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鹫残鹰飞

只见广场中央落下的灰衣人,生就一颗净光光,片毛不长,三角形斗大的脑袋,塌鼻,巨口,撩牙,无须无眉,双目凹陷,两耳尖削,臂长过膝,一只右腿齐胯断去,但仍能屹然而立。

独脚怪人,两只深陷的眼睛,泛射出森冷而令人颤栗的神光,向广场出周环扫一匝,发出阵狼-似的桀笑,使人听来,毛发倒竖,如聆鬼哭!

笑毕,也未见他如何走动,竟像一阵风似的则在了玄真道长鼻前。瞧了瞧垂死的元三青,声如破钹般的喝道:“是那一个要死的,把我的徒弟打伤?青虚、玄真你们两个给我快说!”

青虚道长向徐玉麟指了指,道:“老前辈就是此人把三青打伤的……”

他略微一停,把徐玉麟给他的那颗“佛首秘丹”,送给独腿怪人道:“这粒丹药,也是这人送的,请老前辈过目,看看能否把三青救好?”

独腿怪人接过“佛首秘丹”,瞧了瞧,也不说话,便给元三青扒口服下,又向他“百会穴”上拍了一掌。

接著掉身向徐玉麟喝道:“好小子,你敢打伤我的徒弟?念你送了这颗丹药,老夫破例给你个全尸!”话落,呼地一掌拍去。

一股阴寒劲风,急剧的向徐玉麟撞到。

徐玉麟暗中一凛,忖道:此人既是元三青的师父,功力绝非等闲,倒要小心应付才是!

忖念中,未敢出手硬接,竟疾然旁跃,喝道:“老前辈暂请住手!”

独腿怪人果然停下身来,未再出掌,桀笑声道:“将死之人,还有什么话说?”

徐玉麟微作沉忖,道:“令徒元三青,乃是同晚辈比武被打伤的,老前辈为何这般蛮不讲理?”

“哈哈哈哈……”

独腿怪人的一阵仰天狂笑后,说道:“‘东海三魔’中我毒魔金山,几曾和人讲过理来?不管你是什么,打伤我的徒弟,我就要你纳命来偿!”

毒魔金山自表姓名出来,不但使徐玉麟甚感吃惊,就是少林、昆仑两派掌门方丈。也都为之骇然,而深深的觉得这个六十年前的一代巨魔,此番现身出来,且与武当派之间,似乎尚有一种搅不清的关系,这就不能不使人感到眼下问题之严重了!

要知“东海三魔”中的毒魔金山,为三魔之首,不但一身毒术,而武功也最强,净心大师与空空方丈,虽未与此魔谋过面,但却深知其人,只因他此时出现,缺少了一腿,故而一时识之不出,而且在两位长老的记忆中,“东海三魔”似是于六十年前死于泰山丈人峰下。

两位掌门方丈,心怀慈悲,一见毒魔出现,不由各自念了声“阿弥陀佛”,意识到从此江湖之上,必将掀起一场滔天风浪,不知要有多少武林人物,难逃杀劫?

这时,场中的徐玉麟已然与毒魔打将起来,劲风激荡,人影翻飞。

徐玉麟因误中青虚道长诡计,搬除了护身罡气,几乎丧命在元三青的毒镖之下。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一代毒魔金山,既是元三青的师父,必然浑身皆毒。

是以徐玉麟和他一交上手,“佛门玄罡”已然发出。

毒魔金山非但掌力雄浑,足可碎牌裂石,尤其是他那独门“寒阴掌法”,更是歹毒无比,中者莫不周身抽筋而死!

他本想三招两式,便可将徐玉麟击毙掌下,那知事实大谬不然!

老魔挥出的掌力,虽然能将徐玉麟震退,但是却伤不了他的分毫,而且每在拍出的掌势击上对手时,必然有一种回震之力,使他手掌发麻。

在这种情形之下,徐玉麟虽能仗身法轻灵,不时的相机发掌,但却尽量避免与老魔近身相搏,惟恐中了歹毒暗器。

他那里知道毒魔金山,此番现身江湖,非但不带暗器,连兵刃也没有——

这自然是在毒魔的想象中,他那“寒阴掌”已是天下无双!

转眼之间,两人已是搏斗了百多回合。

毒魔金山愈战愈觉不妙,以其百多年的功力修为,竟然连个弱冠少年,都无法击败,岂不是阴沟里翻了船,直把他气得“哇哇”大叫!

青虚道长与毒魔日前曾有一面之缘,毒魔因见青虚将其于年前派遣江湖的十名弟子之一元三青,收为俗家记名弟子,心中甚乐,答应协助青虚道长争霸武林,并相约于今日先毁少林。

只因毒魔来迟,致将整个计划全部破坏,而不堪收拾。

玄真道长见大势已去,毒魔又未及时莅临,随心生一计,叫元三青与徐玉麟比斗,其用意有二:第一、以元三青出战徐玉麟,藉以拖延时间,等待毒魔或可赶到,以扭转大局;第二、元三青侧身武当年余,生性狠鸷,有“武当之鹫”之绰号,颇不为武当门下欢迎,此番令其出战,能击败徐玉麟更好,倘若被徐玉麟击毙,则必引起“东海三魔”的寻仇报复,而武当派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这计谋可以说是不为不狠,而在徐玉麟击伤元三青之时,恰巧毒魔出现,正中其下怀。

青虚道长衡度眼下情势,惟一劲敌便是徐玉麟,而自己这方面惟一强手,便是毒魔金山,如何能将徐玉麟除去,将毒魔誊出身来,揣以对付少林,则全盘胜局仍可扭转。

然而,想不到徐玉麟的功力如此之强,竟连毒魔也莫之奈何于他,所以现下只有静观变化,却不敢冒然行事,而致一错再错!

就在此时,突见服下“佛首秘丹”的元三青,已自雀然跃起。

只见他微一怔神,竟向斗场中撞去,出手就是三掌,劈向酣战中的徐玉麟。

老魔正自苦于制服不下对手,有失体面,既见元三青伤愈前来接斗,正好藉坡下台,随疾然跃退。

当然,在老魔的想法上,元三青即使仍然打不过对手,也不算是有失体面之事。

徐玉麟闪身避过元三青的迅猛攻势,心不暗自惊诧,想不到那“佛首秘丹”,竟然有此宏效这里徐玉麟再次和元三青交手,彼此各展绝学。

元三青欲报一掌之仇,此番挟恨出手,自是毫不留情。

然而,他那里知道徐玉麟此刻,正有罡气护体,是以几招对实之后,已使两臂麻痛,力不从心。

徐玉麟对元三青那丝好感,已自因其毒镖暗算而消失,代之而起的一股愤怒难过。因此,煞手尽施。

青虚道长见老魔退下,徐玉麟由元三青缠住,千载难蓬之良机已到,那肯错过?随向毒魔嘀咕了几句。

毒魔点了几点头,一阵夜枭悲啼似的桀笑之下,竟向少林寺门之前的净心大师飞扑而去。

青虚,玄真宝剑挥动,同时发难,率领著两百多名门下,向少林僧队杀来。

这场即将上忌的门派恶战,又因毒魔的出现,展开了序幕!

净心大师宣声佛号,命“四金刚”以及“降魔杖”、“拨火棒”两队寺僧,迎拒青虚、玄真所率领的武当道上,自己则接下了毒魔金山。

于是——

这处佛门情净之地上,喊杀震天中,染上了空前的血腥!

净心大师虽功力深厚,无奈毒魔“寒阴擎”歹毒无伦,几十招下来,已被寒气拂中,要非根基良好,仗“般若大法”,将体内寒气,逐渐迫出,恐怕早已不支而倒。

饶是如此,这位少林掌门,也被金山迫得手慌脚乱。

正在紧要关头,万里疯侠闪身跃至,向毒魔捣出了威猛无伦的一拳,才将净心大师危机解除应付这种恶魔,便为自保之计,当然也顾不了什么武林规矩,昆仑掌门空空方丈,也参加了战斗。

所谓好汉难敌四手,毒魔武功再高,再强,被这三位名重武林的当代高手,全力围攻之下,也是占不到半点上风。

可是这三人要想击败老魔也确非易事,而且老魔的“寒阴掌”,他们更是大为顾忌,而不敢出手硬接。

毒魔果是厉害,虽则仅有一只独腿,但行动如风,内力无穷,愈战愈勇。

净心、空空、疯侠三人,勉强维持了个不败之局,可是持久下去,恐怕将要吃亏。

此刻,疯侠才暗自测知徐玉麟所具功力,究竟是何程度了!

由于他这一忖度,竟被毒魔觑了个良机,呼地一掌劈出,疯侠躲之不及,一条身子披震飞去丈外,要非他功力深厚,恐怕必将当场丧命!

疯侠一交跌坐地上,顿感五脏翻腾脏,气血逆行,四肢发冷,情知中毒,赶紧盘膝调息,试将毒寒迫出。

徐玉麟在职元三青堪堪就要制胜之时,遥见疯侠受伤坐地,心中一急,连挥数掌,将对手逼退,疾掠而去。

元三青正待追上,突被一条白影,撞至身后,重重的抓了一爪,连衣带肉,撕去了大片。

他痛得咬牙切齿,反身掌腿齐出,却见是一只洁白而轻巧的白猿!

惊天动地的激斗中,蓦然——

少室峰巅上,响起两声情啸,两只大鸟似的人影,向斗场中泻来!

毒魔金山倏的神色大变,甩下净心、空空,一溜灰烟般,迳朝山峰下急奔疾驰,仿佛惊弓之鸟!

场中两条人影,甫落又起,竟尾随毒魔之后,穷追而去。

这两人来去之速,斗场上那多高手,竟未看清其面目!

毒魔金山被来人震逃的受化,使少林群僧以及武当道上们,齐都为之愕然!

就在这刹那间的住手中,青虚、玄真两个武当领袖,厉啸一声,率领著武当残余,竟向少室峰下狂奔,狼突!

少林群僧方待追赶,却听掌门人宣道:“我佛慈悲,让他们去吧!”

※※※※※※

少林寺中。

飞云堡主徐玉麟,昆仑掌门空空长老与师弟“昆仑双杰”,以及青城一剑顾天南暨弟子夏侯之声,齐都做了净心大师的坐上客。

一场门户之间的纷争残杀,总算去酿成浩劫,而暂时息止下去。

但是,这场浩劫的息止之功,应该归属于谁呢?

只见净心大师,于斋筵上向徐玉麟起身合掌致谢道:“徐少施主,虽非我佛弟子,但是你这种归恶己身,代人受过,以平息武林残杀之行为,实乃心怀大慈大悲,大仁大勇,殊为老衲衷心敬佩与感激,但不知少施主于泰山聚会之前,行止若何?”

徐玉麟欠身还礼道:“蒙掌门大师垂爱过奖,使晚辈甚感惭愧!晚辈拟于泰山之曾向,为失窃亡人之各大门派,追索真凶,以明是非真像,平息因晚辈所引起之门户纷争,但不知大师能否赐以明智指引?”

陪坐的疯侠忽然“哈哈”笑道:“掌门师兄与徐老弟不说起此事,我还真的被-在鼓里,而莫明其妙哩!”

净心大师微微笑道:“师弟既非三宝中人,怎可叫你预知禅机!”

他这话,实是对疯侠打趣而言,但便在坐之人,无不觉得这位少林掌门,非但能见微知著,察往观来,机智不凡,尚是位颇有风趣的高僧。

疯侠抓抓蓬发,方待说话只见净心大师微一摆手,又道:“徐少施主,既是有此计划,若初愿鼎力以助,除‘了因’之外,另派‘心、同、日、月’四弟子同行………”

说至此,稍微一顿,接道:“其实,这也是敝寺之事,也算不了有助于施主………唉!如今三魔复出,今日毒魔金山,虽被两位高人及时驱走,可是从此江湖上恐无宁日矣!少施主武功卓绝,胸怀磊落,今后……”倏然住口不言。

徐玉麟对净心大师欲言又上的态度,并未加以思索,因其脑海中正为另一个问题所困扰。随沉吟片刻,说道:“晚辈实在想不出这个真凶是谁?不知掌门大师能否将贵寺庄经楼上那人留言,告知晚辈,或可由此寻出些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夏侯芝馨忽然向青城一剑顾天南道:“师父,弟子………”竟自沉思不语。

在坐诸人,于是都将目光集中于这位面罩青纱的青城女弟子,不知她要说些什么?

净心大师微微一笑,道:“女施主,倘若认方便,有话不妨说出。”

夏侯芝馨面纱微拂,话尚未出,只听顾天南道:“馨儿,你可是要问我本派失落何物吗?”

夏侯芝馨不答反问道:“师父,本派镇山之宝,‘青城锈剑’不知………”

顾天南神色微变,急急问道:“你离开之后,可是曾见到这柄剑来?………唉!事到如今,也用不著怕丢什么门面啦,师父未曾告诉你,本派所失之物,就是这柄祖传宝剑!”

夏侯芝馨道:“弟子在来嵩山之前,曾经看到一位前辈人物,身背之剑,那猩红长穗,极似本派‘青城锈剑’,因为………”

徐玉麟顿有所悟似的,截住夏侯芝馨的话,道:“夏侯姑娘可是指的神行无影尚君吗?”

夏侯芝馨螓首微点,以动作代替了语言。

净心大师似是地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来,慈眉轩动,道:“据禅心报告昨夜敝寺佛祖手上捻珠失窃之事,描述来人之轻功身法,老衲就曾经往神行无影尚君身上推测,今听夏侯女施主所言,益使者衲坚信判断不错,纵观当今武林,有此身手者,除‘五巧’中的神行无影外,实在不多……看来……这实是一种‘嫁祸东吴’的阴谋,至其最终目的,徐施主在此,即使老纳不说,各位也当能明白。”

徐玉麟听罢,面上泛过一阵杀机,忿然道:“此种阴谋,实在令人可恨!他们既是按心挑起各大门派对晚辈的仇恨,争杀,那么自是志在‘紫玉狸’之图谋,哼!晚辈迫不得已时,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能让此宝落于他们之手!”

净心大师低低宣声佛号道:“徐少施主,暂息雷霆!如今真凶既已断定,不知少施主尚需得知敝寺藏经楼中之留言否?”

徐玉麟微作沉思,见净心大师不愿将藏经楼上之留言相告,情知那必是对少林侮辱之词,自然也就不愿令人尴尬。于是答道:“既然她如此,晚辈也就无须知道了。”

一直未曾出言的昆仑掌门空空长老,忽然容包肃穆的插口说道:“久久不莅中土的西域密宗僧侣,今亦大举东来,据悉对太乙门的‘紫玉狸’,亦是志在必得,此事尚牵扯了一件数百年来的仇怨在内。想来中原武林,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老僧取道东来,意在通知各大门派预作准备,以遏上杀劫,想不到中原武林,却在自行相残起来!阿弥陀佛,也许是天意安排,而有此劫数!”言下不胜唏嘘!

净心待空空说完,肃容而道:“武当派青虚掌门,刚便自用,志在称雄武林,不顾大局,与敝寺为敌,今虽暂息干戈,但中原两大门派援手合作,平衡武林大势之局,从此分裂,而西域番僧恰与此时深入中上,势必与中原同道为敌,这问题愈来愈复杂起来了………”

他说到这里,微一停顿,又转向徐玉麟道:“徐少施主,身怀绝艺,技业超群,今后势必将为中原武林之重心,主宰大局,务必行事能本今日之胸怀,则老衲所望幸甚,武林同道幸甚!”

徐玉麟对净心大师,这般谆谆告诫,甚感不解,暗自忖道:难道说他对我不甚放心吗?不然……万里疯侠忽的“哈哈”笑道:“徐老弟,你今日给老哥吃的是什么药,竟然如此灵效?那味儿真好,老哥走遍天涯,虽没喝过掠浆玉液,不过我想也不会比你那葫芦里的东西,好了多少?”

说著口沫四溅,像是垂涎欲滴!

“老哥哥还想喝吗,那就一起送给你吧。”徐玉麟说著,便把那只红葫芦真的递给了疯侠。

疯侠伸手接过,摇动了几下,笑道:“你老哥虽馋,但却不贪,你不告诉我这是何物,我怎肯接受?”

“那是千年灵芝液,老哥哥可相信吧?”

徐玉麟此言出口,在坐之人,无不为之惊诧!

要知那千年灵芝液,有起死回生,延年法病之神效,常人服之,力气大增,为武林人物千载难求之珍宝,就是一杯半滴,也不易寻获,而徐玉麟竟然有这么一葫芦,却要慷慨赠人,岂非罕见罕闻之事?

疯侠倏地将葫芦还给徐玉麟,摇头道:“啊呀!既是这东西,你老哥喝了一口,已经是造化不浅啦,怎敢再贪,还是还给你的吧。”

徐玉麟笑道:“千年灵芝液虽是稀世难求之珍宝,但我却把他看得不如老哥哥对小弟之重要,所以………”

未待徐玉麟把话说完,疯侠霍地杂坐跳起,大蹦大跳的喜嚷乱叫道:“我程百康飘泊江湖,四海为家,如今得到你这样一位忘年之交,真叫我死而无憾!哈哈哈!谁说我程百康是个疯子?”

他这般大嚷大叫大笑的怪模样,直把在坐众人逗得哄然而笑起来!

净心大师摇动了一下光光的大脑袋,笑道:“师弟,你这真叫做‘人老还童’哩!”

疯侠止住笑声,说道:“只要师弟有个好兄弟,师兄你爱说啥,就说啥吧!”

净心大师微一流忖,容包庄肃的道:“老衲有你这么一位师弟,也无甚可说,只是老衲要以少林掌门身份,命师弟即行动身,协助这位徐施主,追索真凶,并将本派祖师‘达摩十三式’找回。”

他这话骤听之,似是多余,其实却大有用意。

要知疯侠与徐玉麟之间,仅是私人交情,而疯依又是少林门下的俗家弟子,其一切个人行动,少林掌门自是不便过问,然则,疯侠与徐玉麟今后在江湖上所遭遇之事,少林门人可以管,也可以不管,但经掌门人明令宣布,那就不同了;凡是疯侠与徐玉麟今后在追索真凶期间,倘遇上困难,少林门下弟子,均须听命疯侠调度,而全力以赴。

净心大师说完,只见疯侠肃然应道:“师弟谨遵掌门法论,即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言下大气磅礴,一改疯麻之态。

※※※※※※

这是一条由少林寺通行少室峰下的正道,但因山高壑深,依然是峰回路转,曲曲折折。

徐玉麟、疯侠、秦大川、四金刚、了因、青城一剑、夏侯芝馨,一行十人,沿著这条回旋山路,正然不快不慢的向山下行来。

青城一剑顾天南,允许爱徒夏侯芝馨姑娘,暂随徐玉麟学习“风雷掌”与“翻天腿”两种绝学,而自己则先遣回了随行的几个门人,便也与徐玉麟顺道同行,以便追寻失去的“青城锈剑”。

此刻,徐玉麟同夏侯芝馨并肩而行,身后随著白猿狒狒,落在众人最后。

徐玉麟边行边在聚精会神的传授夏侯芝馨“风雷掌”的口诀,希望她能在短时间之内学成两套绝学。

夏侯芝馨本是个聪明的姑娘,经徐玉麟口述一遍,却能熟记不忘。

就在徐玉麟将“风雷掌”第十二招的口诀说完之时,夏侯芝馨忽然向徐玉麟问道:“徐少侠,你这两套武功,据我师父说,乃是‘神州二奇’两位老前辈所传授,不知对与不对?”

徐玉麟爽然答道:“令师乃是经多见广之人,所说可能是对的,因在当时,那两位老前辈,不肯将姓名见示,后来我在那只红葫芦上发现有‘玉华洞’三字,所以我也判断是他们。后来在少林寺中,和净心大师谈起,才知道他所说的钟离二老,也就是‘神州二奇’。”

他前行几步,侧首望著夏侯芝馨笑道:“不过现不想来,两位老前辈在传我武功前,不肯将姓名见示,可能是想让我把他们这两套武学,流传于世………”

蓦的——

白猿狒狒“吱”的一声怪啸,徐玉麟顿觉脑后风声锐啸,疾然而至。

心中微凛,情急之下,把夏侯芝馨玉臂一牵,迭忙往道旁跃开。

惊怔之下,但见一支蓝光闪闪的燕尾镖,正巧钉在了山径中央!

“啊!又是他——”

夏侯芝馨话音甫出,“唰唰!”两声,由道旁岩石之后,跃出了一蓝、一青的两条人影。

徐玉麟凝神一看,蓝衣人正是武当之鹫元三青,另一青衣少年,却并不识得。

前面的疯侠等人,也已发觉,齐都停下步来。

武当之鹫元三青,脸上抹过一阵诡异的冷笑,对徐玉麟说道:“妖人飞云堡主,有本事的你敢同我与师弟‘东海一鹰’盖天文两人并上百合吗?”

徐玉麟甚觉元三青为人之偏狭狠鸷,且如此无耻,颇为其一表人材与武功而惋惜!心念微忖,傲然答道:“这有何不敢?”

夏侯芝馨担心徐玉麟再吃暗亏,正得出言制上,却见元三青与盖天文两人,已自宝剑出鞘,话也不答,竟然飞身而上。

徐玉麟反手也将九龙剑撤出,在面前抖了个半圈,向两人疾冲身形,挥出一片青虹,摒挡而住。

元三青、盖天文猛进中,受到对方如虹的剑气逆袭,倏地一左一右,竟然煞手齐出,各挥数招,动作威猛迅狠,端的厉害。

徐玉麟披两联手围攻之下,手忙脚乱中先将罡气发出,便以“情风拂柳”身法,脱出两人合击的剑影之下,沉喝出声,宝剑幻作万道银虹,“曼舞情歌”已然施出。

但见四五丈方圆之内,让被他的剑光所笼罩,把元三青师兄弟两人,团团困住,左冲右突,窘态毕露!

要知徐玉麟此番出手,乃早挟怨而发,居心要将元三青击败,甚至斩杀,故而师门剑法,已尽情施为,招招狠辣,式式凌厉无匹!

转眼间,三人已自拼了叫十余招,徐玉麟神勇百倍,奇招迭出,虽然以一敌二,但游刃有余。

剧斗间,只听元三青闷雷似的一声巨喝,剑势大变,怪招三出,将徐玉麟略微迫退,却自转身就走。

徐玉麟虽感怪,但他已有恃无恐,故而身形一掠,就已将元三青追至背后,一招,“举杯清谈”,点向其“玉枕”。

就在这时,突听夏侯芝馨喊道:“注意后面!”

迭忙回首,只见“东海一鹰”蓝光闪灼的长剑,已自递到。

他疾翻左手,劈出一记掌风,将对手长剑斜斜荡开。

然而也就在此同一时刻,元三青三支蓝色燕尾毒镖,悄悄的向他扬手打来。

徐玉麟耳脑目明,大异常人,虽已听到响声,但却故作不闻的向盖天文剌出了威势绝伦的一剑。

盖天文按心要使徐玉麟背后受袭,乃疾忙挥剑相吸,那知徐玉麟;出的一剑,竟然中途变招,往上疾挑!

只听“当”的声响,盖天文手中宝剑已被挑飞,泻向道旁深壑!

蓦地,“啪啪啪”三响,元三青三支毒镖,在距离徐玉麟背后半八时,被震落地。

元三青睹状大骇,拿腿想溜。

说时迟,那时快!徐玉麟撇下“东海一鹰”,平地一式“金鲤倒穿波”,拔飞起三丈多高,空甲长身,飞矢似的向元三青身前射去。

人未落地,剑走“恩怨两清”,掌出“春雷陡发”,剑光掌风,挟排山倒海之势,向元三青当头罩下。

元三青早已被徐玉麟震落他毒镖气势所震慑,此刻更觉惊惧!

突地,一声“轰”然巨震,紧接著一声凄厉的惨呼!

元三青一条持剑在臂,齐肩飞掉,身躯摇晃中,长虹闪过,一只左臂又已由拐肘之下断掉!

“东海一鹰”厉啸一声,也不顾元三青是死是活?竟自双臂伸张,向路旁深谷飞掠而去。

去势迅疾之至,确也名符其实!

徐玉麟人影落地,向犹自屹立不倒的元三青喝道:“本少爷一念之意,赠丹救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纠缠不完,用心出手,恶毒之至!现下饶你一命,废你两臂,尔后叫你有毒无处施,还不给我决滚!”

元三青浑身浴血,清秀的面容,此刻却变作了张白纸,两眼呆滞,咬牙切齿,半声不哼,犹如根木头,竟自迈步走去。

好端端一个青春正盛,颇有前途的少年,就如此的废掉,毕竟所为何来?

徐玉麟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鹫废鹰飞了,朝阳照著的山道上猩红的鲜血!

十条人影,向少室峰下急泻而去……

从此,江湖上波谲云诡,腥风血雨,愈演愈烈……

貂蜗胡裘塞北妆,竟须年少羽林郎。

弯弓不怕天山雪,生-名王入建章。

这是宋朝严羽所作的一首壮志如虹的律诗,他虽然是说“弯弓不怕天山雪”,但事实上天山之雪的是骇人!

那绵延起伏的入云高峰,白——四季不溶,飞鸟难渡,野兽莫登,犹自不说,而每至雪崩季节,轰轰隆隆埋出葬谷的气势,简直令人心惊肉跳!

天山,就是因为常年厉雪所封之故,是以又名雪山。

自汉,唐以来,不知有多少大汉儿女,冒风沙之苦,冰雪之冻,通过河西走廊,攀越这座高山,为了扬威汉族,拓展疆域,披荆斩棘,酒热血,抛头驴,写下了可歌可泣的光辉历史!

此际,汉家威仪,自是已越过雪山,远震至葱岭以外。

雪山主峰为汗腾格里山,高达一万四千多尺,因冰雪凝结,常人殊难攀登顶巅。

不过,在比汗腾格里山的半腰上,群峰怀抱中,却形成了一座天然幽谷,地广景胜,俨若世外桃源。

武林九大门派中的雪山派之总舵,就设在此地,是以汗腾格里山,不但领袖群峰,两地领袖了西域武林。

雪山派虽远距中原,但近年来能手云集,分舵深入川、晋、豫数省。而现任掌门,“玄阴剑客”宋天都,非但是位武功超群的中年豪士,而且胸藏机智,又是个善于统御的雄才。所以,大有与中原武林,争雄据霸之宏图。

这是一个月朗星稀,寒风凛冽的午夜,雪山派的总舵中,所有的守夜岗哨,都瑟缩在一角,谁也不愿伸出头来受那寒风的侵袭。

这时,突地一条白衣人影,仿佛从汗腾格里山上泻下的一只雪球,神不知鬼小觉的落在了雪山派总舵外三堂青龙堂的院中。

那白衣人影身形甫落,四下略一打量之下,宝剑已然撤在手中。

只见一道霞光闪现,星月交洁下,那柄长剑上泛射出一层蒙蒙青芒。

白衣人看了手中宝剑,脸上闪过一阵睥睨而神秘的微笑,正待举步向堂前迈去,突的弓弦震响,嗖嗖嗖!三支羽箭,分成三个不同方向射来。

白衣人微微一怔,连以手中宝剑幻起一层光幕,将射来羽箭同时震落。

就在这时,“呀”的一声,厅门启处,一团红影迳向白衣人射到。

只听“当”的声响,这红,白分明的两条影子,倏合复分之下,拉开一段相当距离,齐都停住。

白衣人怔然间,只见来人乃是个身穿火云衣的精悍独脚老头,手里一支通体乌黑的铁拐,双目冷电似的注视著他。

红衣,独腿,铁拐老头,猝然出手的一拐,竟被对手用剑格开,似是万出意外,两目紧盯著白衣人那柄青芒泛射的长剑。

倏的,白衣人爽朗一笑,道:“你觉得奇怪吗?告诉你,我这是柄古代神兵——‘九龙剑’!”

红衣老头听到“九龙剑”三字,竟自浑身一阵抖颤,铁拐“咚”的一顿,喝道:“朋友,‘九龙剑客’方天玑是你什么人?寅夜擅闯本堂重地,所为何来?请留下万儿?”

白衣人又是期然一笑,道:“好说,好说,在下姓徐,名玉麟,江湖上叫我做白猿秀士,至于‘九龙剑客’方天玑老前辈是在下何人,这事与在下来此无关,不便奉告!”

红衣老头一听眼下白衣少年,竟是新近倔起于江湖的,鼎鼎大名之白猿秀上,心中又是一震,但他乃是个武林老手,表面上依然故件冷漠,随问道:“朋友既是大名远播的白猿秀士,但不知来本派意欲何为?”

自称做白猿秀上的白衣少年,不答反问道:“请问阁下在雪山派中是何身份?”

红衣老头答道:“老夫身居本派外三堂为青龙堂堂主,江湖中让得虚名,人呼‘神拐’卓宣,哈哈!这可该有资格与朋友说话了吧?”

“哈哈哈………”

白衣少年忽然仰天一阵长笑之后,冷哼道:“就凭你一个江湖末流,小小的无名堂主,也配与我白猿秀士说话?”

这几句话直把个“神拐”卓宣气得两眼发黑,好一阵子没有说出话来!

要知此人,已是八十几岁的年纪,六十年前,即在江湖上崭露头角,手中一支神拐,非但是件外门宝刃,而且一套独门拐法,施展得神出鬼没,甚少敌手。

“好!老夫就啡你小子试试有没有同你说话的资格!”

神拐卓宣半天终于迸出了这句话来,紧接著身形一旋,招递“直捣黄龙”,迳取对手“喉结”要穴,去势似电,的是厉害!

白衣人似是在两人相见时的一招硬接中,也已明白对手铁拐,是柄不怕宝刀的神兵,所以不去硬封,却在卓宣招式用满时,下体保持不动,上身微侧,企图于避开铁拐之同时,施展“金丝缠腕”,剑削对手。

那知神拐卓宣,临敌经验丰富,眼见对方不闪不让,手中宝剑剑尖下垂,就知必有煞手,灵机微动,指出铁拐堪堪迫近对方穴道的石火间,猛的往后一撤,改为“横扫千军”,拦腰打去!

他出手快,而中途变招改式的动作,更是出人意料!

白猿秀士似乎并未料到卓宣有此一著,匆忙中原意打消,手中宝刀,急展“横断乌江”,竟向铁拐劈去。

只听卡察一声,金星迸射,两件兵刃又已触实。

两条人影同时微晃,便疾然后跃。

双方在这招兵击兵的硬接上,以是都已测知了对手功力,谁也未曾输给谁分毫。

双方距丈远,抱剑仗拐,凝目对峙,仿佛在揣测或者说是在想定下一招的克敌方法。

这时,院中四周,已涌出了五六个青龙堂的大汉,准备出手搏敌。

神拐卓宣在雪山派中,已够得上是个一流高手,他对白猿秀士的大名,早已从江湖传言中得知,如今逢上,始信不虚。

他睹自忖道:看来这位白猿秀士,不但貌相出众,手底下也的是了得!我卓宣江湖上闯荡了六十多年,一世英名,难道说要在此人手中断送?好吧,反正他这柄剑已经毁掉我一条腿,这条老命还有什么舍之不得!

想到他那只残腿,胸中怒火,也随之熊熊燃烧起来,心念一流“咚”的声铁拐顿地,单脚微弹,身形搐起,连人带拐,迳向对手撞去。

他此番出手,存心拼命,已然施展开他自残腿之后,穷究苦研而成的独门捞法,挟以雷霆万钧之势,挥起漫天马光黑影,犹如万条龙蛇翻腾,竟将白猿秀士罩了个风雨无透!

须知神拐卓宣,乃出身少林,武功岂是等闲,他的一套“三十六式龙蛇拐”,亦是少林派七十二种绝艺之一的“降魔杖法”脱化而来,穷数十年之参悟,如今尽情施展,较之“降魔杖法”,更有其威猛独到之处。

白猿秀士剑法固然凌厉,但不到半盏热茶工夫,便被他打得手忙脚乱,窘态毕露!

神拐卓宣一著占先,那肯饶人,蓦然大喝一声,拐势突变“龙蛇拐法”中的十二路绝招,如长江大河绵绵而出。

白猿秀士至此已是危机送现,眼看就要当场出丑,心下大骇!

突地,神拐卓宣一招“龙蛟交舞”,左砸右劈,拐影如山,当头罩下!

白猿秀士迭以“凤凰双展翅”左右封当。

神拐卓宣却倏的改招“蛟龙出洞”,直捣对手丹田。

他这种改招换式的动作,大异武学常轨,非但出敌意料,而且不易招架。

说时迟,那时快!白猿秀士凛惧中,灵机一闪,竟然不避不让仅将小腹一吸,手中剑却疾如石火的沿对手铁拐削出。

卓宣铁拐这时如不急撤,固能将白猿秀士丹田穿个大洞,可是自己麻腕要穴,亦必被对手削断。

这间不容发的瞬刻,已使他毫无考虑的余地,疾然后跃半步,铁拐微撤即举,改作“泰山压顶”击下。

但见对手哂然一笑,宝剑平举,又剌出了诡异莫测的一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暗含无穷变化。

以卓宣的武学经验,岂有不知厉害之理?招出未满,便疾暴退,怔怔的望著对手,却想不出他适才非但临危自保,犹能攻敌必避的两招剑法,是何门路?

白猿秀士见他怅然出神,料知必是两式怪招,收到了奇效,于是睥睨的一笑道:“怎样?这会你该相信你不配了吧?”

话落,拧身而进,青芒闪动中,又是一式怪招递出。

神拐卓宣惊悸之下,施展了“龙蛇捞法”中的一式保命绝招——“龙腾蛇跃”,连翻带滚,始才勉强避开。

然而对手却如蛆附肉般的叉已跟上,卓宣只觉一阵冷森的青芒,电奔似的运返胸前,手中神拐已自封当不及!

他双目一闭,就待等死!

危机瞬间,突听“呛啷”一声,张目看时,白猿秀士已后跃丈许,自己身旁多出了个身躯修伟,长髯拂动,手持宝剑的人来。

此人正是雪山派现任掌门,威震西北武林的“玄阴剑客”宋天都。

神拐卓宣深长的叹息声道:“本堂主无能,几使本派丢脸,多谢掌门人救命之恩!”言毕,抱拳一礼。

“玄阴剑客”宋天都目注著白猿秀士,却对卓宣答道:“胜败乃我辈中人之常事,卓堂主何必如此?”

宋天都说罢,正待向白猿秀上发问,却见眼前白衣少年,“哈哈”一阵狂笑之后,不屑的说道:“据说雪山派的掌门,‘玄阴剑客’宋天都,乃当代有名的十二剑之一,今日幸会,本想讨教几招绝学,但因时间不容,只好改在来日啦………”

“玄阴剑客”宋天都,却意态从容的嘻嘻一笑,截断对方的话道:“看你装束与手中宝剑,朋友谅必就是名震遐迩的白猿秀士吧?但不知……”

白猿秀上忽又狂态毕露的一笑,道:“不错,宋大掌门,到底还有些眼色。”说著宝剑一指卓宣,道:“不像这老家伙一般,有眼不识泰山,枉活了那把年纪………”

“好狂傲的小子,老夫和你拼了!”

卓宣那里忍受得住,铁拐捣地“咚咚”作响,话落人动,却被宋天都予以制止。

白猿秀士见宋天都不让卓宣出手,于是晒然笑道:“本秀土无事不登三宝殿,今莅贵山,有一言相间,不知宋掌门能否答覆?”

“请掌门令下,先把这狂妄小子拿下再说——”白猿秀上流目看时,发话之人,乃是个虎背熊腰的虬髯大汉,手里一柄开山大刀,神威凛凛!

原来,他与神拐打斗之后,已有雪山派的人手,报知了掌门宋天都,说是青龙堂中突来强敌,于是宋天都急召外三堂的其余两位堂主,以及派中数名高手及时赶到,只因来人目的身份不明,一时未便出手,但已各占方位,准备行动。

这个虬髯大汉,正是外三掌白虎堂堂主名叫“开山刀”司徒雷,生性暴奋既然白猿秀上狂言肆出,早已按捺不住,故而请令拿人。

可是“玄阴剑客”宋天都却是个城府深沉之士,只见他袍袖一摆,制止了属下欲动之势,向白猿秀士问道:“白猿秀士你有何见问?尽管说来,只要本掌门所知所能,无不立答。”

白猿秀士道:“请问贵掌门有否争夺‘紫玉狸’的打算?”

宋天都微一犹豫,答道:“阁下身临敝派重地,耀武扬威,就是为此吗?”

“正是。”

“那么本掌门可以告诉你,‘紫玉狸’乃武林至宝,人人欲获之物,本派自也不能例外。”

“可是你们必须等待明春三月,泰山之会,各凭真章来夺,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要你们如此——”

白猿秀土话落,电奔以的向著身旁一名雪山派的武士射去。

那人措手不及,只觉胸前一阵森冷,惨-半声,当场了帐!

在场的雪山派高手,对此突然情况,微一错愕,只听宋天都喝道:“给我拿下!”

于是群吼一声,七八个高手,纷纷扑来。

白猿秀上手中宝剑挥起一片青芒,唰唰唰!三招怪学递出,竟将雪山派那多高手的猛攻之势为之阻住!

就在此时,只听白猿秀士傲声而道:“本秀士现下不能奉陪,宋天都再见啦!”

紧接著响起一阵“哈哈”狂笑,笑声中自影闪动,竟自一式“一鹤冲天”,向青龙堂的院外翻去!

雪山派的人手,齐都停住,却不追赶。

宋天都暗自说道:这可是你小子自取其死!

原来这青龙堂的院外,乃是一座陡削千仞的深谷!

蓦地——

院外谷中,又响起一阵白猿秀上的狂笑,那笑声仿佛逐渐升高………

宋天都仰首望了望星月之下,冉冉而逝的一片乌云,恨恨的说道:“此仇此恨,不能不报!”

※※※※※※

崆峒山。

晨雾犹自浓重。

只听“镇南宫”里钟声乱鸣,当当的响个不停………

“镇南宫”乃是崆峒派的重地,宫中藏龙卧虎,道俗门下,常驻宫里的何止四五百人,高手云集,要非出了什么大事,焉能如此乱敲钟声?

这非同寻常的钟声,传进了宫后的“紫虚洞”,直使两个把守洞门的老道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原来崆峒掌门“紫虚真人”,因炼祖传“冰魄神功”,正与一名入室弟子韩飞鹏在洞中坐关七日,中午即将期满出关,时下正在吃紧之际,倘遇事干扰,即有走火入魔之险!

把守洞口的两个老道人,乃“紫处真人”师弟,一位是十二剑手之中的“铁剑真人”,一位是“霹雳手”“赤空子真人”,俱都是身怀绝艺,当代中的一流高手。

“紫虚洞”距离“镇南宫”本就不远,这两位身负重责的老全真,耳目何等机敏,此刻已自隐约听到宫中传来阵阵的喊杀之声,于是心下更为焦灼!

“铁剑真人”沉潜有素,犹能自持,不为所动。

可是“霹雳手”赤空子,人如其号,已自忍耐不住。

正在此时,只见一名门下弟子,慌慌张张的跑至洞前,大声嚷道:“启禀两位师叔,宫里来了一个自称白猿秀士的少年,声声要见掌门师尊,三师叔制止不住,已和他动起手来,这人的武功好强,出手之间,就……就………”

赤空子急忙问道:“就怎样了?”

“就……就杀了两位师兄!”

“啊!竟然有这种事情!”

赤空子说著,霍然跃起,就要前去看个究竟。

“铁剑真人”连忙制上道:“二师弟少安勿燥,掌门师兄与师侄坐关吃紧之际,宫中忽然有人来闹,说不定是有意如此?我想来人即使武功再强,那边有三师兄和门中数百弟子,已足可应付得了,何必………”

“铁剑真人”说到这里忽被一阵喊声止住,他略微一停,方欲出口再言,但见三师弟“出云龙”冯振武,气纠纠的追著一个仗剑的白衣少年,正向洞前冲来,后面还跟著十几名门中下辈高手弟子。

那白衣少年,到在洞前,反身挥出一招诡异剑法,把“出去龙”冯振武硬生生迫退,便又长剑一指洞门前两位老道人道:“叫你们紫虚牛鼻子出来,和我答话!”

话音宏亮,震得山谷回音激荡不绝,似是意欲令洞中的“紫虚真人”听到。

“铁剑真人”依然盘坐未动,仅将双目微睁,向来人冷电似的望了一眼,道:“敝派掌门有事他往,阁下有什么请与贫道说,也是一样。”

白衣少年忽的仰天一阵狂笑,傲然而道:“就凭你这个行将就本,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老的不死的牛鼻子,也配与我白猿秀士说话?”

原来“铁剑真人”,面孔瘦削,干枯如柴,直如个行将就本之人!

白衣少年虽然出言不逊,狂傲之极,但是依然未能触怒“铁剑真人”。

“吠!那来的小子,敢在道爷面前撒野!”

“霹雳手”赤空子已怒不可遏,未得“铁剑真人”再行出言,已自呼地劈出了一掌。

一股锐啸狂飙,直如江河倒泻似的向白衣少年撞去!

白猿秀士凛怔中,连忙旁跃,避开锐锋,却宏声叫道:“紫虚老牛鼻子,怎的像乌龟一般,缩在洞里不敢出头?”

“霹雳手”那容他再喝骂下去,身形一拧,又是呼呼两掌拍出。

“出云龙”冯振武以及十数名弟子,一听掌门受辱,“是可忍,勃不可忍?”群吼一声,竟自联手向白猿秀上猛然攻在。

于是,“紫虚洞”外,展开了一场激烈搏斗。

喊杀,怒吼,掌风剑影,霎时搅成一片,真是惊天动地!

崆峒流在“霹雳手”与“出云龙”领导之下,人手虽多,但怎奈对方手中乃是柄吹发断毛的神兵,普通刀剑,当者立断,在情形下,自是不能不有所顾忌。

何况,白衣少年怪招送出,神鬼莫测,剑气如虹,十几个高手,群殴合斗,依然未能将其立时制住。

人影交错中,“霹雳手”开山裂石的掌风,也大大的受到限制,威力不能尽情发挥,这也是使白衣少年大占便宜之处。

猛可间,只见一条人影,由“紫虚洞”内,闪身跃出,带著满头大汗,向兀自盘坐洞旁的“铁剑真人”惊惶失措,张口结舌的道:“不好了!师叔,师父他………”

“铁剑真人”倏然神色大变,霍的跃起,就向洞中掠去。

白衣少年似是已将此情形看在眼里,怪招数出,把敌手略微迫退,长啸一声,跳出斗圈,展开轻功,就向“镇南宫”前飞驰。

“狂徒,那里逃走?”

赤空子大喝一声,电似的追去。

两人一前一役,霎眼间已来至一座绝壁之上。

此处地势,赤空子自是了若指掌,既见白衣少年,已自踏上绝境,心下窃喜,脚步加紧,一闪赶至。

就在此时,但见白衣少年撮口长啸出声,向削壁下微一凝神,两足离地,一头撞下谷去。

可是就在他两足离地瞬间,“霹雳手”赤空子,也已运聚了十成功力,猛然一掌拍出。

只听一声闷哼,一切趋于沉寂。

赤空子望也不望,便抽身转向“紫虚洞”大步走回………

※※※※※※

关洛道上。

黄尘滚滚,大约有三十余匹西域良驹,由西往东流矢也似的奔驰著………

马上之人,青一色的劲装疾服,各带兵刃,明眼人一看便知,这都是些江湖豪上,武林健者。

雪山派伸张入内地的各处分舵,也都动员起来了,有的派出高手,加入这起马队,有的设宴迎接,纷纷不一。

自然这起马队,正是雪山派的掌门人——“玄阴剑客”宋大都,率领著属下高手,入关东来。

雪山派这次举动,已尽起精锐,内外三堂堂主八大锦衣监卫之外,尚有皋兰,长安两处分舵的香主,余者均是派中一流能手,阵容浩荡,声势焰赫。

中原武林道上,早已接到了雪山派大举入关的密报,既是掌门人亲自出马,自然事非寻常!

不过,凡是江湖人物,大都已可判断出来,这必然是与轰动武林的“紫玉狸”有关。

可是,已是天下皆知的泰山盛会,为时尚有数月,雪山派即使有意参与,也不可能这样早就赶入中原?

然则,雪山派之劳师动众,又是为何?………

江湖上的议论纷纷,暂不管它,同过头来,且说:飞云堡主徐玉麟,自在少室峰腰,击败“东海一鹰”,废掉“武当之鹫”,随与万里疯侠,四金刚、了因、秦大川、顾天南、夏侯芝馨等等,向豫西进发。

只因夏侯芝馨说出“神行无影”尚君,所背之剑,颇似青城派祖传镇山之宝——“青城锈剑”,而那夜深入少林寺窃走佛祖手上捻珠之人的身法,似是除尚君之外,当今之世,已找不出别人。于是盗宝,杀人,阴谋挑起各大门派与徐玉麟正面为敌的真凶,兵相推测之下,确定即是“五巧”为谋,尚君所为。

百毒神君赫灵与其二徒“秦岭二妖”,与“神行无影”同时出现于伏牛山,在徐玉麟的联想中,以为他们定有关运,所以决定先去伏牛山,寻觅“神行无影”,只要遇上此老,迫其亮剑,顾天南自可认出,那时如果确属青城派失物,则满天云翳,亦必一扫而散。

这日上行之际,猛见前面尘沙飞扬,像是有不少的人,在那里打起架来。

万里疯侠程百康脚步停住,转身对一行人众“哈哈”笑道:“今日又有好戏看啦!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解解寂寞吧!”

说罢,也不待众人首肯,竟自身形微晃,两腿如风似的飞驰而去。

“四金刚”、“了因”等人,也紧紧随后追赶起来。

一行十人,八个跟疯侠去看热闹,后面只剩了徐玉麟同夏侯芝馨两个,并肩缓行,灵猿狒狒自是离不开小主人的左右。

徐玉麟看见疯侠等人,已向尘土飞扬之处去远,摇摇头对夏侯芝馨说道:“夏侯姑娘,我数你的两套武功,不知你是否已全部融会?”

夏侯芝馨略微沉思,幽幽叹道:“承少侠盛情传授,使我衷心感激不尽,只是我生性愚笨,恐怕要使你大失所望了!”

徐玉麟大惑不解的迭忙问道:“姑娘此言怎讲?”

夏侯芝馨忽然娇笑一声,道:“你且莫急,也别误会,我是说那套‘风雷掌’,已能记熟,就是那二十四式‘翻天腿’,练起来老觉蹩扭得很。所以,这两套武功,恐怕我只能学会一套。”

徐玉麟心中一动,豁然大悟,暗自笑骂道:“唉!我真是个笨伯,怎的却将武学上的避讳忘记,有些武功是不适宜女子学习的呀!尤其是那套‘翻天腿’,在先天上已大受限制,她怎能练得成呢?………”

夏侯芝馨见他沉思不言,随又笑道:“其实你也不必为我难过,就是教会了我那套掌法,已使我心满意足了!”

其实徐玉麟也并非是在难过,而是他正在思考另一件事清,是否可做而已,既听夏侯芝馨出言相慰,于是答道:“在下并非难过,我是在想:我应不应该教你另一套适于你使用的武功?”

夏侯芝馨对这位风度潇酒,武功莫测的少年,早已敬佩的五体投地,倘非………她早已大胆的向他表示了情意,然而,此际她却已将深藏于心中的儿女私情,升华为人世间最纯洁而神圣的爱意——姊弟的爱意。

她一听徐玉麟又要教她另一套武功,芳心自是甚喜,但又发觉他吞吞吐吐,正在犹豫不决,心念微转,说道:“如果不便,我想最好是算了,而且我也不想再学,就凭这套‘风雷掌’,已足可使我报仇雪恨的啦!”

要知擅将师门武功传授他人,乃武林中之大忌,夏侯芝馨自不愿令徐玉麟做这种事情,故有此言。

徐玉麟略一凝思,问道:“但不知你‘风雷掌’炼到什么火候了?”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找个机会试试看?”

蓦地,一阵叱喝喊杀之声传至,两人同时凝目望去。

原来他们行说之间,已自接近前面不知是些什么人,正在激战的斗场。

徐玉麟转首对夏侯芝馨笑道:“眼下就是你试验‘风雷掌’的大好机会,走,我们上去瞧瞧!”

话落,竟同夏侯芝馨向斗场跃去。

两人奔驰到斗场傍边,这时疯侠正在那里鼓掌大嚷,这一招打得好,那一招递得妙………

徐玉麟向场中凝目一看,只见八个英挺的少年,各执蓝光闪闪的宝剑,拼斗著十数名有者有少的道装打扮人物。

他已认出,那八个英俊少年中,“东海一鹰”赫然在内。

更奇怪的是:一位枯瘦如柴,须发皤皤的全真,却在战著一个和他同样打扮的白衣少年。两人都是用剑,也更打得最为精彩!

寒光闪闪,剑影层层,把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对手,罩括得风雨不透。

显然,两人都是剧中能手,要非徐玉麟视力特佳,还真看不到这两人的面目哩!

倏地,两条人影暴然分开,剑光敛去。

但见那白衣少年,长测戟指著那枯瘦老道人喝道:“老牛鼻子不识时务,我飞云堡主,非要你溅血此处不可!”竟又闪身扑上。

徐玉麟这时非但听得清楚,而且也对那白衣少年看得真切,不由惊“咦”出口,宝剑“嗡”然撤出,清啸一声,竟向斗场跃去!

原来徐玉麟一看那白衣少年,不但衣著与自己一般无二,而且面貌酷肖,又自称做飞云堡主,倘若把彼此宝剑互换过来,简直令人难办真伪!

世界上竟有这种巧合的事吗?徐玉麟脑际倏地闪过某一件事清。因此毫不犹豫的宝剑撤在手中,跃入战圈。

那枯瘦如柴的老道,正然和白衣少年三番出手,打斗得激烈之际,蓦地被徐玉麟从中一冲,两人迅疾撤招后跃,俱都为之怔住!

徐玉麟渊停岳峙的夹在两人之间,向枯瘦老道袍剑一礼,道:“老前辈暂请稍停,待在下问明这位朋友之后,打斗与否,悉听尊便。”

那枯瘦道长面目冷电似的瞧著徐玉麟手中的那柄古代神兵,面色转换了数次,正待说话,却见眼前这位新来的白衣少年,转身向他打斗的对手问道:“兄台尊姓大名,因何也叫飞云堡主?”

但见那白衣少年对徐玉麟凝视了一眼,身躯似是微微一震,然而脸上却毫无表情,冷笑一声,道:“本堡主姓甚名谁与你何干?难道说天底上就只能有一个飞云堡主吗?”

徐玉麟张自忍下满腔怒火,便又缓声道:“在下好意相间,兄台何以如此动怒?”

那白衣少年道:“什么好意不好意,哼!本堡主却不领你这干情!”

徐玉麟微作沉忖,期然笑道:“兄台即是不愿正面作答,在下也已料知你的来路,大丈夫行事,敢作敢当,兄台何不以真面目相示?”

那白衣少年似是因徐玉麟一言揭穿了他的伪装面目,不由怒道:“谅你一个小小的白猿秀士,有多大本领,竟敢横里挥刀,管起本堡主的事来?”

言下,手中蓝光闪闪的宝剑,抖动得“嗡”然一声震响,态势已自摆出!

徐玉麟哂然一笑,道:“兄台既是想打架,在下自当舍命本陪,不过请先答覆我:于少林、武当、青城、点苍各大门派中,窃物杀人留名为飞去堡主的可是兄台吧?”

这时那个枯瘦的道长,似以已把这两个面貌酷肖,衣著相仿,只是兵刃不同光芒的白衣少年之对话,全都听得明白,目光已集中于徐玉麟的身上,流露著仇视的火焰。

徐玉麟对身后的情形自是不知,但万里疯侠却瞧得清楚,心中一怔,迭忙绕将过来,远远的便向那枯瘦道长“哈哈”笑道:“铁剑道友,多年未晤,看来武功又已精进不少!哈哈哈!适才你那套出神入化的剑法,真叫老疯子佩服之至!”

枯瘦老道正是崆峒派的“铁剑真人”,一见疯侠出现,正待答话,忽听那自称飞云堡主的白衣少年,喝道:“白猿秀士,你问得太也-嗦了,是又怎样?不是又待如何?”

徐玉惊见这自称飞云堡主的白衣少年,狂态毕露,闪缩其词,清知如不见个真章,绝不会令其就范,承认盗宝杀人之事。

然而这人究竟是谁?不过他既与“东海一鹰”一起,料必也是魔党无疑,心念转动间,已自下了个决心,于是从容说道:“兄台既是如此说来,好吧!那就要你看看能待如何?”言毕,抱剑肃立,准备迎敌。

白衣少年轻捏剑诀,足下微滑,也亦列开了门户。

在场旁观之人,那一个不是江湖上向当当的人物,一见两个少年,仗剑对峙,那种气定神凝的姿态,就知两人在剑术上,都有优良的素养与造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石破天惊!

那边八个少年的剑法,看来也是不弱,正与一些青袍道中的三清弟子,打得难分难解。

“铁剑真人”既已确定新来这位白衣少年,正是他所要追寻的冤家,竟自忘了的万里疯侠,怔怔的在紧盯著两人。

他既是被誉为当代的十二剑手之一,自然在剑术上有其过人之处,适才的白衣少年剑法,他已经领教过,其剑术虽是凌厉,招式诡异,狠辣,但走偏锋,似非出于名门正派。

“铁剑真人”本想立即向白猿秀士徐玉麟动手,但他一见徐玉麟那种心神一致的抱剑姿态,却又比自称飞云堡主的白衣少年,似乎高出一筹。

忖念之间,倘已决心先让两人排上几十个回合,然后再相机行事,反正既已遇著,谅必也走不掉。

万里疯侠程百康见铁剑真人,对己不理,竟怔怔的盯著徐玉麟与那个白衣少年仗剑对峙,像是正在思忖什么问题?随又干咳一声,嚷道:“铁剑老道,怎的像中疯魔一般,竟连老疯子也不答理啦?”

“铁剑真人”似是如梦方醒,转身施体道:“程大侠真是对不起得很,贫道披这两个用剑少年吸引得竟自失礼,还请多多包涵一些才是。”

疯侠忽又“哈哈”笑道:“这可真是行家眼里揉不住砂子哩!铁剑老道果不愧为当代有名的十二剑手!哈哈!倘若你对我那位小兄弟很有兴趣的话,待他们打完了,由老疯子给你们引见引见,可好?”

“怎么?那白猿秀士是你的………”“铁剑真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讶异的又道:“程大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

疯侠用他那满是油渍的衣袖,擦擦因说话而溅出的口沫,神情自得的道:“难道说铁剑老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这位徐老弟,因‘紫玉狸’的争夺,在金岭钹一战,威震群雄,从那时起老疯子就和他成了忘年之交。”

“铁剑真人”略微沉思,悻然而道:“程大侠一世英名,索为武林所敬仰,想不到……”

蓦地两声龙吟般的沉喝,将“铁剑真人”之言截断,他与疯侠同时向斗场中敛目望去,但见一团青,蓝交杂的光芒翻腾起来,徐玉麟已和那白衣少年排上!

剑气如虹,青光,蓝芒一片,两条白衣人影已自不见!

场边上的青城一剑顾天南,与铁剑真人同为当代十二剑手中人,但在他们生平对敌交锋上,几曾遇见眼下这种少年高手,是以两人同时感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的话,是半点不假!看样子享誉甚久的十二剑手,从此之后,恐怕要被人代替,甚至全数淘汰!

铁剑真人向斗场中凝视了一回,便又对疯侠说道:“宝剑英才,相得益彰,只是心术狠辣,可惜贫道师弟赤空子,将其一掌袭落悬崖,竟然未死!”言下不胜唏嘘感慨!

万里疯侠大惑不解的问道:“铁剑老道,你说的是那一个?”

铁剑真人又向斗场中望望道:“贫道所说,就是程大侠这位拜弟,难道他到本派‘镇南宫’所作所为,你还不知道吗?”

万里疯侠搔搔那颗蓬发,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答反问道:“铁剑老牛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老疯子向来不喜欢回弯掉转,如果对者疯子有什么不满处,何不直言说出?”

铁剑真人年高望重,虽然满怀悲愤,仍能强忍于心,深长的噢道:“贫道对程大侠向极敬慕,焉有不满之处,只是你这位白猿秀士拜弟,已与敝派结下不世之仇,今后倘有得罪之处,倘请多所包涵………”

疯侠神色微变,急急问道:“此话由何说起?”

铁剑真人深仅一声,语音中充满了悲怆,说道:“程大侠呆若不知,那就让贫道把这事向你说明吧,也免得待会说敝派以多欺少,不够名门正派之风。”

认至此,略微一顿,随将“紫虚真人”闭关吃紧之际,白猿秀士乘机大闸“镇南宫”,杀戮门下弟子数名,犹自不说,后来竟闯到“紫虚洞”前,对崆峒掌门,大肆辱骂,“紫虚真人”一气一急之下,走火著魔,已成残废。

当时,白猿秀士在崆峒派高手围攻之下,企图逃逸,被赤生子击落悬崖,原以为其必有死无疑,那知夜间复至“镇南宫”留名示威。

崆峒派受此折辱,决意复仇,乃由铁剑真人率领师弟“崆峒五龙”,以及派中十数名高手,星夜出动,追寻仇踪。

那知行至此地,恰与这位自称为飞云堡主的白衣少年,以及其所率领的八名书生模样之人相遇,“出云龙”冯振武一见正是那日大闹崆峒山的白猿秀上,狭路相逢,那由分说,竟然打将起来。

直到徐玉麟现身横里挥刀,铁剑真人这才明白适才打闹的飞云堡主,并非是白猿秀士,虽然两人面貌酷肖,衣著相同,然而真的白猿秀士徐玉麟,却是使用的一柄青芒泛射的宝剑,这柄剑就是日前曾经尝过崆峒门人的鲜血之剑哪!

铁剑真人说到这里,忽听斗场中两声惨叫,只见两名崆峒弟子,倒在血泊里,心中一阵悲痛,老泪点点!

倏然间,他好像是想起一件事来,迭忙喝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他挟以数十年之修为功力,这声沉喝自非凡响,果见两拨激烈打斗的人手,齐都停住,连徐玉麟与那白衣少年也都受了影响,而疾然分开。

万里疯侠听铁剑真人描述得如同千真万确的清事,竟也怔怔的莫知所云?他正得出言相间,却见铁剑真人向斗场上冷电似的瞟了一眼,宏声叫道:“崆峒门下听著,本派真正的仇人就是正位——”

行说著,向徐玉麟一指,又道:“他才是日前大闹本派‘镇南宫’与‘紫虚洞’的真正白猿秀士,你们看看他那柄宝剑总该确定了他的身份了吧?”

“崆峒五龙”中的“出云龙”冯振武,向徐玉麟凝神端详一下,应道:“不错,他就是那天大闹本派,致使掌门师兄走火入魔的白猿秀士,大师兄,我们可绝对不能放过他的!”

铁剑真人略微沉忖,便又向疯侠、“四金刚”、青城一剑等人,扫视了一眼,道:“贫道当各位武林同道之面,郑重宣布:这位白猿秀上,乃敝派不共戴天之仇人,敝派为报掌门残废,以及数名弟子生命之仇,必须将他捉回-镇南宫-,交由敝派掌门亲自处置,所以做派要在各位面前期以肆一次了。”

在场众人自然明白,铁剑真人将要对徐玉麟联手围攻,可是却不知道徐玉麟与崆峒派何时结下的仇恨?

青城一剑行事向甚持重,是非不明,自是不愿多言,而“四金刚”既有师叔疯侠在场,当然也不便出口,疯侠要想说话,一时却又不知由何说起?

铁剑真人既见众人无话,于是喝道:“凡属崆峒门下,一律出手,给我把他拿下!”

铁剑真人说了半天,徐玉麟还不知道究竟是那妈子事来?一听铁剑真人喝令门下齐都动手,要把他擒拿住,这才如梦方醒,迭忙宏声说道:“道长且慢!”

可是崆峒门下那肯听他的?群吼一声,纷纷围攻而上。

崆峒派除“崆峒五龙”之外,尚有十五名高手,这时在铁剑真人一令之下,齐都动员,只有铁剑真人未曾出手,也许他是在观察青城与少林两派的态度?

就在崆峒派不由徐玉麟分说,蜂拥而上之际,那白衣少年,向其余八人递了个眼色,竟然向“四金刚”、“了因”、青城一剑、夏侯芝馨、秦大川凡人,话也不答,竟然出手就打,恰好是一对一。

那白衣少年自己,则袖手傍观起来,似是在暗中留意著疯侠与铁剑真人的动静。

于是——

斗场上分作了两起;一起是一对一的公平打斗,一起却是二十对一的联手群殴。

以徐玉麟此际所俱技业,对崆峒派这二十名高手,并未放在心上,眼下他所苦恼的乃是在打闷仗!

他深深的觉得:自己出道未久,父母家仇迄今未报,却树下的仇敌愈来愈多,数大门派失物伤人之事,刚刚寻得一些线索,犹未能真像大白,而一波又起!

此刻,他再也不愿与崆峒深结仇恨了,所以,只好仗“佛门玄罡”护体,与二十名高手,一味的游斗起来。

万里疯侠见此光景,直急得抓耳挠腮,双脚垛地,不知所措?

想了好一阵子,他终于向铁剑真人问道:“老牛鼻子,你可是真的弄清楚闹你们老窠的就是他吗?”

铁剑真人毅然答道:“程大侠尽管放心,这种大事,贫道惊敢打诳!”

疯侠想了想又道:“你就由那柄剑上确定他到过崆峒山的?”

“岂但是剑,还有面貌衣著呢!”

“那么你为何却把这个自称飞云堡主的少年,误作了白猿秀士?”

铁剑真人沉吟片晌,望望那个白衣少年,答道:“那是因为他们的装束模样酷似之故。”

“如此说来,既有面貌相似,衣著相同的人,难道天底下就没有相同的宝剑吗?”

疯侠说到这里,略一沉思,接道:“以老疯子所知,我那徐老弟的宝剑,原是雌雄双锋,但他只得到雄剑,雌剑则不知落于何人之手?难道说………”

铁剑真人哂然而道:“敝派与少林相交素厚,程大侠怎的却处处为白猿秀士寻找理由?”

程百康面色倏地一流,道:“老牛鼻子你以为我是有意帮他吗?”

“这………贫道倒管不了那许多!”

“凭老疯子在江湖上的臭名担保,我这位小老弟决非闯你们道童的人,这是老疯子最后一言,信不信悉听尊便!”

万里疯侠言罢,竟然一改焦急之色,双手后背,悠闲自在的仰望起青天来了。

他这态度的突然转变,却便铁剑真人一时摸不著头脑,暗自想道:这老疯子一向难缠,看来是又在捣什么鬼?

其实疯侠之所以如此,实在是想著崆峒派的丢丑;他料定徐玉麟所俱武功,绝非崆峒派二十人的敌手,时间一久,性子发了,看你铁剑真人那时又将怎样处置?而且那八名少年,和自己之人的战斗,一对一的打法,更用不著他担心,落个袖手旁观,看场熟闹,岂非是好?

铁剑真人究竟不失为个老江湖,此时他已逐渐发觉徐玉麟的身法以及剑术路数,与那日的白猿秀士大不相同,而且眼下的白猿秀士,武功也高出多多,应付二十个崆峒高手,竟能游刃有裕,于是心中不勉暗自咕啜起来。

他倏地又想起白猿秀士适才与飞云堡主的对话,显然这个叫做飞云堡主的少年,似是故意化装白猿秀士的模样………

想到此,他不期然的将目光转移到那个兀自旁观的飞云堡主身上,只见他气态从容,对眼下的激斗,像是毫不关心的一般,而面部竟连半点表情也没有!

铁剑真人干枯的身躯微微一震,仿佛猛地豁然大悟;暗自心中抱愧道:活了这把年纪,经过多少江湖风浪,今日竟然这般大意,和人家打了半天,连这点跷径都没察觉,平白的送上两个门人的性命,惭愧!

他正自思绪转变,对眼下问题有了个概略的初步认识,蓦见白猿秀士剑光暴盛,奇招百出,竟将崆峒高手二十人杀得连连后退,心中微然一凛,竟被对方剑术所吸引,而将旁事忘掉。

原来徐玉麟果不出疯侠所料,已是打得性发,同时眼见那八个武功高强的少年,又和自己人动了手,于是心中著急,煞招送出。

说也奇怪,那个自称为飞云堡主的白衣少年,一见徐玉麟煞手施出,竟然撮口清啸一声,首先往北飞奔而去。临行时却回头对疯侠与铁剑真人喊道:“本堡主乃‘东瀛一姬’十使者之长,今日无暇奉陪,各位有兴不妨到九顶连环山一会。”

话音内力充沛,人已去远,犹自缭绕空中,经久始绝。

那八个少年几乎是在同时,竟也收势不打,紧随而去。

徐玉麟欲要追赶,但却被崆峒门下缠住,一时脱身不得。

那九名少年似乎轻功都在一流之上,去势快极,霎眼之间,便失去踪影。

万里疯侠、铁剑真人同时被那少年的话音怔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究竟是听到了些什么?

然而,“东瀛一姬”四字,却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震撼著两人的心弦!

要知“东瀛一姬”乃是百年前的一个古怪老物,武功高深莫测,自恨世无匹敌,曾经走遍天涯,遍找高手比试,竟没有人能在她手下走过三招,后来遇上“天地一尊”,据说两人大战了一昼夜,“东瀛姬”始败了一掌,从此不再出现。

当时,这个老怪物,虽然功高莫测,但是除了遍找武林顶尖高手比试武功之外,绝不过问江湖中任何事端,是以当时武林中相传的“一尊”、“二奇”、“三魔”、“四绝”、“五巧”、“六不全”的人物中,并没有“东瀛一姬”。

万里疯侠、铁剑真人都是年已届百的武林人物,对于这些事情,在传闻中自是知之颇详,所以那白衣少年说出“东海一姬”之名,直尖两人惊呆得不敢置信!

除此二人之外,青城一剑顾天南也为之震惊,暗道:怪不得以自己一套“青城遁剑”,竟然对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都不能取胜!

徐玉麟虽然听到那白衣少年的话音,但却不知“东海一姬”乃为何人?而“九顶连环山”又在何处?

他刚刚对少林,武当等派,发生之事,得到了一点端倪,却不料崆峒无缘无故的竟向他寻起仇来,横里插刀,拦阻他揭开那白衣少年的真面目!

他越想越气,越气出手也越狠辣,但他依然不愿染上血腥,所以点到即上,而未伤及一个崆峒门人。

夏侯芝馨对徐玉麟关心之至,早就对崆峒派这种蛮不讲理,联手群殴的作风,大为不满,但她却被一个蓝衣蓝剑少年缠上,以故无法出手干涉。

此刻,她的对手已去,那能再按捺得住?竟然娇叱一声,人影闪动,跃进了战圈。

这位矢志手刃亲仇的姑娘,存心一试新学会的“风雷掌”,跃入战圈,运足了十成功力,出手就是一招“雷霆四震”!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崆峒五龙的出云龙冯振武,首当其冲,闷哼未出,连人带剑被震出四五丈远,砰的一声摔在尘埃。

入云龙周其东凛然吃惊之下,又被夏侯芝馨一招“雷电交驰”,打得连翻带滚倒出战圈。

崆峒五能在江湖上已堪列入一流高手,竟塑夏侯芝馨出手之间,连伤两人,这种功力技业,直把崆峒派所有人手,齐都震慑得自动停下手来。

连夏侯芝馨自己也觉得大出意外,想不到这“风雷掌”竟有此等威力,一时也为之怔住。

“夏侯姑娘你………”

徐玉麟望著夏侯芝馨,说了半句话,倏然住口。

夏侯芝馨冰雪般聪颖,徐玉麟始终未展绝学,自然是不愿与崆峒派结冤。她本来也没有杀人之意,但她那会料到“风雷掌”在自己手上竟能有这大的威力呢?

因此,她见徐玉麟喊了她一声,便条然住口不语,心知必是为了她伤了崆峒人手之故。心念微忖,暗自说道:我这岂不是给他帮了个倒忙?

这时几个崆峒门人,已分别跑去将“出云”、“入云”二龙,搀扶起来,但见两人嘴角流血,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内俯已受了严重震伤,奄奄一息了!

要知“风雷掌”乃是一种阳刚绝学,倘非夏侯姑娘火候欠差,以及身为女性大受阴劲之限制,恐怕两龙早已五脏碎裂而死!

铁剑真人向夏侯芝馨望了一眼,悲愤的问道:“姑娘可是‘神州二奇’的传人?敝派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出手这等狠毒?”

夏侯芝馨心念微转,毅然答道:“我乃青城门下,也可以说是‘神州二奇’两位.老前辈的间接传人,打伤你们两个人,你就觉得别人出手歹毒,可是你们以二十人围殴一个,就不以为是下流恶毒吗?”

她这几句话说得自然不无道理,直把个涵养有素的铁剑真人顶撞得一时无言可对!

半天,铁剑真人向顾天南冷峻的扫了一眼,道:“顾掌门人,既不愿管教令徒,可是要贫道代你约束她吗?”

顾天南微微一笑道:“夏侯芝馨虽是青城门中弟子,但打伤贵派的武功,却非敝派所传,是以老夫不便过问,倘若道儿有意替老夫约束门徒,任由尊便。”

他这话答得可以说是巧妙之极,既不把本派拉进与崆峒派结冤的漩涡,亦不责备爱徒。但在铁剑真人听来,却是句句刺耳,情知顾天南托词诿责。

“既是如此说来,顾掌门可到怨贫道以老欺小,出手狠辣了!”铁剑真人说罢,竟自滑步向夏侯芝馨欺近。

“道长且慢!”

徐玉麟大喝一声,闪身挡在了夏侯芝馨前面,对铁剑真人又道:“夏侯姑娘的‘风雷掌’,乃是在下所传,一切责任雁由在下承担。”

铁剑真人微微一怔,道:“‘风雷掌’是你所传?”

徐玉麟答道:“不错,如果是在下出手的话,恐怕贵派两人性命已经无救!”

铁剑真人转身瞧了瞧两个受伤师弟的神色,霍然问道:“他们两人难道说还有救吗?”

“当然有救,不过道长须依在下一事………”

“你说吧。”

“请道长约束贵派门下,待我将两人救好之后,再请道长把与在下结怨之事说明,听在下解释完了,是非当有公论,不知道长意下若何?”

铁剑真人微作沉忖,莫可奈何的答道:“好吧,只要你真有本能将贫道两个师弟救好,贫道当洗耳恭听。”言毕,退后数步。

徐玉麟迭忙解下腰间的红葫芦,走到受伤两龙之旁,每人给他服下两滴千年灵芝液,向几个崆峒门下道:“过一会便会好的。”

言毕,正待抽身向铁剑真人走去,蓦地一条黑衣人影,一闪扑来,出手就向他-著的那只红葫芦抓了一把。

来人身法快得简直令人不可思议,在场那么多高手,竟然事先都未察觉,要非徐玉麟身法敏捷,迅疾跃开,那只盛千年灵芝液的葫芦,必然被他夺去。

那人一抓未著,便又如影随形般向徐玉麟扑到。

徐玉麟匆忙中返身拍出一掌,犹如雷鸣似的一声巨震,才将那人硬生生震得旁跃数丈,怔然停住。

在场众人齐都向来人授以惊奇的目光!

但见这人乃是一个五短身材,古铜面皮,长发飘拂的青袍老者,背后一柄宝剑,猩红长穗,迎风摆动。

青城一剑顾天南一见老者那柄宝剑飘动的长称,正待出言喝问,只听徐玉麟哂笑一声,向那老者道:“想不到响当当的前辈人物,‘五巧’中的神行无影尚君,竟地做起抢夺的勾当来啦!

哈哈!你既是想要我的这葫芦千年灵芝液,简单得很,亮你的兵刃吧,只要能胜得过在下一招半著,当即奉赠,决不打诳。”

行说著,把手中的红葫芦系在腰间,九龙神剑“呛”然出鞘。

神行无影狂傲的一笑道:“千年灵芝液乃世上难寻之物,老夫志在必得,但要老夫和你动手嘛,嘿嘿!尚非其时。你可不要忘啦,老夫弟子褚呈祥的照本教基业,被你一手所毁,此仇焉能不报,小过老夫既是与你有约在先,泰山大会之前,对你绝不有所干扰………”

青城一剑顾天南向前移了两步,对神行无影抱拳一礼道:“尚老前辈能否把你的宝剑………”

神行无影哈哈笑道:“你失落了‘青城锈剑’,可是怀疑老夫所为吗?这个容易。”

说毕,竟将长剑撤出,迎风一摆,耀目生辉,根本并非是“青城锈剑”。

顾天南望著那条尺长红穗,迷惘的一怔,只见神行无影把宝剑归还鞘中,嘿嘿笑道:“老夫这柄宝剑,虽非‘青城锈剑’,但是………”

顾天南急急问道:“尚老前辈可是知道敝派‘青城锈剑’被何人窃去吗?”

神行无影向徐玉麟瞧了一.眼,道:“这个……你可问问飞云堡主白猿秀士吧!”

言毕,竟自转身欲走。

徐玉麟大喝一声:“站住!”纵身拦住了神行无影的去路,喝道:“想走嘛,可没有那么容易!”

神行无影怒道:“老夫来去自如,相信当今之士,还没有人能阻得住我,不过………”

徐玉麟沉声问道:“少林、武当、点苍之事,可是你干的吗?”

“嘿嘿!小伙子,问得真妙!你不问自己与十使者,却问起老夫来啦!”

“问我自己?………你不要往我身上硬栽赃,这里无人能相信你的!”

“信不信由你!”

“阿弥陀佛!”

禅心大师低宣了声佛号,来到神行无影跟前,合掌道:“敝寺佛祖捻珠何在?”

神行无影面色微变,哈哈大笑中,身形一掠而杳!

徐玉麟怅然若失,深长的叹息一声。

铁剑真人见两位师弟已自伤愈,随将那日崆峒山中所发生之事,又对徐玉麟说了一遍,然后语音深痛的道:“贫道两位师弟,蒙你灵药相救,自是甚为感激,但你对无理取闹敝宫之事,当作何解释?”

徐玉麟并未立即作答,他只是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愈搅愈搅不清,世上那来这多的白猿秀上,飞云堡主?扑朔迷离,使他陷于沉思之中………

夏侯芝馨见徐玉麟沉思不语,向铁剑真人问道:“不知道长贵派‘镇南宫’中发生事,是在什么时间?”

铁剑真人看了看她,沉忖片晌,答道:“那是在十一月初旨的事情,你问这些做甚?”

夏侯芝馨不答铁剑真人,却向徐玉麟问道:“徐少侠,那时你在何处?”

徐玉麟被夏侯芝馨如此一问,大梦方醒似的毅然答道:“十一月初旬,在下犹在山东,曾到沂山,又去过莫邪岛。”

“这就是了。”夏侯芝馨转向铁剑真人道:“那时他既未出山东,如何到崆峒?可是闹你们‘紫虚洞’的,必然是另有其人了。”

铁剑真人怫然不悦道:“就凭这句话,贫道肯相信闹敝派的不是他吗?”

一直未从出言的万里疯侠,忽然面色一沉,道:“老疯子敢证明徐老弟那时确如其言,铁剑牛鼻子,难道说你没有看见适才还有个飞云堡主,你敢断定就不能再有个白猿秀士吗?好话对你说尽了,怎样你才肯相信?”

铁剑真人虽然觉得疯侠之言,未免气势凌人,然而他实在不愿与少林派反目成仇,况且其言也不无道埋,所以,一时竟自容不出请来。

徐玉麟沉思一会,若有所悟的向铁剑真人道:“道长既是说到贵派闹事之人,也有与在下相同的一柄宝剑,在下倒想起一个人来——”

铁剑真人道:“是那一个?”

徐玉麟答道:“在下之友,‘北雁老人’之徒,三才剑欧阳青!”

万里疯侠容色一整,抢先问道:“老弟你可是说那‘九龙剑之雌’,是在此人手中吗?”

徐玉麟道:“正是。”

万里疯侠忽的仰大一阵“哈哈”长笑,笑声宏亮,震人耳鼓,使在场群豪齐都为之一怔,不知他又在发什么疯癞?

只见疯侠笑毕,敛容说道:“小老弟,怪不得神行无影尚君那老儿,叫你问问自己,看来各大门派一连发生之事,除了‘东瀛一姬’十使者之外,可能就是你这位欧阳朋友所作,你想想看,他有没有理由陷害于你?”

徐玉麟略一凝思,道:“三才剑欧阳青为人如何,小弟并小太清楚,不过他乃是‘北雁老人’老前辈命他与神剑北童下山来协助我的,同时,我也想不出任何理由来,使他设计陷害于我?”

徐玉麟说到这里,突然头上飒飒风响,抬头一看,但见一团黑影,遮天盖地的疾冲而来!

所有人众,不欺然的也都仰脸看去,齐都凛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