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是宁静的,尤其山野的夜,更是如此。罗俊峰躺上床,翻来覆去,思潮起伏,一夜不能成眠,他静静地听着,直到全屋传来彼起此落的鼾声,他偷偷地起身,本来他是合衣而眠,根本不需做任何收拾,一起床狸猫似的,掠飞而去。

像一缕白烟,他掠出屋外,牵着俊马,翻身上鞍,双腿一夹马腹,风驰电掣般,向吕梁上跑去。

这时,他身后躲着一个人,由入夜到现在一直监视着他的行动,这人是谁?正是最关心他的心上人月里嫦娥陆玉华。

罗俊峰一离开茅屋,陆玉华知道再也不能阻止他的意志,连忙叫醒房里所有高人,在罗俊峰离开不久,他身后大大小小五条黑影紧跟在身后追去。

按下月里嫦娥陆玉华等五人追踪之事不提,单表病书生罗俊峰骑马离开茅屋之后,飞也似地驰过桑壁,由桑壁到吕梁山,以目前罗俊峰速度,须费时二日的时间,若星月兼程,一日半的工夫即可到达吕梁山山脚。

这一日,正是黄昏的时候,吕梁山山脚,源泉这地方跑来一匹骏马,马上坐着一位少年,少年一进源泉,并不寻找住宿和饭馆,本来源泉是二十来户人家组成的一个小村庄,没有饭馆,更谈不到客栈一类的地方。

少年正是病书生罗俊峰,他跑过源泉,马不停蹄地冲了过去,自桑壁离开众侠之后,他一直没有睡过,奇怪的,那来力量支持他?

当他骑过源泉之后,连忙跃下马,将马缚于隐蔽的树林里,然后返身又跑回源泉,可是并不进庄,在庄外找到一家落了单的屋子,上前叩门。

这时是日落西山,农夫归家的时刻,源泉是一个极偏僻的地方,一到黄昏,人们就躲在屋子里,很少外出,罗俊峰的叩门声惊动了这一家朴实的农家。

很久,柴扉开处,走出一位年老的老太婆,罗俊峰连忙恭身说道:“婆婆,小生是出外游学的,路过此处,前面又没有村庄,能否讨一杯茶水,明日一早就走?”

老太婆由头至脚打量了罗俊峰一番,很久才说道:“请进!”

罗俊峰道了一声:“谢谢婆婆”接着进了屋里。

只见屋里老老小小,坐着六个人,正围在桌上吃饭,一见婆婆引进一位书生,全感意外,十几只眼睛全朝罗俊峰望来。

罗俊峰并不害窘,一一向全屋农夫打拱作揖道:“各位老伯,小生打扰了。”

这时一位年纪最大的老人,起身说道:“你真大胆,单身出远门,难道你不知道这里不太平静吗?”

说着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唉!几年了,这里已不再有客人来临,来来,你吃过饭没有?”

病书生罗俊峰目的不在投宿,他对吕梁山地理不熟悉,目的是向这家人询路而来的,一人家请吃饭,也不客气地说道:“尚未,就扰各位一顿了。”

说罢马上有人让坐,罗俊峰不再谦虚,谢了一声,径自坐下来,他心里想!反正入夜就要离开,先充饥再说。

这时,那老人问道:“小老弟,你由那里来的,家乡呢?”

罗俊峰谎言说道:“小生家住宜川。”说着不愿离太远,连忙问道:“这位老伯,诗问您上吕梁由那一方向走?”

“什么?”老人闻言一怔,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我说要到吕梁山,由那条道路走。”

老人这次听清楚了,不由地多看了书生一眼,道:“你……你想上山?”

病书生罗俊峰点头说道:“正是,老伯。”

这一说全屋子的人又把眼睛集到他身上,怀疑这位病黄少年,大概病晕了头,想去送死,老人说道:

“小老弟,恕老夫直言一句,你神经是否正常,那地方是人去的地方吗?莫非老弟活得不耐烦,唉!年轻轻的生了病也得想开点,千万不能去送死。”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觉得好笑,不过对这一家的诚意,自是由衷的感激,于是说道:“不满诸位,小生今夜来此,乃专为上山寻人而来,因路径不熟,才冒昧打扰各位,各位原居在此,对这一带必非常熟悉,能否指示捷径,感恩不尽。”

老人听了这话,心中暗暗一急,说道:“小老弟与此山上的人认识?”

罗俊峰摇摇头,说道:“不,并不认识,老伯请您告诉我,我所要知道的,其他的恕我不能回答。”

老人摇头喟叹一声,道:“这是吕梁山的后山,如果你要进山,由前面进去,自有人迎接,若由此上山可是危险性较大。”

说着详细地告诉罗俊峰进山之路,然后说道:“不是老夫多事,还希望你别冒险的好,十几年来,很少有人上山之后,再出来的。”

罗俊峰道:“谢谢老伯忠言,谢谢你们的热情招待,小生永世感激,不再多打扰了,谢谢各位。”

说着起先离桌,向他们一恭作礼,走出门外,接着一沾地,展开罕世轻功,如电光火石般,一瞬眼,消失在夜里。

老太婆送到门外时夜已消失了罗俊峰的身影,不由她全身发毛,不寒而栗,叫道:“有鬼,有鬼!”说着“砰!”的猛关上门,跑进屋里。

罗俊峰罗按着老人所指,飞也似的向山里电逐而去,一边跑一边想到:“飞龙帮应该有所警惕才对,自桑壁到这里,何以路上并不见半个人来?照理全戒备森严才对,怎么自己一路上来,半个哨卡都未发现?”

正想间,脚下突然绊到一件东西,病书生前冲的身子被这一绊,踉跄几步,隐足回瞥,不由一怔,原来地上躺着一具人体。

俊峰罗回过身来一瞥,竟是劲装喽卒,早已死去。

俊峰罗并不理会,继续向前跑去,未跑出十步,一株树木旁斜立着一个手持单刀的壮汉,服饰与先前一人一般,办俊峰上前一摸,竟是被点了穴的飞龙帮爪牙。

这一发现,顿时罗俊峰如坠云雾中,到底是谁?在他未进山之前,莫非已有人先上了山,那人又是谁?

想着又继续沿山路迂迥走去,这一走更使病书生疑窦丛生,他每走十步距离,必有一人壮汉被点倒在地上,由第一次发现那汉子至今,少说也有十一、二人被点了穴道。

无可置疑的,自己上山之前,已有高人为自己开了路,那人是谁?病书生痴立良久,被那位神秘的怪人弄得呆立在那里,忘记自己今夜的使命。

约一盏茶工夫,山上突然传来喧哗人声,病书生由梦中惊醒,一见,山上火光如昼,向这边走来,其中还杂着喝叱的叫骂声。

病书生知道必定是他们已发现了卡哨喽卒的被制。

事不宜迟,罗俊峰一个沾地掠起,整个身子拨上树梢,宛如灵猿翻树般,轻捷地一树翻过一树,向火光那边飞去。

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叫道:“常堂主到了!”

持火巡逻闻声顿时静了下来,罗俊峰这时已到众人两丈远的树上静观,只见一条黑影很快的飞落地上,众人一见来人,顿时禁若寒蝉,恭立在那里。

来人正是夜袭华山奇云谷,与夜啼鬼同路的飞龙帮飞豹堂堂主常远时,只见他开口说道:“什么事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

这时一位带班的中年壮汉,说道:“警禀堂主,咱们巡逻至此,发现我们兄弟全被点了穴道……”

“什么?真有这事?”常远时惊叫道。

跟着那带班壮汉一一将所见的报告给飞豹堂主,罗俊峰躲在暗处,听了这话,也暗自惊疑不已。

由那人口中所说,飞龙帮派遣在这后山警戒的喽卒,全被人点倒,为数二十三人,竟没有人发现敌人面目,这份轻巧,这份手法,若非一流高手,焉能至此?

飞豹堂堂主常远时听取报告之后,自语道:“莫非是救走姓郑小姐那人,又来扰山了?”说着,向他们说道:“来人已深入重地,恐怕还有别人同来,你们应更谨慎,一有警派人马上放出响箭报告。”

说着,双肩一动,向来路跑去,罗俊峰一见常远时离开,知机不可失,自己不谙此间地势,不妨紧随在他身后,岂非轻易地可以接近匪巢腹地。

心念刚动,一个“飞燕山林”单足轻点枝干,快逾闪电向常远时追踪而去。

以罗俊峰罕世绝高轻功,在常远时身后一丈远处跟踪,前面飞奔回总寨报警的常远时,竟没有发觉出来。

约莫有一顿饭时间,前面常远时骤然一顿身子,“咦!”的惊叫一声,病书生连忙横身侧移,闪过一旁,只见飞豹堂堂主常远时前面四步遥处,躲着一个人,常远时很快的跑过去,抱起那人,叫道:

“刘三,刘三……”那人早已死去,常远时放下那人,喃喃骂道:“好狠的手法!哼!今夜若不捉下你碎尸万断,誓不为人。”

说着将刘三尸体拖到道旁,又向前奔去,病书生也深为剑林,高手云集的飞龙帮如入无人之地,足见来人武功已达仙侠之流,所惑者,来人到底是谁?

两人一前一后,又跑了一段山路,前面又迎来数十位喽卒,罗俊蜂连忙一个翻身,急逾闪电闪进了道旁草里,那些人一见常远时,纷纷止步,其中一人说道:“常堂主,你身后不是带着一个人吗?那人呢?”

飞豹堂主闻言一楞,回头一顾,道:“没有呀!只是我一个人而已,王老前辈可能是看花了吧!”

罗俊峰由草缝住外一看,心中一凛,原来说话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夜啼鬼王建兴,病书生闻言心中暗想,道:“好厉害的眼光。”

夜啼鬼王建兴温言道:“老夫明明看见你身后紧随着一个人,那曾眼花,莫非是鬼?”

说到鬼,常远时不禁毛发,一股冷意立即透背而下,连忙又回头一看,那来人影?不由诧然问道:

“前辈果真看见?这就有了,晚辈由后山回来,一路只发现刘三死在地上,并不见有任何敌踪。”

夜啼鬼王建兴说道:“没有敌踪何以后山会发生二十三名喽卒被制之事?”

“什么?您老早已得报?”

“来人侵入总堂留柬,老夫闻警跑出时,早失去来人身影。”

常远时乍闻来人竟侵入飞豹堂,心中大急,慌问道:“失掉什么没有?帮主知道没有?”

夜啼鬼冷冷哼了一声,道:“知道又能怎样,平日养了这批脓包,一旦敌人侵入,个个被制,以后传入江湖,岂不笑掉人家大牙。”

这一说一语双关,连飞豹堂主也被骂上,只见常远时一张脸红烧烧的变成猪肝色,但目前这位身列天山七鬼,武功盖世,被骂了还不是哑子吃黄莲,有苦难言。

一旁躲在暗处的病书生罗俊峰,听得忍不住想笑,的确飞龙帮竟是这般草包,被一个人搞得天翻地覆,犹未摸清摩人的底,真是……

这时,蓦闻夜啼鬼王建兴怒喝道:“谁!别再藏头藏后,老夫早已发现你多时,还不出来受死!”

敢情夜啼鬼自发现常远时身后有人之后,就一直注意四周,他虽一面与常远时谈话,却一面留心着这附近,结果给他发现罗俊峰藏身处有可疑之处,遂发言激敌。

其实他根本没有发现罗俊峰,只是觉得可疑而已,如果罗俊峰不出来,他一样也是不会确实自己所疑。

可是病书生罗俊峰却不这么想,一来又年轻气盛,今夜来此本想堂堂皇皇登门索战,被这一喝,竟一个长笑,飞掠而出,这一来无疑地给夜啼鬼争了面子。

长笑声中,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位白衣儒服,病黄少年,夜啼鬼与常远时一见他,异口同声,惊叫道:“是你!”

病书生说道:“不错是我!”

夜啼鬼王建兴,飞豹堂主常远时两人都是病书生手下败将,华山奇云谷一战,对这位轰动江源的小侠,早已心胆惧落,一见今夜现身的是他,不禁由衷的打了一个冷颤。

夜啼鬼王建兴说道:“好大胆,单身硬闯飞龙帮地,敢情你活的不耐不成?”

病书生罗俊峰说道:“不错,姓罗的活的不耐,特地领死来了。”

飞豹堂堂主常远时时怒喝道:“今夜之事全是你所为?”

罗俊峰笑首应道:“正是,连你身后追踪的鬼也是我”,常远时闻言气得毛发竖张,一声暴叱:“找死。”

说着双臂勾屈,如虎扑羊,向罗俊峰脸面抓下,这一招有个名堂叫“猫洗脸”,实在是歹毒无比。

罗俊峰见状,微微一笑,一个旋身轻轻一闪,道:“找死的是你。”

话刚落,身形一变,但见白光一闪,陡闻一声凄厉的惨叫,常远时竟被抛出丈远,叭达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夜啼鬼王建兴,想援手都来不及,一看病书生一招之内谈笑声中,杀死一个飞龙帮堂主,不禁更加胆寒,身后十来名喽卒睹状,“哗!”的一阵惊叫,有胆小的竟四外奔逃,留下的只有五六名而已。

病书生拍拍手,说道:“姓王的老鬼,莫怪我心黑手辣,今夜罗某立誓大开杀戒,顺我者存,逆我者亡,如果你知机,请上道!”

夜啼鬼何许人也,身列天山七鬼,在飞龙帮中乃数一数二高手,虽慑于病书生威名,叫他让道,比死还难,只见他一声杰杰刺耳狂笑,过后,冷森森说道:“臭小子,说的好听,顺我者存,逆我者亡,凭你也配!”

配字出口,长臂盘空一振,劈了下来,接着就听到他夜袅似的哭声,如怨如诉,似号似啕,配合着他熊心掌,向罗俊峰狠狠劈来。

病书生罗俊峰自马门关,一夜戳杀高阶客栈飞龙帮爪牙之后,潜伏在他心底的杀性,完全暴露出来。

宇内二叟授徒时,唯一担心的就是孩子的杀孽很重,如今应了空空叟的话,罗俊峰野性暴发,形如凶虎猛狮,一上手就施出绝学,速战速决,他深怕夜长梦多,宰一个算一个,只要能早一时觅得仇人黄炎雄,他就心满意足。

夜啼鬼王建兴一生浸淫“熊心掌”为期一甲子之久,一时间罗俊峰也未能将他解决,两人交换过十来个回合,不由罗俊峰愈战愈急,深恐飞龙潘高手赶到,则自己无法逐个击破,由夜啼鬼的哭声不难使帮内高手闻警赶来。

夜啼鬼何尝不是边打边慌,他知道自己决非对方敌手,时间一久非惨败不可,也施出压箱底工夫,哭声大急,宁静的四野,传出了鬼哭神号之声,气氛倍增凄凉。

蓦然,病书生一声清朗长啸,身法一变,全身退后三步,单掌运足先辈异人疯道人秘笈“先天无极雷电气功”,又是一声短叱,单臂劈出。

刹时一股狂风,如惊凛排空般,向夜啼鬼卷去。

夜啼鬼一瞥罗俊峰运掌功来,全身格格一阵猛响,将熊心掌化成一股黑色浓雾,配合着他口里发出的鬼号,也挥臂迎了上去,声势好不骇人。

刹时两股狂烈的巨飚,在空中一遇,顿时“轰隆!”之声大作,夜啼鬼整个人被先天无极气功震出一丈多远,头脑金星直冒,胸口一阵疼痛,哇的一声,摇晃了几下,连头也不回一拐一摆的往帮内跑去,地上留下一摊浓血。

最惨的不是夜啼鬼王建兴,而是他身后留下的五六名壮汉,这时业已七横八竖地陈尸地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罗俊峰丝毫无损,更没有一丝同情之心,他觉得这些人平素为非作歹,死有应得。

只见他单足点地,整个身子凌空飞起,向前面夜啼鬼追去,前面奔跑的夜啼鬼身受重伤,又经过这一阵狂奔,内伤大作,一阵头昏目眩,跌地不起。

病书生罗俊峰追到他身旁,一见夜啼鬼重伤大作,本想再加一掌了却生命,但遂即一想,这样做太便宜了他,于是跨过夜蹄鬼身子,说道:“睡吧!你不会留太久的。”

正说之间,前面又传来人声,罗俊峰一瞥,连忙飞也似的迎过去,他不再逃避,因为他形迹已露,再逃就不是他所愿意的了。

奇怪!那些人跑到罗俊峰面前,竟纷纷四散,有的竟返身跑掉,这一来,罗俊峰更不怠慢,连理也不理众人,凌空掠飞过去。

他身子刚走过,那些四散的喽卒,竟纷纷起身,齐声喧叫:“射!”

顿时千万只弓箭,如雨点般全向罗俊峰身上射来,病书生闻声一看,心中不住好笑,区区弓箭,怎奈何他?

只见他连理都不理弓箭,身子又平空掠高半丈,接着斜斜地往前逐去,他身子方落地,身后不远处,所有弓箭全插入地上,说险也到了极点。

当这一批弓箭落地的同时,空中又射来一批为数不下数百支的弓箭,像骤雨一般,又往罗俊峰身上射来。

病书生有意卖弄,这一次竟不闪避,双臂运足六成神功,朝空中射下的弓箭挥去。

顿时两股狂风又迎空而去,这一来,病书生可上了大当了,陡见劲风上迎,接触空中千百支弓箭之后,蓦闻“轰!轰!”暴响,千百支弓箭竟自空中爆炸,浓浓的烟雾中夹着在千万的细碎铁片,如倾盆急雨,向罗俊峰下来。

病书生罗俊峰作梦也没想到弓箭会是带有爆炸的玩艺,及到发觉为时已晚,左臂竟被三片碎锿穿闪而入,顿觉一疼。

心知业已挂彩,不由他一声怒极长啸,全身凌空掠起,当他身凌空中的同时,那些喽卒竟一哄而散,四处逐奔落荒而去。

病书生被作弄,不由他怀着满腔怒火,又是一声长啸向内奔去,一阵狂奔,顿觉左臂隐隐麻疼,接着渐渐麻木,心中一急,慌不择路地向前闯去,心里也暗叫:“完了,中了崽子的计,难道那碎片上喂毒药?”

他的念头方动,整个身子一阵震抖,头脑一晕,眼睛一花,陡闻他叫道:“妈,不孝峰儿……”

就这样昏死过去,就连最后的几句话都未说完,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荒野里。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病书生腹内一阵咕噜,他睁开眼一看,全身猛怔,自己竟躺在一张绣床上,这屋子整理得非常清洁雅观。

罗俊峰这一发现,翻身欲起,身子方动,竟发觉全身虚脱无力,头脑又是一阵昏沉,不由他长长的喟叹一声,盖上眼皮,悲哀不已。

陡的房门一开,走进了一位妇人来,那人轻轻走到床沿,摸了病书生上额,细言道:“剧毒已消,应该复原了,脸色怎么这般黄腊?”

病书生罗俊峰微微睁开眼,一瞥那位妇人,心中一凛,暗叫:“好面善呀!在那里见过呢?”

只见那老年妇人,一副慈容,瘦瘦的脸上,胡桃似的布满了皱纹,但,却依然留着一对清澈的眼睛,不失去她年轻时的美丽。

再由那学荫遮映的眸子可以看出她一直生活在苦恼的环境里,你不见她笼罩着一层忧郁的颜色,显得那么为惘,沮丧。

病书生罗俊峰感激地瞥了妇人一眼,说道:“是您救了我?”

那妇人微微颌首应道:“是的,孩子你怎么一人跑到这里来?”

病书生罗俊峰不敢直言,在不明对方身份时,他怎能说出来意?何况他又全身无力,于是问道:“您是谁?伯母,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妇人被人家这一问,眼眶一红,说道:“我是谁,连我自己也忘了,孩子,这是飞龙帮重地,说话小声点,如果被人发现你我都没命。”

说着喟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其实早该死了,多少个日子,在望穿秋水中过去,怎么还不来呀!天哪!你可怜可怜我吧!”

病书生罗俊峰觉得这位妇人非常面熟,似曾相见,但又想不出何地相见,听她这么自语,虽听不清楚,但看哀戚的表情,像有着沉痛的心事般,也不觉同情地怜惜起她来,于是问道:“伯母,您有什么事?您在这里还不快乐吗?”

那妇人摇摇头,没有回答,一直望着罗俊峰,自她救罗俊峰之后,就觉得这孩子非常可爱,一种母性的慈光在心中产生,总觉得有一股亲切感,尽管这孩子是来飞龙帮惹事的孩子,照理与他站在相对的立场,但她却由衷的对这少年产生好感。

病书生罗俊峰见她默默地望着自己,不由问道:“伯母,您想什么?”

“没有,孩子你好好的养息一下,你现在觉得难过吗?”

罗俊峰说道:“毒伤已愈,只觉得全身无力,伯母我睡了多久?”

那妇人闻言说道:“大约四个时辰。”

病书生一看窗外,果然天色呈鱼肚白,这样说自己昨夜中毒,距今才不过四个时辰,当然不会马上复原。

只听那妇人说道:“孩子,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病书生罗俊峰答道:“这是天生的,伯母。”

“唔!”妇人说道:“莫非你就是外传的病书生?”

“是的伯母,晚辈姓罗。”

那妇人乍闻眼前这位少年姓罗,又是外间盛传的小侠病书生,不禁全身血脉一涨,多看了一眼,口中喃喃念道:“姓罗……姓罗……孩子你姓罗……”

罗俊峰不明所以,慌忙问道:“怎么啦?伯母,您?”

“没什么?我一时好奇,想起了一件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病书生罗俊峰毫不考虑的回答道:“我叫俊峰,伯母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外号呢?”

“他们说的,我听得太多了,关于你的事,昨夜他们还为了你召开了紧急会议,孩子,你与他们有什么过节?”

病书生罗俊峰道:“不瞒伯母,晚辈与他们有不共戴天的大仇,晚辈说出来可能与您成了对敌,昨夜蒙您相救,您不会后悔吗?”

“后悔?孩子,我何尝后悔,我正应该救你,告诉我孩子,你除了报仇有什么其他的事?”

“有,寻找我慈爱的母亲。”

那妇人突然偏头,热泪夺眶而出,但随着即强忍着痛苦压住热泪的涌流,偷偷一抹,回过头来,说道:“孩子,你准知道你母亲在此?”

“是的,伯母,我母亲被抢到这里已经十八年了,每夜都听到她老人家的呼唤?伯母,您知道黄炎雄这个人吗?他就是杀我父亲抢我慈母的仇人。”那妇人听到这一席话后,再也不能忍住内心的悲喜泪不由自主的涌眶而出,连忙转过身子,背对着罗俊峰,呜咽着,泣不成声地说道:“孩子,你母亲她早已去世,不在人间了。”

“什么?”罗俊峰闻言猛地坐起,惊叫道:“伯母您没骗我?”

那妇人说道:“小声点孩子,不要冲动,你妈妈早已去世,伯母不会骗你的。”

病书生闻言热泪狂流,喃喃自语道:“您骗我,您骗我,我妈不会死的,她正等着我,告诉我,请您告诉我,我妈住在那里?”

那妇人不住的摇头叹息,道:“孩子,我不会瞒你的,你快答应我,孩子你回去吧!,报仇的事不要这么急,回去吧,这里高手如云,你一个人是无法报仇的的,答应伯母,否则我会后悔,后悔不该救你。”

病书生终于哀伤的走了。

她终于见了亲生骨肉,她应该高兴,可不是吗?忍辱含辛,十七年来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一旦实现了渴梦,不是应该高兴吗?

没有,她只有更加的痛苦,她没有勇气承认自已是他的母亲,因为现在的她不再是十八年前清白的罗家妇人,而是一个沾满腥血的黄姓禁脔。

她不愿孩子为她蒙羞,更不愿她孩子看到这样的母亲,与其让孩子知道活着的,并不清白的母亲,倒不如让孩子永远怀念纯洁死去的母亲。

很快,她笑了,带着眼泪笑了,只听她望着离去很久的孩子,说道:“峰儿,妈终于看到你了,我心愿已了,我太高兴了,峰儿,死在地下的爹,若能知道,他也会含笑的,峰儿,妈并没有白等,妈会祝福你!……”

念到祝福你,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掠进她的脑海,只听她叫道:“糟了!他一个人怎能冒险!天呀!我太罪恶了,我没有阻止他,天呀!保佑他,他是罗家仅有的命根呀!”

说着推开门,往外冲去。

病书生罗俊峰离开此地之,不分东西,一直往山上狂奔而去,这时他的脑海里所想的不是报仇,而是证明那妇人所说的话,他母亲是否去世!

他着急,痛恨,他真想大声呼叫,像疯狂的狮子,危险早不在他心中,既使前面摆着的是刀山火海,他依然会毫还不迟疑地冲上去。

这时,前面突然黑影一闪,罗俊峰一个长身,扑了过去,那需费力一把抓住那人,竟是一个年轻的喽卒。

罗俊峰一手按住那少年,激动地带着颤声,问道:“黄炎雄在那里,黄炎雄住在那里说!说!快说!”

那人被罗俊峰那如铁般的胳膊一按,惊痛交加,拦声说道;“大爷饶命……饶命……小的说,小的说,不要再压了……”

病书生一时情急,一见少年这般模样,心中一软,稍为松手,道:“你说,不能骗我,否则没命。”

那人点点头抖声说道:“黄爷的家在那边。”说着手指着刚才罗俊峰出来的那间房子。

病书生一用力,说道:“骗人,我从那里出来的,你还敢骗我。”

那少年痛得一声哀叫,道:“大爷小的不敢骗你,是那一家,你不信可以再问别的人。”

病书生见状知非谎言,不禁一阵头眩,连忙手指一弹,道:“委屈你一下。”

说着猛一点地面,风驰电掣般,又折回屋去,他心中想到:“如果那少年的话是真,那么救我者就是我的慈母。”

想着愈觉得不错,自已第一眼就觉得那妇人好面熟,并且有一般慈祥的亲切感,没有错是她,她就是妈!

想着加快了身法,一瞬间,又赶到了那房子:连招呼也没有,又是穿窗而入,一进屋里,空空的那曾见到她?

接着一间又一间,巡遍了全屋子,依然不见他妈的踪影,不由他大急,突然间给他想起一件事来,他只一跺脚,叹息道:

“莫非母亲这次真的寻死去了,否则她老人家怎么晓我母亲已死……对,……是妈……否则怎么听到我的名字时会流下眼泪,对,唉!我太糊涂了……”

念着,那敢在屋里多逗留片刻,打开门飞也似的又冲上山去。

罗俊峰所走的路与他母亲所走的不同,不然小侠赶回时应该与他母亲碰头才对,这是天意,有谁能轻易更改?

也许亲爱的读者会觉得奇怪,罗俊峰一去一返之间,全在大白天,为什么飞龙帮人马全没发觉?一任他进出自如?

是的,作者当时也觉得非常奇怪,好像全帮人都死光了似的,不然就是全逃光了,否则怎么只发现一个少年,而不见其它任何高人?

错了!人家建寨数十年,一个罗俊峰就全能叫他们跑光?这不是太荒唐吗?于理于情全说不过去呀!

原来自罗俊峰被他母亲救去进,也正是他晕沉熟睡的时候,飞龙帮早被一群人搞得天翻地覆了,所有高手全部出动,已向来攻的正派大侠包围过去,北斗剑黄炎雄所住的房子是正后山,因此罗俊峰光天化日来回乱冲,一点也不受阻碍,是这个原因。

病书生翻过一座小山,蓦闻人声沸腾,叫喝连天,乒乓的兵器之声震撼了全山,罗俊峰闻声,知道正邪业已交上了,那敢怠慢,为今之计,只有先扫荡吕梁才能救回慈母,于是循声掣电般飞奔过去。

病书生罗俊峰赶到前寨时,只见广场上黑压压地,围荡了不下千人,一时像混乱的战场,那里一丛这里一堆,杀声动天,罗俊峰竟分不出那些是正派义道人物来。

蓦闻他蓄聚全身劲气,由丹田深处发出一声长啸,声若惊雷聚发,震得广场酣斗中众人,闻声纷纷停手。

罗俊峰在啸声尚还摇曳长空的同时,如流星陨地般飞落广场。

广场中突然有一个小孩的声音叫道:“峰叔叔,您怎么这时才到?”

跟着看到一个小孩向他立身处冲了过来,那人是哪咤神童万小宝,病书生罗俊峰脸罩寒霜,向全场扫视一遍,道:“飞龙帮全帮都到场了吗?”

哪咤神童万小宝说道:“全在这里,峰叔叔我们昨捣闹了他一个晚上,好不痛快。”

病书生说道:“骗人,我来时已是夜晚,怎么不见有任何动静?”

说着与小宝缓缓向穷儒那边走去,月里嫦娥陆玉华流露出埋怨的眼光,望着罗俊峰道:“峰弟昨夜你到那里去了,怎么不见你的人?”

罗俊峰无暇回答她的话,因为已经有几个高人向他围拢而来,于是他轻声说道:“事完再谈。”

说着精光迸射,向围拢而来的高手一瞪,那些高手慑于那对炯炯神光,前移的身子竟顿了一下,静止在那里。

这时,病书生看看自己这边来的,只有柴樵金建生、穷儒万念祖、月里嫦娥陆玉华、哪咤神童万小宝及自己五人而已,独不见追云神乞赵哲,于是问道:“赵兄呢?他怎么没来。”

月里嫦娥陆玉华神秘地一笑,道:“时机未至,到时候他老人家自会登场。”

罗俊峰再看飞龙帮这边,在场的遍手全是熟人,里面有飞虎堂堂主黄修,他身旁站着的是孤哀客毛耳生。

再看左边场角,站着两个人,一个正是独眼魔薛超,那与他并肩的就是银月师太。

右旁赫然站着两鬼,无常鬼章治,此鬼马鹿回来就一直等待罗俊峰的来临,而无常鬼身旁站立的正是追魂贾筠,也正是天山七鬼里最大的一个。

罗俊峰以目点名,竟发现缺少很多人,单就帮主千面人魔没在场,还有自己大仇人黄炎雄亦不在场。

其他毒蜈蚣汤景雄,天山七鬼老二独脚鬼卓愚全等均未在场,飞龙帮被搞翻了天,犹未发现这几个主要人物,莫非另有阴谋?

罗俊峰正环视间,独眼魔身为此间发言者,自罗俊峰出现至今他第一个任务就是命人发射响箭,因此没有跑过来,行师问罪,报杀弟之仇。

这时只见他掠到罗俊峰面前,相对站在约距离十步地方,一瞬不瞬地,寒霜满脸地瞪着小侠,病书生罗俊峰也吊眼一瞥,说道:“薛老,咱们又见面了,我知道你要责问令弟的死因吧?我……”

“不用说!还想花言巧语推责不成?死是他学艺不精之故,华山一掌之仇老夫没齿难忘,今日大赐良机,老夫首先领教。”

罗俊峰闻言用手一摆阻止,道:“哟哟!慢来慢来,今天总要打,急也不在一时,我先问您一声,贵帮主是那一号人物,藏头藏尾的,贵宾降临还不出来,莫非还在作春秋大梦?”

独眼魔闻言气得吹胡眼道:“小子,别狂,昨夜本帮死在你这小子手下的为数不少,蔡帮主正为那些冤魂治丧,他一再交待,看见你就得知会他一声,他立即会前来迎接,老夫一向性急,在本帮帮主尚未出面之时,老夫想讨教不传之秘。”

病书生罗俊峰闻言才知道何以自己一出现,即见响箭冲天之事,不禁微笑,道:“原来如此,如果薛老有兴的话,在下当然奉陪!”

说着昂然静立,脚下不八不丁,好一副潇洒之态,不由在场诸人折服。

就在两人恶拼一触即发之际,蓦闻空中传出丝丝笛声,袅袅传到场内,飞龙帮在场诸人闻笛纷纷恭身肃立,就连独眼魔也不例外,双臂下垂,触立场中。

可是罗俊峰却不知道,他们一个神情严肃地,究竟在弄什么玄虚?忙凝神戒备着,看他们搞什么花样?

原来每当帮主千面人魔蔡松忻出现之前,总是以笛音为先,其排场之隆重,不亚于天子上朝。

笛音甫歇,首先出现了两名僮子,手执长剑,头扎短辫,星目剑眉,异常的俊秀可爱。

两僮后面接着一位老者,年约五旬,白面长须,相貌魁伟,身穿灰色衲袄,外披深蓝马褂,脚穿一双吊墩靴,背长剑,一眼就知必是飞龙帮地位甚高的帮内高手。老者后面紧随着十几位老少执剑高手,接着就是帮主千面人魔蔡松忻了。

只见蔡松忻一身青色绣龙的长袍,乍看像四旬左右,白面无须,浓眉粗眼,隆鼻方脸,长相庄严威猛,果不愧为一代枭雄。

飞龙帮帮主千面人魔出现之后,全场传来震天欢呼,蔡松忻领首微笑,单手一摆。

接着向在场正面高手环扫一遍,目光停在病书生罗俊峰身上,片刻,径自走向早巳准备好的虎头锦座上。

病书生罗俊峰乃第一次看到蔡松忻,在他心中以为千面人魔必是一位凶神恶煞般可怕的魔头,没想到长相竟是这样雄伟,心中暗付道:“怪不得他能够执掌绿林牛耳,达二十年之久,奇怪‘千面人魔’这个外号是怎么起的?”

想着,又将千面人魔蔡松忻上下打量一番,然后一个个打量下去,其中不少是罗俊峰认识的,例如毒蜈蚣汤景雄,追魂鬼贾筠,独脚鬼卓愚全等人。

而唯独不见他的仇人邱英杰,不,现在不是邱英杰而是北斗剑黄炎雄了。

罗俊峰仔细地搜索着,他知道黄炎雄是善于易容的,即使在他眼前,他也认不出来,于是细言询问穷儒万念祖,道:“前辈,您认识黄炎雄那魔鬼吗?”

穷儒万念祖闻言点头说道:“认识,应在场内。”

“那一个?”

“那个蓝色马挂的老者,你不见他那副派头,有异于别人吗?”

“是他?”病书生罗俊峰闻言,不知是喜是恨,双跟瞪得大大的一直盯着那位老者,然后,缓步向千面人魔那边走去。

那双炯炯俊目,像要喷出火似的,一眨不眨的没有离开过北斗剑黄炎雄。

只看千面人魔蔡松忻身旁的那位蓝衫老者,只是脸露冷笑,也盯着渐渐走近的罗俊峰,毫无惧容。

罗俊峰这一举动,顿使飞龙帮几位高手惊恐,他们很快的掠飞过来,将罗俊峰拦住,不让他前进。

这时,突然千面人魔蔡松忻说道;“诸位退开!”

好些向罗俊峰围来的高手,纷纷回头茫然地看着帮主,蔡松忻明白他们心意,微笑说道:“各位兄弟,我们是主,怎能怠慢客人,且退!”说着目光微移,暗示他们放心。

于是,包围的高手纷纷退开,但依然抚剑运动,伺守在侧,以防万一。

病书生罗俊峰睹状,冷冷地哼一声,说道:“倒会故示大方,哼!姓蔡的,罗某不喜欢你这种虚伪,大丈夫行事应该光明磊落,是一就是一,今日罗某来意……”

千面人魔蔡松忻未等罗俊峰说下去,立刻抢着笑道:“我知道,罗俊峰来意就是扫荡敝帮,是吗?”

说着,一阵奸笑,好像成竹在胸一般,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大方,丝毫也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惧色。

身为一帮之主,这种风度,这种胆识,果然与众不同,罗俊峰也暗暗佩服不已。“你只说对了一半,罗某不远千里,提前赶来,就是为了他。”

说着手指着北斗剑黄炎雄,继续说道:“请问蔡帮主,为人子者对父仇应当如何?”

“不共戴天。”千面人魔这么说。

“不错,父仇不共戴天,姓黄的杀我严父,夺我慈母,并屡次施毒计陷害罗某,请问,若是你,你该如何?”

千面人魔闻言仰天一阵大笑,道:“这还不简单,手刃亲仇,一了心愿不就成了吗?不过,罗小侠,飞龙帮与你何仇,你竟不顾上干天和,胡杀妄为,你曾考虑过后果没有?若你是我,又当如何?”

罗俊峰被千面人魔这一席话,说得一时答不上来,心中暗忖;“好历害的家伙,竟拿话困住罗某,哼!”

想着,也跟着一声长笑,道:“飞龙帮夺我之土,毁我幸福,又为非作歹,鱼肉乡里父老,破坏武林安宁,此其一,知道罗某上山寻仇,又横加阻止,二意阴谋破坏,此其二,你说该不该杀?”

罗俊峰初生牛犊不畏虎,说来义正语严,对目前这位拥有整个绿林高手魔头,犹不放在心上,其胆量之大,态度之狂,顿时引来全场不同的叹声与赞扬。

千面人魔蔡松忻,真不愧为一帮之主,闻言脸色不变,仍然嘴挂笑意,不道是慑於对方故示软弱,抑或是另个阴谋?

总之,千面人魔自始至今,都是安祥冷静的,一点也未形於色,其修养之深,真令人配服不已!

可是,罗俊峰却不这么想,在他总觉得蔡松忻是虚伪的,笑里藏刀,口蜜腹剑,包藏祸心的枭雄,那种笑脸的背后,正蕴藏着杀机。

足见病书生罗俊峰这一年的江湖,并没白跑,大敌当前,而冷静思考,瞻前度后,确实难能可贵。

不错!千面人魔蔡松忻之所以称为“千面”并不是他脸上的外貌能变千种形态,而是他有千种心理上的变化,竟不会露在脸上。

说好听,他是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大修养家,说坏话,他是阴险狡猾,巧言冷色,鲜於仁慈的魔头。

只见千面人魔蔡松忻说道:“这样说罗小侠今日来此,是不怀善意呢?”

病书生罗俊峰,道:“善与恶,只在于蔡帮主一念与一言之间?”

“这话怎么说,老夫愚钝,请道其详?”蔡松忻这么问。

病书生罗俊峰说道:“如果蔡帮主能将姓黄的交出,由罗某与他,各凭所学公平合理的解决恩怨,而你们不能横加干涉,愿化干戈为玉帛,否则,不用我说,蔡帮主当可想见其后果。”

千面人魔蔡松忻闻言,脸色一整,倏地仰天一阵嘿嘿狂笑,猛一立起,说道:“罗小侠,即是令师空空叟前来,也不敢对本帮主说出这种话,你凭什么竟敢教训起老夫来?左右给我拿下。”

最后一句,声色俱厉,话刚落,罗俊峰面前业已飞落三个劲装老者,病书生罗俊峰见状,一阵长笑,音若惊雷,震得各人耳中嗡嗡作响,音歇,冷冷说道:

“姓蔡的!别再执迷不悟,须知你这样做,徒不过弄个玉石具焚而已,罗某今日抱定的宗旨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亡”字方落,倏见他身影一晃,白光乍闪,接着场中传来三声惨厉的叫声,那三名飞龙帮高手,竟连人影都没看清,就糊里糊涂被杀死在场中。

罗俊峰这时,脸罩寒霜,静立在刚才那位子,这件事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仍是那么从容潇洒。

蔡松忻见状,全身猛地一震,恨声道:“好毒的心,好狠的手段!”

说罢,精光四射地一扫全场,又高声吩咐道:“全给我拿下,不准漏掉一个!”

话方落,全场一阵骚动,人影乱晃,啸喝四起,病书生一见场面紊乱,极可能被黄炎雄逃遁,于是,猛聚丹田真气利用“狮子吼”内功,一声厉吼!“慢着!”

全场所有高手,如雷震耳,纷纷慢住,有些武功较差之喽卒,竟被这一吼声,震碎肺腑,瘫痪倒地不起。

“不要脸的蔡松忻,这就是你们飞龙帮的规矩吗?你们可别自以为多可以胜寡,这无异是多造杀孽而已,要比可以,罗某素闻飞龙帮中,高手如云,心仰已久,今日正好借此机会,领教各位的绝艺,咱们就一场一场来,只要自信有两手,嫌命长的,都可以来,罗某人情作到底,全都接着就是,至于那些略识三招两式的,我奉劝各位走远点,免遭鱼池之殃,否则,罗某的罪可就大了。”

罗俊峰确实狂妄得可以,这些话像是稳操胜券似的,听来好不刺耳。

只见千面人魔蔡松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阴晴变化不定,闻言,又是一声慑人心魂的怪笑,道:“好狂妄无知的小子,今日可教你来得去不得。”说着向全场帮内高手中道:“那一位先给我拿下。”

话落马上有一人起身说道:“贾某愿先领教!”

罗俊峰一瞥,竟是天山七鬼里的老大,追魂鬼贾筠,不由暗暗冷笑不已,知道贾筠是为了报仇来的。

追魂鬼贾筠刚刚掠出,这边也飞出一个人来,正是宇内二奇之一穷儒万念祖,他一上场,马上向罗俊峰,道:“罗小侠请回,这一场由酸老儿代庖吧!”

病书生一瞥穷儒愿意上场,一想最恰当不过,于是抱拳一礼,退到柴樵叟金建生旁边,金建生说道:

“峰儿,飞龙帮根深蒂固,不是好惹的,凡事应该沉着谨慎,刚才一旦混战,你我定是讨不了好处,多消耗体力不算,元凶就会乘机溜掉,需知我方人势单薄,非万不得已,还是保留点体力的好。”

“是!愚侄遵命。”

两人谈话间,穷儒万念祖已和追魂鬼贾筠交上了手。

一个是宇内三奇之首,一个是天山七鬼老大,皆为当今武林绝世高手,尤其这一场是开头一场,关系着双方士气甚巨,全场诸人皆噤寒蝉,等待着最后的胜负。

穷儒万念祖武功诡异,师承何人,至今犹不为世人所知,别看他如中年儒生一般,其实他已六十高龄,生平不善施兵器,可是现在却将他那从不露头的“文昌笔”拿在手,足见他对追魂鬼贾筠的重视。

追魂鬼贾筠身列天山七鬼之首,武功若无独到绝妙之处,怎能领袖七鬼,只见他一上场就拿出赖以成名的,“追魂令旗”,来对付穷儒万念祖,其心意竟与万念祖不谋而合。

两人一上手就用上绝世招术,顿时场中笔影纷飞,旗影飘飘,其中不时尚挟有几声叱咤和暴喝。

瞬眼间,两人业已交换过十来招,犹未分出强弱来,一旁观战的病书生罗俊峰,只知道穷儒身怀罕世绝艺,但到底高到什么程度,还未目睹过。

今日才第一次看见,雄浑谲诡,兼而有之,不由他对穷儒的所学,万分心折,单就那潇洒脱俗的身法,就足以压倒武林高手了。

再看追魂鬼贾筠,何当不是从容不迫,一攻一守,极有分寸,两人那像狠斗,简直就是试招似的。

也像早有默契般,一招紧接一招,他攻我守,你进我退,一闪一躲,美到极处,妙到颠峰,煞是好看。

成名人物,永远是惺惺相惜的,谁都知道成名不易,若非具有深仇大恨,即使邪道高手,也有些是不愿杀人的。

穷儒与追魂鬼两人就是如此,因为他们之间谈不上恩,或仇,虽然两人的立场是相对的,但并不暗施毒手,以求胜负。

上文已介绍过,追魂鬼名列七鬼,但其本身行事却是其中较为光明磊落的一个。

穷儒非常了解这一点,所以一上来也就存着点化的意思,以期能让魔头自此放下屠刀,而立地成佛,故非常礼让,有时本可一招杀伤的,他都半途收招,另换一手。

追魂鬼贾筠并非痴人,他很早就看出穷儒的心意,他惭愧,因为自己武功,实差穷儒半筹有余,再比下去也讨不了好处。

而对方竟不使他难堪,其用意不外乎带有暗示化解的深意。

这一来,追魂鬼越打越不是味,心头的变化也越趋越乱,只见他战至酣处,倏地掠退三步,垂说道:

“老夫甘拜下风,万老仁厚之处,没齿难忘,奈罗小侠与我有杀弟毁友之仇,老夫怎能不为友全义?万老前辈这番盛意,老朽只好心领了!”

穷儒万念祖,微微一哂,道;“胜负未分,何出此言?由此可见贾老之宽厚,万某不胜铭感,至于你跟罗小侠之过节,万某岂敢干扰,不过,长此恩怨牵缠何时方了,如果能悟彻玄极,就不再为俗事所累,贾老为人早为万某所钦仰,何苦斤斤计较这些?你我年逾花四,已闻土香,人生数十年寒暑,何不寻一名山胜景,以娱晚年,岂不较这充满血腥恩仇的江湖为佳?尊意如何?望三思之。”

贾筠闻言,愧色满脸,双手掩面,一声长叹!道:“罢了!罢了!贾某谨谢万老盛情,并遵台命,不过却慎对盟弟,无法为友全义,更负帮主提携,未能稍效微劳,唉!诸位保重,贾某去也。”

说罢,放下手中追魂令旗,向在场敌我双方的人,作了一个罗圈揖,然后一个点地长身,飞也似的自众人头上掠过,随见几个起落,他已消失在忠义堂前。

穷儒万念祖望着他背影,一阵默然,但也由衷心的感到欣慰,不禁喃喃念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诚不欺我也。”

正在他摇头晃脑,大掉其文章之际,蓦间一阵怪啸,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落下一个单足老者来。

穷儒一见来人,心中微微一怔,遂即笑道:“程兄,你……”

“混蛋!谁是你的程兄,好个假仁假意的老鬼,将咱们大哥骗走了!姓贾的忘恩负义,天山七义所有血债,由程某来报,老鬼若是知趣,就滚开,换那姓罗的小子出来。”

来人竟是天山七鬼里最凶恶的独脚鬼程愚全,此鬼武功在天山七鬼里并不下于追魂鬼贾筠,一身“僵尸功”歹毒无比。

为人凶恶,好杀成性,天生残缺一脚,幼随苗疆怪魔学来一身可怕的功夫,自进入飞龙帮后,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病书生也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可是穷儒却见过好几次了,并且对此鬼的底蕴知之其详,一见他出场,心中也不免暗惊。

只见他依然笑意甚浓地说道:“程兄,何必如此想不开呢?令兄的离开,正是他的明智异于常人之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愿你也能及早隐退!”

“混蛋!你竟敢教训起老夫来,凭你穷酸也管起程爷之事,还是快快换那姓罗的小子出来领死。”

穷儒万念祖脸色微微一整,冷冷缓言道:“只要能胜得老夫手中笔,别说姓罗的,就是那边所有的人,都可任由宰割。”

独脚鬼不听还可,闻言陡地嘿嘿怪笑,双肩一幌,单臂伸出,一招“毒蛇出洞”向穷儒胸前“中庭穴”点到。

穷儒万念祖,冷冷一哼,身影一动,横移半步,文冒笔微微一挑,笔尖急若闪光,向独脚鬼胸前“巨关穴”反点过去。

两人一来往,刹时人影翻飞,沙场尘起,片刻间,场中只见两团人影,竟然再也分不出谁来。

哪咤神童万小宝,最担心他祖父,一直缠着他师父柴樵叟金建生问长问短,见场中失去了他祖父身影,立即道:“师父,你看我祖父会不会输?”

柴樵叟金建生,却是爱理不理的说道:“他怎么会赢,你不看他身法很乱吗,不出三招胜负立判。”

“这怎么办!您老人家怎么不快点下场。”

声音刚刚出口。猛地传来一声长笑,道:“程兄,承让了。”

哪咤神童,大喜道:“师父骗人,我祖父怎么会输?”

这时,独脚鬼-张验,已变成猪肝色,只见他身上出现三四个破洞,都是穷儒文昌笔的杰作,可见穷儒宅心之厚来。

穷儒万念祖未出半步,蓦闻独脚鬼程愚全一声惨厉的喝吐:“看掌!”

穷儒闻声一怔,陡见独脚鬼手臂拍处,一股黑色的气味,滚滚卷沙而来,这正是天下闻名,武林丧胆的“僵尸功”了。

穷濡万念祖猛吃一惊,心中十分痛恨卑鄙独脚鬼的为人,竟将他数十年未曾动用的内功,凝聚,挥掌迎出。

乍见穷儒手臂出处,一股冷冰的无色气体,卷风而起,与独脚鬼程愚全的“僵尸功”迎个正着,顿时“轰隆!”之声大作。

穷儒万念祖被对方僵尸功震退了五步远,双脚一软,跌坐地上。

脸色刹时变得异常惨白,额上汗珠像黄豆般大,一颗颗地冒了出来,只觉胸部淤塞,呼吸受阻,痛苦万分。

柴樵叟全建生睹状那敢怠慢,连忙跃出把穷儒抱回疗伤。

那独脚鬼程愚全却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动,没有晃,就连他的脸色或眼皮,都没有动,更怪的!他的手臂也保持了那推出的姿势,并没有收回来。

病书生罗俊峰见状,不由奇怪万分,月里嫦娥陆玉华一直保持静默,这时也被目前怪事所感,向罗俊峰问道:“峰弟!这是怎么搞的,老鬼像变成了木头人一般。”

“我也不知道,是呀!他打败了老前辈也应该走呀!”

柴樵叟一边为穷儒疗伤,一边向罗、陆两人说道:“万老儿的伤势不重,马上可以复原,独脚鬼可就惨了。”

“为什么?”罗陆两人异口同声惊问。

“他已冰冻死了,你不见他僵直不动了吗?”

“真的?这就奇了,天下那有这种发掌可以使人冻僵的。”

柴樵叟说道:“我起先也不明白万老的师承,这一掌竟说出了他的师承,若老夫猜的不错,这种神功就叫做‘澈冰掌’,而普天之下,能够教出这种神功的,一定是那位已故的天山苦龙禅师了。”

病书生罗俊峰乍闻天山苦龙禅师,不由一怔,暗忖道:“一定是他老人家了,师父也说过有这么一个人,若如此,万老前辈的武功一定不止如此,怎么会受伤于独脚鬼呢?”

正如柴樵叟所说,穷儒万念祖的师父正是前辈奇僧,天山苦龙禅师,但并不是他的徒弟,只是记名而已。

因为苦龙禅师一生不愿收徒弟,怕为徒儿所累,就连教武功,也没倾囊相授,故穷儒的武功才只臻於此,而无法再进步了。

此时,无常鬼章治业已窜了过来,伸手扶住独脚鬼,不由他脸色大变,伸出的手猛一收回,陡见独脚鬼的身子竟毕直的往后栽倒。

这时,飞龙帮在场所有高手,全都震惊,伤愈不久的赤面鬼卓三亚竟也飞扑过来,蹲地抱起独脚鬼程愚全。

但是手刚接触独脚鬼的身子,全身不禁打了一下冷颤,暗忖,道:“好冷呀!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这时,飞龙帮帮主蔡松忻,一见己方出场两名一逃一死,不禁怒火中烧,双眼眦裂,一声怒喝:“将来人全给我留下,不准漏掉一个!”

声音出口,接着就看到飕飕飞出了几条人影,月里嫦娥陆玉华一看这情景,心中微慌,转眼一瞥柴樵叟金建生,只见他依然捋发微笑,没将这事放在眼内。

病书生看见向他们包围的,总计九名,其中他认识的就是毒蜈蚣汤景雄,飞虎堂主黄修,孤哀客毛耳生,独眼魔薛超四人。

其余五名有老有少,各个都是一身劲装打扮,太阳穴鼓得高凸凸的,一眼便知是当今黑道上绝顶高手。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孤哀客旁边那位青衣少女,只见她弱不禁风的样子,手提一柄短剑,从任何地方看,都无法看出异於常人的地方,尤其这样,更显出她的不凡来。

再看千面人魔蔡松忻这时正附耳与北斗剑黄炎雄密谈,病书生最关心的就是仇人黄炎雄,尽管前面已被九名高手环围,他的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注意着北斗剑黄炎雄的一举一动,深恐他乘机溜走。

病书生罗俊峰这时心乱如麻,他尚有着一件事没有完,那就是他的慈母竟失去了踪影,此时他真恨不得大战早点结束,便能手刃亲仇,寻回慈母。

哪咤神童一直守在他祖父穷儒的身旁,因为他祖父已快复原,他必须放弃那场热闹,直至他祖父醒来。

月里嫦娥陆玉华一直盯着孤哀客和汤景雄,她觉得一开始就只有先将最弱的一环除掉,免生麻烦。

柴樵叟金建生一瞥这情景,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峰儿上!先耍耍猴孙儿玩,再收拾姓蔡的不迟!”

说着,人若流云,向独眼魔薛超面前掠去,人未至,独眼魔竟先扑了过来,两人一碰头,一语不发,不约而同地一掌劈了出去。

薛超自奇云谷前羽归来,最恨透了柴樵叟,昔年又被柴樵叟毁去一眼,今日再遇,真是仇人相见,格外眼红。

见了面就是一招“乌龙绞柱”向柴樵叟劈至,柴樵叟早有先见之明,未等对方为守,缠战过去。

两人这一开始,其余八人竟不顾什么江湖道义,一个紧接一个向病书生罗俊峰围来,也毫不留情的展开“太乙掌”一招“旋风打雪”以攻为守,缠战过去。

惟独那青衣少女走在最后,并未加入群斗之内。

这位青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飞龙帮帮主蔡松忻爱女蔡玉珍,绰号“青衣红裳”,乃当今飞龙帮中一流高手,武功还在独眼魔薛超之上。

据传说此女自幼就离开千面人魔,被一位化外蛮人带走,回来时已婷婷玉立,豆蔻年华,而其身怀的绝艺,斗过全帮高手,无人能逃出她三十回合之内,就连绿林魔头独眼魔薛超,也败在她手下。

更奇的,青衣红裳,惯穿青衣,但不出帮外半步,终日守在闺房,闭修武功。

唯一兴趣与嗜好,就是找人比斗,她曾经宣布,不论才貌,只要有人能够肥地一招半式,她愿下嫁该人。

可是,失望的飞龙帮帮内千百名高手,竟无人能出其右,乃父蔡松忻曾一再令她出外走动,以期物色佳婿回来。

她却一口反对,她总以为终有一天会有高强武功的人前来,到时她再物色未迟。

这一来,蔡松忻也拿她无法,帮内高手也无人问津,因为她那手发掌时漫天发红的神功,已慑骇了整个帮内高手,谁愿意为贪得玫瑰花而刺伤了手。

自从“青衣红裳”蔡玉珍得知江湖出现病书生后,就开始静极思动,想出外寻找病书生决一雌雄。

不过,当她知道病书生受伤残废后,她又打消了这颗心,她想:“能被人暗算受伤的,其武功必有限,找到他还不是失望。”

昨夜,她曾听到病书生已来闯山,并杀伤了不少帮内高手,顿使她热血沸腾,连忙束装巡视全山,竞未能发现她要寻找的人,直到现在,她才看到那位轰动江湖,几被誉为武林第一人的病书生罗俊峰。

可是,她又失望了,一个病弱枯黄的少年,虽那副神气有些像会武功,却不像是武林第一人的样子。

于是蔡玉珍又从希望高塔跌进了失望的深渊,她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学得那么多,以致于未能找到堪与匹配的郎君。

当许多高手围向病书生罗俊峰的时候,她反而抱着幸灾乐祸,观摩欣赏的态度,希望能够更深一层去了解病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