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血肉黄雀

赵大泰圆浑的脑袋一昂,头顶上剑柄所缀的猩红穗子飘起,他恶狠狠的叫:

“不必份熊装孬,姓何的人,人家忌讳你的那条骡鞭,我赵某人可不含糊,我他娘做不成你的大舅子,至少能换成个催命阎王!”

何敢正想有所表白,猛然觉得一股突如其来的炙热透升内腑,虽是一瞬即消,也令他心脏痉挛,全身抽搐,不由自主的晃动了几下。

方待翻脸出手的赵大泰是何等经验,见状之下大感诧异,他稍稍逼近,审视着何敢的面容,神情逐渐转为凝重:

“何敢,你可是中了什么毒?”

何敢斜瞄一眼站在那边呆若木鸡般的姜盛,低声“嘘”了一声:

“叫几条金线蜈蚣叮咬了几下,不算太严重……”

赵大泰睑色一变,气急交加:

“什么?你竟然被那种毒蛊伤着了?该死,这是要命的事,还说不算严重?解药呢?咱们赶快去拿解药救命呀!”

何敢点了点头,道:

“正请这位朋友带路,去找那持有解药之人。”

赵大秦那股焦虑样儿,就好像是他自己被毒虫叮咬了一样:

“走走,咱们快走,这种事何等紧要,片刻也耽搁不得,亏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与我叙旧,该死,真该死!”

何敢一边挪步,边笑道:

“差点挨了你的剑,岂不比毒发而死更快?”

金鱼限又瞪凸出来,赵大泰怒道:

“你他娘少说风凉话,你以为我稀罕你?要不是为了我妹子,我早同你豁开了;小蓉也不知叫什么鬼迷了心,千挑万拣,单单看上你这个不成材的!”

姜盛又开始在前领路,却吃赵大泰一叠声催赶着,他搞不清楚赵大泰与何敢到底是种什么关系?一会亲亲热热,一会吵吵闹闹,但他却搞得清楚一点——不管人家是什么关系,却绝对没有他渔翁得利的机会就是!

一道土堤横拦在前,土堤后是一排三间砖瓦房,丈许高的堤面上植有防风林,密密郁郁的枝叶纠结参差,倒还相当隐蔽。

姜盛带头到了砖瓦房的门口,方待举手扣门,门已从里面开启,一个五短身材的仁兄冲着姜盛便嚷嚷:

“你好歹算是回来了,这往返不到二十里地居然去了大半宿,大哥已不知问过多少次啦,小姜,你他奶奶是爬着走的哇?熊哥呢?大哥急着有话问他,还有,那个妞儿带回来没有?”

姜盛一脸苦相,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已被后头的赵大泰一把推进了屋,几乎和那五短身材撞成了一堆。

五短身材方始惊呼一声,赵大泰已跨进门里,大刺刺的四处搜视:

“白不凡呢?快叫白不凡出来见我!”

那位五短身材一见赵大泰比他自己还要矮上半个头,又是这么一副其貌不扬的尊范,竟敢如此目中无人——大声叫嚣,立时便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你是打哪里钻出来的乌龟王八?黑天黑地撞到我们居处鸡毛子喊叫?白不凡,白不凡是你能挂在嘴上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大泰一双金鱼眼鼓起,却皮笑肉不动的道:

“你,又是何人?”

五短身材一挺胸膛,十分有气概的道:

“好叫你得知,‘滚地虎’曹非就是你家老子——”

“子”这个音韵尚在曹非的双唇齿缝间回荡,赵大泰已伸手一巴掌将他打了个大马爬,这一巴掌快如石火,根本无从躲起。曹非甚至连人家抬臂扬手的动作都没看清,但觉脸颊碎然火烫,人已趴在地下了。

赵大泰哧哧笑着:

“我就端打你这个不开眼的‘滚地虎’他娘,冲着我发狠”算你八字生倒了!”

门边的姜盛有心去帮伙计一把,却又委实不敢造次——在他背后,还双臂环胸,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的何敢哩。

从地下一骨碌爬将起来,曹非捂着红肿的面颊,指着赵大泰跳脚叫骂:

“好个三流窑子,你竟敢暗算你家曹爷?你今天是死定了,我要不将你剥皮分尸,就算是你“揍”出来的!”

赵大泰两条疏盾一扬,揶揄的道:

“我没有你这种窝囊儿子——就凭你这几手,连我孙子也能一脚险翻了你!”

怪叫一声,曹非往前便扑:

“看我活拆了你——”

这时,深垂的门帝一掀,白不凡人显声出:

“曹非退下!”

前扑中的曹非扭腰卸肩,一个回旋走出三步,拉开嗓门大叫:

“大哥,大哥,这不知从哪个鼠洞里钻出来的下三滥,竟然到咱门居处生事启端来啦,方才还抽冷子暗算于我,大哥——”

浑身上下又是缠着白布条、又是涂抹着各色药膏,衣衫上还沾有斑斑血迹的白不凡,灰头土脸的委顿得不似个人样了,他挥挥手打断了曹非的话,眼睛瞅着赵大秦,一口童音里夹着沙哑:

“阁下想是‘赵氏剑门’第三代大弟子‘不回剑’赵大秦?”

瞧着白不凡狼狈的模样,赵大泰嘴里不由“啧”了两声:

“正是我赵某——白朋友,你好像发了点意外?”

白不凡已经发现站在门外的何敢了,他眼神极其冷硬的道:

“艺不如人,活该要受这场教训;赵大泰,倒不曾听说你与何敢也是一条路上的,眼下你陪姓何的突兀到来,一定有事?”

赵大秦咧开了肥厚的两片嘴唇,仿佛有意展示他那一口凸凹不齐的黄板大牙:

“找你呢,当然是有事,你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三竿子捞不着,五鞭子打不着,若是无事,我老远巴巴昼夜登门做甚?只希望你能赏个薄面,将麻烦摆平,我担保何敢不会再找你索斤头……”

白不凡的娃儿脸上浮现着一种诡异的老辣神形,他缓缓的道:

“我得先知道是什么事,才能决定有没有商量余地。”

何敢一脚踏进房里,火爆的道:

“白不凡,你少他娘在那里拿跷,依得我的脾气,见面就剐人,还有这许多场面话可说?你使诈暗算于我,竟还敢端着人架子扮一个人样的人?!”

白不凡毫不动气,十分冷静的道:

“在江湖里混,原就是这么个名堂,孰是孰非,更是纠缠不清,我对付你,自有我的道理,你用不着怨恨,便如同我吃了你恁大的亏,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一样!”

“呸”了一声,何敢怒气上冲:

“你吃亏?你吃亏全是自找,若非你歪点子动到我头上,怎么会招来这个后果?我这里一腔怨气还没有发泄,你倒振振有词的搬出春秋大义来啦?莫不成你暗算我乃是顺理成章之事?我应该闷着脑袋受割挨刮?”

赵大泰适时往中间一站,摆出和事佬的姿态: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用争不用吵啦,事情既已发生,要紧的是如何善后,将问题解决方为当务之急,是非孰属,目前且不必追究——”

转脸朝着白不凡,他又道:

“我说白朋友,我们来找你的原因很简单,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用你所饲养的那些个毒虫子螫咬了何敢,只好麻烦你再把解药拿出来救人,就此一事,然后咱们一拍两散,谁也不欠谁的……”

白不凡先是沉默,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更且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表情越是得意。

赵大泰沉下脸道:

“你是娶了新媳妇啦?这么个高兴法?”

白不凡强忍住笑道:

“我是高兴,赵大泰,的确高兴,我原以为根本没有伤到何敢毫发,根本对他不曾造成丁点损害——而我却挨了一顿好打,这口窝囊气,憋得我几乎吐血,现在我知道了,我虽吃了亏,姓何的可也并不囫囵!”

对面的何敢冷冷一笑:

“你他娘阴着坑人,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赵大秦忙道:

“白朋友,如果这样能使你心里好过一点,你大可继续朝下高兴;如今既已晓得何敢也受了伤,该答应把解药拿出来了吧?”

往后一退,白不凡大声道:

“解药拿出来?没有这么容易的事!”

赵大泰一愣之后勃然色变:

“这是什么意思,白朋友?”

白不凡童颜如霜:

“我也不是你们的朋友,决不是!”

何敢叹了口气,慢吞吞的道:

“姓白的有心打落水狗,妄图乘人之危,赵老大,我看不硬上弓是不行的了!”

阴恻侧的一笑,白不凡道:

“任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我不说出解药的隐藏处,即使你们刮地三尺,也是枉然!”

赵大泰僵着脸道:

“我们不须刮地三尺,因为我们不信通不出你的解药来!”

就在方才白不凡出现的房门内,突然传出一个仿佛金铁碰撞的铿锵腔调:

“好狂的口气,奶奶的,咱家倒要见识见识,是谁有这等绝法!”

门帘再掀,走出来一位面如锅底,大把赤髯的怪异人来,这人身着闪亮如缎的黑饱,腰间围系一条三寸宽的金扣白玉带,再衬以他魁梧的体魄,威武的容貌,委实透露着一股热气,一股几乎摸得到,嗅得到的热气!

屋里的数对目光只一接触,赵大泰已脱口长呼:

“我的乖——这不是‘火韦陀’力向双么?”

何敢一颗心往下沉了沉,好像已经闻到麻烦的味道了,他没有出声,只静静的注视着面前来意不善的“火韦陀”

双目炯亮的瞪着赵大泰,力向双笑得十分古怪:

“我道是谁有这个胆量,在我白兄弟眼皮子下也敢如此耀武扬威,扮那一等的人王,原来却是尊驾你——赵大泰,咱们久违了!”

赵大泰颇为沉得住气,不急不缓的道:

“犯不着再敲过门,力向双,你窝在屋里这一阵子,早就知道是我与何敢两人,节骨眼上你才显露全身宝相,分明是要先摸清我们的来意才做定夺,现在你业已有了底啦,怎么着,又待如何指教?”

力向双宏声道:

“口气倒硬得紧哪,越大泰,你以为我顾忌你们?‘赵氏剑门’同何敢加起来去唬唬一子跳梁小丑堪堪是份量稍够,要想压我一头,却是做梦!”

赵大泰笑了:

“你约莫是吃多了硫磺来,净放些火燥底,力向双,一上来你就打算玩硬的,合得着么?白不凡与你是哪一种过命的交情呀?”

力向双凛然道:

“老朋友了,为朋友两肋刀都插得,伸手相肋一臂又有何不可?”

摇摇头,赵大泰道:

“我们并不一定要逼迫白不凡见真章,只要他拿出解药,我们一拍屁股走路,从此便把是非恩怨抹消;力向双,我们如此委屈求全,容忍退让,有什么不对?你倒说句公平话出来!”

力向双重重的道:

“当然你们大有不是之处!”

赵大泰忍着气道:

“说来听听。”

力向双黑脸透亮,双目如火:

“非常明显——你们硬要解药,白兄弟不愿给你们解药,解药原是我白兄弟所有,爱不爱给,能不能给,权利在他,二位凭什么可以强人所难?这种行径,与掳掠劫抢毫无二致,简直就是江洋大盗的作为,如此还不叫错,什么才是错?”

赵大秦差一点将心肺气炸,他深深呼吸了几次,尽量压制着自己那股冲头的怒焰:

“力向双,你开始在胡说八道了,伤人的是白不凡,而且还是因为白不凡起念贪婪,存心不德的情形下暗算何敢,我们不究以往,已是宽宏大量,难道说在他此等违悖道义的手段之后,我们跟他要点解药救命还算过份?”

力向双声音冷硬:

“我不管你们之间那笔滥帐,只是目前你们不能强迫白兄弟做他不愿做的事!”

沉默了好一阵的何敢懒洋洋的开了口:

“赵老大,‘火韦阳’不好招惹,跟他结仇不如交朋友的好,但是他逞强出头,不问是非的大包大揽,把我这条命当做白菜梗子,我可不甘这般自贱,是好是歹,我他娘豁起来看了!”

赵大泰目注力向双道:

“看样子你似乎也想松动松动筋骨?”

力向双嘿嘿大笑:

“‘赵氏剑门’的剑,何敢的鞭子和刀,江湖上赫赫有名,我是早就期盼领教了,只恨机缘不逢,如今同时遇见二位,正可拜识高招,一遂心愿!”

何敢接着道:

“外头地方大,姓力的,咱们好生亲热。”

那“滚地虎”曹非兴奋无已,殷勤十分的道:

“力爷,我这就先去点上几根火把,将场子照亮一点,力爷你看准了,下狠手教训这两个混帐东西!”

白不凡一挥手道:

“姜盛,你也去帮忙。”

望着那两位匆匆而出的仁兄,何敢笑了笑:

“真像急着看把戏哩,赵老大,咱n借会可得卖力耍上几套,别叫人家说稀松!”

赵大泰道:

“你且歇着,我先上场,白不凡动不了手,他那一双手下也属酒囊饭袋之流,登不得台盘,只有一个力向双,我能凑合了!”

走向门外的力向双冷嗤一声:

“能不能凑合,现在只怕还言之过早!”

跟在力向双身后的白不凡,此刻看去果真像一个尾随大爷屁股的撞役,模样是那等巴结法,只差没替力向双撩起衣裳下摆过门槛了。

这一排三间的砖瓦房外,是一片小平场,阔幅约有三丈方圆,此刻,早由姜盛与曹非在乎场四周的树丫上或插或缚的点燃了七八支火把,在青红色的焰苗闪映下,堪堪也能将人的脸面照出个轮廓了。

何敢同赵大泰比肩而立,两个人都是久经大风大浪的老江湖,每逢这种拚搏争战的场面,亦委实说不出有什么特殊感受来,对他们而言,仅是又一次功力的磨练,又一次血肉的创痛而已,当然,他们也确信类似的情形总有一朝会是生命的终点,可是在不知终点于何时何处之前,能过亦就先朝下过再说……

赵大泰的一张丑脸在火苗子青绿赤红的颤映中,越发诡异狞厉,可是他的语气却非常柔和,一反平素里惯有的尖锐亢昂,现在.他正非常柔和的向何敢道:

“你有毒伤隐伏在身,正如你在路上告诉我的,你还不知道中毒的深浅,支持时间的久暂,但是,先前你的气色已透着不妙,若非必须,还是不要运力动气的好,我上这一阵,不是拔你的头筹,显什么威风,何敢,你心里可要谅解。”

何敢笑道:

“赵老大,你如此出力帮我的忙,我感念都来不及,岂会往那些无聊的事上想,况且跟力向双动上手,也决不像打三流混混那般松快,又有什么威风可显,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赵老大,你顶得住自是彼此欢喜,万一险了点,我可是非出手不行!”

赵大泰也笑了:

“这还用讲?你总不能看着我挺尸呀!”

一看赵大泰与何敢两人有说有笑,神态轻松自在,力向观就不由心火上升——面对似他这等高手,对方原该异常紧张忧虑才是,如此,才有肃穆的气氛,凝聚的杀机,才有豪上对决的悲状,一代英侠洒血之前的昂烈情怀;但眼前,人家居然在谈笑,在闲散的等待,他奶奶的,这岂不是对他有意蔑视、存心羞辱?

咬着牙,力向双咆哮一声;

“火把弄妥了不曾?”

曹非和姜盛气吁吁的跑了过来,诚惶诚恐的道:

“全弄好了,力爷,就等力爷收拾他们啦!”

靠近了点,白不凡悄声道:

“力兄,姓赵的那柄剑,号称‘不回’,听说厉害得紧,在‘赵氏剑门’中也数得上前几把手,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力向双黑面冷沉,毫无表情的道:

“我‘火韦陀’不在乎他‘赵氏剑门’的那些个破铜烂铁!”

白不凡不敢多说,唯唯诺诺退到一旁,跟他两个手下站在一起。

朝前走了六步,力向双伸手一指赵大泰:

“还等什么吉时良辰?赵大泰,现在正是好光景!”

赵大泰缓步行近,肥矮的身形宛如一口平推向前的粗缸,而猩红剑穗子在他头顶晃动,这副架势,实在不怎么起眼,和那力向双凶悍勇猛的情态一比,不能不叫人替他捏一把冷汗!

力向双鄙夷的一笑,两手抄向衣袍之内,再往外一翻——套句赵大泰的口头语:我的乖,业已左手握着一只银光璀璨的五指钩爪,右手是一具晶亮锋利的倒刃刀轮!

金鱼眼微微眯起、赵大泰赞美起来:

“好气派,只这一亮势,端的就已满堂彩!”

力向双沉稳的面对赵大泰,半点也不疏忽:

“少耍贫嘴,姓赵的,你是远来,我让你先出手……”

赵大泰笑嘻嘻的道:

“多谢,我便大胆僭越了,但明人不做暗事,我得告诉你一句,我的动作可是非常快的,有时候,快到连老天爷尚未发觉之前,业已竟功了!”

力向双冷然道:

“那就露一手给我看。”

赵大泰搓搓手,模样有几分踌躇:

“真当是吃定了?奶奶的,我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

对面的力向双正在不耐烦,那道宛若流电石火般的光茫已猝然炫映于眼前,来势之快,好像这溜寒光早就现市在这个位置上了!

暴叱如雷,力向双贴地旋回——头顶刃锋所带起的森森凉气沁肤透骨,他在那道锃亮的剑芒反照中业已是面容扭曲,目瞪如铃,显然有着极度的愤怒!

赵大泰一击落空,身形腾起,那柄几乎长过他体高的松纹古剑随着他的动作幻做一道匹练,由光与刃凝结成的匹练。“嗖”声啸唤卷荡,又将力向双逼出了五六步!

狂吼宛似泣血的力向双可是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向一侧奔刺,却在移动的同时倒折而回,右手刀轮飞旋急射,像一个翩舞不定的月晕,“铮”、“铮”剧响着倏忽上下掣闪,当匹练绕转捕捉刀轮的瞬息,他的左手银爪已凌空抛出,飞扣赵大泰天灵!

“我的乖——”

赵大泰一个斜肩让出三尺,长剑抖起一朵亮丽的剑花,直罩敌人面门!

黑袍飘拂蓬鼓,力向双右手伸缩,准确之极的握回刀轮,而刀轮下斩,与剑花磕击,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响,闪现一溜灿烂的星辉!

银爪便在这时像恶魔的诅咒般突然从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出现——来自赵大泰的背后,而爪柄所击的那条细长银链竟然在旋飞中形成难以思议的折转,仿佛受着冥渺里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

赵大泰长剑由胁倒倒翻,芒尾吞吐如焰,堪堪沾触银爪,力向双身形碎进快贴,刀轮闪耀,硬挡赵大泰胸腹。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形式,完全是拚命豁死的打法,凶险无比,力向双显然是想找回开头时被逼失着的颜面,企图狠狠在对方身上捞回一票。

赵大泰在一刹间更是怒火上心,双目皆赤,他掠后的长剑原本已截住扣背的银爪,却在甫始接触的须臾电掣也似穿回.灵蛇般透过刀轮的中空横叉,绞推外拗,同时硬生生倒纵抽身——

锋刃切肉的声音总是那么沉闷刺耳,又总是那么惊心动魄,血光赤漓漓的飞扬,有青毒火红的火把焰苗映照下,尤其显得凄厉怪诞,赵大泰和力向双两个人粘在一起,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哼!

尖叫声裂帛似的响起,白不凡心胆俱破的往前便冲。

红中泛褐的皮鞭就在这时啸叫着掠过白不凡的头顶,骇得这位婴煞连连打着转子躲避——他尝过这根鞭子的滋味,今生今世,他绝对没有兴趣再尝一次了。

何敢大步走了过来,一张面庞铁青,几乎还可以听到他挫牙切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