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庄中各处灯火通明,广场是演武场,往里走第一进是巨木建造雕了无数金甲麒麟的牌坊,两侧是两座大楼,金字匾额高悬,左是“迎宾馆”,右是“招贤馆”,端的是气象万千。

看了这些令人目眩的宏丽建筑和排场,难怪天下间那些野心家们要拚命争取霸主大豪的名位,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誓不甘心了。

在迎宾馆中又逗留了不少片刻,迎宾馆的执事神眼扈锦全百般盘问刁难,中海皆冷静地从容应付过去,可笑神眼扈锦全居然没看出素素的破绽,也许他认为素素只是个小厮,又矮又小,不值得注意吧。

这期间,玉麒麟正在召集香堂的人,事先已得到小襄王从平丘集送来的书信,要将中海加以囚禁追出白衣神君和天玄剑的下落。

可是小襄王忙中有错,信中将中海万里送骸鼻的事写得甚为详尽,反而引起了成老贼对中海的好奇心,所以召集香堂弟子,决定如果中海确是流役西北,返家杀官流落江湖的人,想来不会与白衣神君等人有关,便可收为己用。

宾馆的后面是一座大花园,一条青石铺成宽约两丈的走道直达高大宏伟气象万千的麒麟楼,楼高三层,飞詹画角高梁,云雷花纹的合抱大柱金碧辉煌,楼下是间大厅,楼前有白石阶,一双石麒麟重有万斤,两廊建有精工雕栏,光彩照人,挂了两列纱灯,摇曳生姿,大厅中灯光辉煌,明亮如画,厅门的守卫共有四名,全是个大粗腰,凶神恶煞似的一流高手。

“庄主示下,看龙中海入见。”有人站在阶上高声叫。

中海举步登阶,素素紧随身后,在厅门叫道:“晚辈龙中海,偕仆小方,求见庄主。”

“进来!。”里面大喝。

踏进厅门,两人暗暗心惊,宽阔的大厅分为两部,前段有廊,门都通向两厢,后段有阶,上面八张虎皮交椅坐了八个人,前面一具大鼎升起袅袅香烟,一张雕了双麒麟的檀木长案,摆设着香案和不少玄门弟子的法器,不像是案,却成了法台啦!。左右,分别列看二十名刀斧手,一个个肩阔腰圆。

长案挡住了后面四把交椅,只看到四人的上半身,中间左首那人长眉入鬓,一双虎目神光似电,白净脸皮,八字须,威风凛凛,目光像要看穿对方的肺腑,令人不敢仰视,是一个令人一见便心中发冷,难以或忘的人物。

中间右首那人脸白如纸,剑眉鹰目,大鼻阔嘴,留了三络长须,身材高大健壮,神情不怒而威。

右首三人中海不陌生,在百丈山魔湖曾有一面之缘,他们是松风道长,一心和尚,红沙掌骆平。

左首二人是两另一女,中海不认识。中海直趋阶下,抱拳行礼朗声道:“湖广龙中海,奉成少会主手谕,持金云玉版副令前来宝庄,请求庄主成前辈收容。”

右首脸白如纸的人安坐不动,说:“本座便是成庄主,先拜见内主坛皇甫坛主。”

中海一惊,内主坛坛主擒龙客皇甫长风也来了,他再施一礼,不等他发话请安,擒龙客已经冷哼一声,叱道:“见了两位坛主,你竟敢不行叩拜大礼?呸!。你好大的胆!”

擒龙客皇甫长风是内主坛的坛主,内主坛的地位比外主坛高,不论武林名望,只问会中地位的高低,因此他看不顺眼便得说话,叱骂中海见了两位坛主不跪拜,声势汹汹,十分不客气。

中海毫不畏怯,朗声道:“在下尚未拜过香坛,还不是贵会的弟子……”

“住口!”擒龙客大吼。

中海冷笑一声,不在乎地说:“算起来,龙某还是会外人。论交情,彼此不相识;论江湖礼数,如非久别尊亲或长行迎师,也用不着跪拜,想不到贵会用这种态度对待前来投奔的人,似非罗致英雄豪杰之道。龙某顶天立地,遨游江湖自由自在,并非是摇尾乞怜穷途末路的小混混,用不着前来自取其辱让人叱喝。要不是成少会主与龙某打成相识,他力劝龙某前来投效,用金云玉版令副荐引龙某,龙某还不屑前来呢。对不起,龙某认为贵会并无诚意罗致天下豪杰,只配收容一些没骨头的地痞流氓的,龙某不甘菲薄,不愿自贬身价,还是闯我的江湖算了,告辞。”说完,扭头便走。

“站住!。”一心和尚大吼,倏然站起。

中海止步扭头,冷冷地问:“怎么?和尚,你有何高见?”

“你知道这是什么所在?”一心和尚厉声问。

“大名鼎鼎的麒麟山庄,招纳英雄豪杰的麒麟楼,龙某岂有不知之理?”

“既然知道,怎敢如此无礼?”

“笑话,贵会的坛主把龙某看成了奴才,无礼在先,岂能怪我?咱们都是江湖人,论同道只算是朋友,合则留不合则去,贵会既然只收容奴才,龙某是铁铮铮的大丈夫,只好另投明路。和尚,不必鸡猫狗叫地乱吼,龙某可不是你的手下,吓唬我么?龙某从小吓到大,不会害怕的。”

松风道长嘿嘿笑,接口道:“小辈,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贵山庄不是开黑店吧?为何来得去不得?”

“虽不是黑店,但不会让你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怪事,是小襄王请龙某来的,谁愿意来看你们的脸色?见鬼。老道,你的意思说不许龙某走,是么?”

“正是此意。”

“是不是派人强留?”

“恐怕是的。”

中海嘿嘿笑,招手道:“老道,你下来留留看?”

松风道长怒不可遏,脸色全变了,一声虎吼,推椅站起,便待向下抢。

擒龙客呵呵大笑,叫道:“松风护法,坐下。”

他的脸变得可真快,前后判若两人,转向玉麒麟笑道:“果然不错,确是好人才,难怪令郎要他前来投效,确是值得栽培,只是太骄傲了些。”

玉麒麟得意地点头,说:“长风兄难得对人称赏,想来此人确是可造之材。”

接着向下叫:“龙中海,稍安勿躁,刚才皇甫坛主是故意试你的,请不必介意。”

松风道长是外主坛的人,摸不清内主坛坛主的脾气,碰了一鼻于灰,难以下台,僵站在那儿羞债交加,但又不敢发作,尴尬已极。

中海却心中暗懔,忖道:“这位内主坛坛主工于心计,喜怒无常,神色变化莫测,我得小心了。”

心中在想,口中却说:“如此相试,未免太过份了些,诸位不怕令天下豪杰心冷么?”

擒龙客呵呵一笑,不在意地说:“如果不如此相试,怎能发掘出真正的英雄豪杰?成少会主以金云玉版副令要你前来,并派人递呈手书,他说你与白衣神君是朋友,你有何解释?”

“白衣神君与龙某并不是真正的朋友,只不过在甘凉道上偶然相逢而已。”

“但你在秦岭道上又和他救了洞庭主的女儿。”

中海淡淡一笑,转过话锋间:“请间,双头蛇陈魁目下在不在庄中?”

“你问他有何意?”玉麒麟间。

“那次定计擒金凤嫁祸白衣神君的人是他主谋,何不请他前来对证?在下那次无端被袭,只算是巧合而已。”

玉麒麟向一名大汉挥手道:“曹豹,到香堂将陈执法找来。”

“遵命。”曹豹应喏一声,行礼告退。

中海心中大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厅门突然传出一声传呼,有人大声叫:“皇甫夫人驾到。”

玉麒麟倏然离座,向中海说:“龙中海,你在一旁坐下稍候。”

“遵命。”中海欠身答,在右面的一列交椅上落座。

素素心中焦急,紧倚在他身后,低声忧虑地问:“大哥,你目下有何打算?”

这时,所有的人全都降阶迎向厅口,阶下两侧的劲装大汉们虽仍屹立不动,但目光皆已转向厅口他一咬牙,说:“伯父和的老爷子既未能按期赶来会合,我们独力难支,待会儿与双头蛇朝了相,以雷霆不及掩耳的快速手法擒下他带走,我带人,你放火,从预定的退路脱身。”

“目下已是三更天,恐怕……”

“已是三更未,再拖下去就不易脱身了。”中海也有点焦急地接曰。

厅口人声嘈杂,迎人了一群男女。玉麒麟在右,擒龙客在左,中间是擒龙客的妻子金花五娘。由三人所处的地位看,擒龙客皇甫长风显然是个惧内的人,可能内主坛的大权,事实上是控制在金花五娘的手中。

论年岁,金花五娘已是半百以上年纪的人,但并未显老,仍然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脸上薄施脂粉,盘龙髻上珠翠满头,一袭附看坎肩的翡翠绿底金花衫裙,腰悬长剑,挂看百宝囊,身材修长,曲线玲珑。她的眼睛十分唬人,阴森森地锐利有如鹰集,似要看透人的肺腑,令人不敢迎视。

她身后不远,十二名英俊的青年人极为出众,全都有七尺左右的雄健身材,而且全都齿白唇红俊美出俗。青一色的锦缎夹劲装,背系宝剑,他们是龙泉十二剑手。

紧随在金花五娘身后有四名少女,一个比一个清丽,全穿了天青色劲装。她们是金花五娘的贴身侍女兼护卫,称为青锋四女,最小的老四是化名安霜的吴姑娘。

吴姑娘眼尖,第一眼便看到坐在石阶下侧方的中海,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暗叫苦。

中海也留心细察来人中有没有熟脸孔,假使有,他准备脱身。还好,一大群男女中,并没有小襄王的手下,也没有熟面孔,他心中一宽。目下他耽心的是小襄王,他从飞燕荆萍的口中,知道小襄王快要赶到了,因此,他必须在小襄王赶到之前,将双头蛇弄到手。

庄中高手如云,而且各处的主脑陆续地赶来,他的处境愈来愈形险恶,但他依然沉得住气。

阶上的人客套一番,主位仍由擒龙客落坐,玉麒麟移至右首,金花五娘在左,由金花五娘简略地将顺江东下的经过说了;由于大厅中人多,她不愿详说,要早些歇息。正当她要带人返回内厅时,里面出来了三名大汉,和一个花甲年纪的长袍老人。

花甲老人穿一袭灰袍,身材硕长,留了花白山羊胡,鹰目勾鼻,眼神凌厉,高颧薄唇,脸色泛青是个令人望之心悸的阴险人物。他直趋阶下,向上行礼欠身道:“外主坛香堂执法陈魁,参见两位坛主。”

金花五娘本已站起,向玉麒麟问:“成坛主,是不是要召开香堂?。听说少会主将马面无常械送香堂……”

玉麒麟呵呵一笑,抢着接口道:“大嫂有所不知,小犬这次行脚河南,荐引一个青年晚辈入会,兄弟正与皇甫兄试他的胆识,而且要摸清他的底细,所以要陈执法前来与他对证呢。”

金花五娘向下面的中海不住打量,坐下间:“哦!,是不是下面这位少年?叫什么名字?唔!。看样子嘛,似乎还过得去,派得上用扬。”;“呵呵,五娘,你的眼力果然不差。可是,胆识是够了,但却不知艺业如何,相当骄傲哩。”

“他姓龙,名中海,医术不错,绰号叫龙郎中。”玉麒麟也接口答。

金花五娘点点头,脸露喜色地说:“唔!。人才一表,确是可造之材,摸清他的底,是否打算收他为弟子?这样吧,咱们不能埋没人才,派人试试他的艺业,便可要他到香坛叩拜祖师爷。既然他善医何不叫邓老儿考他一考?我身边正需要一个善医道的人……”

“咦!。大嫂想要他……”

“是的,叫他在我身边效力。怎么,成坛主舍不得割爱么?”

玉麒麟堆下笑脸,笑道:“那里的话,大嫂言重了,他能在大嫂身旁效力,也算是他的幸运哩。陈执法,你说,这人是不是白衣神君的朋友?你有何高见?”

中海死盯了双头蛇一眼,强按心头恨火,从容地站起,暗作准备。

双头蛇阴森森地打量着中海,久久方说:“坛主明鉴,这人确是在甘凉道刑满返乡的龙中海。据属下所知,白衣神君老匹夫确是将他作为朋友,并且护送他到华山,至于他们之间的交情,属下不知深厚至何种程度,不敢妄论。”

中海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在下刑满返乡,根本不打算结交江湖中人,因此在返乡之前,任何人也休想获得在下的友谊。白衣神君认为在下的行事光明磊落,想交在下为友,在下却不识相,不敢高攀。因此可以说,他认在下为友,那是他个人的事,何况自华山分手后,在下与任何江湖名宿皆无往来。诸位既然多疑,不敢见容,那么只好告辞了。”

“且慢!。”

擒龙客举手叫,笑道:“不管你是何人的朋友,本会来者不拒,不问你的出身,不追究你的既往啦。说,你有何艺业出人头地,出身何人门下?”

中海挺挺胸瞠,傲然说道:“兵刃暗器门门皆为所长,艺自家传,拳掌学有专精,医道家学渊源不作第二人想。”

“唔,狂得可以。”

“狂者进取,凭胸中所学,足以傲视江湖。”

松风道长先前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吼道:“这小子岂有此理!。坛主可否让贫道教训他?”

擒龙客点点头,向中海叫:“龙中海,本会罗致天下英雄,论艺业而定地位的高低。松风道长乃是外主坛的护法,你敢不敢与他印证一二?”

中海呵呵一笑,说:“少会主的手下麒麟双豪,艺业起尘拔俗,在下也能轻易打发。

煞神廿八宿亦不等闲,在下如入无人之境。松风道长既是护法,何必轻言印证?”

“不然,少会主固然也拥有煞神与廿八宿,但仅是艺业稍次的晚辈,内外主坛的煞神与廿八宿,皆是江湖一流的高手名宿,不可相提并论。”擒龙客和气地加以解释。

“哦!。那么,假使在下胜得了松风道长,便可以获得主坛护法的地位罗?”中海故作喜悦地问。

“正是此意。”

中海向松风招手道:“道长,请降阶赐教。”

松风强抑心头怒火,脸上泛起重重杀机,冷冷地说:“胜得了贫道,外主坛护法之位,贫道必当让贤。”一面说,一面掖起袍袂,阴沉沉地向下走。

中海忸头向素素低声说:“我将乘动手相搏的机会,逐渐接近双头蛇,只消看到我一得手,你便向右侧廊门夺路。”

两人在阶下面面相对,中海往下首一站向阶上长案右侧的双头蛇瞥了一眼,转向松风抱拳行礼,道:“道长,手下留情,提携一二。』松风恨不得一拳将他打扁,阴森森地说:“小辈,你是点到即止呢,抑或是分出胜负?”

“道长意下如何?客随主便,在下听凭道长吩咐。”

“点到即止不易看出艺业高低,此非贫道所长。”

“那就分胜负好了。”

“贫道正是此意。”

“道长请赐招。”

两上于门户,逐渐迫近,双方都没有游走抢空门的打算,看光景便知两人都气吞河岳,准备一举将对方硬碰硬击倒。

近身了,松风一声低呼,飞步抢进,左掌削出,右手来一起金雕献爪,用上了鹰爪功,劈胸便抓,连环进击声势汹汹地欺身直上。

中海猜想老道必定十分自负而且艺业不凡,不然岂配前往魔湖找六指琴魔?

因此先不敢硬接来招左掌带向削来的掌背,向右略闪,避过一抓,喝声“还你一爪!右手捷逾电光石火,探向老道的左胁。老道左掌疾沉,旋身反削,右手骈指如戟,来一记”二龙争珠”,揉身迫上,急取中海的双睛。

两上一来一往,换了三次照面,拆了七招,手脚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奇快绝伦,看上去功力悉敌,半斤八两,双方虽是硬拆,但一沾即走,招式始终不敢使老。

松风的狂攻十分凶猛凌厉,但找不到中海的破绽,渐渐焦躁,一声低吼,“白莲出手双手上崩架开中海攻来的”云龙现爪”,乘势抢入,反肘撞出来一记“凤凰展翼”,急攻中海的中盘。

中海扭身避招,右掌拨出。

“噗!。”肘掌相接,发出了闷响!。

机会来了,中海手掌一压,扭身切入,右掌疾飞。

“噗!。”中了!。可惜稍高了些,击中老道的左肩后侧。

老道向前冲出一步,一声怒吼,回身一脚飞扫。

中海一声冷哼,左掌下劈,不退反进抢入,右拳再飞。“噗!。”一掌劈中扫来的腿,“砰”右拳正中老道的左颊。

“哎呀!。”松风道人惊叫,连退三步,脚下虚浮。

中侮如影附形跟进,来一记“黑虎偷心”,拳头落实。

松风也不弱,也同时反击,右拳也击中中海的左颊,两人同向外退。

中海退了一步,摸摸脸颊笑道:“道长,够了吧?”

松风脚下本来就已虚浮,再挨了一拳,立不牢突然坐倒。他恼羞成怒,像一头激怒了的大豹,一蹦而起,怒吼着连玫三拳两脚,拚命了。三拳两脚中,击中了一拳。

中海本不想太早显露真才实学,但被对方一拳击中右胸外侧,打得他火起,一声低吼,错开对方的最后一拳,立即回敬,双拳发如闪电,来一记左右开弓,“拍拍”两声暴响,松风老道的两颊挨了两记重击,脑袋像是博浪鼓,口中血出,身不由己向后退。

中海跟踪迫进,一拳捣中老道的小肮。

“嗯……”老道叫,上身前俯。

“噗!”中海的左拳向上猛勾,击中老道的下颚,老道“哎”一声狂叫,上体向上疾挺。

中海一把抓住老道的腰带,将人高学过顶,向站在案旁的双头蛇掷去。

“噗叭!”老道被掷倒在双头蛇的脚下。

中海向前急抢,下面的素素准备拔剑夺路。

松风果然了得,立即蹦起大吼一声,拔剑出鞘,迎着中海招发“灵蛇吐信”。

这瞬间,上面的擒龙客大喝道:“住手!。”

同一瞬间,厅门口有人传呼:“少会主驾到!。”

也几乎在同一瞬间,中海闪身避剑,从剑侧抢入,下手不留情,一掌劈在松风的左耳门下,噗一声闷响,老道应手而倒。

人影疾闪,红砂掌骆平突然下阶截出,大喝道:“住手!。听见没有?”

红砂掌来得不是时候,恰好截在中海和双头蛇之间。中海如果想擒双头蛇,必须先击倒红砂掌。

他耳中已听到少会主驾到的叫声,心中一懔,不由自主扭头看去。

大厅中灯光明亮得如同白昼,少会主小襄王一群人已经进了厅,相距不足四丈,看得真切。小襄王已看到厅中有人动手,中海扭转头,便被他看清了,讶然叫:“那不是龙中海么?”

“正是他。”后面的三生几乎同声答。

糟了,三生的后面,赫然是濯马庄的庄主神爪黑蛟,和在牧场丢掉头皮逃得性命的二丑,还有在遂平见过面的燕山四毒一群好汉,这群人几乎同声叫:“大地之龙,他是大地之龙。”

四毒的青虺四娘一声娇啸,撤出蛇齿矛飞扑而上。

事急矣!。不容多思索,中海突然撤剑,向后挥出。

“哎……”挡在中间的红砂掌骤不及防,突见紫虹入目,百忙中挥掌急架,剑过右掌立折,惊叫看向侧急窜。

变化来得太突然,阶上虎皮交椅上的人,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料到中海会是大地之龙等到中海撤剑伤人,他们方始大吃一惊,也勃然大怒。

一心和尚相距最近,一声怒啸,站起来抓着虎皮交椅迎面摔下,人亦如飞鸟般扑至。双头蛇未带兵刃,急切间飘退八尺,急解腰带作为兵刃,但中海已经到了。

中海志在双头蛇,扑上的刹那间,无意中躲开了摔来的虎皮交椅,交椅反而将冲来的青虺四娘阻住了。

素素到得也不慢,截住了双头蛇的退向,飞起一脚叫:“爬下!”

双头蛇做梦也未料到身后来了敌人,腰带刚解,尾板骨便挨了一脚,向前仆倒。

中海到了,左掌发如电闪,“噗噗”两声,两劈掌将双头蛇打昏,往胁下一挟,喝声“走!”两人扑奔右厢。

素素领先开路,厢门口人影乍现,她一声怒叱,天玄剑绝学出手,剑吐耀目光华,连刺两名拦路的大汉。

青虺四娘追得最快,蛇齿矛玫向中海的后心,大喝道:“纳命!。小辈!。”

中海向侧一闪,突然回身一剑猛挥,“嗤”一声轻响,注入内力的追电剑神威倏发,蛇齿矛应剑而折。不等青虺四娘有闪避的机会,顺手一剑反挥。

“哎……”青虺四娘叫了半声,胸腹之间开了一条大缝,肝肠外流,仰面便倒,一时大意,枉送了性命。

中海仗神剑的威力,在刹那间出其不意的宰了青虺四娘,给予贼人的心理威胁十分沉重,无形中替自己打开一条生路,贼人们望影心惊,不敢放胆拦截。

他不管追来的人,用口咬住剑,右手找出三把飞刀,向堵在厢门外的三名大汉射去,抓回剑叫:“出门由左方上屋,快!”

素素只能应付两名大汉,地方窄小施展不开,正在心中叫苦,突见门外三大汉狂叫着仆倒,心中略宽,挺剑急冲而出,到了东院。

“上屋!。”中海叫。

束厢也有厅,是座两重楼的大建筑,幸而是重楼,因此二楼在房屋的中部,下层上面有瓦顶,高仅两丈余。

两人飞跃而上,中海叫:“走!。先从东面走,快!。”

怎能不快?警锣狂鸣,追的人已经出了厅,有人追上瓦面了。第一个上屋的人是金花五娘,其次是擒龙客和玉麒麟,急如星火。

麒麟山庄的地势,中海已从分水犀口中知道得一清二楚,东面是山岗下的内院,是接待女眷的地方,那儿有山林庭院之胜,最易隐身,从山岗的东面,可以利用疏落的房舍和园林,绕至北面的绝壁脱身比直向北走容易得多,所以他先向东走。

两人的轻功相当高明,可是追的人也不弱,连越三座大宅的瓦面,地头熟的玉麒麟已抄近道从右侧追到,挺胸大吼道:“小辈纳命,你该被挫骨扬灰。”

中海不得不抢出,让素素脱身,大喝一声,电剑心诀绝学出手,事急矣!。

是拚命的时候了,所有的绝学皆必须掏出来保命啦!。

“铮铮铮”玉麒麟连接三剑,完全没有抢攻的机会,只能全力封架,每一剑皆危机一发,不知其所自来,但见紫虹一闪,剑气便已压体,虹影便在胸腹间出现,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连退了五六步还摸不清中海的剑势,脚下未稳,中海的第四剑已到达咽喉下了。

“咦!。”他惊叫一声,仰身扭头全力封出一剑。他想用超人的内力将中海的剑击毁,可是并未将第四剑封住。他只感到左肩一凉,澈骨剑气直迫内腑。

这一生中,他经过无数次舍死忘生的狠斗,会过了无数剑术通玄的高手行家,可是,他今晚第一次感到恐惧,也第一次感到只有封架之力而无回敬之机的可怕经验,每一剑皆出乎他意料之外,连封架也感到吃力,速度之快,令他汗毛直竖。

“糟!”他惊叫,知道对方刺咽喉的剑并未落空,伤了他的肩,心中一凉。

大惊之下,脚下未免重了些,“喀啦”两声,脚下一虚,踏破了几块瓦,右脚倏地下沉。

幸而中海急切逃命,也没料到玉麒麟能逃过这一剑,急切间无暇察看,而且擒龙客和金花五娘快到了,向东掠走,追上了素素,低叫道:“下去,仍往东走,从前面的花园中心小亭绕过。”

两人跃下瓦面,窜入花园。

小亭火把突升,火光一闪。

中海将双头蛇递给素素,咬牙道:“我要大开杀戒,让我开路,跟着我。”

素素将人扛上肩,说:“慈悲不得,杀!。”

小亭中共亮起三支火把,罡风呼啸,桐油火把一时不能全燃,火光朦胧,五名大汉刚抢下小亭,中海到了,一声长啸,三把飞刀疾飞,人如疯虎前扑,剑下绝情,紫虹左右分张。

“啊……”惨叫声惊天动地,火光倏熄,五个大汉全倒了。

霎时的逗留,后面的擒龙客赶到了,狂笑震耳,吼声如雷。

“姓龙的,我擒龙客正好擒你。”

中侮旋身反扑,让过素素,剑出电剑心诀的绝学“电闪雷呜”,奋勇迎上。

“铮铮……”数声清越的剑呜乍起,擒龙客手中光芒耀目的宝剑居然未被追电剑所伤,但火花飞溅,显然剑已缺了不少口。

人影倏分,擒龙客连退八尺,凶焰大减。

这瞬间,三朵金花从侧面飞到,飞腾旋舞迎风飘浮,无声无息,黑夜中根本无法看到,来得太急也太突然。

“得得得”三声轻响,五朵金花爆裂成十五瓣,三朵花蕊更袭射出三丛蕊针,共有十五枚之多。

中海的内力比擒龙客相去大远,他仅凭神奇的剑法将擒龙客逼退,追电剑又碰上了宝剑,由剑上传来的雄浑反震力,将他震得向后直退。虽有神剑在手,但对手过强,而且也是断金切玉的神物,他便难以袭挥神威了。

这一退,反而救了他的命。金花五娘见乃夫被逼得连连后退,误以为中海比乃夫高明,必定跟踪追袭,因此发射金花相阻。岂知中海在最后一剑被反震力震退,金花落空,但金花爆裂的威力可及丈外,两瓣金花一嵌入中海的左胸外侧,一瓣打入右胁,入肉三分余,险之又险。

中海感到两处伤口一阵麻木,吃了一惊,知道花瓣定有奇毒,要命的是目下没有机会吞服耳鼠解毒丹。

他一咬牙,扭头急走,左手一带,一把飞刀悄然出手向后疾飞。

活该金花五娘倒霉,她关心擒龙客的安危,发出金花便奔向脚下踉跄的擒龙客,惊叫道:“长风你怎么了?”

“快追,我不打紧,那小辈的剑术可怕。”擒龙客站稳叫。

金花五娘刚扭身起步,飞刀到了,射向她的面门。她大吃一惊,任何快速的身法已经来不及闪避了。她眼中看到若隐若现的刀影,百忙中脑袋一偏,“嗤”一声飞刀掠颊而过,划开了一条口子,鲜血泉涌而出。她伸手摸到创口,狂怒地尖叫:“小辈,老娘要剐你一万刀。”

她最爱美,对自己的花容极为自傲,在保养上费尽心机,因此年过半百还未显老态,被飞刀在粉颊上划了一道曰子,那还了得?比杀了她还令她难过,狂怒地急追。

可是,中海和素素已钻入花园深处,失去了踪迹。

只片刻间,大地之龙公然入庄生事的消息已传遍了全庄,在警锣狂呜声中,二三百名高手全向庄东追搜。这一来,庄南防守的人实力大减,注意力全被庄东的动静所吸引。玉麒麟怒火如焚,动员了所有的人,布成一道弧形长蛇阵,逐步搜索缩小包围圈,誓获大地之龙而甘心。

中海虽在分水犀口中知道庄中的地势,但毕竟是第一次光临,凭记忆到底有点陌生的感觉,口述的情形与实地相较仍有出入,无意中奔入了座落在最东侧的如画楼。

如画楼是成庄主的妻小游宴处所,楼北面是江山亭,这是全庄风景最佳的好地方,园林中花木扶疏,亭台散落,到了春日,这一带花团锦簇,美不胜收,是除了庄主的亲属外,任何男性皆不许进入的禁地。

站在如画楼或江山亭向四周眺望,四周景色尽入眼下,远及数十里外的山岚水色,形势极为壮观呢。东面的绝壁下临汨江,直下数召寻,无法飞渡。中海预定撤走的路线是庄北临江一面,东面太高峻,是无法下去的。

玉麒麟当然知道庄中地势起伏,亭台楼榭散布,容易隐身,所以火速传谕调动所有的人手,一面把守看要道,一面布成弧形阵,逐步从西向东仔细搜索,料定中海插翅难飞,预计至迟在天色大明之前,便可将中海逼在庄东临江的悬崖上俯首就擒啦!。

为防中侮突围逃走,因此,实力分散至各处,再由几队高手阻成的搜索组居间策应,所以进展不能太快。除了弧形阵之外,廿余名身手超人的人先期入内搜索,只须发现中海的踪迹,便可火速合围像是瓮中捉鳌啦!。

镑处灯球火把齐明,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极为壮观。

中海摆脱了金花五娘的追逐,领着素素向东走,抽空吞下一颗耳鼠解毒丹,向素素说:“先到花园中躲上一躲。”

“大哥,不赶快离开么?”素素间。

“金花五娘的暗器可怕,黑夜中防不胜防,我受了伤。”

“哎呀!。伤势……”

“不要紧,我受得了。下次遇上她,千万小心。她的金花淬有奇毒,不知耳鼠解毒丹是否对症,我得歇会儿。”

两人钻入一处花木丛生的角落,由素素替他起出花瓣,幸而相距在丈外被花瓣击中,入肉仅三分余,并无大碍,他只耽心解药不对症。

听警锣声远在半里外,灯火在西面逐渐向两侧延伸。中海按下心中的焦躁,试行运气行功。总算不错,耳鼠解药丹的药力行开,不久伤口不再发麻,开始感到痛楚的袭击了,显然解药对症。他心中大喜,正待重行上路。

素素心中焦急,紧张地间:“大哥,创口有何感觉……”

他一手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噤声,有人来了。”

草木摇摇,十二个人影从左面三丈外鱼贯向东急掠,在微弱的火光下,他看得真切,附耳道:“是跟看老贼婆回庄的十二个青年人,可能就是什么龙泉十二剑手了。”

“听说他们的剑阵十分了得,十二支剑皆出自处州府龙泉县的名匠之手,可断金切玉不畏宝刃,我们决不能被他们缠住。”素素神色紧张地说。

“是的,决不可被任何人缠住,双头蛇交给我,快!”

他解腰带将双头蛇背上,制了双头蛇的昏穴,结束停当,藉草木掩身向东急走。

接近了如画楼的左侧,窜向一处山石堆叠的小的。蓦地,右侧人影倏现,闪出三个黑影。幸而两人刚伏身在一丛枯草中,未露行踪。

他摸摸皮护腰,向素素附耳说:“我还有十三把飞刀,等会儿替我留意些,将发出的飞刀收回。绕过前面的小石岗,便可由如画楼的后面绕过,那一带怪石如林,须防暗器。向北半里地,便可到达飞虎岗的颈部,到了那儿便可安全了。准备,我打发这三个人,如果他们先发觉我们而声张起来,麻烦就大了。”

相距在五丈左右,前面是枯草坪不易接近。而三个黑影背倚石岗,很难一举将人击倒。

三黑影的目光,落在十丈外的如画楼上。如画楼静悄悄的,灯火全无,似乎没有人在内,高大宏丽的楼中没有灯火,看上去阴森森地鬼气冲天。

最左首的黑影突然低声向同伴说:“光华兄,大地之龙会不会躲入楼中藏身呢?”

中间那人是光华兄,摇头道:“不会的,如画楼是庄夫人的寝楼,机关密布,步步危机,谁也休想进入藏身。你是不是认为目下里面没有人?你错了,庄主夫人手下的一群侍女,全都是一等一的女中丈夫,她们已经各守方位严阵以待了,所以看不见灯火,二三十个人闯入,简直像是飞峨扑火。走吧!。咱们哥儿往西搜。”

往西搜,正好要经过中海伏身的草坪。素素悄然拔剑,中海却按住地说:“不可现身,让我用飞刀对付他们。”

三个黑影在附近扫了一眼,然后并肩向草坪急掠而来,身法奇快。

中海突然暴起,一声低叱,双手疾扬,接着人似狂风,猛扑而上。

“嗯……”三黑影只发出轻弱的叫声,咽喉上各挨了一飞刀,像猫一般蹦跳了几下,重重地掷倒在草丛中。

两人冲到,收回飞刀,将尸体塞入草丛中。

“火药包给我两个。”中海向素素低声道。

引火物早已准备,由素素带在身上,共准备了五包,中藏硫磺磷峭炭末等物。素素递过两包,问道:“在草木中放火?那……”

“你用火摺子在草木中放火,他们必定认为咱们往东逃。我去火焚如画楼,让他们分出人手救火岂不甚好?我先走,等会儿在楼后的小亭会合。”

中海急急说完,向如画楼接近,蛇行鹭伏,欺近了褛侧,藏身在楼左的花团中,先捡一堆小石备用,然后点燃火包的引线,抛入半掩的明窗内。

轰然两声大震,火球在窗内飞舞,木造的楼房经不起火,室内家伙多,更易引燃,风高物躁,火一发便不可收拾,只片刻间便出现了火舌。

楼中立时大乱,各处先后亮起明灯,不少侍女急急向火起处奔来,廊两侧奔来了五六名劲装少女提看救火的用具,伏在花团中的中海一咬牙,双手连挥,小石破空而飞,相距三丈外,石到人倒,传出两声惨叫,两名劲装侍女仆倒在走廊下。

另四名侍女大吃一惊,丢掉救火的水箱,向花园中尖叫着拔剑冲来。

中海突然冲出迎上,再发两块小石,拔剑吼道:“大地之龙在此,纳命!。”

“哎……”两名侍女骤不及防,重重地仆倒。

两名侍女听说大地之龙在此,惊得魂飞天外,扭头狂奔,一面尖叫:“大地之龙,大地之龙…”

中海向花木丛中一钻,飞奔楼下的小亭。他来得正是时候,素素刚和四名青衣少女接上了。四名少女手中的长剑冷电四射,青虹闪缩,弹性极佳,出剑时发出阵阵龙吟,剑影扭曲盘舞,四人进退如电,把素素缠住了。

“是青锋四女。”他暗叫。

不仅是看到四女的装束,他更看清了吴玄霜的面目。听远处吼声震耳,大批高手已呐喊着向如画楼奔来,再不走便走不了啦!。

“不退者死!。”他沉叱,飞扑而上。这瞬间,他打出了两把飞刀。

“啊……”四女中倒了一个。

另一名少女十分了得,恰在这时转身,看到刀影火速向下仆倒,向侧急滚,飞刀以一发之差掠过她的顶门,逃出一劫。

“铮”一声暴响,另一名少女的剑突被绞飞,中海用了全力,少女膂力究竟相差太远,虎口破裂剑脱手而飞。她十分机警,剑出手人即倒地,向一侧滚入草丛中暂避。

素素认得吴玄霜,是以不敢放手抢攻,一声娇叱,“铮”地一声荡开玄霜的剑,正想发话。

中海到了,伸脚一勾,将玄霜勾倒,向素素叫:“向东南突围,快!。”

两人绕过小亭,钻入山石中,急急向北一折,从江山亭的外侧飞奔。

玄霜滚倒在地,她仍向侧滚,滚到剑被震飞的同伴身旁。同伴已刚好跃起,抢向落剑的地方。她本想乘机取同伴的命,让中海脱身,却晚了一步。

青锋四女死了一个,为首的少女拾回剑急叫道:“追!。缠住他们。”

玄霜虽不知中海所走的方向,但她冰雪聪明,危急中岂有明白叫出去向之理?显然中海向她示意要她将人引向东南方向了,她领先便走,一面叫:“往东南迫,他们要出庄,快!。”

三个人一面迫,一面大叫,招呼赶来的人向东南赶,引走了正从西面追来的金花五娘和一大群高手。

江山亭距如画褛只有十余丈,亭东北不足五丈,便是陡落百寻的悬崖边缘,满生着苍松和枯草。

假使在这儿被截住,后果可怕。

糟了!。江山亭的南面,出现了九个人影,其中有一心和尚,和燕山四毒的老大火眼毒猴。

相距不足五丈,中海目力超人,已看到亭南飞掠而至的人影,低喝道:“伏下,稍候。”

九个人到了亭中,四面一分,向八方了望,却未发现五丈外伏在草中的人。

火眼毒泪盯了火舌刚升的如画楼一眼,沉声道:“听,那一面的人嚷叫着向东南追,哼!。我想,那小子一定躲在楼中?”

一名花甲老人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楼中起火,那小辈怎藏得住?”

“他要乘救火忙乱时再逃,这种脱身诡计不足为奇。走,咱们到楼侧等他。”

一心和尚扬了扬手中的长剑,接口道:“也许小辈会从这一面溜走,何不留两个人把守这一面?”

“好,大师就留在这儿。那小辈了得,凶悍绝伦,情急拚命,锐不可当,发现踪迹时不可妄动,只须出声招呼便成,小心了。”火眼毒猴好意地招呼一心和尚,带着其余的人掠向如画楼。

一心和尚自命不凡,自视极高。假使火眼毒猴不这样慎重其事地交代,也许他会在发现中海时出声叫喊。这一来,他反而心中不悦,认为火眼毒猴太瞧不起他一心和尚,心中不免有气,冷笑看倚着亭柱一站,自语道:“我佛爷偏不信邪,那小辈除了飞刀了得之外,没有什么可怕的,不来便罢,来了佛爷倒得斗他一斗。”

草丛中,中海向素素附耳道:“和尚把守亭中,想飞越势不可能。我背上有人,用蛇引术也逃不过他的眼光,真糟!”

“何不硬闯?”素素说。

“不行,如果他声张起来,咱们走不了半里地,北面退路便会被堵死。”

“大哥,已经四更天了,如果等到天色……”

“我伏在这儿,你到悬岩旁现身,用女声招呼他过去,我好弄翻他。”中海急急地说,他心中焦急,但仍能沉得住气,冷静地打量四周形势,毅然走险。

素素的身材纤小,在草丛中爬行,不及草梢高。她小心翼翼地向外爬,不久便到了崖旁的松树下悄然倚树站起,看清四周没有走动的人影之后,放瞻用她原来银铃也似的嗓子叫:“咦!。这是什么?”

亭中的一心和尚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人在那儿?”

“夫人的侍女小青,快来看,崖旁像是有人。”素素信口开河地胡诌。

一心和尚怎知庄主夫人身边有没有叫小青的侍女?反正是女人的声音,他便毫无戒心地奔下亭来一面叫:“青姑娘,盯住他,我来看看。”

中海已取出藏在身上的飞爪槌绳,套了一个活结,严阵以待。真妙,一心和尚毫无戒心地奔向素素,正从他身前丈余处经过。

他觎个真切,猛地将套索抛出,全力一带,飞扑而上。

一心和尚未料到祸从天降,套索从后面落下,半分不差地套住了脖子,如山力道一收,他一声未出,被凶猛地拖倒在草丛中。

人在生死关头,经常会神智错乱,应付突如其来的变故,常会不知所措。一心和尚功力修为都不等闲,可是这次却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被套索拖倒,他没想到反击,却本能地伸双手去解脱脖子上的套索,给中海抓住了机会,近身飞起一脚,“噗”一声踢中和尚的光头顶部,天灵盖应脚而裂。

中海深恐和尚了得,身形下俯,“噗”一声闷响,凶恨地一掌劈中和尚的眉心,手指压打在双眼部,再抓住绳索猛拉,用脚撑住和尚的头部,勒得和尚的脖子几乎断成两截。

素素回身奔到,低叫道:“将尸体丢下悬崖,快走!。”

中海解下套索藏好,素素将尸体抛下悬崖,两人藉草木掩身,沿岗脊奔向北面的飞虎岗颈部。如果没有吴姑娘玄霜暗中相助,想脱身难上加难。

就在二人快接近北面山岗的突出处时,糟了,对面火把通明,无数人影排成两列,迎面搜来。

飞虎岗的北端,突出一座石崖,伸向江心,宽约十余丈,前端向下倾斜,生长了一些矮树。从江下向上看,像是伸出的一个虎头,两侧的岗肩,形成飞虎的两只翅膀,倒也十分神似。颈部则是一块长约十余丈,宽仅六丈余的岗梁,有不少合抱大的巨石露出地面,野草丛生。虎头上未建有任何的建筑,却是观看江景的好地方。

玉麒麟早年想在虎头上建造一座塔,或者建一座赏江亭,但有人说,如果建了塔和亭,便会破坏风水,麒麟山庄便永不会有人飞黄腾达叱哇风云云。成庄主热衷于名利,从善如流,所以不再打算在虎头上建筑塔亭。

中海心中大急,说:“糟了,我们必须先一步到达退路处,快!”

两人不再隐起身形,展开轻功向虎颈飞掠。

将近虎颈,对面的人群还在一二十丈外,两人心中更紧,看来,很难平安脱身了,只消踏上虎颈想不被对方发现,事实上决不可能。

真糟!。刚接近虎颈,迎面的矮树丛中突然闪出三个人影,喝声响如沉雷:“什么人?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