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这样做是本末倒置。高兄,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我是真心诚意来求你的。”龙紫霄态度又变,改用恳求的口吻软硬兼施:“我和你的事解决之后,小技节根本不需你耽心。”

“呵呵!小宝贝,做女强盗,你可以称霸才;做女说客,你就难以胜任了。”

“你……”龙紫霄又要变脸了。

“你们最终的目的,是要把我置于你们绝对控制下,从我身上追出王金的下落,夺取他的庞大财产,要求简单明了,决不会让步。

而我,我会为了那荒谬的一段情,甘心受你们绝对控制吗?我还想绝对控制你们,利用你们的实力在江湖争雄呢!你能有把双方的利益,加以整合调和的才干吗?我敢肯定地说,灵光佛母根本不可能授给你谈判的权限,只要你前来探口风,看我对失陷杜小姑娘的反应。

现在,你不防提出你的所谓条件,让我看看到底有些什么诱人的新意?说啦!不要不好意思。”

“我们另找地方谈。”龙紫霄的目光,凶狠地投向施明秀:“我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小宝贝,不要把这位施姑娘当作外人,她也是当事人之一,是专程来找我的。她们的目的非常简单,那就是该如何尽快杀掉我。

有她在场,谈判反而对你们有利,说不定我动了利用你们的念头,击溃他们解除威胁,岂不是首先得答应你们的条件吗?要想得到些什么,就必须先付出些什么,这道理我懂。”

“你说得对,只有我们,才能保障你的安全。”龙紫霄傲然地说:“他们只是一些失败的英雄,尸居余气苟延残喘,哪配再扬起大嗓门,利用过去的声威和我们竞争?我们已经试出他们的实力,一句话:不足为害。只要你肯点头,我们……”

“呵呵!这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不合实际。而且,我也不会利用你们替我出头挑冤担债。你回去告诉灵光佛母,我一点也不介意昨晚的失败,失败为成功之母,我一定会把你们杀得落花流水。我一定可以要你们百十条命,偿还伤害杜小姑娘的血债。你可以走了。”

“高兄……”

“你不走我走。”高大元踏步出门走了。

龙紫霄僵住了,然后狠盯着施明秀。

“你要用无影化血神针对付我了。”施明秀冷冷地说,明亮的凤目紧吸住龙紫霄的眼神:“千万不要试,以免引起我的杀机。劳驾你转告那个什么陆大仙,倚仗人多,用强盗式的手段,袭击我们敬亭山的住处,屠杀了我们几个姐妹,这笔账他必须-一偿还。”

“等我们的事办妥,下一步就是双方了断的时候了。”龙紫霄的确打算出其不意用无影神针攻击,只好放弃:“你们这期间最好不要浑水摸鱼,以免提前毁灭,哼!”

说完,徐徐警觉地向门外退。

其实双方都有所顾忌,过去曾交过手,真要引发拚搏,短期间难分胜负,必定引起治安人员干预,对方都将丧失在城内外活动的机会,得不偿失。

施明秀并不无动手的意思,对龙紫霄警觉的举动感到好笑,随后跟出,让龙紫霄白紧张一场。

高大元的上房位于第二进的东院,从膳堂回客房必须经过二进的大院子。旅客们早就动身离店,但店伙计正在清理打扫每间客房,因此有不少店伙走动,一切显得极为正常。

跨入至东院的廊道,劈面遇上一位挟着扫帚的小店伙,小店伙恭敬地让在一旁,表示对旅客的尊敬。

他泰然经过小店伙身旁,手一抄接住巧妙手法递来的小小纸方胜。

“小心,那地方没有夹墙让你避难。”小店伙细小而清晰的语音入耳。

“你顽皮。”他也用特殊的传音入密妙技笑答,昂然向自己的客房走去。

上次在林家大院,被龙家三姐妹所愚弄,中了龙紫霄的奇毒。

幸好发觉得早,及时逃走摆脱三龙女的纠缠,毒发的紧要关头,被人救入复壁藏身逃过一劫。

小店伙取笑他,也等于是提醒他小心行事,不要再上当,不会再有复壁救他的命了。

他对龙紫霄的确怀有几分好感,也为了曾经戏弄过这大美人,怀了几分歉疚,因此一直就不愿向龙紫霄下重手报复。

苍天教的主教人看出他的弱点,也就利用龙紫霄接近他纠缠不休,借此了解他的动向”

他的活动很难逃过明暗布置的眼线监视下。

启锁进入客房,先警觉地察看房中有否异样,然后展开纸方胜,看完干脆将纸方胜撕烂吞入腹中。

“该是决定性的时候了。”他喃喃自语。

但一丝隐忧爬上心头,杜英落在对方手中,一旦决定性的时刻到来,他能放手不顾一切大开杀戒吗?

掳走杜英,击中了他的要害。

他只有一把刀,而苍天教却有近百名高手散布在各处,更有地方的豪绅协助,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的有效监视下,他唯一的凭借,是用快速的出其不意行动,给予对方凶狠的一击,却无法一举将首脑们歼除。

灵光佛母和三菩萨,根本没有向他联手行致命拚搏的打算,他英雄无用武之地,歼除一些二流人物,对局势并无决定性影响。

心中有点乱,但并不影响他的决心,开始准备外出侦查,在各处走动,可增加对方的心理压力,也让对方不易摸清他的动向,诱使对方判断错误。他是老江湖,知道用何种手段掩藏真正的行动。

他打算进城走动,进城不能带刀。

其实他是否带刀,毫不妨碍他的行动,他所留意的是暗器,防备人丛中悄然飞来的暗器,放毒。

刚将刀塞人枕底,便听到房门发出轻微的异样声息。

这种三流旅舍的上房,其实非常的简陋,没有内外间,一床一桌,只能算是单人房,仅比大统铺稍好些而已,房门一开便可流览全室。如果有人强袭,打破房门便可一拥而人作困兽之斗。所以,房门必须上闩。

“好家伙,没完没了啊?”他冒火地探囊取出三颗飞蝗石,准备迎头痛击。

门闩分上下,他仅上了一道闩,而且加了插梢。

他眼中的警戒神色愈来愈强烈,已感觉出异样。

门闩正徐徐左右轻轻挪动,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试将门闩移开,由于被插梢所限,无法滑出,因此不时左右挪动,仍然无法将插梢弄断。

插梢粗如小指,折断必定有声响传出。

房内没有其他的人,门闩为何会自行挪动?如果换了普通的旅客,一定以为白日见鬼,很可能吓得半死,甚至会发疯。

他是行家,毫不介意,仅警戒的神色加强,知道来了强敌。

鼠窃如想启门,须用小刀割宽门缝,用门尖托动门闩,将插梢挤断,通常鼠窃很少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笨事。

片刻,插梢仍没挤断。

道行不够高,门无法开启。

他一拉刀步.双掌以承天覆地式置于胸前虎目炯炯有神凝视房门方向宝像压严。房中立即出现气流动荡异象,气温似已发生冷却变化。

插梢突然跳起,门闩猛然退出闩口,房门倏张,气流发出呼啸一个人影快速冲入,像是被气流吸入的,一身月白,像是飘入一朵白云。

手一张,暖玉温香抱满怀。

“嗯……你……”白云在他怀中挣扎,叫声柔柔地,“哈哈!投怀送抱。”他大笑,一扭身便倒在床上。

是施明秀,脸红耳赤推开他的手。

“罢了,我输得心服口服。”施明秀挺身坐起,脸红到脖子上了:“你好可恶,扮猪吃老虎,被我们擒住囚禁在香坛,乘机把我们的香坛底细摸清了。高兄,你真是西洞庭山的土地刀客?”

“不错。”他离床将房门关上,在桌旁坐下:“我人休假,处理私人事务。我们的买卖是轮流担任的,而且可以自由调整不受拘束。”

“不是冲我们而来的?”

“怎么可能?天下的各种秘教组合,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土地刀客哪会管你们的闲事?

要是为你们而来,那天晚上贵香坛肯定会血流成河。所以,请转告你们的负责人什么守护天尊,再不带你们滚蛋,继续图谋我,下场是十分可悲的。我喜欢你,但我不得不向你动刀。

你们人多是靠不住的,一万头羊也抵挡不住一头猛虎。

你们如果和苍天教合作图谋我,那将会与他们同归于尽。”

“守护天尊被你那一记以神御刀雷霆一击,勾消了傲视天苍的霸气。”施明秀挨着他的身侧排排坐,”叹了一口气:“我们就此不再过问,你能放过我们吗?我是说,你不要过问我们芜湖香坛的事。”

“这……”他心中犹豫,无法作答。

他本来决定歼灭苍天教之后,再驱逐弥勒教的香坛,在他的家乡附近,不许邪教的人状害乡亲。

“五年前四川再次兴兵举事失败,我们几乎精英尽失,老教主与现任教主,已经心灰意懒,不再作打江山的迷梦,而且不再传教以避风头。这些年来,唯一可做的事,是尽量保有仅存的香坛,深藏蛰伏停止活动。早年用雷霆手段裹胁的发展方法,早已放弃不再施用了。

我们找借口驱逐苍天教在芜湖建秘坛,就是怕他们影响我们香坛的安全。如果你首肯,我们就置身事外;如果不,我们只好豁出去和你生死相拚。高兄,你意下如何?”

高大元扭头注视着这位婉转陈言的弥勒教高手,心中的犹豫一扫而空,比起龙紫霄的执迷不悟女强人态度,这位弥勒教地位颇高的女高手可爱多了。

施明秀的话,他觉得可信。

自从五年前弥勒教再度在四川兴兵灭明兴唐,旋起旋灭徒众星散,从此销声匿迹,幸存的各地香坛潜伏深藏活动,以往裹胁豪戚威逼利诱传教的活动,早已舍弃不用,不再为害地方,所以龙紫霄讽刺他们尸居余气,确是事实。苍天教接收了弥勒教京师的地盘,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只要不在当地裹胁百姓,不再传教广罗羽翼为害地方,连官府也能容忍其存在,除非有人首告。

“我信任你。”高大元拍拍施明秀的肩膀:“想起不必向我喜欢的漂亮姑娘挥刀,心里感到好高兴。但是,你作得了主吗?”

“是我向两位守护天尊劝解,经他们同意的。”施明秀按住他的掌背,脸上绽起灿烂的笑容:“我和他接触最密切,共过患难,知道你对我们的敌意并不强烈,而且……而且你有点喜欢我。再加上江右三仙也对你发生恐惧,主战的意念直线下沉。我一提化干戈为玉帛的意见,他们同意让我和你开诚布公谈谈。你同意了,我比你更感到高兴。我这就回去覆命,回头见。”

“你急什么……”高大元一把抓空。’施明秀兴高采烈小鹿似的一蹦而起,像一阵风拉开门雀跃地走了。

减少一个强敌,高大元感到轻松愉快,他可以全力对付灵光佛母那些人了,至少免去了后顾之忧。

其实苍天教说强并不强,仅倚仗人多而已。多的人以雄风会一群江湖凶袅为主,这些老江湖精明机警,敢斗敢拚是真正的亡_命,武功虽然比苍天教的人差,拚死的勇气却旺盛数倍,极端危险。

苍天教的人包括龙家三姐妹在内,一直就不敢和他正式生死相拚。而雄风会陆大仙那些爪牙,死伤惨重依然前仆后继,一发动就蜂涌而上,将生死置于度外。

三方强敌已去其二,胜算在握。

可是,杜英落在对方手中,投鼠忌器,他有被捆住手脚的感觉。

昨晚,他就缚手缚脚不便大开杀戒。

目送施明秀的活泼背影,消失在远处的廊口,他有若有所失的感觉,施明秀留给地的印象,似乎更为鲜活,更为可爱。也许,他不仅是喜欢而已,感情已不着痕迹地,向深处发展、扩张。

近午时分,北行的旅客绝迹,官道空荡荡,偶或有附近的乡民走动。南来的游客,要等到申牌以后才能抵步。

江右三仙与一双中年夫妇,佩剑挂囊背了包裹,冒着炎阳不徐不疾北行,一个个显得无精打采。

他们是分批北返芜湖的,避免走在一起引人注意。五人是最后一批,前一批已经远出三五里以外了。

谢公亭在望,气象恢宏。

这座亭距城两里地,与再往北里余目力可及的澄江亭,遥遥相对极为醒目,是这条路上颇有名气的石亭。

距亭十余米,亭内的三个和尚踱至亭口目迎,无意出亭至道旁挡路,仅用怪怪的眼神盯着他们,神情冷森,但似无敌意流露。

京教三菩萨,苍天教的元老级假僧人。

苍天教初期曾称无为教,本质是道教,但高阶层人士却称佛,称菩萨,也穿僧袍,表象也是僧人。

弥勒教冒充白莲社(教)系传,本质是佛教,妄称弥勒佛下生,普渡众生升极乐世界。

但高阶层人士却穿道装,第二代教主干脆号称龙虎大天师。

当年朱元璋参加香军打天下,香军的骨干以白莲教和明教徒众为主。白莲教是佛教,明教是西方一神教;朱元津两教参加了,香军所叫出的切口,就是弥勒下生,明王出世。

所以,朱元璋所建的就叫大明皇朝。

似乎,明王出世,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现在,僧与道面面相对。

在芜湖,首先发难大举袭击的是弥勒教,仇恨深结,死缠不休。

离开芜湖,双方皆以高大元为攻击目标。同仇敌汽,多次打算合作,但利益摆不平,对目标的处理各有打算,各怀戒心,因而分分合合,维持表面平衡,骨子里皆将对方列为仇敌。只要有机会,就手下绝情生死各安天命,双方心知肚明,不必提出评理。

弥勒教突然撤走,苍天教大感诧异。

“喂!诸位匆匆北行,打道回府,到底在弄什么玄虚?”圆光菩萨对江右三仙,并没流露多少敬意,说起话来也就带骨带刺:“不会是变天了吧?”

弥勒教两次兴兵举事,喊出的口号就是变天,兴唐灭明,同登极乐。

江右三仙没生气,仅冷哼一声。

那位像貌威猛的中年人,可就火在上冲啦!将包裹递给女伴,鹰目怒睁冷电四射。

这一双夫妇,正是随同守护天尊尉迟太极出现在敬亭,向高大元挑战的弥勒教主脑人物。守护天尊一怒发威,用掌心雷向高大元急袭,被高大元以神御刀行雷霆一击,当堂出彩几乎丢命,这夫妇两及时救走守护天尊,失去向高大元攻击的勇气。

随同守护天尊行动,地位必定甚高。也就是说,一定比江右三仙高。

“这贼和尚不是东西。”中年人声如沉钟大骂,蓦地风生八步,人化流光扑向十几步外的亭口,中途长剑出鞘。

“有话好说。”圆光菩萨惊叫,禅杖急升。

“混蛋!”圆慧圆智两僧同时怒吼,双禅杖并挥。

中年人的身影似乎难以看到实体,剑上成了一道青虹,与身影浑然为一,真像一道闪电射向亭口。

铮一声狂震,火星迸爆,青虹分张,又是两声剑鸣。

人影乍分的瞬间,火光耀目,热流爆发,罡风骤起像狂飚。

圆光菩萨也倒飞至亭后,掸杖砸毁了后栏。

圆慧圆智两菩萨则从两侧暴退出亭外以禅杖支地稳下马步。

一比三,似乎三菩萨并没占上风。

“要不要再试试本天尊另一秘学轮回大法了?”中年人沉声说,仍在隐隐振吟的青铜剑光芒闪烁不定。

行家定然可以从眼神不再冷厉中,看出这一击必定耗损了精力五成以上。

圆光菩萨脸色泛青,眼中仍留有惊骇的种情,颤抖的手倒拖着禅杖,重新出现在享口。

“你这混蛋真有出息,动不动就掏出压箱子的绝活,出其不意猝然袭击,与疯子并无两样。”圆光菩萨说话的嗓音也有点走样,像是中气不足:“你我如果在这里拚个你死我活,娃高的小畜生会笑掉大牙。你们到底怎么了?就这样半途而废认栽溜走大吉?”

气势已弱,已明白表示没有继续动武的意思。

“咱们想通了,所以打道回香坛。”中年人见好即收,收了剑冷冷一笑:“在这里见机行事,实在得不到多少好处。等你们从高小辈手中夺获仙书秘笈,咱们再从你们手中夺取,岂不省事多多?你们去努力吧!咱们走着瞧,祝你们顺利。”

“原来你们在打这种如意算盘,真不像具有雄图大略的叱咤风云组合,不想运用自己的力量争取利益,却妄想玩阴的鹤蚌相争渔人得利。”

“将在谋而不在勇。”中年人傲然地说,徐徐后退:“为了几本并非绝品的仙书秘笈,本教的人一时不察,大举追到此地来,已经够愚蠢了,幸好还来得及改正错误。阁下,你们胁迫皇甫家合作,要在本教的势力范围内建根基,必定会回去的,咱们在芜湖等候。好好努力吧!后会有期。”

弦外之音简单明了:日后在芜湖,将有生死存亡的霸权利益争夺。

五人重行就道,向北昂然举步离去。

“这些混蛋,真的虎头蛇尾滚蛋了。”圆光菩萨目送五人远去的背影,向两同伴苦笑:

“没有这些人牵制高小狗,对咱们不利呢!”

“其实也牵制住我们不少人手。”圆慧菩萨的看法却乐观:“这段日子尔虞我诈,有点浪费精力,调动人手不得不分心,佛母也希望早些摆脱他们。陆大仙的人,更跃然欲动要和他们大结算。走了也好,咱们可以专心集中全力擒捕高小狗啦!”

“也许吧!”圆光菩萨的话显得无精打采,挟了禅杖动身走上官道。

“师兄,你的话有玄机。”圆慧菩萨跟上惑然说。

“是吗?”圆光扭头冷笑:“咱们可以集中全力对付他,他同样毫无顾忌全力对付我们,对不对?”

“这……”圆慧脸色一变。:“咱们要付出多少人命,你算过吗?本来打算激江右三仙联手。

的,如果成功,至少可以少死一半人。现在……现在只有咱们这几个人拚命上了。”。

“是有点不妙。”圆慧不得不承认事实:“咱们欠缺可以抵挡高小狗的人才,付出的代价一定很可观。”

“所以你笑不出来了吧?”

三个和尚都笑不出来……

弥勒教的人才比他们多,撒手让他们应付,难免有独木难支的恶劣情势出现;少了一个竞争者,也等于减少一个人手。

陆大仙这期间心情很不爽,他那些牛鬼蛇神爪牙不时递减,而又无人补充,逐渐感到人手不足。

以重金雇请对付王道士的人,比方说;芳华仙史、灵幻仙子,借口高大元并非王道士,不是约定的对象,所以发生事故,出手拼搏的意念不高,虚显两招虚应故事而已,不可能自动奋勇争先。

而灵光佛母所统率的苍天教弟子,并不受他指挥,一旦情势变得难以控制,指挥便出现双头马车各走一方的紊乱现象,一乱就兵败如山倒。

灵光佛母到底带有多少人来,他并不了解。

这次远赴南荒,为了减少沿途的麻烦,人都是分批走的,前后保持联络,正确的人数,只有主事人知道。

在芜湖与河南追踪的人会合,人数又增加了许多。如果按他的计划,集中全力接二连三强攻猛打,早该把高大元毙了。

可是,灵光佛母严厉地要求要活的。

这与他的打算南辕北辙,不符合他的利益,因为所损失的人,绝大部分是他雄风会的爪牙。所以在他主持的行动中,他的唯一要求是尽快毙了高大元。并非他故意阳奉阴违,而是不希望枉送爪牙的性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保全自己的实力人之常情,不能据此而怀疑他对苍天教的忠诚有问题。

他一直就打主意让苍天教的弟子,让他统一指挥,制造机会行雷霆一击,除掉高大元一劳永逸。那些仙书秘笈不难夺回,王道士的死活列为次要。

但他的打算,不符合苍天教的利益,所以灵光佛母与三菩萨皆不理会他的要求,颇令他感到失望。

另一重要问题颇令他不安,那就是高大元消息灵通,出乎他意料之外,不得不让他耽心。如果高大元找到他藏身的宿处,也来一次快速的雷霆急袭,会有何种结果?他需要多少心腹高手防卫,才能保护他的安全?

弥勒教撤走了,他更为不安了。

他把弥勒教的人恨入骨髓,但毕竟是同仇敌汽的战友,可以牵制高大元的活动,现在他只有靠自己了。

他很少亲自在外走动,眼线不时将消息传回。

消息其实甚少内容,高大元的活动并不频繁,在客店闭门休息,监视的眼线闲得无聊,没啥消息可传。

灵光佛母派人找他,他不得不带了四位保镖前往应召,其实在外走动十分安全,高大元不会在市街向他挥刀或行刺,带不带保镖无关宏旨。

已经是申牌正,环山小街行人渐稀、到了绕入盛园的街口,便看到远派至街口警戒的两名大汉。

任何经过街口的人,都可以看出这两名大汉是警卫,阻止不相关的人进入盛园的山径。

这表示苍天教的首脑们,仍然寄宿在盛园。昨晚高大元几乎栽在这里,这座园确是便于布阵。

昨晚他带了人负责阵外围的警戒,运气真好;高大元就从他的警戒位置冲阵而出,几乎挨了高大元一刀。

灵光佛母不要他参予布阵,他感到愤愤不平。其实他的道术修为,比苍天教那些会法水的弟子只强不弱。

高大元出阵脱困,他还真有点幸灾乐祸的神情流露。

盛园位于鳌峰的西麓,逐渐西沉的阳光洒落满园,花木扶疏暑气全消,小厅中流动着沁人肺腑的幽香。

幽香发自四个金童玉女,也许这些仙界的人喜欢异香。

灵光佛母在小厅召见他,四位保镖留在厅外。

苍天教调教出一些出色的男女,对外称金董玉女,对内却是接引使者,负责引领有身份地位的人入教,也引领即将死亡的弟子升天。

既然称金童玉女,当然年轻不能大,也必然男的英俊,女的秀美。尽管并非真的是童或女孩,但穿章打扮确是小童女孩装。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头上核了一根朝天童辫,加上两截绣花边衣裤,实在不伦不类,怎能算是童?十六七岁少女扮小女孩,也有点装腔作态毫无美感。

这四位金童玉女,就是这副德行。

苍天教创教初期,不以女色惑人。

这些金董玉女,不是以荡女龙阳面目诱人入教的灵媒,而是以武功法术保护内部安全的杀手。

后来第五任教主正式扩展南下教务,正式走上邪教道路,恶性膨胀的结果,金童玉女成为淫盗之媒。

这四位金童玉女,随倚在灵光佛母身边,手里仍握着装饰华丽的长剑作为法器,其实都是品质甚高的松纹古定剑,真正的青钢宝剑,杀人的利器。

陆大仙对这位教主的心腹灵光佛母,并无多少敬意。名义上,他是雄风会的大将。雄风会是苍天教的外围组织,是苍天教的外围保护网。

雄风会的会主绝剑天君,仅间接受教主掌握,对其他会友,不能直接指挥,须由会主下令执行。不怕官,只怕管;灵光佛母不能直接指使他办事,这就是他敢阳奉阴违,希望一举杀死高大元的原因所在,对佛母要求活捉的事不以为然。

今晚灵光佛母召见他,会主绝剑天君不在场,令他颇感意外,佛母是不能直接下令要求他办事的。在芜湖,会主没赶到之前,他是前锋主将。

苍天教的前锋主将是洪泽三龙女。由于他的爪牙多,洪泽三龙女只能请求他办事。发现仙书秘笈他居首功,所以他的权威也是无出其右的。

直至会主绝剑天君赶到,他才正式大权旁落。这期间真正与高大元生死相搏的人,是他与他的雄风会弟子,而非苍天教的弟子,洪泽三龙女其实所冒的风险并不大。

桌上摊开一张盛园建筑简图,另以虚线贯连各处,隐约构成一座天宫图,注入各种只有行家才能懂的符号,与标示的星座。

“大仙对天机七煞阵的运用,想必学有专精。”灵光佛母态度颇为客气,在图上指指点点:“请看盛园的格局,布阵可有遗漏疏脱?”

“小有涉猎而且,谈不上专精。”他早将周围看清,语气在歉虚中略带自豪:“以我们目下的人手,布阵绰绰有余裕。问题是,高小狗会来吗?”

“我们会诱使他来,一定来。灵光佛母肯定地说。

“很难说,那小狗精得很。而且昨晚他在这里大闹一场,还会来吗?”

“他非来不可呀!除非他不想救人。昨晚救走他的那个庞大怪影,你真没看清?”

“变生仓卒,出没太快,贫道学艺不精……”他感到难堪,也有愧意。

“大仙不必自疚。”灵光佛母安慰他:“如果来人是罗祖教那个神秘怪老人,就算是大白天,咱们也难以分辨他的形影。我耽心的是,这老妖仍在暗助高小狗,天机七煞阵同样奈何不了这老妖。”

“他毕竟仍是血肉之躯,并没真的修至地行仙境界,没有什么好怕的,他的威胁远比不上高小狗大。佛母可不要长他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这会影响弟兄们的士气,可别未对阵便先输掉气哪!”

“所以,咱们必须把他也列入强敌对付。今晚,我想借重你的人布阵。”

“哦!佛母该找方会主计议呀!”

“方会主另有要事处理,另有安排。”

“我那些弟兄不懂阵势,不懂法术……”

“不需太多的人参予,灵幻仙子丘天香的巫术就可派用场。请你带十个八个可用的弟兄,由你带他们主阵。”灵光伟母又在图上指指点点:“七煞的前四座,羊刃、阳罗、火星、铃星,由我亲自主阵。

金童玉女守天空。其他的人,严守地劫。你负责化忌星座,承担的责任甚重,承受的打击力也最大,须有十个人才能胜任。但不知大仙有何高见?”

“化忌星座是非多,禁受不起挫折就可能遭致全阵瓦解。佛母将这星座的重任交付与我,我深感荣幸,我保证全力以赴,座在人在,座亡人亡。”他傲然地拍拍胸膛:“凭贫道所学,决不会让佛母失望。”

其实,在七凶(煞)星中,化忌星并不是最凶的一个星座,排名也最末。在阵势中,却是专管杂务的座主,等于是前锋兼后卫,攻击在前,撤退在后,吃力不讨好,承担的责任却大,不是人干的好活计。不过,这也表示佛母能把重责大任交给人表示信任。

“有大仙鼎力协助,必可大功告成。日落之前,你的人务请秘密前来布置,预先演练以免配合上出差错。”

“好,我这就派人传话下来。”

“其他的人,可至元妙观待命。人魔受了折辱,动了无名,要引高小狗前往结算,你的人或可助他一臂之力。当然高小狗不可能于元炒观生事,只为防万一,不必严加防备。”

“人魔是我的朋友,是我唆使他出山恐吓高小狗的,没料到他修为一甲子气功臻化境,竟然禁不起高小狗一击,难怪他心里不平衡,我义不容辞替他分忧。不过,高小狗不可能到元妙观找他的晦气。”

“很难说,我疑心高小狗不从山下来,而绕上元妙观,再向下侵入盛园。那么,元炒观正好首当其冲。现在,我和你到大阵的各星宫走走。”

高大元傍晚时分,在码头一带走了一圈,沿街向一些小混混探听某个地方蛇鼠的动向,装模作样煞有介事,引得两个眼线穷奔忙。

在一家街旁小食店晚膳毕,已是暮色四起,城门已关,城外东门外与南门外码头区小街,仍然相当热闹。

跟踪的眼线已增至四人,一个个穷紧张大感失望。迄今为止,他仍然闲散地在街走动,毫无有所行动的意思,难怪眼线失望。

反回悦来老店,片刻他重行外出。

这次,他像是换了一个人,换掉长衫,穿上紧身的两截短衣,对系在背上,百宝囊移至腹部系牢,胁下还有一只盛石革袋,青衣青裤快靴,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一看便知他这身装失,一定是有意犯罪不干好事。

在眼线传出警讯之前,他已经从街尾跳城消失在城内的街巷里。

消息传出了,正如苍天教的人所料,他潜入城内救人,救被囚禁在盛园的杜小姑娘。

杜姑娘囚禁在盛园,是经过周详设计,才放出口风的,放话的技巧非常老到。

有人来来往往进出盛园,根本不可能保持“秘密。”这也是计划中的一部份,表示盛园的确有某种秘密活动。

跳城飞越,跟踪的眼线傻了眼。随后跳城跟人,目标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盛园立即进入紧急状况,全园黑沉沉一片死寂。

天机七煞大阵内,人人屏息以待。

二更、三更……樵楼的更鼓声如期传遍全城。

夜已深,盛园毫无动静,阵内的人因紧张过度,一个个等得心惊胆跳,紧张的气氛,随时光的飞逝而绷和更紧,似将接近爆炸边缘。

四更……五……

五更起更的更鼓声传到,外围西南角树丛中,传出一声厉叫,表示人侵的人来了。

五更发动,未免太离谱了吧?那是夜行人必须撤走的时间,怎么可能反而入侵?

外围警哨采潜伏方式布线,以深藏潜伏为主,不负责堵截攻击,发现警兆以信号通知联络人,如非奉到信号,决不可暴露出击。

每一组是两个人,极为辛苦。

有暗哨被挑,相邻负责支援的人必须出来探穷竟。

两名黑衣人快速地冲到,两支剑随时皆可能向挑哨的强敌攻击树丛黑沉沉,伏哨如不从坑中跳出,极难发现,被挑的可能性不大。

一名黑衣人先斜冲出丈外,两向侧一绕,右手举剑,左掌藏有暗器,向四周戒备。

另一人两窜两伏,快速地伏倒在树丛前。

朦胧中,果然看到坑口爬伏着的两个人影。

一个警哨昏死在坑内。

另一个爬伏在坑口昏迷不醒,是被人拖出坑,用撕耳强迫发出厉叫声,然后被人打昏了,并没下重手杀死警哨。

“怎么可能被人发现,拖出来打昏的?”黑衣人一面检查昏的警哨,一面自言自语:

“一定是看到可疑的怪异事物,爬出观察时被制住的。”

“老五,他们怎么啦?”负责警戒的黑衣人在两丈外低声问。

“一个在坑内昏迷,一个昏迷在坑口。”检查的黑衣人老五惊然回答:“脑门被拍击,真不可思议。除非袭击的人坐在坑口动手,那可能吗?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遇上妖魅鬼怪……”

支溜溜怪声起自身侧的草丛,入耳便汗毛直竖,感到冷气袭人,浑身肌肉收缩,耳中回音绵绵,眼前出现模糊的幻象。

一个怪影从短草丛中,徐徐向上升,上升。三尺、五尺、一丈“呃……”负责警戒的黑衣人,向下一栽,仆伏在草中寂然不动惨死人。

老五只感到劲风猛压左耳门,便扑倒到坑口的警哨身上失去知觉。

“这些人心中无鬼神,拜的却是鬼神,呵呵呵……”怪影恢复人形,向侧一窜形影具消。

盛园的紧张气氛,空前高涨人人自危。

响山在南门外宛溪对岸,东西双峰对峙,下面是汇合张家湖水形成深深的响潭,是本城的风景区,跨潭为梁,东西各建一座响山亭。沿西亭的小径向西走,里外便是小小的五六十户人家响山西村。这里已经很少有游人走动,古老朴实的小农村,毫不引人注意。

这里进城也不方便,须从东崖沿溪绕向北行,从东门的凤凰桥或济川桥进城。或者,乘坐代步小船或竹筏,从南门码头往来。

二更天,黑影出现在城东南角城根。

城利用邓溪做城场,三十余丈宽的完溪,可阻上万兵马。沿城根有一条小路,便利近城的人行走,但大白天,也很少有人走动。

是高大元,是从另一处城墙跳下的。

傍晚他跳城进入,吸引眼线追入城搜寻。

在城内统走了几条街巷,确定没有人跟踪,便登上城头跳落城外,完全摆脱了盯梢的眼线。

天宇黑沉沉,星月无光,浓云密布,上弦月已被浓云所掩,有下雨的征兆。

他脱了个赤条条,衣物武器举在头上,用高明的踩水术,毫不费劲渡过三十丈宽的宛溪。

响山西村的农舍,星罗棋布似乎毫无格局,也由于每一家农舍,皆拥有自己的仓、房、牲口栏、鸡犬舍……因此自然而然形不规则的建筑群,可通行的小径弯弯曲曲,似乎每一家皆有自己的出人道路。

最西那一家有菜圃与邻居隔开,前面的晒杂场四周栽了果树,占地甚广,外围是一大片田野。

二更将尽,场四周的果树下,遍插旗、幡、幢,与及月形小圆灯笼。

中间,简单地架起一座小坛台,木板搭的祭台香烟燎绕,陈列有香花供品,摆着各式各样法器旗幡。

气氛非常怪异,像是筑坛祭祖。

小圆灯笼光度不足,灯箱上绘有符录和外人不懂的图案,微风一吹,群灯晃摇、在树木间形成奇奇怪怪的幻影。

一丛丛信香的火星,也构成奇异的形象。旗幡法的飘拂,也增加光影的变化,整体构成令人生畏的诡异地域,胆小朋友猛然闯入,真会毛骨惊然心胆俱寒。

祭坛坐北朝南,南面端坐着三排穿了青色宽大长衫的女人。

第一排三个,第二排九个,第三排二十二个。头上戴上月桂花冠,披下一头长长的青丝,手持燃着的一把信香,在隐约的暗红色幽光下,不易看清形体,另可看到她们苍白色的面庞,长发披下双肩,真像传说中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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