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血流成河

昆仑“龙飞九天”的轻功,在武林中始终是一个谜,只有传闻,而无人亲见。尽管在场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一刹时间,都震惊得呆在当场。

飞狐云焕和骇然注视着方柏昆,心中杀机愈来愈炽,冷冷说道:

“方柏昆,什么时候你躲到武当山的屏障之下啦?我瞧你索性束发穿起道袍来算啦!”

方柏昆强忍心中血气,只当未闻,他望了望身边的立青,那英俊的脸颊上洋溢着一片坚毅而沉着的神情,已经大非昔日天真稚气的孩子了。方柏昆双目滚动着激动的老泪,孩子长成了,老年人的情怀总是悲喜交集啊!

司空凡突地冷笑说道:

“祸起只因强出头,麦任侠,你管了咱们的事儿,连你师兄一并算上,只怕就要替你们武当山惹下灭门大祸了!”

麦任侠望了望大师兄玉真子,玉真子昂然道:

“方施主的事,贫道敢请列位放手体管了,否则的话,武当虽是出家人清静之地,但是贫道等人也只好担上好战喜门之名了。”

云焕和双目一寒,声音比霜雪还要冰冷,狠声道;

“好……玉真子,你要管这椿事,先接下雪某人这一剑……”

麦任侠心中斗然一凛,他亲身试过云焕和的“先天剑气”,深知是非同小可。

飞狐号称“天下第睛剑手”,以他的剑法,武当三剑倒不见得弱于他,但是倘若让他从倥发出“先天剑气”,普天之下,能防御的寥寥可数。

青峰真人麦任侠明知以玉真子师兄的淳厚内力,如以剑术相搏,稳稳可使飞狐连发出数气的机会都没有,但只要云焕和一发动剑气,麦任快知道师兄操胜的机会,不少之又少。

他正想出言提醒在师兄,但玉真子已微微踏前一步,轻轻抖了抖长剑,说道:

“发剑吧——”

青峰真人心中一急,飞狐云焕和心中却是一喜,他斩钉截铁

的道:

“玉真子,你不要后悔?”

玉真子脸色微微一寒,不发一声。

飞狐云焕和缓缓吸了一口气,他的剑身四周逐渐发出微微

的气流,先天剑气已经行遍全身。

局势急转而下,全场没有一个人发出声息,只有麦任侠双颊

汗珠涔涔而流,他不能开口打破师兄的僵局,但又明知师兄己立于极险的境地,心中的紧张简直已到了极点!

昔年在天下奇绝之地“鬼愁谷”中,当时何克心的功力,已与神州四奇不分上下。他以双掌单独战飞狐三个师兄,在招式、功力上,大占上风,但对方“无敌三剑”剑气一发,强如何克心,也无能为力,剑气威力之强,可想而知。

这“先天剑气”失传江湖百年,除外门奇功“血指刀”外,确是无敌天下,无奈玉真子从未亲身相试,不知对方用心险恶,自己己立万险之境。

这时,一种细微而尖锐的啸声渐渐发起,飞狐的长剑往空中斜斜举起,啸声渐强,终于轰然一声,云焕和葛地腾空而起——

剑风说啸之中,只见云焕和原本白晰的面孔,这时简直有点泛出乌青之色,他那支长剑青锋似乎陡长,猛可一劈而下。

玉真子只觉对方长剑离自己身前尚有五六尺之遥,一股极强的内功已逼上身来,几乎使自己踉跄而退,心中不由大吃一惊,这时候他才知道“先天剑气”的威力。

时间不容许他稍和考虑,他本能的迎空刺出一剑,整个身形藉势暴退,这一刹时间,玉真子已使出纯阳观主教十年苦心传授的武学精髓。

但那股极强的剑气,却若有形之物,紧紧跟随玉真子暴退了身形,直等到玉真子后纵之势全衰,不得不落下地的时候,云焕和陡然大喝一声,三尺长剑全力一震,那股剑气在玉真子身前不及半尺之处体散开来!

玉真子面上露出惊而骇然的神色,他这时方知道云焕和要求“一招”的原因。

电光火石之间,全场人都无法忖度这一报的结果。这时候玉真子全身内力,已逐渐抵挡不住三焕和的“先大剑气”,云焕和面色越来越青,玉真子左手一颤,终于撤回防身的内力。

青峰真人大吼一声“不好”。说时迟,那时快,“武当三剑”之首玉真子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学猛一拍地,平空刮起漫天黄土,黄土中斗然右腕急振,顷刻间,身形向后一掠,掠出半丈左右!

云焕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在这时候,对方竟有余力向后再退,他未能全力吐出内劲,怔在当地!

全场七八个一等一的高手,没有一个看出玉真子如何在这万无可救的情形下,竟能脱险而出。

云焕和干笑一声,正想开口,蓦然眼前一亮,他大吼一声,身形仰天而倒,一式“铁板桥”呼一声,一柄长剑在上方疾悄而去,飞出好几大才落下地来!

大家一怔,这才会过意来,敢情玉真子在那一掌刮起尘沙之际,出手发剑,身形便借着向前一掷之势,向后掠退,只因他刮起沙尘,时间配合得太妙,以云焕和这种老江湖,都险些上当。

云焕和缓缓直立身形,玉真子静立当地,一语不发。

云焕和双目如鹰,瞪着玉真子,大家都等待飞狐发言交待,好一会儿,云焕和蓦然哈哈大笑道:

“玉真子,真有你的——”

他话声方落,玉真子身形一晃,翻身倒在地上。

全场都是一惊,飞狐也是一怔。

青峰具有麦任侠长叹一声,他早已看出玉真子已吃对方剑气所伤,使一口纯真气撑持不倒,但终不克压抑伤势,盛名天下的武当三剑之首,一时不慎,终于败在云焕和的手中。

云焕和仰天一声大笑,笑声未完,斗然身形一动——

麦任侠和伍大惑一齐大吼,麦任侠长剑一领,在玉真子身前一晃,叮叮两声,飞狐好狠的心肠,竟在玉真子受伤倒地这时,打出暗器。

几乎在麦任侠、伍不惑两人身形方动的同时,一条人影一掠而过,青光一闪,闷声不响,一剑便点向麦任侠的“玄机”死穴。

麦任侠全这里防备飞狐暗器偷袭,这一剑好快,无声无息已近身不及半尺。

“叮”的一声,麦任侠反手一挑,两剑一交,嚓地弹起,麦任侠仓猝之间内力不纯,只觉虎口呈热,长剑几乎脱手而飞,心中大吃一惊,双止电闪,偷袭者竟是天山掌门哑剑客龙杭冬。

飞狐大吼一声,左手连扬,在麦任侠不暇兼顾之际,连下狠手以暗器打向玉真子。

麦任侠再也料不到对方鄙劣如斯,长剑抖动,封开暗器,那边龙杭生又是一剑迎空劈到。

麦任侠双目尽赤,只闻“叮”一声,斜地里一道青光飞出,挡了龙杭冬一剑。

龙杭冬内力深厚惊人,双剑一接触,他内力斗发,杨一举拔开对方兵刃。

那知“叮”“叮”数声,哑剑客只觉自己内力有如石沉大海,身形不由一人踉跄,细看一下,只见对方正是武当三剑之——白谷子伍不惑。

这边,铁掌司空凡乘乱之间也发动攻击。

连伤倒在地的玉真子、武当三剑、方氏父子一共有五个人,而对方仅有三人,但方柏昆内伤未愈,麦任侠又必须守护倒地的玉真子,势必无法迎战铁掌司空凡的攻击,只有立青上前迎斗。

飞狐云焕和,哑剑客龙杭冬以及司空儿都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人,他们明知对方必全力守护玉真子,己方虽仅有三人,但却占了上风。

飞狐向司空凡打一个胡哨,铁拳猛向立青劈出两掌,他因方才见识方柏昆的轻功,心中疑惑方柏昆的内伤是否已经痊愈,是以虽和立青过掌,但却严密地注视着方柏昆以防突袭。

方柏昆暗中忖度这,知道一时间没有什么危险。白谷子伍不惑出奇的内力,足以守住龙杭冬,不使之越雷池半步,而立青怪招层出不穷,司空凡也占不了一丝上风。

唯一可虑的是飞狐云焕和此时又再度斜举长剑,眼看又将发出无坚不摧的剑气。

麦任侠心急如焚,却又不敢上前发剑阻止,否则大师兄无人看守,他心中奇怪,怎么方柏昆没有发现己方之窘境,迟迟不肯出手。

方柏昆对飞狐的功力以有心理,最为清晰,这一刹时,他焦急程度,不在青峰真人之下,他知云焕和剑气一发,就算麦任侠阻挡得住,玉真子也非伤不可。

他脑中思潮电转,猛一咬牙忖道:

“人家武当三剑为我方某之事惹下飞狐,我方柏昆拼着‘血江崩溃’,也得冒这个险!”

心念一定,猛可身形平平一掠,飘向正和立青激战中的司空凡

铁掌司空凡对方柏昆本就严密注视,眼角只见人影一晃,身形赶快一侧,跃开数步。

但是他错估了方柏昆昆仑嫡传的轻功心法,他身形才偏出两步,方柏昆已期身不及二尺。

司空凡骇然而呼,只因他身形一偏,全身重心落在左足之上,立青对准他左足便是一掌,他猝间,司空凡不暇运足内功,匆匆挡了一掌。

方柏昆斗然大吼一声。司空几双掌只觉一热,立青好大内力,司空凡不由向后一个踉跄。

方柏昆何等经验,在最佳的时间中,一连飞起三脚,连攻铁掌司空凡下盘。

司空凡双目尽赤,连连暴吼,下盘不断后退,整个身形左倒右歪,简直狼狈已极。

方柏昆斗然飞身空中,口中大吼道:

“立青快去守护玉真子道长,麦三侠出剑——”

话声未落,双掌一盘之下,猛然自上而下,尽击铁中司空凡。

司空凡被方柏昆一连三脚,逼得后退数丈,身形尚未站稳,已觉顶空劲风大作,仰目一看,只见方柏昆身在空中,有若天际神龙,脸色苍中泛红,杀气满面,不由得心中一寒!

方柏昆拼命不顾内伤,勉强提起全身真气,作此孤注一掷。只见他身上空中,清啸一声,在这当儿,峰形在空中一盘,呼地双拳一左一右,各划半圆,分别击向司空凡太阳死穴!

司空凡脸上露出一种骇然表情,他勉强运出数十年浸淫的铁掌功夫,双掌冲天而起。

猛然间,方柏昆身形党平空一拔,司空凡脱口书二呼,双掌登时走了空,他再也料不到,方柏昆的轻身功夫,竟是如此精妙!

斗然间,方柏昆只觉胸口一窒,登时有如刀割,真气几乎涣散,他点吼一声,哇的一口热血,冲口而出。

铁掌司空凡双掌再度落空,重心已然不稳,心各自知难逃大险,突然只觉面上一热,原农方柏昆那一口鲜血,整个喷在他的脸上。

他狂吼一声,这时方柏昆已豁出性命,连护心的真气都强提出来,“啪”、“啪”两掌端击在不知所措的司空凡的前胸上。

司空凡身为整整被打退五六步,微一摇晃,口中鲜血长喷,噗地倒在地上。

方柏昆似乎呆了一呆,哈哈一声狂笑,突然一阵急咳、身形踉跄,倒在地上。

就在这同时,飞狐云焕如对准立青和麦任快发出剑气。

“先天剑气”的威力确是非同小可,麦任侠和方立青合力抵抗一记,才勉强守住。飞狐一见铁掌司空凡己倒在血泊之中,心中不由大凛,借着不由大凛,借着了青和麦任侠用力掌之际身形一掠,猛一剑剌向可立调息之中的方柏昆。

立青父子情深,大吼一声,却忆救之不及。

云焕和仗着极端讥诈的心术,在危境之中,先攻敌之所必救,眼看方柏昆无力反抗,就要死在飞狐剑下——

忽地红影一闪,飞狐只说双手一颤,身形不由倒退两三丈之多,他只觉一股大力袭身,却始终没瞧清对方是可人物,心中不

由大骇!

红影又闪,全场无一人看清来人面目,那红影已掠到伍不惑与龙杭冬的战圈之中,猛一扬手,伍、袭两人同觉一股暗力传到剑上,不由一齐收剑而退。

在立青的惊呼声,飞狐的咒骂声,伍不惑、立青怒叱声中,那红影骇然是神州四奇之一——三心红王!

不论飞狐云焕和是何等骄狂自大,麦任侠是何等高傲,但在这一代魔王的面前,都不由暗暗心悸。

三心红王冷冷环顾一眼,哼声道:

“云焕和,你快些自杀吧!”

飞狐忍不住哼了一声,三心红王理也不理他,面色比冰雪还冷,双目中不断闪烁着神光,沉声说道:

“姓方的小孩子,你还没有死么?”

立青怔了一怔,三心红王又冷笑道:

“丹阳子的两个徒儿,连同你们无用的大师兄,一起给我滚!”

麦任侠和伍不惑对望一眼,伍不惑缓缓道:

“晚辈们什么事碍着了红王?”

三心红玉脸上斗然笼罩了一股杀气,他仰天尖锐的冷笑一声道:

“见吾者亡!老夫看在丹阳子面上,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滚是不滚?”

麦任快实在忍耐不住,哼一声道:

红王好说了!”

三赠红王身形斗然一转,双目紧盯着麦任侠,厉声说道:

你不要后悔!老夫已与丹阳老道结下了仇,宰掉你们三人,谅他也不敢如何!”

他话声未落,麦任侠仰天一笑道:

“红王要教训晚辈,晚辈怎敢不打点些精神,好好领教领教!”

三心红王升起一种木然的表情,忽然,他轻笑一声道:

“可惜丹阳子教徒数十年来的一片苦心!”

他话声方落,猛可双掌一扬,对准青峰真人麦任侠发出惊天动地的内力。

麦任侠只觉那一股内力好不古怪,生像要将自己凌空抛起一般,他深知自己一离当地,大师兄立将丧生在这巨大的压力下。

每一个人都看得出青峰真人的困境,白谷子伍不惑身形有如脱弦之矢,长剑化作一道青光,斜斜削向三心红王。

红王脸上森然之色渐浓,他嘿嘿一声冷笑,身形突地腾空而起,在这一瞬间,竟然潇洒自如的撒回那千斤巨力。

青峰真人麦任侠只觉自己全力发出的力道陡然走空,身形一连冲出好几步,不由骇呼一声。

白谷子压不惑身在空中,再也躲闪不开,面对着烈火一般的三心红王,他只有全力发出剑式,不求攻敌,只求自保。

三心红王怪笑不绝于耳,这一刹时,似乎勾起他天生嗜杀的狂徒,难准着伍不惑,扬手便是两掌。

白谷子伍不惑长剑飞舞者,突然只觉双目一花,手中长剑已被一股古怪已极的力量封出门外,登时中宫大空!

他大吼一声,在这性命脉交关之际,伍不惑左掌绝望的在胸前一立,但觉红五的掌力有如千军万马,“喀”一声,一只左臂生生被击而断,一股力道有如巨锤,结结实实打在自己胸口上,整个身形被凌空打出老远,当场就死地上!

青峰真人麦任侠冲出的身形尚未站稳,就看见这疯狂的一幕他惨呼一声,突然眼边青光一闪,一声闷哼自身后传来,他有如电掣,比旋风还快一个旋身。只见云焕和自玉真子倒在地上的身体前掠过,嘴角挂了一丝狞笑,三尺青锋不住颤动之间,滴下点点鲜血!

麦任侠脑中斗然一阵空白,耳旁三心红工在空中狂笑道:

“好呀!云焕和,你这快手法,正合老夫胃口!”

青峰真人麦任侠是武当丹阳子最有成文汇报一个弟子,在武学方面,心术机巧,超人一等。在这瞬间,他目睹两个师兄惨遭毒手,事起突变,不由呆了一呆。猛的他狂呼一声,想也不再想,手一扬,一柄长剑对准二心红王急掷而去,身形向后一掠,再掷两次,已在数十丈以外。

三心红王心中一惊,他不料麦任侠机变迅捷如斯,竟能在两个师兄惨死当场,心神仍不溃乱,发剑、纵身一气呵成,红王不由脱口呼道:

“人中之杰,人中之杰!”

三心红王身在半空,猛劈一掌,拨开麦任侠急掷的长剑,只见麦任侠已消失在黑暗之中,估量一下,追之不易,于是他缓缓

三心红王说完那句话。再也不理云焕和,大踏步走到呆在一旁,扶着重伤的老父的方立青面前。

方立青只觉热血沸腾,他目睹武当三剑的惨祸,终因老父性命倏关,不敢上前拼命。现在这杀人魔五来到自己现时前,他又感到一阵心寒,是以呆了半晌,没有说话。

三心红王双目盯在立青脸上,好一会儿沉声道:“小子,你还没死?”立青只觉无名炎上升,成不得一切地,冷冷道:感谢上次红五手下留情!”红五一怔,哈哈大笑道:

“好说!好说!咦,小子!这就是你无用的爹爹?”方立青冷瞅他一眼道:“红王好威风,可异只能对着丹阳子老前辈弟子显扬,哼哼!”

三心红王丝毫不以为忤道:“对他们显显又有什么不好?”哼!老夫爱怎么,就是丹阳老在这,他又能奈我何?”立青心中暗暗盘算,知道今日确实凶多吉少,可虑只是内伤中的老父,心中不由一阵惨然!三心红王见他不语,又哈哈道:小子,你生就是老夫的对头,老实说,老夫看到你,就讨厌你、你知道吗?”

立青气往上冲,大志道:

“晚辈亦有同感!”

三心红王哈哈大笑道:

“你的功夫虽然日进千里,但比起老夫,可还差得太远了,他岂敢讨厌老夫?”

立青一时语塞,索性不理红王。

三心红工嗯了一声,培然间面色全变,有若罩了一层寒霜,哼了一声道:老夫三番两次要取你性命,想是鬼使神差,每次你都侥幸脱难,今日你还不何话可说?”

立青沉吟咏会儿才道:

红王要杀晚辈,晚辈无话可说,只是……只是……”

三心红王冷冷接道:

“你要老夫放你父?”

立青点头道:

“方才红五命那飞狐不许赶尽杀绝,想来,红王也不会为难我爹?”

三心红王想了一会儿,缓缓道:

你父与老夫无冤无仇,放他走也罢!但他目前身负重伤,就是能走,也是必死之数!”

立青心中一惨,口中却道:

“那不必红王费心。”

三心红王吸一口气道:

“那么,你父好好走开,今日你这条小命,老夫是非要不可

立青冷笑道:

“红王只要放开爹爹,晚辈再无后顾之忧,咱们胜负只怕未定!”

他心知今日决难逃命,爹爹伤势太重,也多半无救,一股怨气,整个发泄在三心红王身上,是以说出的话强硬之极。

三心红王猛一怔,哈哈狂笑道:

“胜负之数未定?哈哈!”

说着伸手一扬,五六丈外一株大树齐腰而折,他在笑道:

“怎么?”

立青吸一口气,左手猛拍而出,数丈外一株大树也轰然而折,他等那轰然之声平息后,一字一语说道:

“不怎么样!”

红王呆了一呆,他不料立青的内力竟精深如此,最令他惊异的是,立青的出手手法,连他都没有看明白。

红工冷冷地说:

“好!你来吧!老夫先让你十招……”

立青大吼道:

“不必了!接招!”

他闪身而上,右掌平伸而出,击向红玉中宫,左拳一弓,隐藏后着!

红王几乎气得笑了出来,立青第一个照面,竟敢走中宫踏洪门,简直他心中认为自己要比红王高明得多!

三心红王双掌一合,端立在胸前,一直等立青近身不及半尺,斗然一分而开。

立青只觉无穷力道自对方这一分势中发出,自己多少伏着,完全失效,心中不由一急,左拳弓射而出。这一拳他用了全力,只听“飕”的一声,左拳已按在右掌之下穿出击向红王胸口死穴。

红王右掌急变为拳,自内向外一圈,正迎着立青的左掌,两股力过一触凝而不散。

红工呵呵一声长笑,就待一吐内力,立时震毙立青,那知一触之间,只觉立青拳势中斗然泛出一股阴功,透臂而出。

红王大吃一惊,以他盖世功力,内功之淳厚,竟然封不住对方这一击之势,立青功力之怪,可真是匪夷所思的了。

三心红王大吼一声,强提一口真气,刹时里发出内家散劲,两股力再不凝聚,一崩而散。

红王虽是猝间发劲,但他功力毕竟太高,长江只觉全身一震,‘不由自己一连后退三步,再看那三心红王,竟也向后一挪身形。

在旁的飞狐云焕和忍不住惊呼一声,鼎鼎大名的神州四奇之一,竟被方立青这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逼得马步浮动,这事就是传出武林,也包管不会有人相信的。

三心红工的心中,正在惊疑无比的猜测这古怪的功夫,他简直不敢相信,立青的阴劲竟好像是南海一脉!

立青调息一口真气,他可不管三心红王满腹疑云,身形一掠,再度发动攻击。

三心红王脸上突然闪上一朵红云,斗然间,纯阳真力已统身

而行,他有意放开门户,斜斜封开方立青攻来的双掌!

果然立青攻技重施,在一瞬间,又吐出阴劲!

三心红兰只觉立青用劲触体一震,自己纯阳真气反震而出,

立青莫明其妙的后跃三步,心中不由一骇。

他那里知道,三心红王心中吃惊的程度,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听三心红王大吼道:

“好啊!无忧无虑,知足常乐,小子,你又拜在南海门下哪!”云焕和惊呼声中,掺杂着方立青冷冷的声音道:

“红王,你是害怕么?”

三心红王本来便有如重枣的脸上,更加沉重,他双目之中神光暴射,喃喃南自忖道:

“这小子连逢奇缘,身兼何克心、少林老僧,以及无优王后的内功、外功、阴劲、阳劲之全,再另上身怀昆仑秘笈,倘能再悟得上古奇劲,天下非此子莫属。”

他杀意已坚,此时面上神色自是可怕已极,立青心中不由微微胆寒。

三心红王微微踏上一步,沉声道:

“小子,你师父可真不少啊!”

立青知他杀心已起,全神戒备,不敢回口。

三心红王身形斗然一顿,左宇平平推出。

立青向左一闪,红王手掌一翻,那股力道又紧跟而来,立青斗然向后一翻,双掌竟冒大险,一划而出,拍向红王脉门!

三心红王仰天一声狂呼,左掌动也不动,电光火石之间,右掌拍向方立青顶门。

“啪”的一声,立青双掌一齐击在三心红王脉门之上,突觉对方一股力量反震而出,立青双掌一扣,竟全都走了空,整个身形向前一倾。

这时红王右掌已离立青肩头不及半尺,红王掌心一吐,内力激发而出。

立青处此危机关头,连惊骇的时间都没有,他到底是天纵奇才,双掌才一走空,已明白三心红王的心意,是以想也不想,便提了一口真气。

“呼”一声,三心红王内力击在立青肩上,立青全身一晃,只闻“喀”“喀”数声,足以土地裂开好长一道缝口。

三心红王哈哈狂笑道:

“老夫就是要你这一下!”

立青在这急不及待之际,竟能运出昆仑秘发的借物传力,反应之速,却是大异常人。但不料红王有过一次经验,这次防之在先,他话方出口,立青已知难逃大劫,见红王右掌不收再振,巨大的力道,不因已吐发过一次内功而减弱分毫。

立青绝望的闭起双目,突然他莫明其妙地提了一口气,这口真气提的好不怪异,竟似有形之物,存在胸腹之间。

立青迷茫中也不知道自己所提的真气,是按照地早已烂熟于胸的“昆仑秘笈”中最高深的“金刚不动”心法,那口有形之气,已在立青胸腹之间,筑起了坚固的提防。

三心红王故意停住掌力,突然他瞥见立青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忘我的实相,神光湛然一片。

三心红王何等人物,一见便知立青又在动用某种极古怪而高深的功夫,他当机立断,十成内力,一吐而出,想在立青功力未凝之时,抢先得手!

蓦然,黑黑的林中闪电般掠出两道人影,那两人身法之快,十多丈的距离,在转眼之间,竟然一跨而至,左面那人衣裙飘飘,分明是个女子。

那两条人影一左一右,自两边一齐掠出,右边的那人不待身形落地,口中暴吼道:

“姓朱的住手!”

同时双手一齐击向三心红王,似乎要阻止三心红王对立青发出的一掌。

左面那女子也是身形一落地,似乎要阻止三心红王对立青发出的一掌。

左面那女子也是身形一落地,便连对三心红王发出两掌,由于两人身形太快,在一旁的龙航冬、云焕和这时才发现有两个人侵入战场,不由一齐惊呼。

但是一切都是迟了半刻,右边那人好深厚的内力,双掌距红王尚有丈余,内力已如山袭到,红王左掌一摔而出,右掌依旧端端击在立青胸前。

突然,红王只觉立青胸腹之间,一股无比刚烈之劲,竟然反击而出,这股力道简直强暴已极,一瞬间红王只觉右掌一震,竟然吐不出内力。

三心红玉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百忙中瞥见立青一脸茫然而惊骇之色,心中一震,大吼一声,终于发出三心红王名震天下的“霹雳云!”

一团粉红色的雾气一闪而过,红王对准立青发出惊天动地的功力,几乎在这同一时内,那左边的女子,已双掌对准红王一击而下。

红王双目尽赤,左掌再扬,猛接身后一掌,但觉自己内力一软,对方阴劲,透体而生,他心头一震,几乎脱口而呼。

同时他右掌运足“霹雳云”的内力袭向立青。立青虽在无意间运出“金刚不动”上古奇功,但到底功力与红王相去太远,只觉胸前一震,整个人身被打得飞在空中,落在数丈之外。

但是红王觉得自己右臂猛然而震,那“金刚不动”奇功所发之力有如巨锤猛击,三心红王乃是武学大宗师,他一触便知立青所发的力道乃是天下最上乘的功夫之一。

他眼角瞥及那飞入战场的两人,他知道目下之汁,只有一走了之了,但是他在心中仍然冷冷道:

“这姓方的小子是迟早得除去的,这次不成,下次他可跑不了!”

他吸了一口气,拱手道:

“无忧王后,你怎么到中原来了?”

那个女子面上不带表情,谁也不敢相信这清丽朴素的女子便是天下四大奇人中的南海仙后!

三心红王见王后没有理他,转过头来狠狠向另外的一个人瞪卜一眼,冷冰冰地道:

“姓何的,你阴魂不散呀!”

他说得虽然毫不经意,但是他胸腹之间满吸着一口真气,显然在何克心面前他是如临大敌了。

这时,不远处又显出了两人,那是红王的两个弟子,高无影及冯百令。

红王挥了挥手道:

“你们两人到前面白水岭等我!”

高无影和冯百令对望了一眼,大惑不解地勉强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何克心摸了摸立青的脉门、竟是丝毫没有震伤,这使得他感到大大地惊奇,他冷笑道:

“姓朱的,有威风也不必在这里发呀!”

那边无忧王后望了地上的尸身一眼,冷冷地道:

“朱慕侠,你又杀人了?”

三心红王听见无忧王后对他说话,似乎卜分喜欢,他连忙笑道:

“这两人么?那是丹阳子的宝贝徒儿,反正已经翻了脸啦,杀了还伯他么?”

无忧王后心中对玉真子及日谷子之惨遭毒手又借又怒,但是表面只冷冰冰地道:

“我可不管,丹阳了自会来找休的,哼!你能敌住卓翔他那天下无双的连环三式么?”

三心红王听了这话,竟然是勃然大怒,他怒喝道:

“卓翔那臭老道,我朱幕侠四十年前不怕他,难道到今日反而倒畏惧他了么?”

无忧王后默不置答,只冷淡地哼了一声,三心红王道:

“你……你为什么跑到中原来?”

无忧王后欲言双止,但是最后终于道:

“琪儿…琪儿突然不告而走了……”

三心红王惊道:

“琪儿?……我的那个小徒儿?”

无忧王后点了点头,面上露出愁苦之色,三心红王忽然道:

“我……我这就去找她……”

这时,何克心怒喝道:

“慢着……”他伸手拦住红王去路,红王理也不理,一挥掌大步而行,何克心硬接一掌,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红五猛一跨步,“嘶”的一声,一截红袖被撕了下来,落在地上。

三心红王勃怒,他猛可停下步来,何克心也长吸一口真气,倒退一步,凝神以待。

红王望了望那边的无忧王后一眼,忽然冷静下来,他冷哼了一声,竟把一触即发的怒气抑制了下去。

何克心冷冷地道:

“咱们的事如何解决?”

三心红王转身对何克心道:

“姓何的,你不要发狠,三个月后,咱们仍在雁荡山中见吧!”

说罢,飞身而起,红晾一闪,已到了十余太之外。

无忧王后凝目注视着立青,目光中射出无比异样的光芒,立青想上前拜见,但是竟为她那目光所慑,茫然不知所措。何克心见红王与无忧王后似是极为熟稔又似极为冷淡,心中不禁大感厅怪。

无忧王后忽然长叹一声,也是身而起,飘然而去。

立青这才想到这件严重的大事:

“秦琪失踪了!”

他心中大是焦急,秦琪待他的种种温柔体巾,一一浮上他的心头……

何克心目送三心红王背影,他一生隐姓埋名,苦练武功,为的是找三心红王报血海深仇,这地见红王从容而去,自己又必须留下来照顾方柏昆,不可能跟随而去,心中怒火高涨,满面杀气,却无可奈何。

这时立青扶着“血江崩溃”的爹爹走了过来,瞥见何叔叔的脸不由吓了一跳。月光下,何克心面色配红,双目神光闪闪,他蓦一转身,对怔在一边的飞狐云焕和及龙杭冬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他一赶到创忙着抢救立青,照顾方柏昆,虽然早就注意有两个生人在场,但也无暇相问,这时念及于此,才出言相询,但因他此时心情激怒十分,是以询问口气并不十分友善。

云焕和及龙杭冬方才亲见何克心的功夫,心中自是骇然,一时不由怔怔当地。

立青狠狠瞪了飞狐一眼道:

“何叔叔,这家伙就是云焕和……”

何克心登时一呆,立青又道:

“武当的玉真子便死在姓云的暗算之下,他……”

他发现何叔叔似乎并没有听自己所说,但双目之中,倏然凶气大炽,目不转睛瞪视着云焕和。

云焕和心中一寒,大声道:

“这位姓何的朋友,找云某有何见教?”

他听三心红王称对方姓何,是以知道何克心的姓氏。

何克心冷冰冰的笑了一声道:

“原来你就是云焕和,嘿嘿!姓云的,你们以众凌寡,还要赶杀方柏昆?”

云焕和忍不住冷笑道:

“叛国者死!”克心,缓缓踏上数步。

何克心面上平静如常,心中却有些警惕。他知云焕和虽是点苍门下最小的弟子,但一身功夫,胜过当今点苍掌门,较无敌三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缓提真气,等待着这点节百年奇才的惊天一搏。

飞狐缓缓发招,一如方才对待玉真子,何克心只觉一股熟悉的力道袭体而生,数年前在鬼愁谷中的情景-一浮上脑海,他足下微一用力,身形倒掠半丈。

云焕和剑气再吐,何克心斗然双足钉立,面上掠过一阵红云。

云焕和如梦般发现何克心的右手拇指尖上白烟冒起,缓缓点出一指。

飞狐厉呼一声,一种至刚至烈的力道有如地裂山崩,反震而回,他来不及改变面是表情,身形登时生生被击出数步。

这一下变化太快,只见场中人影一触而分,平白扬起漫天黄沙。

沙尘中,何克心冷冷望着云焕和以剑支地的身形说道:

“云焕和,你快滚吧!何某今日留你这条性命,他日自有方家的人来取!”

云焕和嘴皮一阵颤动,用嘶哑的声音道:

“你……你竟会血指刀?”

何克心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道:

“何某不忍见点苍一门,自你而灭,只是你逆天而行,天道如何,你自有数,请走吧!”

龙杭冬缓缓走过去,扶着云焕和默默走向黑暗,他是哑巴,终生默不作声,黑暗中喃喃传来“血指刀……血指刀”,那是谁的声音?

立青默默看着何叔叔,他一生中以何叔叔为英雄偶像,今日方亲见何叔叔英风显露,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呆在一边。

好一会儿何克心微喟道:

“立青,快扶你爹过来!”

立青如梦初醒,扶过爹爹,何克心脸色斗然一变,颤声道:

“立青,你父伤势竟严重如斯?”

立青心中一惨,哭声道:

“爹爹原本内伤未愈,方才血战中,强提真气,击毙铁掌司空凡——”

何克心满目泪光,低声道:

“你已到血江崩溃的地步了!”

立青哭道:

“何叔叔,你看爹爹他——他还有救么?”

何克心一震,微叹道:

“尽我全力,以内家‘震脉’手法一试,能否成功,我也没有半分把握哩……”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怔,一个念头掠过他的脑际,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喜道:

“有了!有了!”

立青本来泪儿双垂,此时一怔,也忘记哭泣,追问何叔叔道:

“叔叔有什么方法?”

何克心以手加额道:

“你爹爹是昆仑高弟,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我的功夫和昆仑也有渊源,这样,用内力治你爹爹,定然事半功倍!”

立青仍然茫然不懂,但他见何叔叔满面欢愉之色,心中放下大半。

何叔叔沉吟一下又道:

“事不宜待,我这就带你爹爹找一处隐蔽之地,三日之内,你爹爹必可痊愈——啊!立青,你就留在这儿善后吧,三日后我自会找你……”

他说着抱起方柏昆,挥挥手一跃而去。

立青如梦初醒,呆了半晌,暗自忖道:

“何叔叔说得蛮有把握,但愿天佑善人-一唉,我还是将这些人的尸身掩埋一下吧!”

他数数地上,躺着玉真子、白谷子、司空凡、林碧铭,以及震三川柏三思五人,这一场大战可真是惨烈异常,血流成河了。

立青用玉真子的剑默默挖了一个大坑,将玉真子、白谷子恭恭敬敬地埋了起来,并砍了枝树枝作成墓碑。他回首望望其余三人尸身,想起他们三人的毒恶,一再追杀爹爹,真想一走了之但终于心不忍,于是只好面着心挖了一个更大的土坑。

这时残夜将尽,寒风习习,立青一面挖着泥土,一阵阵血腥味随风传来,他心中想着江湖上种种恩怨仇杀,生生死死,这五人数个时辰以前,还是傲啸湖海,四海为家,转眼间便是一坯黄土,心中思潮起伏,百感交集,挖了好一会儿,总算埋下了三人但也已累得出了一身大汗。

他站在两个土堆之前沉默一会儿,默默向武当二剑拜了数拜,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黑暗。

他怀着沉重的心,走着走着,走了好远,忽然心念一动,忖道:

“方才我用来挖土坑的是玉真子的佩剑,事后我随手抛弃当地,那剑上分明刻有武当三剑的标记,岂可任之丢弃荒野?”

他念及于此,心想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事,于是掉转头来,疾奔而回。

然而,就在他这一去一返之间,那边又发生了一件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