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这里是一座花园,大花园。

普天之下,比这座花园还要大的花园不是没有,而且为数还不少,但是比这座花园还要美的,恐怕就找不出来了。

无他,普天之下,不管哪一家,没有人敢把他家的花园,造得比这座花园更美。

如今,这座花园里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是三位姑娘。

这三位姑娘,其中一个长发白衣,绝美,美得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另两个,则是穿着旗装的少女。

三个姑娘正在玩儿,两个旗装少女,陪着那长发白衣的绝美姑娘,在花丛里追逐蝴蝶玩儿。

许是两个旗装少女太累了,忽然,她们倒卧在花丛里睡着了。

长发白衣的绝美姑娘一脸惊容,瞪大了一双美日:“你们……”

刚一声“你们”,身后一个低沉话声截了口:“她们累了,睡了。”

姑娘忙转身,更是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多了身材颀长的大帽黑衣人,帽沿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姑娘急道:“你,你是谁?”

大帽黑衣人道:“熟人,令尊熟知我,不过姑娘生得晚,没见过我,恐怕也没听说过我。”

姑娘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大帽黑衣人道:“这并不重要,只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就行了。’”

“那……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就这么进来的。

“这儿是御花园啊!”

“我知道,可是我就这么进来了。”

“你有一身高绝的修为。”

“还过得去。”

“你点了她们的穴道?”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让任何一个第三者知道我来过,而且不愿让任何一个第三者听见咱们说的话。”

“我明白了,你只是找你,只跟我一个人说话。”

“对!”

“你找我干什么,要跟我说什么话?”

“我先问一声,我是该叫姑娘,还是称呼格格?”

“我不爱听人叫我格格。”

“那就姑娘,这表示姑娘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令尊那位‘天威山庄’的庄主是何许人了。”

“嗯,我刚知道没多久。”

“姑娘高兴么?”

“没什么高兴,也没什么不高兴。”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我看,恐怕是因为姑娘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记不得以前的什么事?怎么会,没有啊!”

“姑娘还记得自己的朋友么?”

“朋友?我没有什么朋友啊!”

“再想想看。”

姑娘真想了一下,然后道:“我想过了,还是没有。”

“那么,姑娘记得冷无垢这三个了么?”

“冷无垢?什么意思?”

“是个人名。”

“人名?谁得?”

“一位姑娘,跟姑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是的。”

“真有这么一位姑娘?”

“有”

“她在哪儿?”

“就在我眼前。”

姑娘微一怔,旋即道:“你是说我?”

大帽黑衣人道:“本来就是姑娘。”

姑娘一脸茫然,一脸疑惑:“你把我弄糊涂了。”

大帽黑衣人微一笑:“恐怕姑娘也不记得燕侠这两个字了。”

“燕侠?”

“是的。”

“这又是什么?”

“还是人名。”

“又是人名,谁的?”

“一个年轻人,男的,冷无垢的朋友,也就是姑娘的朋友。”

姑娘似乎更糊涂了,她皱了眉,道:“你……”

忽然,她一怔,睁大了美目:“慢着,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大帽黑衣人道:“姑娘或许想不起冷无垢,或是绝对忘不了燕侠。”

姑娘抬手拦住了大帽黑衣人:“你别说话,让我想想。”

“我要是不说话,姑娘想起来会很困难。”

‘那你说。”

“姑娘跟这个燕侠,是在废弃的‘天威山庄’认识的,他是见了姑娘的求救的树叶,找到姑娘的……”

姑娘忙道:“说下去。”

“姑娘认识他以后,要托付终身,他表示已另有红粉知己,可巧那位姑娘也叫无垢……”

“慢着!”

大帽黑衣人立即住口不言。

姑娘想了一下,忙又道:“再说下去。”

大帽黑衣人立又说道:“然后,姑娘就陪着他找另一位无垢,然后姑娘被令尊召回,最后姑娘被人迷了心智,用‘摄魂大法’制住了燕侠……”

姑娘一双美目突然闪射异采,娇靥上也浮现一片惊容,急急叫道:“我想起来了,燕侠,对,燕侠,我叫冷无垢,我……天,我怎么,我怎么会用‘摄魂大法’制了他……”

大幅黑衣人道:“更糟的是,燕侠他已被令尊交给‘密宗’喇嘛,带往‘西藏’‘喀喇布达官’去了。”

姑娘惊叫:“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姑娘?”

姑娘脸色大变,迈步要走。

大帽黑衣人伸手拦住:“姑娘哪去?”

“问我爹去。”

“问今尊,不但救不了燕侠,反而更糟。”

“哪……”

大帽黑衣人道:“姑娘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

姑娘一怔凝目:“你是说你能……”

大帽黑衣人微笑不语。

姑娘忙道:“你怎么救燕侠?”

“不是我救燕侠,我救不了燕侠,我要是能救他,也就不会来找姑娘了,是姑娘救他。”

“我怎么救他?”

“我自然会教姑娘……”

“救人如救火,‘西藏’远在千里之外,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什么地方了,否则,那就快啊!”

“不急在这一时,事实上也快不了,姑娘得跑一趟‘神力侯府’,去见傅夫人,把这件事告诉她,请她代姑娘跑一趟‘西藏’去救燕侠。”

“傅夫人?为什么要找她?”

“因为只有她才能救得了燕侠。”

“难道我……”

“姑娘不行,否则我也就不会让姑娘去找傅夫人。”

“为什么傅夫人行?”

“看来姑娘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因为傅夫人的一身高绝的修为,克制得住密宗,尤其一些事只有她才能应付,才能化解。”

“可是傅夫人会答应……”

“只要姑娘去找她,告诉她实情,她一定会答应,只是姑娘最好不要告诉她,是我给姑娘出的主意。”

“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意让人知道,而且姑娘去找她,若是出自姑娘的本意,那才难得,而且傅夫人也觉得有面子,否则的话,那就有点不值得了,是不是?”

姑娘目光一凝:“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又为什么找我救燕侠?”

“因为我是燕侠的朋友,而且,解铃还得系铃人,姑娘救了燕侠,也可以免除日后的愧疚。”

姑娘道:“看来你这个人具大智慧,你主的应该不会错,我听你的,这就到‘神力侯府!

去。”

话落,她就要走。

大帽黑衣人道:“姑娘就这么走?”

“怎么了?”姑娘问。

“姑娘以为自己出得了宫?”

一我如果真要出去,相信他们不敢拦我。”

“这我相信,只是我也相信,等姑娘一走,他们也不敢不马上禀知今尊,令尊一旦知道,姑娘还救得了燕侠么?”

姑娘呆了一呆,道:“这倒是,那你说我该怎么走?”

“我带姑娘走。”

姑娘又一怔,讶然道:“你带我走?你能带我出去?”

大帽黑衣人微一笑道:“事实上我进来了,到目前为止,除了姑娘以外,还没人知道。”

姑娘惊喜道:“对,我怎么忘了?”

大帽黑衣人上前一步,拉住姑娘的粉臂,道:“姑娘要是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

姑娘道:“不,我不害怕。”

大帽黑衣人微一点头:“好,那咱们走。”

只听一声“走”,姑娘倏觉身躯腾起,直上半空,接着,耳边生风,一大片,一大片的琉璃瓦,一处处的屋脊,从脚下闪电掠过,简走就要腾云驾雾,御风飞行。

她正自惊讶的要叫,飞势忽然下坠,两个人已经落下了地,只听大帽黑衣人道:“从这儿拐过去就是‘神力侯府’了,我只能送姑娘到这儿了。”

姑娘定过了神,霍地转望大帽黑衣人:“你不是人,你是神仙。”

大帽黑衣人微一笑:“我不敢说没有神仙.但是姑娘明知道我是人。”

姑娘道:“那么你是我所见过的修为最高的人,燕侠已经很不错了,可是比起你来,又差了很多。”

大帽黑衣人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还有一山高,不过,我总该谢谢姑娘的夸奖。”

姑娘还等再说。

大帽黑衣人又道:“姑娘不是说救人如救火么?那就不要再耽搁了。”

姑娘改口道:“那我去了,希望以后能再见到你。”

她走了,拐过街角不见了。

大帽黑衣人哺喃道:“能不能再见到我,那就要看上天的安排了。

话话,没见他动,他已经不见了。

口口口

冷无垢拐过街角,只见宽敞大道直通宏伟宅院座落处,高大的门头上,横额黑底金字,闪闪发光,果然就是“神力侯府”的所在。

她一直走了过去,可是离“神力侯府”大门还有几丈远的呢,带领八名亲兵站门的一名跨刀蓝翎武官,已然沉喝出声:“干什么的?站住!”

冷无垢没答理,也没站住,径自走了过去。

那名蓝翎武官立即带着两名亲兵迎了上来,怒喝道:“叫你站住,为什么不听?”

冷无垢可不在乎,平静、从容地道:“我叫冷无垢,从宫里来的,要见傅夫人。”

蓝翎武官一怔,马上换了一付脸色:“你是从宫里来的?”

冷无垢道:“不错。”

蓝翎武官打量了她一下:“你是从哪一官来的,要见我们夫人有什么事?”

冷无垢刚要说话。

一阵急促的蹄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一匹健骑飞驰而至,鞍上人长袍马褂,英姿飒爽,似玉树临风,正是贝子爷傅小翎。

蓝翎武官忙迎过去打千请安。

傅小翎一眼就看见冷无垢,人国姑娘的绝代风华,不由为之一怔:“这是……”

蓝翎武官忙道:“回贝子爷的话,她说她叫冷无垢,从宫里来的,要见夫人。”

傅小翎又一怔,大讶,叫道:“你也叫无垢?”

翻身下马,把缰绳往名亲兵手里一交,紧盯着姑娘道:“你是从宫里来的?”

冷无垢也紧望着傅小翎,微点头,“嗯!”了一声。

蓝翎武官道:“嗯什么嗯,回贝子他,要说‘是’!”

傅小翎一抬手:“不要多嘴!”

蓝翎武官忙躬了身。

傅小翎的目光不离姑娘清丽的娇靥,道:“你要见我娘?”

冷无垢又“嗯!”了一声。

傅小翎没在意,道:“来吧,你跟我进去。”

他转身就往大门走。

冷无垢跟了上去。

贝子爷的带领,谁还敢再拦?谁还敢再吭一声?

说呀姑娘跟他进去,可是进门之后,傅小翎慢行一步,跟姑娘走了个并肩,他又紧盯姑娘:“你是哪个宫里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冷无垢道:“我一向在外头,刚回来不久。”

贝子爷听得不禁讶异:“你一向在外头?刚回来不久?”

冷无垢仍然是“嗯!”了一声。

贝子爷是没弄清楚,忍不住又问:“哪儿啊?承德行宫啊?”

冷无垢道:“不,‘天威山庄’。”

贝子爷诧声道:“‘天威山庄’?”

看样于,贝子爷照样没弄清楚。

也难怪,贝子爷养尊处优小出门,江湖事知道的不多,恐怕连听也没听说过‘天威山庄’!

冷无垢还是“嗯!”了一声。

说话间,两个人已进了后院,贝子爷还待再问,只听傅夫人的话声传了过来:“小翎,你跟谁在说话呀?”

傅小翎忙转过脸去:“娘,宫里来位姑娘,要见您。”

随听傅夫人略带诧异的“呃!”了一声,紧接着,花丛里转了了雍容华贵的傅夫人。

她望见了冷无垢,不由为之微一怔!

冷无垢也为之猛一怔,道:“没想到傅夫人是位神仙中人。”

博夫人风目泛现异采,微一笑:“谢谢姑娘!”

贝子爷在一旁忙道:“娘,她姓冷,也叫无垢。”

傅夫人何只又一怔,简直诧异:“呃?姑娘从宫里来?”

冷无垢道:“不知道夫人听说过‘天威山庄’没有?”

傅夫人道:“听说过……”

冷无垢道:“‘天威山庄’的庄主,是我爹。”

傅夫人脸上微现惊容:“原来是‘天威山庄’庄主的掌珠,可是姑娘刚说从宫里来……”

冷无垢道:“看来连夫人都不知道,我爹真能瞒人,夫人,我父王就是‘天威山庄’的庄主。”

贝子爷为之猛一怔!

傅夫人神情猛震,脸色一变,叫道:“怪不得‘天威山庄’……天……”

脸色一整,道:“‘神力威侯’傅玉翎之妻胡凤楼,见过格格!”

她躬身一礼!

冷无垢忙伸手住:“夫人不要多礼,我不敢当,也不习惯,我一向在外头,也不爱听人家叫我格格,我始终也不认为自己是个格格。”

傅夫人道:“礼不可废,小翎,拜见格格。”

贝子爷定过了神,应一声,就要屈膝。

冷无垢忙叫:“不,不要。”

贝子爷为之一怔,下拜之势也为之一顿。

冷无垢忙道:“我是真不喜欢、不习惯,甚至有点讨厌,夫人千万不能让他行这个礼。”

傅夫人深深一眼,道:“既如此,我母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翎,厅里准备……”

冷无垢忙又截口:“不要再耽误了,就在这儿说话吧,也希望夫人不要叫我格格。”

傅夫人道:“不要再耽误了!”

冷无垢道:“我是来请夫人跑一趟‘西藏’,帮我救人的。”

傅夫人道:“西藏?救人?”

冷无垢道,“我有个朋友,叫燕侠……”

傅夫人一怔,神色震动,脱口道:“燕侠?”

贝于爷脸上变了色。

冷无垢可没留意那么多,从怎么邂逅燕侠说起,她很快地一直说到了被人所制,以“摄魂大法”制住了燕侠,以及得悉燕侠被送往“喀喇布达宫”!

静静听毕,傅夫人、贝子爷为之双双脸色大变,傅夫人道:“谢谢姑娘告诉我,我会马上赶往‘西藏’。”

冷无垢微愕道:“夫人谢谢我?”

傅夫人诧异凝目.“难道姑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我跟他的渊源?”

冷无垢道:“我不知道,难道他不叫燕侠?”

傅夫人道:“我马上要赶到‘西藏’去,没有功夫为姑娘细说,他确实叫燕侠没有错,等找从西藏回来以后,再详细告诉姑娘。”

贝子爷叫道:“娘……”

傅夫人转脸道:“你没听他也是格格的朋友,格格让我去救他。”

贝子爷道:“您为什么不告诉格格,他姓郭,是南海郭家人,钦命缉拿的叛逆,救他不但如同抗旨,而且如同叛逆一伙。”

傅夫人脸色一寒,沉声喝道:“小翎!”

只听冷无垢叫道:“怎么说,燕侠姓郭,叫郭燕侠?是‘南海’郭家人?是钦命缉拿的叛逆?”

贝子爷道:“不错,我爹就为缉拿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傅夫人厉喝道:“小翎!”

冷无垢叫道:“傅夫人!”

傅夫人脸色一肃,毅然点头:“不错,他是郭家人,‘无玷玉龙’郭怀的六个义子,‘郭家六龙’之长。”

冷无垢叫道:“怪不得,怪不得他那么不凡,怪不得他说官家在缉捕他,他瞒得我好苦。

傅夫人,你尽管快去救他,我阿玛那儿自有我担!”

傅夫人跟傅小翎都一怔。

傅夫人忙欠身道:“胡凤楼遵命!”

傅小翎道:“娘,我也要去。”

傅夫人忙道:“你去干什么,又没你的事,你送格格回宫,常进宫去陪陪格格。”

傅小翎道:“我……’

傅夫人立即传音人密:“那个无垢已不知去向,眼前又来一个无垢,这是天意,难道你不知道把握。”

傅小翎为之一怔!

傅夫人立又向冷无垢道:“姑娘,事不宜迟,我走了。”

走得真快,话声方落,人已不见,只留下一阵香风袭人。

冷无垢一震,叫道。“天,又一个神仙!”

傅小翎可没留意这句话,定过神。转眼望冷无垢,一双目光紧盯在姑娘脸上。

冷无垢一脸惊愕色,抬着头,呆呆地站立着。

一时,两个人之间好静,好静。

片刻之后,还是冷无垢先定过了神,转脸向傅小翎:“你母亲好高的修为。”

傅小翎忙垂下目光:“格格夸奖!”

冷无垢道:“姑娘。”

“是!姑娘”

“你有这么一位母亲,又有那么一位爵袭‘神力威侯’的父亲,难怪你也很不凡。”

贝子爷玉面为之一红:“谢谢姑娘的夸奖。”

冷无垢转眼四望,道:“人家说,侯门一人深似海,你们这座‘神力侯府’还真不小,能陪我到处看看么?”

贝子爷迟疑了一下:“姑娘不急着回宫?”

“不急,我好不容易出来了,干吗急着回去?能不回去更好。”

贝子爷为之一惊:“这……我认为为大妥当。”

“怎么不大妥当’!”

“姑娘是偷偷出宫,一旦让皇上知道,已经是不大好了,要是再让皇上知道‘神力侯府’留住姑娘……”

“你怕我爹降罪?”

贝子爷有点窘,不知道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

“这样好不好?”冷无垢道:“你就装不知道我是偷偷出宫,要问起傅夫人,你也说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让我多在这儿留会儿,好不好?”

贝子爷道:“当然好,姑娘愿留在这儿,是傅家的荣宠,只是我娘去了西藏,这事绝瞒不了皇上多久……”

冷无垢道:“为什么?”

傅小翎道:“难道姑娘不知道,没人瞒得了皇上?”

冷无垢道:“谁说的,我偷偷出宫,他就不知道。”

傅小翎道:“那也绝瞒不了皇上多久,我敢说,皇上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了,只是一时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没办法找而已。”

冷无垢道:“那不一样,我原在御花园里,只要谁去看看,马上就会发现我不见了,可是傅夫人赶去‘西藏’的事……”

傅小翎道:“在我看来,其实都是一样,天下事,不论远近,皇上很快就会知道的。”

冷无垢道:“这又为什么?”

傅小翎道:“难道姑娘不知道,皇上养了大批‘血滴子’,消息很灵通,没人有什么事能瞒得了皇上?”

冷无垢道:“真的么?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血滴子’?”

傅小翎呆了一呆,不由诧异的深望着冷无垢,忖道:“她怎么会连‘血滴子’都不知道?

真的还是假的?”

只听冷无垢道:“你看什么,怎么不说话呀?”

傅小翎忙一定神,道:“姑娘从来没听说‘血滴子’,没见过‘血滴子’?”

冷无垢道:“没有啊,我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究竟那是什么?”

娇靥上的神色纯真,而且一片茫然。

傅小翎暗道:“看来她是不知道了,她既然是个固伦格格,怎么会连‘血滴子’都不知道呢?”

冷无垢道:“你怎么了,想什么?”

傅小翎定了定神道:“我只是奇怪,姑娘怎么会连‘血滴子’都不知道?”

冷无垢道:“我该知道么?”

傅小翎道:“‘血滴子’的存在,原是极为秘密的,可是现在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姑娘贵为固伦格格,按理应该比外人先知道的。”

冷无垢道:“这有什么稀奇,原先,我甚至连我爹是皇上都不知道呢!”

傅小翎猛一怔,叫道:“那怎么会?”

冷无垢道:“刚你没听我跟傅夫人提过‘天威山庄’么.原先我只知道我爹是‘天威山庄’的庄主,我也是在‘天威山庄’长大的。”

傅小翎道:“姑娘从没回过宫?”

“没有。”冷无垢道:“最近我才回到宫里,而且是头一回,在宫里,我爹把我的住处安排在御花园附近,只派了两个丫头陪着我,一天到晚很难再见着别人。”

傅小翎心神震动,道:“怎么会这样?”

冷无垢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想想,许是我爹不愿让我知道太多的事。”

傅小翎道:“那就难怪姑娘不知道什么是‘血滴子’了,只是,姑娘又怎么知道傅家跟郭家的呢?”

冷无垢道:“那是因为在‘天威山庄’的时候,我听我爹跟他们提起过。”

傅小翎道:“他们?”

冷无垢道:“就是‘天威山庄’的人,一个叫云老大,似是我爹的亲信。”

傅小翎道:“云大?五十多岁,近六十,瘦瘦高高的个子,看上去很深沉、很机警?”

“对,就是他。你也认识?”

“姑娘,他就是‘血滴子’的大班领,叫云中鹤,他们云家共有十兄弟,都在‘血滴子’里供职。”

“怎么,‘血滴子’是人?”

傅小翎现在是完完全全相信冷无垢不知道“血滴子”了,也知道冷无垢是个毫无心机,极为纯真的姑娘了,对冷无垢,不但立即增添了几分好感,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份怜惜,为此,他不由又深深地多看了冷无垢一眼。

只听冷无垢道:“你为什么这样看法?”

傅小翎只觉脸上一热,忙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现在就告诉姑娘‘血滴子’是什么。

不错,‘血滴子’是人,可却是后来才演变成人的,原先‘血滴子’不是人,而是一种歹毒、霸道的杀人利器名称。

这种利器是一具柔软革囊,囊口内藏着一圈其薄如纸的利刀,整具革囊用一条银链收发,发的时候取人头颅,往上一罩,收紧银链,利刀自合,可以齐颈割下人头。

这种利器原是皇上未登基之前找能人制作的,登基之后,暗中招募高手,组成秘密卫队,人手一个‘血滴子’,不但为皇上铲除反叛,且为皇上刺探消息,日子一久,人们就把这秘密卫队称为‘血滴子’了。”

冷无垢明白了,可也听得皱了眉,变了色:“我爹怎么能这么做,我不喜欢这些人,为什么动不动就杀人,我要让我爹把这些‘血滴子’都撤掉。”

傅小翎一惊忙道:“姑娘可千万别。”

“为什么千万别?你喜欢‘血滴子’?”

“不!旬说姑娘只跟皇上提,皇上马上就会想到是傅家人告诉姑娘的,因为姑娘只到过傅家。”

“怎么,我爹不喜欢人家知道‘血滴子’?”

“那倒不是,‘血滴子’已经是众所周知,皇上只是不喜欢别人多嘴,他会认为那是搬弄事非,背后议论他。”

“他做的事不好,有什么不能说的?”

“姑娘,他是皇上啊。”

“皇上怎么了?”

“皇上不高兴,是会降人罪的。”

“那不是不讲理么?”

“姑娘,皇上的话,就是理,就是法,皇上是不必讲理的,古来有几个皇上是讲理的?”

傅小翎猛然为之怔住,不讲理的皇上是什么样的皇上,那是不必多说的,可是这能跟无垢说么?

不能,绝对不能,老实说,他也不敢。

不只是他不敢,就连他的父母,神力威侯跟傅夫人也不敢。

只听冷无垢道:“你不要说,我爹不是个好皇上,对不对?”

傅小翎大骇,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几乎为之心胆欲裂,他脸都吓白了,半晌才颤声道:“不,姑娘,一个皇上的好坏,不能看他对某些人如何,应该看他对朝政、对百姓如何,哪一个皇上也无法容忍有人背叛他……”

“至少,一个好皇上不应该让人这么怕他,对不?”

“那也不能这么说,没有人怕,则不能立威……”

冷无垢忽然微一笑:“你很会说话,真的很会说话,而且是说我爹的好话,他要是知道,一定很高兴。”

傅小翎急道:“不,姑娘,也不要让皇上知道,都不要让皇上知道。”

“你不是说,没有人能瞒得了我爹,就是能瞒,也瞒不了多久么?”

不错,这确是贝子爷他说的。

傅小翎为之猛一怔,一时没能说上话来,但旋即又道:“这儿只有姑娘跟我在,只要姑娘不说,相信皇上是不会知道的。”

冷无垢道:“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说的,就是傅夫人赶去“西藏’的事,万一将来我爹知道了,也自有我承当的。”

傅小翎心里为之一松。

冷无垢忽然微微皱了一双黛眉:“看你,都吓出汗来了,别动,我给你擦擦。”

说擦,她没有用罗帕,也没有用衣袖,竟抬皓腕,伸玉手,轻轻地在贝子爷的额上抹了抹。

就这以轻轻的两下,傅小翎却如遭电殛,为之机灵连颤,一张玉面也为之既红又热。

但,冷无垢却像个没事人儿似的,道:“现在可以陪我到处看看了吧。”

傅小翎倏然定过了神,他心猛跳,声带抖:“可,可以,当然可以,姑娘请!”

冷无垢又像个没事人儿似的,轻轻地迈了步。

贝子爷傅小翎就亦步亦趋地陪在一旁,他几乎不敢再看冷无垢,可是他闻得见冷无垢的醉人幽香,也听得见自己的砰砰然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