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卷 第 二 章 神童之难

妙佛禅师钱英豪对宋两利及星天来失踪,颇为耿怀忌心,实猜不透两人有何目的。在越想越忌心之下,终于亲自找向童贯,准备逼出宋两利。

童贯当然不易见得,钱英豪却知他喜欢于万岁山秘阵前练功。以能随时和阴阳老怪保持联络。纵使老怪已死,童贯-未尽全信,尤其另有红衣蒙面人当靠山,童贯的确稳若泰山。

以钱英豪现在身手,进出大内已是易如反掌。他先潜抵万岁山秘阵中。见得黄石屋内收藏无数珍宝,终觉皇宫大内仍是天下第一富裕,非他处所能比拟,竟也升起改朝换代之心,暗忖:“徽宗如此昏庸好淫,不亡国也难,他实无此资格统治大宋江山!就连童贯、蔡京亦相同,若非得利用童贯,早该收拾这群脓包了!”正陶醉改朝换代中,外头已传来练功声,钱英豪暗喜,潜身掠去。

梅花林旁,童贯的确舞得一手好枪法,宝刀实也未老。

钱英豪见只他一人,守卫远立山头监视,是好时机,立即现身掠来。

童真见状乍骜:“妙佛?你好大胆子,敢闯入皇宫大内,不想活了么?”

钱英豪笑道:“是阴阳老怪派在下前来,将军切勿拒人于千里!”

童真冷哼:“阴阳师父怎会看上你,少胡扯,快滚,本座今日不想杀人!”打从妙佛被赶出相国寺,他已认定对方不入流。

钱英豪不想多说废话,五指一张,闪电魔指顿展,五道电蛇直冲童贯手中铁枪。叭叭数响,断成五截。童贯诧骇。弃枪柄而逃,如若对方欲取自己性命,岂非难逃毒手?

喝道:“你想干啥?”

钱英豪道:“不想干啥,只是来告诉童大将军,阴阳师父已死,他将毕生功力及绝学传予我,此后我即是他的化身,童将军大可不必把我当外人看。”

童贯诧道:“你就是那红衣人?”

钱英豪道:“任何人皆不重要,唯实力最可靠,方才闪电魔指你已见着,至于内劲更不在话下!”伸手猛往地上按去,登陷数寸深。露得一手强劲内功招法。

童贯但觉此种功力恐和阴阳老怪不相上下,何况对方亦会使“闪电魔指”,看来必有关系,犯不着得罪他,道:“却不知钱兄和阴阳师父交情如何?”

钱英豪道:“方才已说过,我是他嫡传弟子,往后是你唯一靠山。”

童贯道:“阴是非、王文丑两人呢?”

钱英豪道:“王文丑已亡,阴是非潜藏练功,看来亦在附近,随时会出现,童大将军毋需再多疑。”

童贯笑道:“不敢不敢!本座只是了解状况,免生误会,钱兄既然露了功夫,自是一家人了,不知刻意前来,有何指示?”

钱英豪道:“将军该先整治神霄派,然后严防大金入侵,否则大宋江山岌岌可危!”

童贯道:“我国和大金订有盟约,他们怎敢入侵?别危言耸听!”

钱英豪道:“极乐圣王已在京城多日,入侵是迟早之事,将军亦该看得出来,大金国一向自大,连夺下燕云十六州皆不肯一次交还,不得不防。”

童贯道:“我自会防范,唯你怎说要整治神霄派?林灵素已垮台,无人可再搞鬼了。”

钱英豪道:“还有宋两利,你不是被整多次?何不乘此机会收拾他,毕竟他法术已失,无法再嚣张。你只要出面拆穿即可。”

童真诧道:“他当真法术已失?”

钱英豪道:“千真万确,一试便知。”

童贯冷笑:“敢情腊月借的账还得快!他若灵法已失,光靠神霄派窝裹反就要让他脱层皮!”报复之心已起,然他岂可全听片面之词,要是惹出毛病,吃亏可是自己,道:“他在哪?你可找出来试试?”

钱英豪道:“就是因为他已躲若龟孙,才要将军找人搜寻,否则在下早已亲自擒来。”

童贯道:“我可负责逼人。你得负责试探!”

钱英豪道:“没问题!一切后果由在下承担,必要时,本人尚可亲自接管神霄宝殿!”

童贯道:“日后看着办!”暗忖若让他接管,要是势力扩充太大,岂非危及自己权位,得小心应对,“本将军下令搜查便是,你一直要在此么?”

钱英豪笑道:“在下只前来传话,就此告辞!”拱手拜礼,闪身入林不见。

童贯暗叹,没事搞得偌大万岁山,简直似座小江南,竟尔成为江湖高手藏身遁影好去处,大内皇宫已若后花园,人人得以进出,实不知搞对亦或搞错了?

童贯盘算,仿似先废宋两利神格为优先。立即找向梁师成,要他拟了瘦金体圣旨,拿到外头神霄宝殿宣去,里头大略写着:“神霄小神童原无法力,乃和林灵素招摇撞骗,即日起降除小神童一职,永不录用。”知宫观事年瑞祥听得心惊肉跳。然他知此乃宫廷斗争,只有接旨。

护法洪太极却百般不信,直道小神童法力无边,且为众弟子亲眼所见,登获多数信众支持,一时喝声震天。童贯并未反驳,只道:“是真是假,把人找出一试便知!”说完甩头而去。神霄弟子霎若疯子,四处找寻宋两利下落。寻之不着,干脆整队喝喊:“神霄无敌,本尊万岁,小神童万岁!”声震京城。

那道君皇帝赵佶仍陶醉在击败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之丰功伟业之中。他作梦皆未想及,自太祖赵匡胤以来,无法完成之一统江山大业,会在他手中搞定,而他又非赵匡胤般骁勇善战,看来全是天神下凡,神光普照结果。每每闻及外头喊得“神霄无敌,本尊万岁!”

他即全身散发无数光采,进而飘飘然陶醉其中,从未想过是否有人假-圣旨,早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仍一味沉醉神格之中,好生伟大。至于那“小神童万岁”乃沾本尊皇帝光采,赵佶乐见其成。喊得越响,心神越舒来。

然声音传至宋两利耳中,忽地升起一股不祥征兆,道:“会是钱英豪耍了手段?”

星天来大喜:“你有感应了?”

宋两利一楞:“这算数么?”两日来,每每欲逼脑波出去,皆半途而废,此次只不过猜想罢了,难道亦算感应一种?

星天来道:“有感应方能猜得准,纵使此感应甚弱,亦是好的开始,你且将脑门浮出印象说出,咱去印证,即知真假。”

宋两利道:“钱英豪要逼我出去。找了童贯假传圣旨,结果神霄弟子不服,便吼了起来,事情大约如此了。”

星天来道:“你要出去么?若被逮着,破功之事恐怕掩饰不了。”

宋两利道:“若不出去,神霄弟子恐将会失控,反正我已破功,早早告知,对大家都有好处。”

星天来道:“依你!好久未出去玩了……”想及京城多采多姿,她怀念无穷,少女天真笑容已露。

宋两利不忍,道:“走吧,困了两天。老吃馒头,亦非办法,只是你要小心,别露痕迹,钱英豪可能会要花样。”

星天来道:“由他去了。大不了回仙域就是。”

宋两利道:“还是那句话,千万别承认你是星天来,也别提回仙域一事,否则必引起轩然大波。”

星天夹道:“知了。”含情一笑。宋两利这才安心带她再次潜入秘道,从金银巷中现身。白天瞧来,花街柳巷的确平静。再转街道,霎被神霄弟子认出,一时喝声震天,“小神童在此,小神童现身啦!”声传数里,登又引来一波波神霄弟子前来恭迎,星天来终觉小神童原来这么红。

宋两利拜礼以对,直往神霄宝殿行去,不久,护法洪太极亦追来,急声即问:“小神童你的法力还在吧?”

宋两利道:“把弟兄找来,我再做说明!”

洪太极立即传令,全城弟子直往神霄宝殿聚来。

宋两利甚快行向宝殿大门,住持年瑞祥出门迎接,道:“小神童您终于回来,但可知圣旨一事?”已将圣旨交予宋两利手上。

宋摊开瞧瞧,道:“知了。”又将其交还年瑞祥,问道:“是童真亲自送来?”

年瑞祥道:“正是。”

宋两利暗忖,看来感应有点准确了。

星天来书道:“慢慢将可恢复啦!”

宋两利忽有意念,目光落于横竖茶铺,总觉钱英豪藏在那头。

星天来灵功摄去,道:“钱英豪在里头,你脑门有灵性了。”

宋两利稍稍窃喜,然目前事得先摆平,遂高举双手要神霄弟子静下来,随即宣布:“我的确失去灵法,诸位莫再称我小神童啦!”

此语一出,神霄弟子皆动容,尤其洪太极激动说道:“不可能,你一定骗我们!”

当时曾和宋两利并肩作战,灵法无限威力仍印象深刻,怎能一句话即否定心中神格偶像。其他弟子亦从怔诧中苏醒,仍不信亲眼所见神通无敌的心神童,此时竟会毫无法力?兀自叫着小神童小神童,根本未肯相信一切。

宋两利叹息道:“我也不愿失去神通,只是一星期前受了伤,神通顿失,若要恢复,恐要一段日子,反正神霄派多的是灵通之士。如年主持、以及张虚白本尊,不差我一人啦!”

洪太极道:“受伤没关系,我等愿等您恢复神通!”群众一阵喧哗,仍不断叫着小神童小神童!快快恢复大神通!

宋两利眼眶一热:“感谢各位支持,我倒要多加努力,快快恢复神通了!”群众一阵激情,仍喝着“小神童万岁!”始终仍把他当成活神仙,无以取代。

宋两利暗道:“原来诚实也有这些好处?”

星天来亦为他高兴,当年陈搏祖师爷传道时信徒三千已是了不得,此时却数之不尽,人山人海,小神童威力凡人无法挡。身为同宗教派,竟也光荣无限。

远处钱英豪未料着宋两利失去神通竟然仍受此欢迎,其神格的确难以攻破,得出面拆穿才行。冷笑一声,掠身而去,及近人群,故意喝道:“诸位别再上当,他根本没神通,只是要诈术骗人罢了!”凌空飞落群众身前,面对宋两利加以指责。群众一阵诧然,指指点点声音已现,想弄清来人是谁。

钱英豪优雅道:“在下钱英豪,当年相国寺住持,诸位还记得吧?”

此语一出,群众登又哗然,有人喝道:“手下败将,来此丢人现眼么?”

钱英豪道:“我岂是败将,只是故作落败,再暗中查探,拆穿对方假面具而已!”

洪太极喝道:“胡说什么,快滚!神霄派之事,毋需他人插手!”群众登时叫喝快滚快滚!

钱英豪道:“真是昏庸到极点,他根本是骗子,你们也信他!”猝地出手,闪电魔指既强且猛,直往宋两利门面打去。他乃抢攻,一上手即迫十成,电蛇窜得忒快。

宋两利一时难挡,被击中胸肩,疼跌地面。

钱英豪哈哈虐笑:“这是神么?简直小瘪三!”群众一阵诧愕,神仙乃打不倒,此时却倒了,信心顿挫。

钱英豪一击奏效,登又扑来,喝道:“躺下,小瘪三,贵派大天神!”阴阳掌就要劈来,宋两利急欲反击,谁知星天来却忍无可忍,喝道:“想毁我同宗灵法么?”未见她动手,身形却若水波般震动,衣衫霎时掀起,一股罡气劲流强冲迫近,竟然捣得钱英豪闷呃倒弹三数丈,跌落地面,群众一阵欢呼,登又喝着“仙姑万岁!”直把星天来当成小神童一伙人,同样崇拜。

钱英豪脸色却变:“先天无形罡气,你果然是鬼域妖人星天来!”

星天来冷道:“我是陈千灵!不准再犯本宗!”

宋两利顾忌话多穿帮,喝道:“把他轰走。神霄派何需相国寺叛徒搅局!”命令方下,神霄弟子登陷疯狂,激喝叛徒快滚!怒掌、灵符、木剑样样皆耍,打得钱英豪猛虎难对猴群,落身逃去。

他且怀恨在心:“走着瞧!”直往天师西宫掠去。

宋两利顿觉不妙道:“他要去告状了,咱得快溜!”拉着星天来就要开溜。

洪太极急道:“小神童别走,您尚未接受信徒膜拜!”

宋两利道:“待神通恢复再拜不迟!”

洪太极道:“那仙姑先拜如何?”

宋两利道:“他是我师姊,日后一起拜啦!”仍抓着星天来快快逃去。

神霄弟子情绪仍高昂,尤其一招斗倒妙佛叛徒,何等威猛!终喊着仙姑万岁,小神童万岁,气焰冲天,无法收拾。

藏在远处楼阁窃瞧之童贯不明究理,怎又冒出另一仙姑?照此看来,恐是妙佛禅师胡诌了,幸好未出面助阵,总留得退路,且待发展结果如何,再作定夺。

宋两利带着星天来往榆林巷逃去,想从东方望春门避开纠缠,然在不断遇上神霄弟子膜拜下,不得不选道避去。这一转折,待欲奔往望舂门之际,终被张天师、张继老及张光斗截住,妙佛钱英豪亦在行列之中。

宋两利暗道苦也,这妙佛的确坏透,任何手段皆耍得出来,如今被截,只好小心应对了。拜礼道:“不知天师拦路所为何来?”

张天师目光直盯星天来,道:“小神童多包涵,照妙佛禅师说法,她可能是鬼域妖人,老朽不得不出面印证一番。”

妙佛钱英豪的确为拦星天来,前去通知天师三老。毕竟妙佛一时不察,已在星天来面前留下坏印象,日后要骗她恐怕不易,干脆将她身分公诸于世,藉着鬼域妖人恶名钳制,纵使暂时奈何不了她,亦得将她逼得绑手绑脚,否则将大志难伸,险阻重重。

星天来倒是坦然处之,毕竟只是出来玩玩,若不欢迎,逃回仙域就是,唯被人瞧成十恶妖物,心情一直难以平衡,甚想说明自己是好人,但宋两利交代少说少错,听他便是。

宋两利只能装傻,道:“她是我师姊陈千灵,天师莫要误会了。”

妙佛钱英豪冷道:“哪来师姊?你原出身相国寺,后来背叛投入林灵素门下,从未听过神霄派另有女仙姑,少儿扯!”

宋两利道:“我乃拜葛独行为师,她乃入门弟子,当然是我师姊了。”

妙佛钱英豪道:“如此更贴切,葛独行曾替妖人治伤,就是眼前这妖女无误,赖都赖不掉!”

宋两利道:“你躲在鬼域多年,难道分不清葛独行治的是谁?妖人岂会如此年轻!”

钱英豪道:“她无所不能!”转向张天师:“对方能展先天妖气,厉害无比,普天之下恐无人能及,天师莫要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张天师道:“小神童让开吧,我等只想验明正身,她若非妖人。定放人离去,绝不为难。”

张继老道:“少侠应知对方可能产生之危害,实非我辈所能估算。”

宋两利道:“哪来危害,她好的很!我且以性命担保,三位别上妙佛诡计,该斗的是他,毕竟阴阳老怪所有妖法功力全给了他,怎能不防?”

张天师道:“小神童莫要因失去通灵大法而投入邪魔歪道之中,此将陷入万劫不复地步。”

宋两利道:“我很正常,不劳费心,三位既对师姊有意见,我带她回山林,永不回京就是!”拱手拜礼,就要引人离去。

张天师喝道:“小神童请留步!”几乎和张继老、张光斗同时行动,掠封过去。

钱英豪更乘机偷袭,一式阴阳掌直往星天来背脊打去,他原在拆穿,故动上手即以十成功力应对,迫得星天来背脊生寒。

登斥道:“你倒狡猾得紧!”右手轻轻回挡,却见一道狂流暴卷开来,硬将阴阳双流挡退,先天罡气再扫,强速无比击退钱英豪。

如此一抬手即能迫退钱英豪之功力,早吓得张天师三人忌心无限。钱英豪已得阴阳老怪邪功,竟然仍是一招不敌,对方若非妖人又是谁?

张天师登道:“一起上!”桃花木剑剌出。张光斗要由拂尘,他外号龙面天师,拂尘更练若龙须灵卷,威力狠猛。张继老则以无极神掌劈之。三人联手,威猛无比。

宋两利见状急迫:“三位何需逼人太甚!”勉强拦住张光斗,所剩张天师、张继光仍狠猛攻去。钱英豪更藉机再次偷袭,三人合力强击,迫得星天来不得不出手,急道:“我是陈千灵,不要逼我!”双掌扫动,看似毫无招法,然那冷冽劲流简直摧枯拉朽,霸劲无比。迫得三人难越雷池一步,只能在三步外强劲拼斗。

张天师大喝,顿展摄灵大法想测对方出招方式,谁知星天来反击更烈,脑门闪出“不要逼我”四字,劲波却若闪电劈及三人。乍劈之下,三人脑门一片摄白,招法顿乱,竟被星天来掌劲硬劈丈余远,差点跌坐地面。

张天师更骇:“先天摄力如此之强,天下除了极乐圣王,恐只有妖女了!”一声令下,躲在四周之龙虎阵立即围来,张天师想以多制胜。先擒下妖人再说。

宋两利见状不利,急道:“师姊先走了!”想留下挡人。

星天来一向单纯,唯命是从,立即弃战,掠身欲逃。张天师哪肯让她走脱,喝着“天罗地网”要龙虎阵布局拦人,他和张继老、钱英豪左右夹击,尽全功以对。

星天来退路被封,实担心身分被拆穿,且宋两利又交代快溜,情急之下,其单纯心性只想挣脱,终咆哮若虎,“念力成形”顿展,喝着“不要逼我”话声未落,先天念力化成强劲罡流,直冲龙虎弟兄,不但摄得对方动作迫缓,且冲破敌阵,龙虎兄弟闷呃倒地。

星天来藉此就要逃开,天师三老拼命拦来。星天来再劈双掌。直取三人胸口,叭叭叭连三记,打得三老闷退滚地。星天来籍势突围而去,冲向城墙,闪身外头,逃之夭夭。守城士兵一阵错愕,以为女鬼现形,麻了身手。

天师三老一击不中,且落败跌地,心绪大乱。龙面天师张光斗仍想再追。张天师道:

“不必追了,追上亦奈何不了她!”

张光斗始止步,道:“难道看她如此嚣张,来去无人挡么?”

张天师道:“恐是如此了。”

钱英豪方才耍诈,未配合四人联攻,躲过落地打滚命运,闻言急道:“此时不追,让她逃回鬼域,后患无穷。”

张继老冷道:“你临阵抽手,还敢放话么?”

钱英豪道:“我岂有抽手?我乃盯住宋两利,他可不比妖人单纯,不得不防!”

张天师转瞧宋两利,道:“少侠莫要走火入魔,她到底是否为鬼域妖人?”

宋两利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重要么?她根本无害你我,为何要赶尽杀绝?”

张天师道:“不是赶尽杀绝,而是防患未然,局势乱成如此,任何风吹草动皆可酿成巨祸,少侠且三思。”

宋两利道:“既是如此,为何不防钱英豪,他原为阴阳老怪传人,邪得很。”

张天师道:“目前以消除妖人为第一要务。”

宋两利但觉难以解释,终仍掩饰,道:“她确是我师奶,和鬼域妖人无关。”

钱英豪斥道:“胡说八道,明明就是妖人,否则怎不敢面对现实,光是方才那手妖法摄力,即可证明!”

宋两利冷道:“想想你自己身分吧!满身邪气地想装高雅!”

钱英豪大怒:“找死么?”厉掌一扬就要劈去。

张天师突地拦来,道:“你虽助我,却未必能掩阴阳老怪身分,劝你多多修行,莫造杀业!”

钱英豪冷哼:“你到底在想啥名堂,时友时敌,双面人么?”

张天师道:“我乃修正道,不知双面人为何?妖人是耶,你亦邪人,皆该收拾,唯念你似仍可救药,赐机予你。且助我逮妖人,但如此并未表示你我能同流合污。”

钱英豪冷道:“我吏不屑!告辞!”掠身追向星天来,暗道迟早收拾老妖道以泄今日之辱。

两妖已走,张天师轻轻一叹,转向宋两利,道:“小神童你原知辨正邪之人,怎一失去通灵大法便走火入魔,胡乱求医呢?”

宋两利道:“我甚正常,只是天师嫉恶如仇,错将好人当坏人罢了,日后您自会明白,就此告别!”拱手拜礼,就要走人。

张天师道:“抱歉。老朽恐得留下少侠。”

宋两利诧道:“你要囚禁我?”

张天师道:“为免你入魔而不自知,唯有此法了。”

张继老道:“向妖人求灵法,将付出惨痛代价,小神童应知才对。”

宋两利苦笑道:“三位难道不能另外思考。硬要将鬼域妖人看成恶魔?别忘了你们身落鬼域,且是她帮忙脱困,否则甚可能已死在妙佛毒针之下。”

张天师道:“当时确是危急,但也证明你和妖人关系匪浅。”

张继老道:“你莫非事后又溜进鬼域,去学她妖法么?”

宋两利见越描越黑,叹道:“不说了,她不是妖人,你们误会啦!我也正常得紧,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都分得清楚,故毋需跟天师回去洗脑,放我离去如何?且自今而后,不想再混京城,不再替诸位添麻烦。”

张天师道:“小神童请自重,否则不但天师派失望,神霄派亦失望,甚且我女儿将为你伤心。”

宋两利暗诧,难道对方已知张美人之事?

张继老道:“阿美倒是天天念着你,应该去看看她。”

宋两利道:“错过今日,我自该去看她了。”

张天师语带责备:“你还执迷不悟么?”

宋两利暗忖,敢情把自己当女婿了,那可万万不能从他,否则越描越黑,跳到黄河皆洗不清,道:“我已成年,多少有了主见,是好是坏总会承担,三位别为难我啦!”

张天师道:“至少得让老朽检查,看看是否沾了妖气!请回天师西宫吧!”

宋两利瞧三人如此坚持,自知躲不了,无奈道:“好吧好吧!若检查正常,你得放人!”纵使相信星天来是好人,但被此一说,倒对其所传秘法有了疑惑-不知是否陈搏专为她所设计之灵法?若真如此,是否有副作用?毕竟两三天之内即能稍稍恢复灵力,那是顶了不得。藉此让张天师检查一番也好。

张天师道:“少侠请吧!”

既逃之不脱,宋两利只好跟行而去。途中遇得神霄弟子,也总伸手招摇,故做威风状。

如此反而形成天师派乃在跟随护送模样,否则众弟子若知小神童被逮,必定一窝蜂涌来救人,将出人命,闹得不可收拾,此非宋两利所愿。

宋两利唯希望星天来能躲得安全,且莫再进京救人,否则恐增加误会。他想感应试试,又怕张天师窃得,只好默默祈祷。

所谓戒坛,除了让天师斋戒禁闭外,另则专为治疗中邪入煞之人所设。其四周贴满窍符,或大或小、或镇邪、或伏煞、醒神符,应有尽有。内墙则设元始天尊、张道陵等诸神神坛。香炉袅绕,烛光闪闪,显得十分正式。

张天师亲自兴坛准备除妖。张继老、张光斗护持大门,免得宋两利走脱。

宋两利见及此状不禁捏把冷汗,自身灵法已失,如若对方强势逼来恐招架不住,星天来身分可能曝光,该如何是好?急笑道:“天师如此隆重,恐太小题大作了吧?”

张天师道:“一点也不,你身分特殊,若沾上妖气而不自知,那才严重,请盘坐蒲团上吧,原该绑着,但念你昔日功劳不少,以礼待之,但切莫-越,免遭绳索加身之苦。”

宋两利暗忖:“算了,能挺则挺,挺之不过,穿帮即穿帮,纵使星天来或许方法非正统,但其心性善良则无庸置疑,道家各大门派皆自以为了得,互斗那是常有之事,自己不争名不争利,总想好好混得此生,将来京城容不下,混至他处就是。”心中有了意念,笃定下来,乖乖盘坐,且看天师如何施法?

张天师亦不客气,登地戳得宋两利脑门六穴,身背六穴,腰腿再六六,封及十八窍门,此乃收妖逼煞高超道法,名为“三清指”,异常厉害,普通妖邪被截之后,立即昏厥,任由施法者摆布,且此功除了天师派正统单传外,从不流露他处,故能使者不多,知之亦少。

宋两利并非鬼魂附体,“三清指”截来并无反应。张天师已有盘算,随后起坛,桃花木剑耍若蝴蝶飞舞,剑气不断冲刺宋两利全身,口中念着降妖伏魔咒,且请三清-神下凡助阵。符胆一下,灵风呼呼四起,似若天神到来情景,如若邪神在场。必定开始不安。然宋两利纵览天师法术了得,-未感到丝毫不安,亦让三位天师感到意外。

张天师道:“或许妖人法术太高,能避三清道法吧?”

宋两利道:“也可解做我根本未中邪,是道长多虑了。”

张天师冷道:“专心如一,莫要分神,是正是邪,我等自有判断!”宋两利暗伸舌头,不再多言。张天师要得一阵道法后,如灵符之术无效,改采逼灵大法,猛地玄天指诀打向宋脑门,让其昏厥,随即运起逼灵大法,不断往其脑门逼去。

宋两利虽昏死,然脑门总在活动,但觉有人入侵,意念中立即反抗,直念着“我是宋两利,我是宋两利!”以自我催眠方式欲抗对方。

张天师功力不断加强,道:“你是宋两利没错,但你是鬼域妖人好友!”

宋两利仍道:“我是宋两利!”

张天师道:“你是鬼域妖人化身!”

宋两利仍道:“我是宋两利!”

张天师暗道:“还在顽抗么?”十指又加强迫逼脑门,宋两利呻吟道:“别逼我,疼啊!”

张天师道:“只要你说出和鬼域妖人关系,立即放你!”

宋两利道:“毫无关系……”

张天师喝道:“还想顽抗到何时!”拿出金针刺脑门,迫得宋两利额头冒汗,疼痛不已。

张天师再次逼问:“你师姊就是鬼域妖人,对么?”

宋两利疼吟道:“师姊就是师姊……她叫陈千灵……”

张天师冷道:“她叫星天来,是鬼域妖人化身!”

宋两利道:“不是……”张天师再逼供,宋两利全身几已抽颤,谁知他能忍住,其特异忍功实是了得。张天师不得不唤来张继老、张光斗助阵。三人各以右手五指迫脑门,十五道掌劲逼来,任宋两利练得无数法门,此刻已难招架,灵台一点清明之处几将被摧毁,全身抽颤若中羊癫疯,甚是狼狈。

张天师再次逼言:“你和鬼域妖人有所交往!”

宋两利心神几乱,终于快把持不住:“是……”

张天师大喜:“鬼域妖人已功成出关,就是你师姊!”

宋两利道:“她是好人……”

张天师道:“不管好人坏人,她就是你师姊!”

宋两利道:“她是好人……”

张继老道:“它是好人,所以你才当她是师姊!”

宋两利意识已显薄弱,在对方技巧引导下,终难抵挡,道:“是……”

张继老大喜:“天师,他承认了!”

张天师轻叹:“却中毒太深,要我等三人合力才能逼出原形。”

宋两利道:“她是好人,不要伤害她……”

张天师道:“她是妖人、恶人,别让她洗脑!”

但觉宋两利中毒已深,强功不断迫来,直念着星天来是恶人。张继老、张光斗合力逼迫,宋两利几乎难以承受,而快说出星天来是坏人字眼。

刹那间,星天来超强感应已送来,直迫宋两利脑门,道:“阿利醍醒,别听他们所言,我是好人啊!”

宋两利终被拉回,道:“你是好人……”

张天师功败垂成,大怒道:“妖人敢作怪么!”立即配合二老施展灵门之术,强功顿逼。然双方互斗,却以宋两利脑门为战场,东迫西杀之际,宋两利脑门几乎暴裂,疼得难以忍受,终疯狂厉吼:“我是好人,你们通通是坏人”吼得悲伤处,泪水滚流满面。

张继老突觉不忍,叹道:“师兄罢手吧!不管如何,他的确无辜,再此下去,将毁他成疯子。”

张天师挣扎不断,若无法治他,岂非更严重?尤其女儿又和他有所暧昧关系,他若被妖人缠住,铁定无好下场。

张继老道:“病可以慢慢治,一次逼急,恐全毁了。”

张天师顿悟,道:“好吧!分批治疗!”向四方喊话:“妖人,你若爱他就该离开他!”

星天来祈声道:“我不是妖人,放了他吧!我们本同宗!”

张天师暗哼:“同宗?那还得了,可万万放不得了!”道:“他是人。你是妖,哪来同宗,滚吧!”不再跟妖人沟通,立即斩断,亦撤去逼灵大法。

宋两利瘫软地上,似若主场大病。

张继老立即取来子午水,替他清洗清洗,张天师解其穴道,宋两利终幽幽醒来,恍若做埸恶梦,脑门一片空白。

张天师道:“少侠该知,你身边女人并非什么师姊,她即是鬼域妖人化身,别让她美色所迷?老朽甚至以为你破功,是跟她发生关系结果,她在毁你啊!”

宋两利道:“我又怎会跟她乱来?我妻就是夜惊容,天师莫要胡猜!纵使她是妖人,亦是单纯善良。你们莫要偏见。”

张天师道:“妖即是妖,当年弄得天下大乱,此事千真万确,你莫要执迷不悟,否则将遭报应。”

宋两利道:“感谢三位想帮忙。但我原只是小瘪三,没啥大不了,我只想好好过活,其他皆不在乎,她是人也好,是妖也好,我只当她是好友,就此简单,三位既要除恶保正义,应先除妙佛禅师,我等从不犯错,怎受得如此折磨?”想及悲惨处,暗暗含泪。

张天师亦觉不忍,然是非有别,道:“妙佛是该防,但妖人更可怕,你心智已迷。留在此处思考几日,若真的要走,老朽亦不为难,只是若日后仍执迷不悟,将来恐将和妖人一视同仁处理了。”说完拜礼,先行离去。

张继老道:“全天下皆知妖人种种恶行,那是假不了,倘请少侠三思,天师乃一番好意,桌上祭品已拜过,可以食用,就此告别!”和张光斗拜礼后告退。

宋两利落个清净,舒展手脚,幸好对方只是通灵,只要撤去,一切并无损伤,脑袋金针亦被拔出,得以清醒。想及种种,轻轻一叹:“难道数十年前犯了错。数十年后不能改邪归正么?”想及星天来善良如此,竟被误会,实是老天捉弄,玩笑开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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