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所赎何罪

东方霏雯叹声道:“弟弟,到此为止,多保重,姐姐我去了。

尹一凡如约到来,见斐剑站着发呆。

“大哥你怎么了?”

斐剑道:“凡弟,你令师何人?”

“大哥,此时还不能揭开他老人家的身份。”

斐剑心念几转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也好,这样离开她也好……”

“大哥,你原谅找了?”

“唉!凡弟,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是……”

“怎么样?”

“我已是残废的人了,还能有什么作为?”

“大哥,经过详情如何?”

斐剑把失明经过及东方霏雯准备的计划,说了一遍,之后道:“凡弟,你事先已知道我双目盲残?”

“是的!”

“那你还费力找我做什么了?”

“我受人之托……”

“又是令师?”

“那你猜错了!”

“受何人之托!”

“护剑人!”

斐剑心头一震,道:“什么,你受‘护剑人’之托?”

“不错,她要我设法把你送回‘剑冢’!”

“你进了‘剑冢’?”

“没有!”

“那怎么回事?”

“你还没有离开,我早已隐身暗处,你离开之后不久,忽见‘护剑人’出阵巡视,仿佛有什么事使她焦急,我现身上前,自报来历,相询之下,她说已有办法使你双目复明,但她无法分身追你,于是小弟我自告奋勇,保证把你追回……”

斐剑心头起了无比的激荡,为什么崔婉珍忽然会有办法治疗自己的双目?尹一凡的话当然无可置疑,只是崔婉珍是一个情痴,会不会她因自己已被东方霏雯带走而出此下策诳自己回她身边?

不管是真是假,崔婉珍的痴情可感,霏雯要自己投靠‘金月盟’换取解药这是万万办不到的事。而自己也不欲以盲残之身和他厮守,到“剑冢”去避世蔽居,了此残生,也未始不好。

想到这里,顿告释然。悠悠的道:“凡弟,你真的向‘护剑人’如此保证?”

“当然!”

“你不怕保证落空?”

“大哥,别忘小弟我是出名的‘阴魂不散’。

“好,算你狠,现在什么时刻?”

“西时将过!”

“我们何时上路?”

“当然是乘夜而行,以免节外生枝!”

“那就上路吧?”

“大哥,你必须改变一下容貌……”

“为什么?”

“金月盟爪牙密布,我们走不出三里地必遭拦截。”

斐剑冷哼了一声道:

“你怕了?”

“不是怕,而是犯不着,我希望能尽快的赶到‘剑冢’及早治愈你的双目!”

“大丈夫何惧以真面目示人?”

“大哥,你现在可是有面无目啊!”

有面无目四个字,象一根锐利的刺戳在他心里,使他全身一颤,厉声道:

“我不把‘天竺八魔’诛绝,‘金月盟’瓦解,誓不为人。”

尹一凡沉声道:“大哥,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得应付目前。”

“我决不改变容貌!”

“大哥,你该想到‘掘墓人’业已消失于长桥,作了波臣……”

“何必呢?我又没有死!”

“大哥,我坦白告诉你,如果让‘金月盟’爪牙发现你我踪迹,你那可爱人儿东方霏雯立时就会赶到,对我们今后的行动有极大阻碍!。”

斐剑心中一动,悚然道:“她于‘金月盟’是什么渊源?”

“渊源极深,身份也极尊!”

“如此说来,她是‘金月盟’一份子?”

“这点无可奉告。”

“你说话总爱藏头藏尾,令人不耐……”

“大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将来你会明白的?。

斐剑心中困惑万分,记得崔婉珍说过,‘金月盟’属下以江湖帮派中至尊之礼参见东方霏雯,尹一凡说她身份极尊这话可信,但自己又亲眼见她以赶尽杀绝的手法,逼杀该盟“巡察总盟高寒山”等近二十高手,这又作何解释?

而当日高寒山一行死前所表现的神情,充满了怨毒,又为的什么呢?

“大哥,我这里有付面具,你暂时戴了我们上路?”

满斐暗忖,如果真的如尹一凡的所言,东方霏雯赶来了,自己又将进退两难,而她在得悉被骗之下,势必不肯干休。场面将无法收拾,当下无可奈何点头道:“好吧!就依你!”

尹一凡取出面具为斐剑戴上。

“凡弟,我这一戴面具,变成了什么样了?”

“一个中年武士!”

“就在此刻!”

不远之处传来数声惨唬,剑斐与尹一凡同时一震,惨唬之后,一切又告寂然,尹一凡道:

“大哥,你在这里别动,我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吧,我双目虽残,还能照顾得了自己!”

“我即去即回!”

尹一凡弹身向惨唬声传的向方扑了过去。

就在尹一凡离开之际,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在距斐剑三丈之处停了下来,元声无息,以斐剑的功力,竟然未曾发觉,那人影悠悠地开了口:

“斐剑!”

斐剑不由大吃一惊,本能地作势戒奋,冷声道:“何方朋友?”

“赎罪人!”

“什么,赎罪人?”

“不错,很陌生的是吗?”

斐剑在惊震之中,升起了一股莫明的痛苦,他眼不能看,新盲未久,尚无法以耳代目,而对方所报名号,是他从未听到过的,那声音也陌生得很,但对方却一口道出了他的姓名、他的真面目已被面具遮去,看来对方在旁边窥视已久,当下沉住气道:“阁下,有何见教?”

“你必须急速离开此地!”

“为什么?”

“东方霏雯已然察觉断桥设陷是预谋,现在至少有一百以上高手在关隘要道和附近一带搜索你……”

斐剑闻言之下,惊震得无法形容,这“赎罪人”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对自己的事这样清楚?彼此素昧生平,他示警的目的何在?

“阁下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乘这机会离开那淫毒的女子,是上智之举,否则将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阁下到底是谁?”

“赎罪人!”

“阁下何以知道这些秘密?”

“稍为精明的武林人,都可知道,何足为奇?”

“然则此事与阁下何关?”

“斐剑,我这是好意!”

“阁下的好意令人怀疑?”

“信不信由你,现在五里之内没有敌踪,本人已为你肃清了斐剑栗声道;

“刚才的惨唬之声,是阁下……”

“不错,是本人所为!”

“阁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赎罪?”

斐剑愕然道:

“在下听不懂!”

“懂不懂无所谓,本人一生罪孽深重,负人太多,虽然回头,但已难登彼岸,只好乘一口气未断之前,稍赎前衍。”

“在下仍然不懂?”

“以后你会明白的!”

“那据此而言,阁下本来的名号并非赎罪人?”

“哈哈哈哈,不错,在此之前本人是作孽人。”

“多承指教了!”

“还有,你是否承认‘属龙剑客司马宣’是你父亲?”

斐剑突地心头剧震,这神秘人何以对自己的一切如此清楚,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也太可怕了,他,究竟是谁呢?当下悚然退了一步,栗声道“阁下也知道在下身世之秘?”

“知道!”

“令人难信……?

“孩子,天下很多事是出人意料之外的,现在回答我的问话?”

斐剑登时思绪如潮,冲得他差点脑胀,刑山凝冢,已毁于‘紫衣人’之手,‘屠龙剑客司马宣’也已死于‘紫衣人’谋杀‘红楼主人’的阴谋中,仅凭疑家上的称谓,并不能百分之百断定司马宣是自己的父亲,而母亲的遗令是要自己杀司马宣,这一出一人,正好是两个极端,对方有此一问,必非无固,也许……

心念之中,沉声道:

“在下凭什么承认?”

“你……你不承认?”

“在下或许会杀他!”

“可是他已死了!”

“阁下也知道司马宣不在人世了?”

“知道,比任何人都清楚。”

“哦!”

“言归正傅,本人没有大多的时间,你到底承认不承认?”

“阁下为何有此一问?”

“当然有道理!”

“阁下对在下的身世想来已极清楚?”

“了如指掌!”

斐剑惊震万份地再向后退了两步,激越的道:“阁下说说看?”

“令堂是‘芍药仙子斐云卿’,你是从母性,你父亲是‘屠龙剑客司马宣’……”

“阁下凭什么认定司马宣是在下先父?”

“十多年前,本人于他形同一体!”

“阁下信口开河吧?”

“时间不多了,本人向你忠告,你必须与东方霏雯断绝关系!”

“为什么?”

“她驻颜有术,其实年龄已超超过了四十……”

“在下知道这一点,并无关紧要。”

“当然,这点并不重要,但她曾于司马宣结过婚,这一点就重要了!”

斐剑心弦为之狂颤,“紫衣人”也曾说过同样的话,莫非这是真的?假若司马宣真是自己的父亲,她便是自己的后母,她非成了逆伦?”

想到这里,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可是他又想到东方霏雯已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她的智慧超俗,她不可能明知故为。

如果这是以讹传讹,或是恶毒的中伤,倒无所谓,如是事实,就太可怕了。

不过,自己已是残废的人,业已决意离开她,也就毋庸追根究底了。

心念之中,道:

“在下暂时承认!”

“斐剑,这不是危言耸听,你可别一时糊涂,做无可挽救的憾事来!”

“在下自有分寸!”

“好,我走了,说不定我们不久又碰头,这是一套衣物,你换上之后,和那小精灵立刻止路!”

说着,一个衣卷,抛到了斐剑手中,人声顿沓。

斐剑愣在当场,作声不得,这太令人惊奇了,他杀了搜索自己的人,说了一大堆惊心动魄的话,还为自己准备了衣著?

突地……

他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尹一凡的师父,那仅从尹一凡口中隐约透露过的神秘人物。

这‘赎罪人’极有可能是尹一凡的师父,否则他不会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他是力主自己与东方霏雯断绝关系的人,如果所测不差,那看来十分神奇的事,便不算神奇了。……

心念未已。耳边传来飘风之声。

“谁?”

“大哥,是我!”

“是凡弟,情况如何?”

“手法干净利落,全被点中死穴而亡,看来出手的人功力极高。”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什么?大哥你知道……”

“你走后有人来过!”

“谁?”

“赎罪人!”

尹一凡惊呼道:“赎罪人,江湖中从未听说有这第一号人物呀!什么形象?”

“凡弟,你知道我看不见……”

“啊,大哥,请恕小弟无心失言,对方是什么来路?”

“没有透露,只报了外号,承认那些人是他杀的,令人不解的是他竟然知道我的身世及一切,包含我俩现在的行动……”

“有这等事,他的目的何在?”

“警告我们立即离开,还送了一套易容的衣物!”

尹一凡怔了半响,才困惑的道:

“怪事!怪事!”

斐剑淡淡的道:

“你不知道他是谁?”

“咦!我怎会知道?”

“真的不知道?”

“大哥,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赎罪人’这三个字!”

“这外号也许是临时出口的,不足为凭。”

“大哥的看法呢?”

“能洞悉我的身世,了然我两行踪的,只有一个人!”

“谁?”

“令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