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暴戾冲霄汉  氤氲弥满园

宋晓峰大感奇怪,觉得山主这人未免太疏忽了,一念未了,忽然,眼前人影连闪,四条人影,星飞电射而到,挡住宋晓峰身前。

宋晓峰早有准备,“紫彩玉箫”已结合藏在衣袖之中,不待那四人开口,振腕一抖,一片紫霞电射而出,扫向那四人。

宋晓峰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既想脱身,就讲不得仁慈,时机稍纵即逝,一个掌握不当,就可能功亏一篑,所以出手便不留情。

那四人身形刚落,话都没有问出口,就被宋晓峰打了个措手不及,宋晓峰何等功力,紫彩玉箫一抖,便有两个人被点个正着,只听那两个人闷哼了一声,身子倒退了四五步,双脚一驻,又站住了。

那两人身子一住,接着大喝一声,又挥动手中大砍刀,猛扑而上。

宋晓峰这出手一击力道甚大,算定那人势非应手而倒不可,自己就可幌身而过,那知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那两人正好迎着他外冲的身子反扑而回。

宋晓峰要不是身法奇妙,就被他们两人扑个正着,宋晓峰闪身让过那二人,反扑之势,身子慢得一慢,另外二人,已回过来,大喝一声,双双攻到。

宋晓峰立时陷入四人围攻之中。

这一动手,外面呼啸之声四起,已有不少的人影飞身扑来。

宋晓峰奋起神勇,紫彩玉箫势出如龙,堪堪在其他之人将赶到之前,冲出一条血路,向外急射而出。

宋晓峰身形奇快,当其他之人赶到时,他已远出十多米了,可是那些人却紧追不舍,在后面一路呼啸而来。

呼啸之声,四山响应,前路上现身阻击的人,出现一批又一批,那些人虽未能阻止宋晓峰的向外闯,但却迟滞了宋晓峰的行动。

当宋晓峰一路过关斩将,冲过了好几座山头,忽然眼前一亮,原来眼前山道尽处,竟是一片花海,花海中间,孤零零的立着一座茅屋。

再放眼望,那片花海后面,是一座峭壁高峰,挡住了去路。

花海之前,迎面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了“氤氲奇境”四个大字,大字之下,有一行小字,字曰:“凡人止步。”

石碑附近,散落了不知多少白骨,显见这附近已不知死了多少人。

宋晓峰见了这番景色,心中不由泛起一种森森之感,脚下不由一驻,停止了前进。

突然脑后生风,一阵急啸之声传来,宋晓峰身形一翻,一个转折,三枚劲弩,一齐自他的肩头擦过。

接着满带锐风忽啸的劲弩,疾如骤雨般一涌而到,宋晓峰大喝一声,手腕疾振,撒出一片紫彩箫光,只见纷飞的箭雨中,竟被他挡出一片大空。

这时,宋晓峰放眼望去,只见追来的人,不下四五十之多,但都远远的离着他,不再向前追来,只用强弓硬弩向他射击。

宋跷峰拨打了一阵,忽然自笑了起来,忖道:“我好笨,何必和他们白费力气,躲到石碑后面,逗逗他们,看他们怎样对付我。”

宋晓峰见他们不敢过来,心里有数,这里一定是独目老妪的地盘了,因花丛里的白骨,使他锐敏的看出了一些端倪,那些五颜六色,杂乱纷陈的花朵,绝不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奇花异草,说不定那些白骨,便是因为这些花的关系,丧身此地。

因此,他也不敢轻率冒险,妄自前进了。

宋晓峰身随念转,移形换位,疾地掠入了石碑之后,他移入石碑之后,强弓硬弩就停止了放射。

只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遥遥高呼道:“贵客,请出来吧,我们并无伤你之意,只不过请你回去而已。”

宋晓峰侧身出来,只见那为首说话的人,长着一张阴阳脸,手摇铁骨摺扇,打扮得有点像水浒传上的智多星吴用,只是他没有吴用那份书卷气,双目之中,凶光闪耀,口中话说的再好听,也难叫人相信他。

宋晓峰冷笑一声道:“我也不过出来走走,你们为什么又是拦阻,又是追赶,这倒叫我不想回去了。”把一切现任即嫁到他们头上去了。

那人讪讪的一笑道:“那么老夫向贵客赔个不是,请你回去好不好?”

宋晓峰大笑道:“你们狰狡面目已完全露出来了,再赔礼在下也不会回去了。”

那人怒眉一皱,立时收敛了笑容,沉声道:“贵客可是真不愿回去,那就莫怪老夫不客气了。”

宋晓峰笑道:“一阵狂矢急箭,差一点就把在下射死了,你要再客气了,在下就真不敢当,当受不起了。”

那人被宋晓峰激得发出一阵“嘿!嘿!”厉笑道:“你不出来,老夫就能放了你么!‘钩鞭双绝!’去!把那小子逼出来!”

“有!”从他身后转出两个人来,向那阴阳脸双双一抱拳道:“徐老,员外马上就要赶到了,何必……。”

那阴阳脸双目凶光暴射道:“两位可是不愿听兄弟的话?”

钩鞭双绝对视了一眼,脸色变了一变,道:“不敢!”

那阴阳脸冷笑了声,道:“那就快去!”

钩鞭双绝看似百般不愿意,但却不敢不听命,两人一咬牙关,抡起手中钩鞭,左右一分,向宋晓峰立身之处扑来。

宋晓峰冷哼一声,肩头一斜,紫彩玉箫,一横架住来钩,右手一探,疾向来鞭鞭梢抓去。

那使钩的汉子一钩砍在宋晓峰紫彩玉箫之上,只觉一股奇强劲道,反震而回,迫的立身不住,向后退了二步。

那使鞭的汉子素来知道使钩的同伴内力奇强,想不到一上手就被震了回去,心中一震,鞭势一缓,鞭梢却已到了宋晓峰手中。

宋晓峰人单势孤,利在闪电快戳,五指一扣住鞭梢,内力已随之发了出来,口中喝了一声:“去你的!”一抖一带向外甩去。

那汉子原打算和宋晓峰较一较内力,宋晓峰力发如涛,那汉子方觉不对时,欲待松手放开自己兵器,已是不及,口中叫得一声:“不好!”一条身子已被宋晓峰带得向群花之中冲去。

那汉子被宋晓峰大力带动,身不由已,止不住前冲之势“噗!”的一声,已跌入花丛之中了。

只听那汉子惨叫一声,在花丛之中,滚了两滚,压倒了不少花树手脚抽动了一阵,脸上冒起一阵黑气,立时气绝当场。

宋晓峰只觉得这花树有点蹊跷,却没想到竟是这等厉害,一触之下,就要了人的命,怪不得那些人不敢进身前来了。

那使钩汉子本待扑身再上,因见同伴一招之下就被宋晓峰带入花丛之中,死于非命,不觉一震,大为彷徨。

宋晓峰紫彩玉箫一怔。

使钩汉子收回钩势,回身急射,离开了宋晓峰,回到那阴阳面身前。

那阴阳脸汉子本与那使钩鞭的两人不合,有心置使钩鞭两人于死地,这时见那使钩的汉子退了回来,怒目一翻道:“你不战而退,是何道理?可是蔑视老夫的威令。”

那使钩汉子忽然冷笑一声,反唇道:“你违反员外律令,擅自派人闯入“氤氲奇境”,已自不法,如今,古老三已身死当场,咱们到员外面前去论理去……”

那阴阳脸震声怒喝道:“你违命抗上,你道老夫处置不了你么!”手中铁骨摺扇一抖,就向那使钩汉子走去。

那使钩汉子心中早有打算,自认必死,但他却不愿意死在宋晓峰手中,而把一股怨气通通发在那阴阳脸身上,所以回来诚心与他一拼,就是杀不死他,也要咬他一口肉,点泄心头之忿。

因此,他虽明知犯上,而毫不相让,一摆手中兵刃,冷笑一声,道:“你假公济私,害死了古老三,老子可不吃你这一套了……。”也挺胸挥钩而上。

正当他们即将窝里反的时候,突然一声冷笑传了过来,他们两人对那冷笑之声,都极其熟悉,闻声之下,都不由幌身自退,同时躬身下去,各呼了一声:“员外……”

他们口中的员外,自然就是宋晓峰眼中的山主,山主现身出来,那两人都想告对方一状。

狡兔三窟,山主比狡兔更狡,自是不止三窟,他这处秘密基地,内外隔绝,外人不知道他们的地点,内里面的人更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在内面的人,在情绪上,就难免有点郁结不稳定了。

山主一挥手,冷然道:“我都看到了,你们两人,去把他擒回来!”

那阴阳脸和那使钩的相视一横目,那阴阳脸先应了一声:“是!属下遵命!”一摇铁骨摺扇,长身向宋晓峰奔去,那使钩的随在阴阳脸身后,也一同奔了过去。

当他们两人奔近那石碑前,那使钩的汉子忽然传音叫了一声:“徐老,现在我们可不能再意气了,我先去诱敌,你准备好透骨神针,出手就把他……。”话声出口,人已追到了那阴阳脸身侧,右手忽然迅快的拍了出去。

那阴阳脸听他说话,只道他大敌当前,不敢再闹意见,心神一分,点了点头,话还没有说出来,不料那使钩的汉子掌力已到,要想闪避,为时已晚,只听蓬然一声,掌力正落他背心之上。

那使钩汉子这一掌使尽了全身功力,力道凌厉绝伦,打得那阴阳脸身子向前一倾,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那使钩汉子一招得手,便不饶人,手中钢钩一紧,又扎在阴阳脸腰间,一拖一带,把他肠肚都钩出来了。

阴阳脸空有一身本事,连施展半招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在自己人手下了。

那使钩汉子纵身跃到宋晓峰身前,一抱拳道:“古老三与在下情同生死,他的死在下并不怪少侠,罪在这姓徐的假公济私,这个仇在下不能不报,所以在下杀了他,如果少侠容得在下,在下愿与少侠共渡危关,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宋晓峰见那使钩汉子重义轻生,不计后果,充分表露了江湖人本色,实是一个少见的血性汉子,他自己虽然也是前途渺茫,却是义不容辞,当下毫不怀疑的一点头道:“好!朋友,我们就一同碰运气看造化吧!”身形一侧,让那使钩汉子也藏身在石碑之后。

那石碑极大,足可屏障他们两人的安全。

山主料不到派出的两个人一死一叛,在这急变之下,一张脸气得铁青,连声“哼!哼!……”不止。

他虽然是气得要死,却并未暴跳如雷,抬首仰望着耀目的阳光,皱眉深思,不知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那使钩汉子躲身石碑之后,不待宋晓峰发问,先自报名道:“在下万正刚,与古志雄在江湖上也薄有虚名,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只落得这般下场,倒叫少侠见笑了。”

宋晓峰刚才与万正刚交手之下,已测万正刚不是等闲之辈,自己使上七成真力,才把他震后二步,他这身功力,在一般江湖人物中,已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宋晓峰虽然还没听说过钩鞭双绝的名号,料想他也必大大的有名,当下一抱拳道:“原来万兄就是钩鞭双绝,在下久仰了,刚才失手伤了古大侠,在下虽属无心。”

万正刚道:“这不能怪你,是古老三命该如此,谁知道这些美好的花朵,是天下至毒之物……。”

话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还没有请教少侠上姓高名?”

宋晓峰的身份,山主完全知道了,再也无需使用假名了,当声直言道:“在下宋晓峰,以后有请万老多多指教。”万正刚轻轻的叹息一声,接道:“指教不敢,不过,在下被骗来此,已经多年了,对此间一切情形,比较熟悉,少侠如所乘询,在下或可见告一二。”

宋晓峰问道:“茅屋中住有一位独目老妪吗?”

万正刚道:“不错,但我们都称她老人家‘独目圣母’,我们最好不要再往前走了,在此挨到天暗,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他口中尊称那独目老妪为圣母,言语之间,却隐隐约约指出那独目老妪招惹不得,宋晓峰却有宋晓峰的困境,他现在已明白了他身内之毒已开始发作,完全靠口中那朵黄色山茶花的神效,才得安然无事。

那山茶花的功效,能维持多久,委实叫人担心,想那暗中指示机宜的人,要他去找独目老妪,或许就与此有关,独目老妪再难惹,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宋晓峰摇头笑了一笑,道:“万兄,在下已经身中奇毒,除了勇往直前外,别无选择,……不过在下可以相陪万兄在此守到天黑,俟万兄脱险后,再向里走。”

万正刚道:“凭在下的功力,一个人也逃不出去,既然如此,在下就陪少侠向里面闯吧,反正在下这条命能活下来是白白捡来的。”

宋晓峰低声道:“万兄,独目圣母的为人气性如何?请指示一二,见面之后,也好见机行事。”

万正刚用传音之术道:“生性怪僻,为人残酷,软硬不吃,完全看他的高兴,员外对他也非常畏意,你看,他不是也不敢过来么!”

宋晓峰长长的叹息一声,道:“那就看运气了,我们向里闯吧!”

说着,身形一起,顺着一条羊肠小路,向群花之中,当先走去,万正刚紧跟宋晓峰身后而行。

他们身形一动,山主这才大叫一声,发话道:“宋晓峰你要再往前去,那是自速其死了,还不快回来,老夫不与你计较,化然一秉初衷,派你当老夫副山主。”

宋晓峰对山主喝叫之言,充耳不关,仍然直前而行,顷刻之间,被花草所埋没,不见了身形。

山主气的一顿脚,竟把宋晓峰一点办法没有,只好一挥手,带领大家回去了。

原来,山主练了一种奇功,每日正午时分,正是用功头上,所以不及亲身阻拦宋晓峰,所以宋晓峰讨了一个便宜,逃到了地头,如果山主能亲身阻截,宋晓峰就没有到达氤氲奇境的机会了。

话说宋晓峰与万正刚穿行于花树之间,两人都是小心谨慎,不敢碰到花树,一路上不但通行无阻,而且连一个人都没有碰见,奇怪的是,他们在外又打又杀,又叫又闹,怎会一点都没惊动那独目老妪?

他们通行无阻的一直到了那座茅屋前面,宋晓峰是不知那独目老妪的厉害,心里倒不觉得奇怪,万正刚也有传言失实之感一脸茫然迷惑之色。

茅屋前面,很像普通农家,前面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堆了一堆堆肥,一股臭的气味,充得宋晓峰几乎把口中的黄色山茶花吐了出来。

四周静静的,给人心理上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宋晓峰轻轻的咳了一声,发话道:“晚辈宋晓峰,求见独目圣母赐见!”

过了半天,才见门里面伸出一个头发蓬松的少女,喝声道:“在外面等着!”说完话,头又缩回去了。

宋晓峰与万正刚都不敢造次,在外面等了足有二个多时辰,看看色已将暗下来,那头发蓬松的少女头才又伸出来道:“你们可以进来了。”

房内点起一盏小油灯,灯光的亮度黄昏昏的,照在一个身穿热布大褂,也是头发蓬松的独目老妇人脸上。

***

独目老妪又截口道:“老身知道,那也是老身给他的,他的药力只能维持一年,而且还有许多缺点。”

宋晓峰道:“晚辈所中的药力要发作了,但晚辈与他还有些私人事务未曾了断,晚辈只请老前辈给我二个时辰时间,替晚辈暂时压住即将发作的药力,晚辈要回去找一找他。”

独目老妪皱了一皱眉,道:“你将来再找他不成么?”

宋晓峰道:“是晚辈唯一的条件,老前辈要不答应,晚辈宁愿当你的花树肥料,也不做你的花童了。”

独目老妪摇头道:“你岂是他的敌手,你去找他,只有白送命……”

一言未了,只听外面天空之中,发出一声脆响,接着火光一闪,现出三朵火花,在空中亮了一亮。

独目老妪住口一挥手道:“小珠儿,你去把他带进来。”

宋晓峰与万正刚两人并坐在一条板登上,就这片刻之间,外面响起了山主的话,道:“慕陶求见圣母。”

独目老妪沉声道:“进来!”

只见山主手中托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玉碗,走了进来。

他神态极是恭敬,连眼睛都不敢平视,低着头把托盘放在桌子,然后,又退了一步,恭声道:“慕陶这次外出归来,巧获血鳗一条,不敢自享,特来奉呈圣母,敬祈笑纳!”

玉碗放在桌上,这才看出碗中盛着半碗颜色淡绿的液汁,液汁之中,养着一条血红的小泥鳅。

脸色冰冷的独目老妪,见了那血鳗之后,也止不住化严霜为和煦,上身前仰,欣喜的道:“是血鳗么!那真难为你了。”眼中精光闪闪,真的又兴奋又高兴,可见这血鳗在她眼中所形成的价值了。

山主欠身微笑道:“慕陶身受圣母二代照拂大恩,区区一条血鳗实在表达慕陶对圣母感激之万一。”

独目老妪独目一闪,脸上绽开一脸笑容道:“你来待正好,老身正想叫小珠儿告诉你,这两个人,老身想留下来做龙童了。”

山主爽利的接口道:“圣母要留下他们两人,那还有话说,圣母留下他们两人就是了。”

宋晓峰见他投其所好,送来一条血鳗,目的是想要回自己两人,想不到完全猜错了,独目老妪一开口,他答应的痛快之至。

独目老妪也似是有着先发制人之意,颇有失招之感,怔了一怔,笑道:“你这次有什么事,要老身替你解决的没有?”

山主摇了摇道:“慕陶这次是特为陈奉血鳗而来请见,并无麻烦圣母之意。”

话声顿了一顿,目光转到宋晓峰与万正刚脸上掠视了一下,接道:“圣母现在已经留下他们两人了,慕陶有一不情之请,当望圣母俯准。”

独目老妪含笑道:“老身今天心情很好,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山主一指宋晓峰道:“这孩子生性伶俐,善伺人意,圣母最好把他留在身旁以供使唤,如把他当作花童未免太可惜了一点。”

宋晓峰见他反替自己说起好话来,真是丈八金刚,摸不着头了,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独目老妪转头望了宋晓峰一眼,点头道:“你话说得有理,老身可以考虑一下。”

山主接着又指着万正刚道:“这位神钩万正刚,是一位很有血性的汉子,江湖上名声不小,武功也自不弱,倒是可以替圣母担任任花童的领班。”

话声顿了一顿,不待独目老妪接口,接着又道:“这样一来,圣母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可以专心从事研究工作,发扬光大老主人的绝学了。”

独目老妪听得心中大乐,哈哈大笑道:“你真替老身设想得周到,也不亏先父对你一番爱护。”

山主听她指起她的父亲,眼中乏出一层泪光,不胜其追思感怀道:“老恩主对慕陶有天高地厚之恩,如今天人永隔慕陶舍身难报,想起来好不叫慕陶心里难过。”

山主一遍话,唱做俱佳宋晓峰熟知他为人的人,都听得目泛异彩,暗自点头忖道:“此人百恶一善,尚知故主之情倒还有一点良心。”

宋晓峰正感叹间,只听独目老妪也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人确是很好,老身过去有时见事不明,少不得对你有些误会,从今以后,老身要好好补赏你了。”

山主面露喜色,口中更是谦卑的道:“圣母对慕陶天恩浩荡,不下于老恩主,过去都慕陶俗务太多,不克常聆训诲,有失疏远之故,圣母这样说来,慕陶更是愧欠难安,以后一定尽量脱摆俗务,多留圣母左右,以领教益。”

两人越说越是开怀,说到最后,独目老妪已是满面春风,褪去了严厉的外貌,成了一个和蔼的老太太了。

其实,这独目老妪孤僻怪诞之性,是有之,但她的本性却不是天生的暴虐酷残之人,她之所以在别人眼中的可怕,一半可说是家庭环境的习性使然,另一半即是山主郭慕陶,阴谋诡计使然,他不愿使她接近大众,故意把她奉成连十二花童带小珠儿十三位属下的圣母,纵然她自大自狂,尽量向残酷方面发泄。

独目老妪心中高兴,也忘了答应宋晓峰的话了,反觉得有宋晓峰与万正刚在座,谈起话来,诸多不便,转头叫过小珠儿,吩咐道:“小珠儿,你先领他们到工房休息去……。”

一语未了,宋晓峰却不愿就此离开,忙站起身来,截口道:“老前辈,您忘记答应了晚辈的条件吧?”

独目老妪“哦!”了一声,沉吟了一下,道:“老身不准备把你当花童了,以后你与慕陶见面的日子有的是,我看你们的事,以后再说吧!”

宋晓峰道:“老前辈如何安置晚辈,那是老前辈的恩宠,但晚辈不愿放弃所要的二个时辰,尚请老前辈守诺。”

独目老妪目光一寒,看是要发脾气了,山主郭慕陶笑口问道:“宋少侠有什么事?”

他这样问法,可以说是问独目老妪,也可以说是问宋晓峰,宋晓峰抢住话头道:“尊驾所加于在下身上之大恩大德,在下梗梗在怀,无时或释,因此欲凭一身所学,向尊驾讨回一点公道,尊驾可敢挺身应战?”

山主郭慕陶先不答理宋晓峰,表示尊敬的笑向独目老妪道:“圣母,慕陶看就让他了了心愿吧!将来他也好死心踏地替圣母做事。”

独目老妪寒芒一收,点头道:“好吧,不过老身要说句话,以后你们可不要再存芥蒂了。”

宋晓峰不愿作此承诺,他更看穿了山主郭慕陶,一定会讨好抢答,故意慢得一慢,果然山主郭慕陶已接口道:“慕陶那会和他小孩子一般见识,圣母请放心。”

独目老妪探手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弹指飞向宋晓峰道:“你先把这粒丸药吃了,先解去体内之毒,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如果再落败了,就怨不得人了,以后你可要替老身好好的做事。”

宋晓峰想反正已经中了毒,他是已经豁开了,无所考虑,也无所选择,张口接住那粒药丸,吞入腹中,当即运起神功,催动药力,消解山主所下的奇毒。

对症之药,果然开效如神,片刻之间,宋晓峰便已觉得,神清气朗,心郁尽去,探手取出紫彩玉箫,举步出了茅屋,在茅屋前那片小空地上站定。

山主哈哈一笑,就空着双手,走到宋晓峰对面站定。

这时,夜幕已沉,时进初更,新月未现,天上却有不少星光,从丛云之中透射出来,以他们的功力,有这星光,已可视同白昼,无需火炬照明的。

宋晓峰剑眉微微一轩,望着山主的空手道:“动手之下,在下尽其所能,全力以赶,尊驾用什么兵器,最好取出来,莫怪在下投机取巧。”

山主郭慕陶一拍双掌笑道:“老夫知道你很强,但艺有专精,老夫这双掌,自信还接得住你那把玉箫,你放心出手,凭你这点年纪,也没有说你仗着兵器占了便宜。”

宋晓峰人到穷途,他是狠下心肠,准备与山主并骨偕亡,先除去这个恶魔,自己就是一死,也死有重于泰山了。

这不是平常比武较技,内涵严肃而伟大,也用不着只求表面了,宋晓峰神态一肃道:“这里看来尊驾也不会先行出手了,在下就有僭了。”纵身一跃,直欺而上,右手紫彩玉箫一挥,当胸点到。

宋晓峰这一箫,力到猛锐,箫势未到,箫劲已山主胸前。

山主郭慕陶不闪不避,右手突然一翻,反向宋晓峰腕脉之上扣去。

应变反了,易守为攻,快速如电光一闪,无怪此人口气狂妄,果是身负绝技,单看这一招应变手法,已知不凡。

宋晓峰手臂微微一缩一收,避开了山主郭慕陶反手擒拿之势,在微一缩手同时,左手五指一屈,立时弹出一股指风,直向山主郭慕陶来腕弹去。

山主郭慕陶心头一震,暗道:“此人武功果然过人。”一收丹田之气,身子倏然向后退了半步。

接着,两条身形再合,连续一阵箫来掌往,指弹脚飞之间,各尽诡奇的攻守变化,彼此心中都有了数,谁也不敢稍有轻敌之心了。

双方动手之下,一口气就是四五十招,快得像一轮风,只见他们两条人影,各抢先机,互争胜负,一阵狂风暴雨猛攻急打之后,彼此之间,竟是半斤八两,难分胜负。

这时两人心中都明白,今宵之战,要想克敌致果,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鹿死谁手,谁也难以预料。

尤其,山主郭慕陶内心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后悔,不该一时托大,没有取用兵器,要有兵器在手,他就自信有七成左右胜算,可是如今空着双手,成了五比五。

两人的搏斗愈来愈是激烈,招术上的变化,也愈来愈快,两条人影,在那片小空地之内交错旋走,疾转如轮,看得人眼花僚乱,目不暇接。

激斗中,忽听一声冷哼,暴喝,那交错的人影,突然一分而开。

只见他们两相对而立,相距约五步左右,各自微闭双目而立,彼此之间的呼吸,都极其急促,两人的脸色,也都一片苍白。

此等情景,一望即知,他们双方都受了伤。

独目老妪独目闪闪,皱了一下眉头,忽然双手齐出,左右分弹,缕缕指风,分向宋晓峰与山主郭慕陶两人点去。

这时,宋晓峰与山主郭慕陶正在以真力神功在压制自己的伤势,尤其宋晓峰心中正在计算如何再作孤注一掷,独目老妪出手奇快,指力奇强,两人这时都已无能避让,指力到处,他们两人身子一阵摇幌,真力一散,再也收提不住,各自开口吐一口鲜血,缓缓坐在地上。

独目老妪接着向小珠一挥手道:“你带万正刚送宋晓峰到工房休息去。”

小珠儿招手要万正刚抱起宋晓峰,带着他绕过茅屋,向一丛高大的花树之后奔去。

敢情,那花树之后另外还有一排房屋,那是给花童等人居住的。

小珠儿带领宋晓峰两人走后,独目老妪移步走到山主面前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一掌,道:“你也回去调息去吧!”

山主郭慕陶又停息了片刻工夫,缓缓站身起来,向独目老妪欠身一礼道:“多谢圣母了!”

接着,又讪讪的笑了一笑道:“慕陶一时轻敌,几乎失手在那娃娃手下,圣母见笑了。”

独目老妪忽然面色肃然的道:“老身要你答应老身一件事。”

山主郭慕陶心中一动,僵木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轻声说道:“圣母有何吩咐?慕陶无不遵命。”

独目老妪沉声说道:“你以后不准再伤害那孩子。”

山主郭慕陶一笑道:“圣母当知道,慕陶如诚心要伤害他,他早就没命了,这一点,圣母可以放心,慕陶绝不会违逆你的心意。”

独目老妪道:“老身准备把他造就出来,接续老身的衣钵,同时老身也不会让他再出江湖,我想他也不会碍你的事了。”

山主郭慕陶欠腰点头道:“圣母替慕陶设想周到,无微不至,慕陶感激不尽。”

独目老妪笑了一笑,说道:“你也回去吧,改天老身就可以把“忘忧散”的配方奥秘,完全传授你了。”

山主郭慕陶暗中高兴的几乎要跳了起来,但他为人深沉,却不过分表露他欣喜之色,欠身道了声∶“多谢圣母,慕陶告退了。”转身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一挺胸,出了氤氲奇境,回转他的大园子而去。

独目老妪也回转了自己的草堂,桌上那条在玉碗中游来游去,红光闪闪的血鳗,实在使她开心,她望着那条血鳗,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血鳗!血鳗!我终于得到你了。”

五十多年前的一件往事,风雨云涌般突然回到了她脑中,记得那时不过是十二三岁吧!父亲因为研究成了一种药物,如果能配以血鳗服用之后,可以反老还童,青春永驻,幸运的父亲竟天从人愿的获到了一条血鳗。

可惜的是那幸运之神-是一闪而过,到手又被它溜走了,原因是她破坏了父亲一生美梦。

说来也是巧合,父亲出去配药的时候,她无意之间发现了父亲的血鳗,她孩子心性,只觉那血鳗非常可爱,便愉愉的把父亲那血鳗取了出来,因见那血鳗养在一只玉碗之内,范围太小,约束了它的活动,终于替它换了一只大的小晶鱼缸,又替它加了水,放了一些鱼草。

当那血鳗转到新环境之内时,那血鳗简直高兴得不得了,游来游去,翻上翻下,兴奋得像是喝了酒一样。

她自己更是乐得在一旁拍手哈哈大笑……

蓦地,一声怒吼,像炸雷一般在她头顶上响了起来,只听一声:“该死的东西……”

眼前掌光一闪,脸上一麻,便被打得横飞了出去,接着眼睛一阵剧痛,人便昏死过去了。

她的一只眼睛,就那样在父亲怒极之下就失手打瞎了,那条血鳗因为被她换水不当的关系,就死去了。

血鳗的价值,完全在它一身的鲜血,血鳗一死,那身鲜血立时凝固,成了一条干血鳗,在也不能全药了,如今已和父亲配合的那付药,包在一包,成了她终生遗憾的纪念品了。

想不到五十多年后的今天,郭慕陶竟会给她弄来了一条血鳗,父亲遗志得偿,难怪独目老妪高兴得要死,使她忘形失了神。

往事如画,一幕一幕,在独目老妪脑中拉了回来……

独目老妪独目之中,流下了一行清泪,沿颊而下,湿透了一片衣襟,她却兀自无觉,完全沉缅于自己往事回忆中了。

忽然,一道阴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她身后。

独目老妪连自己脸上挂满了泪水,湿了一大片肖襟,都不自知,自然更不知道身后来了要命的杀星。

那正是山主郭慕陶去而复回了,他那有这样的好心,白白的送给独目老妪一条血鳗。

他现在是来收帐的了,轻轻的,不带丝毫风声的,从袖中抽出一把深兰色的短剑,倏的一闪,抵在独目老妪背心穴上,同时,冷笑一声,喝道:“不准动!”

独目老妪全身一震,猛然回过神来,一摇肩道:“你是郭慕陶!”山主郭慕陶哈哈大笑,短剑向前一送道:“你道老夫的血鳗是好受的么?”

山主郭慕陶嘿嘿一笑,说道:“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现在你可听老夫的摆布了!”话落手出,点了独目老妪气海大穴,破了她的真气,破了她的武功,

他已早有成算,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独目老妪闷哼了一声,身子立时萎顿下来,向地上倒去,山主郭慕陶右手一抬把她提了起来,向凳子上一按,放住她身上,然后,自己大马金刀向上方一坐,冷冷的道:“唐慧珠,按照你父女对老夫的寡情薄义,老夫今天就是活劈了你,也不为过,可是你对老夫尚有不少剩余价值,只要你答应老夫,今后好好替老夫做事,老夫可以饶你不死,而且,人前人后,你还是老夫尊敬的圣母,你想一想,回答老夫的话吧!”

独目老妪唐慧珠倒是姜桂之性,功力被废,人已落到了别人手中,她却想也不想,“呸!”的一声,吐了郭慕陶一口唾沫,骂道:“你死了这条心吧,老身好得只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睛,可还看得清清楚楚哩!”

山主郭慕陶桀桀大笑道:“瞎婆子,你这叫做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识抬举,你道老夫没有本事叫你俯首听命么!”

声音忽然一厉,喝道:“你如不好好的替老夫做事,老夫叫你生不如死,求死不得,尝遍天下的酷刑!”

独目老妪昂然道:“你要老身不死,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老身如不想活,任谁人也留不住老身。”

话声一颗,接着狞笑一声,道:“不过老身还不想死,我要看到你马上遭到报应。”

山主郭慕陶哈哈一笑,道:“你还想等小珠回来,帮你发动你的毒蛇玩意么,那你是异想天开了……”

独目老妪面色一变,恨声道:“你把小珠儿怎样了?”

山主郭慕陶阴阴的道?“没把她怎样,只是她不能来帮你的忙了。”

独目老妪恍然而悟道:“那宋晓峰与万正刚都是你安排的诡计?”

山主郭慕陶哈哈敞声大笑道:“你算明白了一半,不过那宋晓峰可与老夫无关……哦……”

忽然,跳了起来,道:“你说,那宋晓峰是不是因你的指点,而跑来找你的?”

独目老妪唐慧珠独目一翻,心念连转,忖道:“宋晓峰要是我有意把他找来,也就不会上你的当了,说不定是小珠儿捣的鬼……如果不是小珠儿,也必是暗中反抗这老鬼所为,……我反正也没有希望了,何不就把这件事忍了下来。”

唐慧珠一念之间,作了决定,冷笑一声,点一点头道:“是老身又怎样!难道你能叫老身死两次么!”

山主郭慕陶嗤笑一声,道:“你这片心思又白费了。”

蓦地,一声冷笑传了进来,接口道:“白费心思的,只怕是你了!”

话到人到,飕!飕!飕!一连三条人影,飞泻而到。

独目老妪唐慧珠大叫一声,道:“是小珠儿么!快!发动“天青幔”……。”

一语未了,山主郭慕陶一声暴喝,人已倒翻了出去,双掌齐抡,向来人全力猛击了出去。

他这两掌,是拚着老命全力而发,劲道之猛,有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就宋晓峰全力施为,也不见得抵挡得住,何况,身旁还有小珠儿与万正刚等二人。

宋晓峰判断锐敏,反应奇快,自知难挡其锋,遂不作无谓抵挡,念动立决,右手一掌把万正刚向一旁送了出去,左手一抓扣住小珠儿,闪身一让而开。

山主郭慕陶似是极其畏忌“氤氲奇境”,人一冲出茅屋,稍不停留,身形如箭,急急的逃去。

宋晓峰放开小珠儿的手,欲待追赶,却被小珠儿反手拉住了,说道:“不要追了,快去看圣母要紧!”

宋晓峰他们怎么回来得这样巧呢?

原来小珠儿带领万正刚转到后面花童住处后,万正刚放下宋晓峰,小珠儿拍开了宋晓峰穴道,宋晓峰虽然心中不甘愿就此罢休,可是人已被带开了,也只好安下心来调息疗伤。

他的伤势本来比山主郭慕陶为重,调息了一阵,才缓过气来。

可是,他调息的这段时间,暗中不知隐伏着多大危机,只见万正刚时而凶光毕射,时而颔首沉思,时而蠢蠢欲动,脸上的神色,像风雨欲来之前的云层一样,变幻不定。

小珠儿为人虽然很精灵,可惜缺乏江湖经验,竟是一点没有看出自己处身在剃刀边缘。

敢情,万正刚与那姓徐的阴阳脸并肩出战宋晓峰的时候,他已暗中接受了山主的指示,要他乘机随同宋晓峰进入氤氲奇境,否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暗算那阴阳脸。

可是,宋晓峰与山主郭慕陶一战之下,宋晓峰虽未能胜得郭慕陶,落得两败俱伤,但却动摇了山主郭慕陶在万正刚心目中的无敌地位。

万正刚原本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人性仍在,古老三之死,山主郭慕陶的胜不得宋晓峰,宋晓峰年纪轻轻的这身功力,处处都在刺激着他。

因此,他内心之中,天人交战,打不定主意。

忽然,他双目猛然一睁,暴喝一声,道:“宋少侠,你调息好了么?”

小珠儿蓬头一摆,娇叱一声,道:“你发什么神经,大叫大嚷的?”

万正刚彷徨的道:“我要……。”他想说出心中的打算,可是不敢向小珠儿说,话到口边,又咽回去了。

小珠儿秀眉猛然一挑道:“你要怎么?”

宋晓峰运行一周天,伤势已被压住了,睁开双目道:“万兄,你有什么话要说?”

万正刚急口道:“来不及说了,快回去看看圣母去。”话声未了,人已射了出去。

小珠儿脑筋一时没转过来,娇叱一声,道:“你跑得了么?”屈指一弹,一道星光,疾向万正刚背后射去。

宋晓峰挥掌打得那道星光一偏,救了万正刚一命道:“姑娘,先不要为难他,他一定有道理。”

说着,一拉小珠儿,飘身而起,紧紧的随在万正刚身后,三人到得茅屋附近,已听到了郭慕陶一些谈话,只是迟来了一步,唐慧珠已是身受其害。

小珠儿首先冲进屋内,扑向独日老妪,道:“圣母,你老人家没什么吧!”

独目老妪功力被废,只是精神上显得有点萎顿,外表并无别的异状,一眼之下,倒不容易看出来,她遭些打击,心理上忽然有了极大的转变,竟然瞒住了事实,摇了一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很好,孩子你放心!”

语调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和蔼。

小珠儿从小就在独目老妪身旁长大,从来就没有见过她这样脸色和这种语气,出奇的怔了一怔,道:“那老鬼刚才不是在威胁你老人家么?”

独目老妪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慈祥的笑了一笑道∶“幸好你们来得正好,把他吓跑了,不过他却现出狰狞的恶毒面目,今后再也骗不到我们。”

小珠儿蓬头一甩道:“不行,我要去找他去。”跺脚就向外走。

独目老妪轻喝一声道:“小珠儿,你又淘气了,过去他是让着你,今天撕破了脸,你以为你真打得过他么。”

小珠儿使出小性子,翘起嘴唇,道:“我打不过他,我也要去骂他一顿。”

宋晓峰在一旁道:“珠姑娘,那老贼实在不好斗,要去找他,我们也要从长计议妥善,才不致吃亏上当。”

小珠儿秀目一翻,怒道:“都是你,老坐着调息,要不是你,我们早来一步,他就跑不出氤氲奇境了。”

独目老妪喝斥道:“小珠儿,不得对宋少侠无礼,宋少侠的话,非常有理。”

小珠儿只以为在这氤氲奇境之内,除了圣母之外,就只有她了,所以对宋晓峰毫不客气,独目老妪的态度反倒使她觉得非常奇怪,怎会一下子对宋晓峰客气起来,与她一向为人完全变了样,一愣道:“圣母,他们只……”

独目老妪面色肃然道:“宋少侠与万大侠是我们氤氲奇境的贵宾。”

话声一顿,接着转脸向宋晓峰与万正刚点头欠身为礼,接道:“两位请坐,并请宽恕我老婆子的狂妄与无礼。”

宋晓峰抱拳一笑,道:“老前辈好说,晚辈谢坐。”转到下首板凳上,坐了下去。

万正刚却是涨红着一张脸站在当地,犹豫了一阵,忽然大叫一声,道:“我万正刚明人不做暗事,实在对各位来说应是一个罪人,请圣母赐罪。”说完,头一低,但仍然兀立着,没有跪下去。

独目老妪证诸郭慕陶的话,心里已是有一个大概,轻叹一声,道:“万大侠,你心里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万正刚目光转向宋晓峰,抱了抱拳,道:“宋少侠,在下第一个就是对不起你,不瞒你说,在下随同你进入氤氲奇境界,实是受了员外的指示,有所图谋而来,当时在工房,在下就有暗算少侠与珠姑娘之心……”

宋晓峰微微一笑道:“你暗算了没有?”

万正刚讪讪摇首道:“在下……”

宋晓峰哈哈一笑截口道:“万兄,你既然没有暗算我们,又何罪之有!快!快!谢过老前辈的赐座,坐了下来吧!”

独目老妪也是一笑道:“万大侠,你能悬崖勒马,转念向善,老身很是敬佩你,你请坐吧!”

小珠儿小孩子心性,笑了一声,道:“你好得没有起坏心眼,否则,你算人不着,自己可就倒霉了。”

万正刚伸手怀中取出一只小铁筒,交给小珠儿道:“珠姑娘,你是见过这东西的,正刚要暗算你们,当然是用偷袭的手段。”

小珠儿一见那东西,伸了一下舌头,道:“原来你身上带得有‘天毒磷火’,那就难怪了。”

宋晓峰笑了一笑,没有说什么,但他那微微一笑,却看得万正刚冒了一身冷汗,暗忖道:“莫非他对我早有防备,幸好,主意打对了。”

万正刚心里暗幸,向独目老妪行了一礼,走到宋晓峰身旁,坐在宋晓峰下首。

独目老妪一挥手道:“小珠儿,去把老身的“氤氲露”取出来,老身要敬他们每人一杯。”

小珠儿似是没有听懂,猛睁着惊讶的目色,复问一声,道:“圣母,你是说把“氤氲露”取来?”

独目老妪点头道:“不错,你去把“氤氲露”取来,同时把“千金丹”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