈这是何必呢?前辈自己又用不着这柄剑。”

乔庄叫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夏侯杰见剑就插在自己的脚前,已经准备用脚踢去,不过他怕赫连新得到剑后,仍是不肯放开乔璇姑,因此道:“赫连新!我们把剑给你,你可一定得放人。”

赫连新冷冷道:“自然了,一件换一件,老夫乃一教之长,还不至于赖皮。”

乔庄却沉声道:“夏侯杰,剑是我夺回来,可是,我交给你后,仍然由你处置。女儿是我生的,我该有权处置了吧,我不要你用剑把她换回来,你一定要换,可得把话说在前面,第一次夺剑是出其不意,第二次可没有多大把握了!你得想想清楚。”

夏侯杰道:“没关系,神物宝器,唯有德者居之,在这种凶人手中,一定留不长久。”

乔庄道:“那是以后的事,目前在他手中,却是一件利害的凶器,别看我第一次夺剑很容易,第二次很可能会死在他手里。”

夏侯杰一怔道:“前辈的金刚指不是能摧坚抗利吗?”

乔庄道:“不错!可是也因人而异,我这十枚指甲能抗利器,不过是仗着苦修的功力作为后盾,空手对敌,我可能会占点上风,如果他拿着宝剑,再加上他深厚的功力为助,我就不敢说了。”

夏侯杰不禁怔住了,他似乎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形。

乔庄又道:“你们动手的情形我虽不能目睹,却全部耳闻,这老贼的功力确实深厚惊人,所以躲在暗中突袭,那一袭我本可以把璇姑抢救下来。然而我深加考虑后,还是决定夺剑,我并非不心痛女儿,可是这儿不止是一条性命,现在我交给你去决定了。”

夏侯杰默然无语,也不知该如何决定才好,乔庄道:“只要他是空手,我还有五成的把握能杀死他,即使牺牲了一个璇姑,我或许还能替她报仇,如若他有了宝剑,他就有七成的机会杀死我,那时不仅你们活不成,璇姑仍是难逃一死,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赫连新哈哈大笑道:“瞎子,我还以为你一次占了便宜,就真的狂起来了,原来你也相当精明。”

乔庄道:“瞎子的感觉最灵敏,一触手就知道深浅,你装得虽像,却未必能瞒得过我。当我们两相对恃的时候,你大概也摸清瞎子的底细了,所以才肯放手,等待另一次机会,否则你哪有如此容易对付的。”

赫连新扬眉一笑道:“你既然心里有数,就赶快决定要不要交换。”

乔庄道:“不换,空手相对,我们各有一半机会,否则我只有三成希望,我不想冒这个险。”

赫连新道:“那你是存心牺牲女儿了?”

乔庄点头道:“不错!反正我女儿不会白死,多少还有个作抵的。”

说时用手一指夏侯杰脚旁的西门玉。

赫连新淡然道:“你不妨现在就杀了他,看我是否会皱一皱眉头!”

黄先青道:“乔前辈,魔心圣教中仅是些冷酷寡情之徒,除了本身的私利外,什么也打动不了他们,拿乔姑娘的一命与这匹夫相抵,似乎太不值得了!”

乔庄冷冷地道:“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目前只能找到这个抵命的,使我女儿不白死而已!”

赫连新道:“假如他是好好的,我还考虑是否可以交换一下,因为他目前是我视为教主继任的人选,现在他受了严重的内伤,等于是个废人,即使能留下性命,对我也没有多大用处了。”

夏侯杰心里忽地一动,忙问道:“乔前辈,您的疗伤药效验如神,是否能治好他的伤势?”

乔庄道:“当然可以,可是我不想把药浪费在一条狗身上!”

夏侯杰笑道:“在您眼中自然是一条狗命,在赫连新眼中却不同了,您何妨给他治一下呢!”

乔庄怒道:“为什么要给他治,即使他没有受伤,我也要宰了他给璇姑抵命!”

夏侯杰道:“假如这是交换乔姑娘的条件呢?”

乔庄还没有作表示,赫连新已开口道:“你们不用费事,除了把神剑交还,我不考虑任何其他的条件!”

夏侯杰微笑道:“你还是考虑一下的好,你杀死乔姑娘,最多使乔前辈失去一个女儿,我们若杀死西门玉,就等于截断了魔心圣教的命脉!”

赫连新冷哼道:“笑话,我另选一个传人亦非难事!”

夏侯杰微笑道:“你别嘴硬,据我所知,你的精力不允许你再从头开始训练一个新人了,而且再要,找到一个合式的人选也不容易,你何必如此固执!”

赫连新微微色动道:“你们真能治好他吗?”

夏侯杰道:“乔前辈说可以。”

赫连新道:“我不信!”

夏侯杰又朝乔庄道:“前辈意下如何?”

乔庄道:“我不答应,假如这小子的关系对他果真如此重要,我宁可牺牲自己的女儿!”

黄先青见赫连新似乎被说动了,他惟恐错过机会,连忙道:“前辈也太固执了,连赫连新都不在您眼中,又哪里在乎这一个鼠辈,晚辈替您作主了!”

因为乔庄的行囊已经交给他背负,而且在行路的时候,乔庄将各种药物的性能都告诉了他,所以他口中说着,手里已掏出一个瓷瓶丢给夏侯杰道:“分两次内服!”

乔庄口中虽然不赞成,却也没有再作反对的表示,可见他心中还是舍不得牺牲女儿的。

夏侯杰遂放心地打开瓶盖,倒出十几粒黑色的小丸,分出一半,塞进西门玉的口中,余下的仍然灌回瓶子里。

黄先青道:“你现在可以把乔姑娘放开了!”

赫连新目注西门玉服药后的反应,口中道:“急什么!我怎么知道那药一定有效!”

黄先青笑道:“你的徒弟自己会告诉你!”

果然药丸化开后,药力行散,使得西门玉苍白失血的脸上透出一丝红色,精神也振作多了。

赫连新关切地问道:“玉儿!你怎么样?”

西门玉坐在地上伸伸四肢道:“好得多了,只是内力还无法恢复,运气也感到有点困难!”

赫连新微感失望地道:“这种治法我自己也办得到。何必要麻烦你们呢!”

黄先青笑道:“那伤药若是一次服下,立刻可以见效,我是怕你反复无常,临时又变腔,才故意说要分成两次。你把人放开,我们就把另一半交给你!”

赫连新怒声道:“老夫乃一教之主,怎会做出那种不顾颜面的事!”

黄先青道:“那可靠不住,我们跟你打过几次交道,你的行为很难叫人放心!”

夏侯杰也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你这种反复无常的滑头,还是慎重一点的好!”

赫连新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沉声道:“你们不放心老夫,老夫还不放心你们呢!

老夫放开这女娃娃后,怎知你们一定会交出另一半伤药?”

夏侯杰道:“你可以相信我。”

赫连新冷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你自己说的,而且你这小子并不老实,外相忠厚,肚子里也是鬼计多端,否则老夫怎会看中你,要拉你入伙呢?”

乔庄怒声道:“他不放心就算了,跟他噜嗦些什么?这又不是我们求着他。”

赫连新冷笑道:“目前是大家都不信任的时候,老夫岂能上你们的当,你们如有交换的诚意,至少要做到令大家都不吃亏。

夏侯杰忽地把余下的药往西门玉口中塞道:“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祁连山惊叫道:“夏侯大侠!他已经能够行动了,如果他趁机会溜走了……”

夏侯杰道:“药力发生作用还有片刻的耽误,假如他敢失信,我足有力量再加上一拳。”

说完又对赫连新道:“时机紧迫,你赶快采取行动,否则我就手下无情了,这一拳出去,我有把握叫他粉身碎骨。”

赫连新见西门玉闭目迎合药性运气,急忙伸手将乔璇姑拍醒道:“等他证明药力有效后,我立刻放人。”

夏侯杰沉声道:“赫连新,你马上把她放开。否则我就出手了!”

赫连新沉声道:“不行!我此刻若放了人,安知你不会乘机伤人?”

夏侯杰运拳作势,正要往西门玉击去,赫连新忙叫道:“算了!我放人就是。”

说着将乔璇姑朝夏侯杰推去,口中喝道:“玉儿!你还不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