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是亲是仇

周燕玲哀恕的说:“萍弟弟,我……”双臂无力的松了开来。

季雁萍突然觉得胸口发凉,低头一看,原来是周燕玲的泪水湿了一大片,一抬眼,正触到周燕玲那凄婉的目光。

人终究是感情动物,季雁萍自从被凤玉娇等人误会以后,在万分失意之余,本已立定决心,等大仇报了以后,遁身空门,永不与诸人相见,是以他对周燕玲自始至终,是冷冰的态度,其实并非是讨厌她。

季雁萍反臂把周燕玲抱在怀中,怜惜的轻声问道:“你随身带的可有治伤药没有?”

季雁萍对周燕玲态度的转变,大出周燕玲意料之外,因此,她说不出话来,软绵绵的靠在季雁萍怀里,享受着心灵的慰藉,根本忘掉了肉体的创痛!

血—仍在不停的流着。

季雁萍见她没有回答,急促的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治伤药,快告诉我,血流多了是很危险的呀!”

周燕玲娇柔的道:“有!”

“那快拿给我!”

周燕玲由季雁萍那急促的声音中可以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绝情之人,不由芳心甜甜的,急忙从怀中把药掏了出来,递给了季雁萍。

季雁萍此时全神集中在周燕玲的伤口上,他没有考虑到其他,便坐在太师椅上,轻轻的替她把左臂上的衣服用指划破开来,只见那伤口足有三寸多长,深达半寸,亏得是在肌肉上,要伤在别处,只怕要见骨了。

周燕玲痛得娇躯微微颤动着,但却没有发出呻吟声。

季雁萍轻轻的替她把药末敷上,关怀的问道:“姊姊现在伤口还痛不痛?”

周燕玲柔婉的向他怀里靠紧一点,娇声的甜笑道:“当然痛,不过……我希望多受伤几次。”

季雁萍茫然的道:“为什么呢?”

周燕玲娇声道:“因为只有我受伤,才能躺在你怀里,我只觉得在你怀里就好像很安全,再也没有人敢侵犯我。”

季雁萍沉重的叹了口气,此刻他脑海里又浮现过去的往事,他想起了凤玉娇过去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周燕玲正沉醉在美梦之中,她没有心思去注意季雁萍的反应,仍然娇声道:“过去,我从来没有觉察到我依靠男人,需要异性,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不能独立生活了,萍弟弟,你知道为什么吗?”

良久,良久,季雁萍没有回答,黑暗中的空气显得更加沉闷!

周燕玲仰起粉睑儿,两眼凝视着季雁萍,再度问道:“萍弟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季雁萍不知道如何的回答,却又问道:“为什么?”

周燕玲简单的答道:“因为我是女人!”

季雁萍心中暗忖道:“凤姊姊也是这么说过。”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周燕玲见季雁萍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轻声问道:“萍弟弟,你在想什么?”

季雁萍答非所问的信口道:“我在想如何使我们突出这围困。”

周燕玲轻“噢”一声,毫不在意的问道:“萍弟弟,你有爱人吗?”

季雁萍凄凉的笑道:“她已离我远去了。”

“她会来找你的。”

“永远不会了。”

周燕玲心中并没有半点嫉意,只是坦然的望着季雁萍笑道:“为什么?”

季雁萍木然的瞅着周燕玲,没有回答什么。

周燕玲又笑了,笑得仍然是那么自然柔和,道:“萍弟弟,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你亲我一下。”

季雁萍木然的神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醒了,那双亮晶晶的星目,凝视着周燕玲的脸上。

她,没有低头,没有羞意,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季雁萍的眸子,似是企求想从季雁萍的眼睛里获得满意的回答。

此时季雁萍看到的是一张圣洁、高贵的脸孔,没有一点邪恶,只有一片洁白如天上落下来的雪花般的爱意。

此刻季雁萍周身的血液在沸腾,情感像大海里的波浪,汹涌的翻腾着,它双臂缓缓地搂紧了她,嘴唇慢慢地向那红似樱桃的小嘴上凑去。

她!嘴角上浮起了满足的微笑。

近了!更近了!终於四片火热的嘴唇靠在一起了,他们紧紧的搂抱着,好像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的力量能把他们分开似的。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四片嘴唇才缓缓的分开,周燕玲把火热的脸儿贴在季雁萍的颈上,梦呓似的道:“萍弟弟!我爱你!……”

季雁萍没有回答,只不断的吻着她脸上的每一部份,似在安慰着痴心的周燕玲,目的也在表达他想说而说不出来的话。

倏的……

一个沉重的喝声,道:“好鼠辈,尔等竟敢在光天化日下放毒烟伤人,今天撞在我司徒圣手里,你们是死定了!”不知是那人功力真的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抑或是另有用意,这声音竟然能透过那厚厚的石门,传入季雁萍耳中。

季雁萍突然一惊,自语道:“司徒圣!司徒圣!是他!一定是他!”

周燕玲不安的道:“萍弟弟,是谁呀!”

“我师伯!”

“他来救你?”

季雁萍道:“也许他不知道我被困在这儿,但是我可以出声招呼他,我们有救了。”

周燕玲本能的感到这不是好兆,但她却想不出适当的话来阻止季雁萍。

就在这时,突听“轰!”的一声,石门豁然而开,大厅中登时大放光明。

季雁萍跃身拉起周燕玲向外冲去,只见旭日已然东升。

两人刚出得厅门,迎面“顽僧”、周堡主、周氏兄弟以及一些堡中高手已然赶到。

季雁萍星目四扫,除了周家堡的人外,不见一个敌人,那自称司徒圣的人更不用说了。

倏然,正南方一个愤怒的声音道:“黑风煞,任你飞上天去,也休想逃得活命。”说话的正是司徒圣的声音。

恰在这时,周堡主也发现了周燕玲满身是血,他爱女心切,不由急得跃落周燕玲身前,拉着她的玉手,关切的问道:“玲儿!你伤了?重不重?”

周燕玲本能的间头去看季雁萍,却没看到人,急忙一转身,哪有季雁萍的影子,不由把她骇得面色苍白,颤声问道:“他呢?”

“顽僧”鲨鱼眼一瞪,指着南方道:“也许那儿有人打架,他向那边去了。”

周燕玲“啊!”了一声,突然发足向南追了下去。

但是,任她追赶多远,却看不见季雁萍的影子,不过,她这一追,也替他父亲等人免去一场杀身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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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季雁萍,他是在周堡主刚到时离去的,以他的轻功而论,闻声追人,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只五六个起落,已跃上南面一座黑石,向前一望,只见四五十丈以外,一个身着青衣,中年书生模样的人,正在追那“黑风煞”。

季雁萍心中一宽,双足加劲,跟了下去。

距离越拉越近,由四五十丈远,变为二三十丈了,眼看再有片刻工夫就可追上二人了。

突然,前面“黑风煞”不知怎的跌倒在地上,那青衣书生已跃到他身前,挥手向“黑风煞”胸口扫出五缕劲风。

“黑风煞”见状登时脸色大变,厉声道:“你真下毒手杀……”话未说完,胸前死穴已被点中,登时了账。

季雁萍这时恰好赶到,就在他双足未落地之际,那青衣中年书生,突然转身一招“力平五岳”一掌向季雁萍胸口拍去,竟然使尽了全力。

变生肘腋,已不容他多想了,季眶萍双掌一挥,招化“云龙三现”迎了上去。

一声大响,季雁萍飘身落出丈余,洒然而立,

那中年青夹书生却被震退一步,双掌发麻,他骇然忖道:“此人确是劲敌!”

沙土弥漫中,季雁萍无法看出他面部的神情,但他心中已认定此人就是他的师伯,戒备之心早除,当即朗声道:“请前辈不要误会,在下并非黑风岩中人,不知前辈贵姓?”

沙土渐渐消去,季雁萍已看清此人白净面皮,剑眉虎目,甚是潇洒,只是他眸子不定,便人有一种漠测高深的感觉。

那中年书生冷冷道:“你为什么不先通名?”

季雁萍忙笑道:“晚辈季雁萍,先父季雁风。”

中年书生眼珠连转,然后急促的问道:“令堂呢?”

“先母云依萍!”

那中年书生惊喜的道:“你可有个师伯?”

季雁萍忙道:“有!师伯姓司徒,名圣。”

中年文士突然跃落季雁萍身前,故做激动的道:“啊!你就是雁风师弟之子,好好好!季家总算有后了,唉!这些我们以后再谈,雁萍……”

“什么事?师伯!”

司徒圣关怀的道:“雁萍,你去过苗疆吗?怎么看脸色好像中了瘴毒?”

季雁萍闻言心中一动,忙道:“我没有去过苗疆,不过刚才陷身在黑风岩大厅中,不知是在那里中的毒?”

“什么?是你陷身在那里!还好!还好!这瘴毒虽然厉害我却有解药,换了别种毒我可就没法可想了。”话落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来,倒出一粒绿色药丸,送到季雁萍面前。

季雁萍伸手接过,问道:“师伯去过苗疆?”

司徒圣急促的道:“你快把药丸服下吧,我们再慢慢谈。”

季雁萍随手将那药丸投入口中,吞下腹去,突觉一阵剧痛起自丹田,心说:“好强的药力。”

司徒圣见季雁萍已将药服下下,那慈祥的神情突然消失,冷笑道:“药力怎样?”

季雁萍不疑有他,皱眉道:“这药力可能太强,我有点腹痛!”

司徒圣仰天发出一阵得意的长笑后,道:“季雁萍,你以为那真是解药吗?”

季雁萍人甚聪敏,闻言观色已知事情不妙,急忙暗中试一运气,发现真气畅通如常,登时胆子一壮,问道:“你不是我师伯?”

司徒圣狠声道:“在名份上我是你师伯,但在实际上我却要消灭季氏全家—哈哈……”

季雁萍心中又是一动,喝问道:“我父母是你陷害的?”

司徒圣冷酷的笑道:“子午碎心毒,你已服下,等会去问你的父母好了,比我说上一天更明白得多。”

季雁萍双目目出无边的怒火,他恨世上人心的阴险,未料到亲如师伯的人,竟然下此毒手,他更恨司徒圣的无耻,明斗不过却暗中下手。

季雁萍一步一步向司徒圣逼过去,冷笑道:“在我季雁萍临死之前,我要先宰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司徒圣激动的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世上又有几人是具有人心的,哈哈……”长笑一声,转身向岩下走去。

季雁萍飞身阻在司徒圣前面,冷叱道:“留下命来再走不迟!”声落招起“长风飞龙”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司徒圣胸腹之间拍去,显然他是用尽了全力。

司徒圣突然目放奇光,全力一掌迎了上来!

四掌一接,激起一股旋转的气流,直飞上十几丈高,“轰!”的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司徒圣连退四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季雁萍双肩连晃,终於站立不住,身躯也向后退去,那脚向后一踩,突然踏了个空,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背后是个陟壁,但为时已太晚了。

司徒圣叫声不好,涌身追去,却已太晚了,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叹道:“唉!师门何其不幸,该死的是我,但我却太相信自己功力高过於他,错了,错了……”他怆然而立,显然是那么凄凉。

谜!确实是个谜,谁分辨得出他们到底是友是敌?是亲是仇?

季雁萍失足跌下陟壁,心中毫无惊慌,不错!反正他生命已经绝望没有多久的时间可活了,他平静的低头向下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块突起的岩石,他没有多想便举足向石上点去,下降的速度登时一缓,再向下看,已距谷下沙地不到五十丈了。

沙地本是松的,再加上季雁萍深厚的功力,落地竟然毫发未损。

季雁萍低头一看,只见地上划了许多条线,东西横纵,看来杂乱无章,不知划了些什么东西。

季雁萍暗忖道:“莫非这谷中还有人住不成。”思忖间正要举步,突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何方小辈胆敢坏我阵图?”话落不知由何处走出一个年近三旬的俊美公子。

季雁萍淡然笑道:“在下失足落岩至此,并非有意。”

那公子仍然怒道:“没那么多说的,你既能落岩不死,一定有两下子,来来来,只要你能胜得了我,不赔也行。”

“假使在下败了呢?”

那公子冷笑道:“我把你活埋在这里。”话落一指季雁萍立足之处。

季雁萍天生傲骨,闻言冷笑道:“在下虽然在世上已没有多久时间,但却不愿被人活埋,只要你能在我手下走出十招,那就算我败了。”

“什么?”

季雁萍冷笑道:“没什么多说的,接招!”话落招出,上手就是两掌。

那公子根本没把季雁萍放在眼里,一见他出手不由吓了一跳,轻视之心顿时消除惊道:“天龙七绝掌?”声落已纵退七尺。

季雁萍心中忧闷异常,只想在体力上消耗以作发泄,足以那公子一退,他便再度攻了上来。

那公子却是一味的闪避,并不还手。

转眼间五招已过,那公子已被季雁萍逼得走头无路,只得出手招架。

他一出手,季雁萍也吃了一惊,暗道:“怎么?他也会天龙七绝掌,怪不得能躲过我五招。”

季雁萍一向言出必行,眼看八招仍未能分出上下,心中不由大急,双掌一变,突然渗入那坐图七式。

只见他掌式飞舞间,前面与“天龙七绝掌”完全一样,可是后面的路数却完全不同,无论威力、速度、角度都比原式高深得多。

那公子本知他招已演完,哪知会有后面许多煞手的招式,一下闪避不及,左边衣袖已被季雁萍扫落。

季雁萍冷笑一声道:“最后一招。”突然招化“龙飞苍冥”,正是最后的煞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两声娇叱:“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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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雁萍这一招,那公子本已无法躲过,但那两声娇叱却使季雁萍手下一缓,那公子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杀身之祸。

这时场外飞落两个看来只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宫装少妇,只见她们娥媚凤目,瑶鼻朱唇,一身黑色衣裙,迎风飘舞,恰似凌空仙子,美艳异常。

她们怔怔的望着季雁萍,似乎没料到他这么点年纪,竟能战得过那公子。

这时那公子模样的人已脱险境,胜负他心中当然有数,但他却不肯认输,冷笑一声道:“怎么?现在是第几招了?”

季雁萍淡然道:“第十招。”

“你可曾胜得过我?”

季雁萍依旧平静的道:“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明白。”

那公子仰天发出一声长笑,状似十分得意,笑毕刚欲开口,突听左边那宫装少妇冷笑道:“你还得意个什么劲?要不是我们那一声急呼,你现在可还有命吗?”

那公子模样的人似乎很怕这两个妇人,闻言忙笑道:“我只是说着玩玩罢了!”

那右边的少妇冷冷哼了一声,转过脸来,姗姗走到季雁萍面前,轻轻一福道:“这位小兄弟不知名讳怎么称呼?你认识白龙神君吗?”

季雁萍见她态度诚恳,风度高雅,知道她必与恩师有故,当即恭身道:“晚辈季雁萍,白龙神君乃是先师。”

季雁萍话才一落,那公子突然跳过来,急促的问道:“什么?我师兄死了?”说话间星目寒光暴射,状甚怕人。

那宫装少妇哼了声道:“那么凶干什么?来,小兄弟,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季雁萍先由那公子的招式上,似知他与本门右所渊源,此时又听那公子称白龙神君为师兄,心中就知道他八成是恩师所说的那位“逍遥公子”司马玉。

季雁萍看看时光,此时日已中天了,他淡然的道:“假使晚辈没猜错,这位大概就是司马玉师叔,至於两位……”

那公子闻言朋笑道:“我正是司马玉,江湖人称我为‘逍遥公子’,她们是你的师婶。”分别指着左右两人道:“她叫叶秀霞,她叫岳玉青……”

叶秀霞截住道:“哪有那么多说的?萍儿,来,今天难得相遇,走,我们到里面坐坐去,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

话落领着季雁萍向前行去,季雁萍心中纷乱无比,抬眼见前面右一座直耸入云的黑色高峰,不自觉的信口问道:“这座石峰好雄伟,但不知叫什么峰?”

司马玉笑道:“落雁峰!”

季雁萍闻言停步,喃喃道:“落雁峰,落雁峰……”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显得十分复杂。不是吗?豪杰犯地名,此峰名落雁,他怀疑这儿就是他永久归宿之处。

岳玉青关怀的问道:“萍儿,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季雁萍淡然笑道:“没有什么?师叔,师婶我们到那峰上去看看好吗?”

司马玉笑笑道:“先到里面吃点东西反正时间还多得很,以后我们再去看罢。”

季雁萍心中一阵惨然,苦笑道:“以后没有时间了。”

叶秀霞停步问道:“你马上要走?”

“没多久了。”

“什么时候再来?”

季雁萍暗然道:“永远不再来了!”

这话说得三人同时为之一怔,司马玉哼了一声道:“就为师叔侄们这一场架的关系吗?”

季雁萍不愿打扰他们逍遥自在的生活,是以,他不能告诉他们原因。

当下摇摇头道:“师叔,将来你们会原谅我的,”话落举步向落雁峰走去。

叶秀霞与岳玉青是女人,心思较细,隐约间她们似乎发现季雁萍有许多话无法出口,季雁萍一走,两人不约而同的一齐拦在他的面前。

叶秀霞道:“雁萍,假使你仍记恨师叔的话,婶婶我可以给你陪不是。”话落向季雁萍一福。

季雁萍急忙跪下,落泪道:“婶婶,原谅我,将来你们会明白的。”

岳玉青道:“你可有什么疑难?”

就在这时,两人耳边同时传入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道:“他中了子午碎心毒,别误他的时间,赶快让他上峰来。”

两女闻声惊得玉色失容,她们与季雁萍是初次见面,但是,她们对他却付出了许多长辈的爱怜,她们疼爱他,好像疼爱自己的子女一样。

叶秀霞落泪凄然道:“萍儿,我陪你上去。”

季雁萍苦笑道:“婶婶,请你不要去了……”

那个蚊蚋的声音,又起自叶、岳二女耳旁道:“你们不要来了。”

季雁萍深深的向三人弯身一拜,缓步向峰上走去。

叶、岳二女泣声道:“萍儿,你要保重,记得,要来看我们!”

季雁萍没有回头,只应了一声“是”,起身飞奔而去了。

叶、岳二女不敢违那人的意思,目送季雁萍消失於嵯峨的岩石之中。

落雁峰黑石嶙峋,十分险恶难行,季雁萍走上峰头,已是日落西山了,他站在一处平坦的石坪上,自言自语的道:“这就是我的归宿了。”

他环扫四周一眼,自嘲似的笑了笑,仰天发出三声长啸,唤下“翼手龙”。

“翼手龙”亲切的磨着季雁萍的肩头,似有许多话想藉此表达。

季雁萍凄然的笑道:“龙儿,我要与你永远分开了,去吧!去找我那凤姊姊去,她会好好的待你的。”

“翼手龙”懂得人语,她瞪着鸡蛋大小的精目,注视着季雁萍,似在问他为什么不要它了。

季雁萍摸着它柔软的头项,叮咛道:“去吧!要听我凤姊姊的话,这里是我长眠之处了。”

突然,他觉得腹中一阵绞痛,他明白距那时间已没有多远了。

“翼手龙”发出声声哀鸣不肯离去。

季雁萍落下两行清泪,在人前,他一直把自己装扮的像个大英雄,不肯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辛酸凄凉,因此,他自己忍受着一切,直到现在……

英雄的泪是凄凉的。

季雁萍再度震声道:“龙儿!难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翼手龙”望着季雁萍,突然,它似乎也灵性激动,仰颈发出三声凄厉的长鸣,振翼腾空而去,那速度快得惊人。

季雁萍此时已觉得四肢乏力,就地坐了下来。

突然,黑影一闪,季雁萍身前三丈处落下一个黑衣黑布的蒙面人,他双目精光如电般的望着季雁萍,冷森森的道:“季雁萍,你还未曾死?”

季雁萍眼都没有抬,冷冷道:“你们现在很神气!”

“哈哈……当然神气,名震江湖,人人骇怕的季雁萍,就要葬身在我们手中,我们当然神气了。”

季雁萍暗自运气,发现真气已然不通。

蒙面人见状冷冷笑道:“我是来收尸的!”

季雁萍冷冰冰的道:“在下愿意埋在这里!”

“这里!噢!落雁峰,不错不错,这倒是你安身的好地方。”

蒙面人声音才落,突然暗处一个震耳的声音道:“阿弥陀佛,落雁峰下是起雁谷,小檀越何不也下去逛逛。”

蒙面人闻声一跳,精目连转,似在寻找那发话之人。

四处一片黑暗,哪有半个人影。

蒙面人心念电转,倏然目射凶光,飞身一掌向季雁萍拍去道:“老夫等不及了。”

但见掌风呼呼,威猛绝伦。

就在此时,黑暗中又是一声震耳佛号,接着“砰然!”一声大震,那蒙面人已被震出二步多远,在季雁萍面前此时出现一个面如婴儿,白眉盈寸的灰裟老和尚。

蒙面人冷笑道:“天门僧,你少猖狂……”

季雁萍心中一动,暗忖道:“他就是那岁高三甲子的天门僧?”

不错!此人正是久绝江湖的宇内第一奇人——“天门僧”。

“天门僧”温和的道:“你是谁老衲知道,尔等行事,天地难容,久后自有人治你们。”

蒙面人冷笑道:“但不知此人是谁?”

“天门僧”笑道:“子午碎心毒可难不住老衲。”

蒙面人心中狂跳,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大笑道:“哈哈……你知他何时服下的?”

“距那时刻就快到了。”

蒙面人冷笑道:“你虽有宇内第一奇人之称,老夫相信你还没有起死回生之能。”

“天门僧”笑道:“老衲这就救他!”话落转身。

蓦地,蒙面人厉吼一声,一招“天外飞鸿”向“天门僧”背上划去,喝道:“天门僧,没那么多时间了。”

“天门僧”不慌不忙的转身劈出一掌,迎个正着。

“砰!”的一声,蒙面人又被震出二步。

天门僧冷喝道:“施主最好自量。”

蒙面人主意已定,哪肯罢休,大吼声中,连出七掌,分袭天门僧全身大穴,状如疯狂,自身门户一概不顾。

显然,他知道天门僧不会杀他,想以此来缠住他,拖过救治季雁萍的时间。

天门僧知道他的用意,当下怒声道:“施主再不自觉,莫怪老衲要废你武功了!”话落连出三掌,重又把蒙面人逼了回去。

蒙面人是奉命而来,哪肯就此罢手,一退又进,来势更加凶猛。

天门僧看时刻已然无多,再拖下去准要误了救季雁萍的时间,当下沉声道:“老衲得罪了!”

“砰!”的一声大响,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法,竟把蒙面人震出两丈多远,落地连喷鲜血,但那蒙面人却恶狠狠的再度扑了上去。

天门僧一怔,突然抱起季雁萍,飘落峰下,沉声警告道:“尔等再不改过向善,七日之后,北海一脉将瓦解於季雁萍手下!”话落已不知去向。

蒙面人怔怔的望着天门僧消失的方向,不知从何追起,他自知功力较之天门僧相差太远。

蓦地!蒙面人身后又出现一个蓝衣蓝巾的蒙面人,只听他冷冰冰的道:“秦兄可曾得手?”

黑巾蒙面人间声打了个寒噤,惶恐的转身道:“季雁萍被天门僧贼秃救走了!”

蓝巾蒙面人冷冷的道:“秦兄出来时不知拿得什么令谕?”

黑巾蒙面人嚅嚅道:“天门僧武功太高!”

“秦兄还记得那令谕怎么写的吗?”

黑巾蒙面人双目中透出恐怖的光芒,吃力的一字一字念道:“带个尸首回北海。”

“秦兄有什么打算!”

黑巾蒙面人乞求的道:“这并非我不尽职,实非……”

蓝巾蒙面人冷冷的截住道:“我只问秦兄有何打算?”

黑巾蒙面人仰天发出一声长叹,暗然道:“老夫知罪了!”突然举掌拍向天灵盖,脑浆四溅。

蓝衣蒙面人毫无表情的转身抱起黑巾蒙面人的尸体,下峰而去。

起雁谷中,季雁萍静静的躺在一张石床上,这是第三天了。

在床边,天门僧盘膝而坐,全神贯注在季雁萍脸上。

此时正是日上中天,沙漠中热如火烤,但这洞中却是那么清凉。

突然,季雁萍沉沉的叹了口气,睁开星目,见面前站立的正是“天门僧”。

“天门僧”慈祥的笑道:“你逃过一劫了!”

季雁萍脸上并无喜色,但他却不能不感谢这老和尚的救命之恩,当下起身向老和尚拜了三拜道:“晚辈承蒙老前辈救命之恩!”

“天门僧”对季雁萍的冷漠似乎并不在意,仍慈祥的笑道:“天下事唯有情字最难处理,小檀越今后不知有何打算?”

季雁萍笑道:“在前辈面前晚辈不愿谈那些杀戮之事。”

“天门僧”笑道:“假使你大仇得报以后呢?”

“晚辈愿效前辈,永伴青灯古佛。”

“天门僧”摇摇头道:“但你情孽奇重,并非佛门中人。”

季雁萍淡然笑道:“有志者事竟成。”

“天门僧”仍然摇摇头,一改话题道:“施主目下意欲何往?”

季雁萍星目中突然透出无边杀机,冷静的道:“往北海一行!”

“天门僧”心头一凛,高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何往老衲不管,但请施主善体上天好生之德,能饶人处且饶人。”

季雁萍杀机已动,哪会动摇,当下转变话题道:“晚辈此时就告辞了,但不知何时能再见前辈?”

“天门僧”沉思许久,道:“你去吧,今后我们相见时日仍多,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话落闭目入定。

季雁萍朝老和尚拜了三拜,出洞朝北海飞奔而去,他满腔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将北海匪巢夷为平地,方解心头之恨。

日薄西山之际,突然起雁谷高空中乌云般的落下了去而复返的“翼手龙。”只见“翼手龙”一着谷底,背上立刻飞跃下两个美艳绝伦的少女,她们一个是鹅黄衣裙,一个则是全身红装,两人都美如瑶池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但是,不知她们有什么心事,双双愁眉深锁,美目含泪,憔悴的娇靥,显得十分苍白,看来令人怜惜。

她们向谷中各处扫视着,似在找寻什么东西。

突然,她们目光停在一个老和尚身上,两人如获至宝,扑到老和尚身前。

那鹅黄衣服的少女,朝老和尚一福,娇声问道:“前辈可曾看到一个白衣少年?”

“天门僧”急忙恭身道:“女檀越来历老衲知道,请以平辈相称,季雁萍已前往北海去了,正需人相助……”

红衣少女一听季雁萍有了着落,顿时喜道:“姐姐,我们这就去。”

此二人正是那“翼手龙”前去接来的凤玉娇与“天魔女”二人。

凤玉娇也是心急如焚,这几天来为了季雁萍的离去,她已尝尽了相思之苦,并恨不得能赶快找到季雁萍,一吐辛酸。

当下朝老和尚谢道:“多谢大师指点!”话落转身欲去。

“天门僧”慈祥的道:“女施主,以老衲之见,你们此时不宜以真面目相见。”

“却是为何?”

“天门僧”道:“季雁萍此刻正在苦恼之际,说不定他一见你们时要远远避开了。”

凤玉娇委曲的暗忖道:“他就这么狠?”

“天门僧”道:“女施主切记老衲之言,速速去吧!”

二女含泪谢过老和尚,乘着翼手龙腾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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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漠中,季雁萍尽力向北奔行,日近西天,北海已然在望,这正是“天门僧”所说的七天之内的时日。

北海天寒,此时已是寒风刺骨了,季雁萍全力奔行,突见前面来了两个身着皮衣的老者。季雁萍没有多想,仍然向前直奔。

在擦身之际,突见那两个老者,各自暗中挥手向季雁萍身上扫去,竟是“追风点穴”手法。

季雁萍闻风知惊,但此时劲风已近身侧,若不是他武功已达超凡入圣之境,几乎无法躲过。

季雁萍倒退三丈,双目寒光电射,冷笑道:“想不到追风点穴手法,竟连你们这些小辈也会用了。”

那两个老者似乎没想到这少年能应变得如此之快,不由双双一怔,左边一个鼠目老者冷笑道:“嘿嘿!想不到北海今日来了高手,阁下贵姓?”

季雁萍冷笑道:“你配问吗?”

突然,远处一个震耳的声音接道:“顶顶大名的季雁萍,别人当然问不得。”

声落远处一座突起的岩石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蓝巾蒙面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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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老者似乎没想到会在此地碰到季雁萍,不由同时一怔,四道精光闪射的眸子,同时凝住在季雁萍脸上。

良久,右边那老者才不甘示弱的冷笑道:“北海一派,行动可真隐秘,就像阁下那一付脸孔一样,要不自己揭开可真无从发现呢!”语含讥刺之意。

季雁萍微微一怔,暗忖道:“莫非他们与那蒙面人不是一党,但由他们刚才偷袭的手法上看来,倒颇像追风点穴法。”一时之间不由百思莫解。

那蓝巾蒙面人敞声大笑道:“本派居处可隐可现,随时都可以发现,只是……”

“是什么?”两个老者同时追问。

蓝巾蒙面人,霍的目射寒光,冷笑道:“要功力达到水准之人,两位嘛,嘿嘿,还差一大段呢!”话落不屑的把目光移向别处。

两个老者被他当面戏辱,登时气得怒火冲天,左边那个暴叱一声,向蓝巾蒙面人扑了过去,凌空一招“天外来鸿”全力劈出一掌道:“你不妨试试!”

虽然他掌风如雷,威猛无比,但那蓝巾蒙面人却视若无睹,挥手一招“拒虎门外”迎了上去,道:“开碑手,你还差得远呢?”

电光石火间,两掌接实。

“轰!”的一声震天大响,那老者凌空的身子竟以加倍的速度飞回,落地“蹬!蹬!”连连栘退,要不是他的同伴扶了一把,只怕还得跌倒地上哩!

季雁萍看得十分真切,心中也不由暗自惊异道:“北海一带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仅只一个蓝巾蒙面人功力竟已如此了得。”

那两个老者心中的惊异并不亚於季雁萍,只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之势,只得硬着头皮撑了下去,右边那老者,长笑一声,大踏步向蓝巾蒙面人走去,一面冷笑道:“让老夫领教阁下几招不传之秘罢。”

蓝巾蒙面人视如无睹,冷冷道:“你能强得了多少?”

这时那老者已到蓝巾蒙面人身掺五丈左右,突听他大喝一声道:“先别猖狂!”五指齐弹,劲风嘶嘶,直取蓝巾蒙面人后胸五处死穴,人也跟了上去。

季雁萍一见那指风,心中登时了然,暗道:“原来不是追风点穴指法。”

蓝巾蒙面人,冷笑声中,双目突现杀机,只见他身形一闪,不知怎的已到了老者身后,信手一招“落叶归根”拍在那老者背心之上。

只听一声惨吼,那老者跌出五丈多远,连血都没喷,便魂归地府了。

这些事全发生在一瞬之间,使得先后那人连救应的机会都没有。

季雁萍虽然能救,但他却不愿插手,反正是狗咬狗,都与他无关。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先前那老者,突然双目尽赤,一步一步向蓝巾蒙面人逼了过去。

空气充满了杀机,使人心燥,沙地上只传来沉重的沙沙的脚步声。

倏地——

一声冷冽的长笑划破死寂的沙漠,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喝道:“‘三眼雕’还不快退下来!”

那逼近蓝巾蒙面人的老者原是黑道驰名的高手“三眼雕”胡进,他闻声脸色一变,急忙止步道:“堂主驾到,正可作主,老夫这就退下。”话落向那发声处走去。

季雁萍与那蓝巾蒙面人同时一怔,因为由那凝而不散的声音判断,来人功力实在高绝。

季雁萍旁观的心情突然改变,星目中又透出骇人的寒芒,那是无边的仇火,无尽的杀机。

蓝巾蒙面人狂态已收,望着发话之处,冷笑道:“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北道’竟真的做了‘天风教’堂主了,久违!久违。”语调刻薄之极。

季雁萍回头一看,只见三十丈远的一处石岩上,正临风站着一个年登古稀的老道士,登时血脉澎涨,杀机重重,因为此人正是他要找的“北道”道玄。

“阁下是谁贫道虽然一时分辨不出,但以贫道猜想,必定也是老朋友,大概不久便可以真面目相见了,嘿嘿!”

“不错,只要你道能拉得下我这面巾……”

“北道”道玄突然仰天狂笑道:“大概用不到贫道亲自动手来拉罢,阁下何不向四周看看!”

蓝巾蒙面人一怔,举目向四周一扫,只见方圆五十丈远的岩石上,高高矮矮站了不下二三十个人,恰把他们困在核心,心中对“天风教”的实力暗自惊疑。

“北道”道玄此时又道:“各位朋友何苦再当缩头乌龟!”

“北道”道玄声音才落,蓝巾蒙面人身后石岩中突然出现了五个黑巾蒙面人,显然他们是早就躲在这里了。

蓝巾蒙面人似乎对四周天风教的高手毫无所惧,坦然的震声连连冷笑。

在他们问答之间“三眼雕”胡进缓步已走出七八丈远了。

蓦地——

一声刺骨的冷笑发自季雁萍口中,道:“三眼雕,天地间已没有你这贼子处身之地了。”声音非常平静,但却使人闻声心寒。

“三眼雕”胡进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霍然转身,冷笑道:“季雁萍,难得你认得出胡大爷来,可是想叫大爷指点你阴曹地府之路吗?”

季雁萍冷酷的笑道:“你还要小爷动手吗?我看你还是自绝了吧!”声音仍是那么冷静,但脚下已起步向“三眼雕”胡进欺去。

蓦地,一旁的蓝巾蒙面人,身形一晃拦在两人之间,冷然的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下此刻身在北海也算得上是个主人,两位……”

他话未说完,季雁萍突然冷冰冰的道:“阁下别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在我季雁萍眼中,你尚不值一顾,‘三眼雕’与我纳命来!”声落已闪电向“三眼雕’扑去。

蓝巾蒙面人双掌急措侧击季雁萍右肩,冷笑连连道:“看在下做不做得了主!”出手确实快得惊人。

他快,季雁萍比他更快………

蓝巾蒙面人只见季雁萍原式未变,只在他连绵如山的掌影中一晃,已不知去向了。

蓝巾蒙面人大吃一惊,刚叫一声:“不好!”身后已传一声凄厉恐怖的惨号。

蓝巾蒙面人那么快的身法,转过身来也只能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三眼雕”胡进的尸体了。

骇!骇!蓝巾蒙面人心中确实骇得呆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文弱的少年,有这等出神入化的功力。

季雁萍冷森森的道:“这是榜样。”看也不看蓝巾蒙面人一眼,转身向“北道”道玄站立的石岩走去。

恰在此时,“北道”道玄已怒吼一声,当头向季雁萍扑来,阴沉沉的喝道:“小辈杀人偿命。”招化“苍鹰搏兔”当头击下。

大概他旁观的真切,看出这少年人了得,是以掌出带声,有雷霆万钧之势,显然是全力以赴的劈了下来。

这时,那被季雁萍骇得呆似木鸡的蓝巾蒙面人清醒过来,他是老羞成怒,大喝一声,向季雁萍背后击去。

双方夹击几乎是同时攻到,季雁萍前后受敌,应付不易,当即冷笑一声,一式“天龙十八翻”凌空而起,本来攻向“北道”道玄的掌力登时撤回七成,两股威猛无比的掌风,从季雁萍脚底擦过。

“轰!”一声,接个正着。

只见飞沙弥天,旋风雷动,使人有置身风雷之中的感觉。

就在这风沙弥漫中,只见蓝巾蒙面人,被“北道”道玄的掌力压得沙陷及膝,一时无法拔出腿来,一屁股坐在沙上,胸口气血翻涌,状甚难看。

“北道”道玄的功力本较蓝巾蒙面人深厚得多,但季雁萍那三成真力恰好补上了蓝巾蒙面人功力之不足,是以“北道”道玄也被反震出三丈多远,落地连退四五步,才拿椿站稳,没占到半点便宜。

季雁萍缓步踱了上来,双目直盯着“北道”道玄冷酷的道:“老贼你认得小爷吗?”

“北道”道玄受两人合击,已经气昏头了,闻言看也没看季雁萍一眼,仰天发出一声长啸,然后厉声道:“你两人联手贫道也不怕。”显然他以为季雁萍与蓝巾蒙面人是同党。

此时蓝巾蒙面人乘他二人问答之间,略一调息,一跃而起,狞声道:“合你二人之力,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北道”道玄闻言不由一怔,扫眼向季雁萍看去。

这一看,“北道”道玄不由心头一沉,敢情他从没见过这么冷酷的目光。

但他究竟是一代岛雄,脸色微变,立刻恢复,嘿嘿冷笑道:“你是季雁萍?”

季雁萍冷酷的道:“不错,北道老贼,人间已无你容身之处了,总算苍天有眼,哈哈……”笑声激昂凄厉,震人心弦。

“北道”道玄心中浮出一个可怕的阴影,关於季雁萍带伤杀“南道”道通的传言,此时在他的脑海出现,他再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了。

道玄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突然颤栗的大吼一声道:“小辈,贫道与你拼了。”一招“平沙落雁”全力向季唯萍攻去。

季惟萍沉喝道:“小爷叫你尸骨不全。”起身迎上。

蓝巾蒙面人也厉吼道:“北海岂容尔等猖狂。”全力攻向二人。

这一来三人互相牵制,谁也难以全力对付一人,季雁萍武功虽然较两人为高,但他们时前时后时左时右,使他难以全力出手,转眼使走了五招。

这—时“北道”道玄一声呼啸召来了几个高手,已与那五个蒙面人动上手了。

“天风教”来人虽多,但北海蒙面的人却全是精华,虽有等级之分,但凡能够得上蒙面的人,武功必然有相当的造诣,是以,任他“天风教”人多势众,一时之间也无法击败五人。

平静沙漠中,此时杀气冲天,刀光剑影,长枪铁滚,各展绝学,作殊死之斗。

这边三人,此时已渐渐显出强弱,季雁萍“天龙七绝掌”已控制了全局,眼看再过不了多久,“北道”道玄与那蓝巾蒙面人就得命丧沙漠了。蓦地!

远处传来一阵呜呜的笛声,听来十分刺耳。

蓝巾蒙面人闻声心中大喜,精神登时为之一振,“呼呼!”一连三掌,阻住季雁萍追击“北道”道玄的身子。

“北道”道玄压力一灭,奸谋立生,他暗忖道:“我此刻抽身,恰可假季雁萍之力,将此人除去,等季雁萍把他除了以后,再全力对付季雁萍一人,胜算定然在握了!”

“北道”道玄主意一定,连攻季雁萍与蓝巾蒙面人七掌,转身疾向那些黑巾蒙面人扑去。

这时那刺耳的笛声更近了。

季雁萍一见“北道”道玄抽身,反身欲追却被蓝巾蒙面人阻住了。

季雁萍心中大怒,冷叱一声道:“你是找死!”招化“龙飞苍冥”,闪电般的踏中宫走洪门,一掌正印在蓝巾蒙面人胸口上。

一声惨号!蓝巾蒙面人跌出七丈以外,七孔流血而亡。

季雁萍冷笑一声,转身向“北道”道玄追去。

季雁萍身方腾空,突然斗场中,传出惨号,心忖道:“北道老贼武功着实不凡,才一加入便有人死在他的掌下。”思忖间人已落地。

突然,五条黑影腾空而起,飞上岩石去了,斗场中又是三声惨号,季雁萍方自一怔,还没看出是什么回事。

突听连声恐怖的声音叫道:“啊!蛇,毒蛇!”

远处石岩上笛声一停,传来一阵磔磔怪笑,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穿沙蛇出没难测,哈哈……你们休想逃出十丈以外,哈哈……”

季雁萍凝目向四周一扫,不由毛骨悚然,只见五十丈方圆之内,万头攒动,时隐时现,许多金黄色的毒蛇,穿插沙中,如同大池塘中的水蛇一般,出没无常,令人无法防范。

“天风教”那些死去的高手,正是被这些毒蛇咬到的。

季雁萍大惊之下,飞身向一处小岩石跃落。

恰在此时,另有一条人影也刚好赶到,真是冤家路窄,此人正是“北道”道玄。

“北道”道玄脚落石岩,抬头发现季雁萍也在上面,他那阴沉而无表情的脸上,不由为之色变。

岩石仅只五六尺方圆,若是伸手几乎可以触到对方,岩下的穿沙毒蛇,忽隐忽现,看来落岩定是必死无疑,这可真是进退维谷,生死难测之时。

四周出现了更多的蒙面怪人,把季雁萍与“北道”道玄两人团团围困,并不进攻,与“北道”道玄同来的“天风帮”中高手片刻工夫已伤亡殆尽,仅少数几个找到岩石栖身者始免於难,一个个正在手忙脚乱的拍打那些向岩石上爬的金色穿沙毒蛇。

此时季雁萍心中万丈仇火在胸腔燃烧。复仇的意念,冲激着他的双目,射出两道冷酷骇人的寒光!

“北道”道玄游目四扫,限珠连转,镇静的外貌掩饰不了他在生死边缘的恐怖,心计电转,对季雁萍道:“季雁萍,你我虽有似海深仇,但此时并不是解决的时候,你看如何?”

季雁萍冷哼一声,道:“小爷认为正是时候。”举步向“北道”道玄迈去。

“北道”道玄与季雁萍棱芒闪烁的目光相接,不由自主的连退三步。

“北道”道玄是驰名武林的一代宗师,功力胆识均有一代宗师的气魄,但在心理上却产生一种难以控制的恐惧,在气势上他已输给了季雁萍,此刻它被季雁萍逼得连连后退,其状甚窘,自尊心躯使他煞住退式,沉声道:“季雁萍,人死不过头点地,你休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哈哈……贼道,红叶谷的一幕你忘了不成?”季雁萍依旧向“北道”道玄一步一步逼了过去。

每一步像似千斤重锤击在道玄的心上,此刻道玄的脑海里浮现出死亡的魔爪,在向他招手!

不知何时,天空中飞翔着无数的大鹤,盘旋空际如同一片乌云,只是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季雁萍与“北道”道玄身上,无人发现罢了。

突然!“北道”道玄后退的右脚踏了个空,几乎使他身躯失去平衡跌落岩石,求生的本能使他忘了恐怖的压力,困兽般的怒吼一声道:“贫道与你拼了。”招出“风起云涌”随着腾空而起的身形,居高临下,急拍季雁萍头顶。

季雁萍冷漠的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随着他口中发出的一声刺耳寒笑,反身连出三指,急如惊电一闪,快似火光奔流,令人目难卒视。

错眼间,两人各换了方位“北道”道玄满脸惊恐的盯着季雁萍,他那褶灰色道袍,胸前添了三道三寸长的裂口。

季雁萍晃手间扬起一柄寒光夺目的匕首,冷酷的道:“贼道,你可认得这个吗?”

“北道”道玄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恐怖比死亡更具魔力的占据了他整个的心灵,好像看到了自己四肢断离,血流如注的躯体!

“北道”道玄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缓缓道:“季雁萍,贫道虽然技不如你,不过……哈哈……”“北道”道玄一阵狂笑过后,突然狠声道:“不过,你不必得意,在武林人物的心目中,你所代表的只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因为你是魔鬼的化身,你是恐怖的偶像!”

季雁萍仰天发出一阵震耳的狂笑,似在发泄他内心的悲愤,忧抑之气,似在痛恨世人不辩是非,硬把真理看成邪恶,他笑声一停,突然冷冷的道:“你怕恐怖吗?”他说话时一字一字带着生硬的尾音,令人不寒而慄。

“北道”道玄偷眼向脚下栖身处望去,只见岩石上只剩下三个人了,岩石下躺着四五具全身紫黑色的尸首,想是被挤下岩石而丧身蛇吻的,眼看大势已去,再留必无幸免,不由狞笑一声道:“季雁萍,咱们后会有期。”转身纵下石岩,向南奔去。

季雁萍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惊异,他没想到道玄敢冒险向遍地毒蛇出没无常的沙漠中逃去,不由为之一怔。

就在此时,蓦地!正南方传来一声刺耳的“哇哇!”怪叫,一条红影闪电般的从五十丈外的黑岩后面激射而出。

好快!“哇哇!”之声犹在耳际,“北道”道玄如飞一般的身子被“砰!”的一声震回岩石上,用力之巧,的确令人心折不已。

“北道”道玄惊得忘了身前的季雁萍,转身向来路望去,敢情以他那么高的武功都没看清是被谁击退回来的。

十五丈外,静立着一个白发苍苍,凸眼獠牙的红袍矮小老头,只见他神气悠闲的站在那里,似乎根本没动过一般。

“北道”道玄一见此人,不由毛骨悚然,呐呐道:“您……您……是‘蛇魔神’?”

不错,此人正是一甲子以前江湖中无人不惧他三分的黑道煞神,“蛇魔神”,“蛇魔神”眼也不抬一下,冷哼一声道:“既知老夫至此,还不快与那娃儿一决胜负,嘻嘻!老夫最爱看人或兽的生死之斗,咦!你们怎么还不动手。”双目一瞪,棱芒四射的凸眼突然向两人扫去。

季雁萍双目凝视天际,状如未闻,道玄却急得冷汗涔涔,不知如何是好。

红衣老者——“蛇魔神”一现身,突的四周那些黑,蓝巾蒙面的高手,都跟着围陇上来,此时地上那些金色穿沙蛇已全部不见了。

“蛇魔神”一声震耳大吼,哇呀呀的叫道:“娃儿!你听到老夫的话了没有?”

季雁萍依然两眼观天,不理不睬,状似无事一般,这种傲视之态,简直没有把蛇魔神放在眼里。

以他“蛇魔神”的威望,今天竟被一个不起眼的娃娃如此轻视,简直是等於阴沟里翻了船,

“蛇魔神”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气,大吼一声,道:“与我把这小狗拿下。”

在“蛇魔神”一声号令之下,突然一个黑巾蒙面人应声而起,一式“苍鹰搏兔”,当头抓向季雁萍颈项,招出如风,迅如惊电,来势令人心惊。

季雁萍双目神光闪射,就在那黑巾蒙面人抵达他颈项之际,蓦地一招“划龙点睛”,电闪间两指已插入那人双目之中,只闻一声惨厉的哀号,那人已昏死在季雁萍的手中。

季雁萍冷冰冰的目光环视四周,最后落在“蛇魔神”那张丑脸上,阴沉沉的道:“你就是老而不死,江湖败类‘蛇魔神’吗?”话声中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蛇魔神”本来被季雁萍那平淡的一招“画龙点睛”,举手间毁掉一个高手的迅快,弄得有些吃惊,凶性尚未发作之际,此刻再被季雁萍一嘲,顿似火上加油,狰狞的厉声道:“小子,你是找……”

“死”字尚未出口,突见一个庞然大物迎面击到,惊怒之下,大喝一声,一掌劈出,“轰!”的一声,挟着一丝微弱的呻吟,四周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惊“咦!”“蛇魔神”被震得倒退一步,定神一看,地上躺着的竟是被季雁萍挖去双目的蒙面人,只见他七孔流血,已死去多时了,惊、怒、羞、愧,使不可一世的“蛇魔神”为之神呆气结,说不出半句话来。

季雁萍双目中透出骇人的杀机,手中“降龙鞭”抖出一道美妙的圆弧,冷冰冰的道:“在下曾对天发誓,季雁萍重生之日,就是北海派瓦解之时。”话落突然转头对“北道”道玄冷冷道:“道玄,你死的比他们晚,但却要比他们惨!”

“北道”道玄闻言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三步,突然一个意念电转袭上心头。

“北道”道玄是多么的老奸巨滑,他想趁季雁萍与“蛇魔神”冲突之时,假北海派之力,将季雁萍除去,然后自己再乘机脱身,是以他凝立当场,静待情势的变化。

“蛇魔神”连番被辱,怒火中烧,此时目射凶光,阴森森的道:“季雁萍!北海漠野,就是你这无知小儿的葬身之地。”话落一步一步向季雁萍走去。

此时四周也响起一片哼哼之声,群情沸腾,蒙面人一个个摩拳擦掌,状似恨不得剥下季雁萍的皮方消心头之恨。

季雁萍冷冷的笑道:“老匹夫,上来,三掌之内,如不将你打下岩石,我季雁萍便任你处置。”

“北道”道玄静立一旁,心中暗骂道:“小什种!你未免太狂了,道爷正想假他人之手除你,你却自己送上门去,真是天助我也。”心中不由暗自得意。

“蛇魔神”是何等的人物,怎能受得了季雁萍如此的羞辱,暴吼一声,跃上岩石,狞声道:“老夫如不能在三掌之内,结果你的狗命,‘蛇魔神’三字从今以后倒过来写。”话落缓缓举起双掌。

季雁萍竞未敢大意,因为“蛇魔神”刚才击退“北道”道玄的掌力上看来,他的武功,实非易与之辈。

两人四目相对,由岩石的两端缓缓向中间走去,四周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这一场武林罕见的拼斗,从两人向前移动的脚步,拉开了序幕。

蓦地!

岩上响起两声震耳大喝,人影乍合即分。

“轰!”一声震耳暴响,坚硬如钢的石头上,多了一个盈尺的深坑,狂风卷得碎石飞溅,只震得傍立的道玄灰袍腊腊作响。

“蛇魔神”暴退三大步,刚好立身在岩石的边缘,几乎跌下去,季雁萍虽然也退了两步,但神色却十分平静,显然内功修为要比“蛇魔神”深厚得多了。

“北道”道玄此时心中开始颤抖了,他估计错误,以为“蛇魔神”的武功,要高出季雁萍的,只见他们两人这一硬碰硬的招式,不但看出季雁萍的武功在“蛇魔神”以上,相反的却较中原任何人想像中者为高。

“蛇魔神”凸出的眼珠,此时凸得更厉害了,目中凶光大炽,额上汗珠如雨,不知是内心的愤怒,抑或是恐怖,使他丑陋不堪的尊容显得狰狞得犹如厉鬼恶魔,只见他双臂一张,咬牙切齿的道:“小狗,你走不到第三招了。”话落骤然向前跨上两步,双臂猛然向上一举,两条金线从他手心向季雁萍飞去。

事出意外,季雁萍预备应敌的双掌,此时如不向那两条金线拍去,则必须闪身让过,如一闪身则必与“蛇魔神”以可乘之机,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两条金线来势如电,季雁萍闪眼间,看出那两条金线并不是暗器,而是两条细如铁丝的金蛇,心中不由又惊又怒。

情况逼得季雁萍无暇多想,清叱一声!单掌向空中两条细蛇拍去。

“蛇魔神”趁此良机,厉声道:“小狗纳命来吧。”双掌挟着雷鸣之声,怒海惊涛般的涌向季雁萍胸腹。

季雁萍此时仅剩下防敌的左掌,功力已在击蛇时用去一半,但事已至此,却由不得人,大喝声中,左掌闪电推出,迎向那汹涌的锐风,下盘忙用千斤坠固住。

“轰!”的一声大震过后,“蛇魔神”双肩一阵连晃,真气微微一浮。

季雁萍却连退四步,岩石上印着四个深陷达五寸的脚印,他在岩石边上煞住身子。

此刻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感觉,显然的,这一次他吃了亏,也正因为如此,才激起他万丈怒火,七式坐图又浮现在他脑海,他嘴上再度浮现那丝令人费解的笑意。

“蛇魔神”心头骇异万分,他做梦也没想到,季雁萍分心之余尚能接得下自己这全力一击。

蓦地!

一声震耳的怒喝,起自季雁萍口中道:“老狗!你也接小爷一掌试试!”声落掌到。

快!快得令人无暇分辨,猛,猛得犹如天崩地裂,掌风绵绵恰似黄河决堤,泛滥无境。

“蛇魔神”事前虽已有备,也不免被这威势所慑!

眨眼间,四掌二度接实。

“轰!”的一声,巨大的岩石为之中裂,激流的劲风吹得“北道”道玄连退两步,差点没跌下岩石。

四周的那些蒙面人,都被沙土迷得双目难睁。

“蛇魔神”发出一声闷哼,矮小的身体,皮球般的翻出六尺,一屁股跌在沙地上,喉头发甜,差点吐出血来。

季雁萍双肩却只一晃,便已刹住身形,抖手间撤出“降龙鞭”,俊目棱芒如电,状如自天而降的煞神。

“北道”道玄,睹状心胆俱裂,大喝一声,跃身向岩下冲去,举手间击倒两个毫无防备的黑巾蒙面上。

沙地上登时大乱,蒙面人个个撤下兵刃,蓄势待敌。

“蛇魔神”一跃而起,恼羞成怒的大吼道:“与我宰了这小辈。”反手从背上抽下长笛,呜呜的吹了起来。

沙地上又出现那些金色的穿沙蛇,“北道”道玄再被逼上石岩。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长啸,啸声一落,半空中鹤唳如松涛摇风,无数白鹤,已纷纷落下沙地,向蛇群扑去。

“蛇魔神”见状大惊,这可真是碰上了尅星。

随着一阵格格的娇笑,沙地上落下一个红衣女子,她望着“蛇魔神”甜笑道:“小女子打扰您了。”

这时那些金蛇已被鹤儿吃了不少,“蛇魔神”这些穿沙金蛇得来不易,当下急忙发出一声怪啸,阻止那些穿沙蛇钻出地面,然后暴跳如雷的道:“你定有意找喳来的吗?道上名来。”

那红衣女子笑道:“小女子在江湖上,人称‘红妖狐’的便是。”

“蛇魔神”心头一惊,暗忖道:“怎么会是这女魔头。”连忙道:“石姑娘,老夫与你并无过节呀?”

“各为其主。”

“蛇魔神”闻言更惊,脱口道:“但不知石姑娘所指的主人为谁?”

“红妖狐”石琼花正容道:“是够做我等主人就是了,你何必多问。”

就在这时,四周传来惨号连声,“蛇魔神”闪眼四周一扫,直气得心胆欲裂,只见季雁萍一柄“降龙鞭”,长挥短舞,如入无人之境,北海派中的高手,已被放倒不少了。

“北道”道玄也加入战圈,不过,他不是找人杀,而是想找条出路,“蛇魔神”不由气得冷笑道:“季雁萍!原来你是与道玄串通好来演戏愚弄我们的呀?哼哼!只怕北海派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样容易罢。”

“红妖狐”石琼花闻言一怔,惊问道:“季雁萍,他没死?”因为季雁萍自扬子江畔一别,中原武林中人,都相信他是死多生少。

“蛇魔神”此刻略一忖度形势,知道大势已去,趁“红妖狐”石琼花一怔之际,突然一掌,把她逼退丈余,闪身向北奔去,一边叫道:“北海派向死谷速退!”话落已出去十几丈远。

那些蒙面人,谁敢再恋战,一个个都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没命的向死谷奔逃而去。

“北道”道玄见机会已到,飞身向西边一处怪石嵯峨的石林中奔去。

季雁萍大喝一声道:“道玄,你能逃得了吗?”刚欲起身追赶,突听一个女子叫道:“季雁萍看掌。”

红影一闪,掌影已到胸前。

季雁萍惊怒之下,“天绝七式”应手而出,“砰”的一声,把“红妖狐”震退四尺仍向前追去,背后“红妖狐”石琼花也追了上来。

“北道”道玄听到“红妖狐”石琼花一声看掌,心中登时又存了一丝希望,希望石琼花功力与季雁萍不相上下,然后自己再回身助地一臂之力,合除季雁萍,哪知,一回头,恰巧红妖狐被季雁萍震退,而季雁萍已起身追来。

他心中暗自叫苦。

抬眼只见北海派的人正向北逃,人急生智,心中登时有了主意,暗道:“我追上北海派的人,利用他们去阻止季雁萍,然后再寻机会逃走不迟。”主意既定,折转方向,向北奔去,不大工夫已奔出四五十里,进入一道狭道中。

狭道壁立如削,飞鸟难渡,猿猴难攀,阵阵油脂气味传入鼻中。这时一追一逃,谁也没有察觉到遍地干草上已洒满了油脂。

蓦地!呼呼响声,狭道口燃起熊熊烈火,瞬即漫延!犹如一片火海。

□□□

干草燃烧的“剥剥”之声,飘入季雁萍耳中,使他不自觉的止步回头望去,只见烈焰在风势的吹送下,渐渐向狭道伸进,冲天的火光,挟带着浓烈的白烟,弥漫了谷口的视线。

有道是水火无情,季雁萍武功再高,此时也不由他为之心惊!

恰在此时,狭道前约五十丈处,出现追赶季雁萍的“红妖狐”石琼花,想是火势太猛,她已惊得粉脸失色了。

季雁萍重重的冷哼一声,杀机溢满眉宇。

“红妖狐”石琼花乃是当年江湖有名魔头之一,轻功自非寻常可比,眨眼间已奔到距季雁萍身前二十丈处了,但却止步不前,因为她看清了前面是谁。

蓦地!破空传来两声锐啸,两枝尖端燃着熊熊烈火的利箭正向两人中间射落,遍地干草油脂,如让这两枝带火利箭射落,“红妖狐”石琼花必被烧死无疑,她此刻全神贯注在戒备上,等她发现,抢救已然不及,不由惊得尖叫出声。

突然,季雁萍暴叱一声,飞身出掌,“呼!”的一声,劲风将两枝火箭卷至“红妖狐”身后,“红妖狐”石琼花却趁此千钧一发之际,腾空跃落季雁萍身后,回手一招“搏浪千层”向季雁萍背心劈去,等季雁萍同身迎招之时,她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

季雁萍自嘲自语的道:“这是我季雁萍的侠义之心吗?”俊目杀机一闪,捷身追赶上去。

狭道越走越窄,干草却越入越深,后面的火势又越来越烈,显然,在狭道中人,生机是十分渺茫,此时,“红妖狐”石琼花正返身回奔,她抬头看见季雁萍,突然止步惨然笑道:“季雁萍,你我在临死之前见个真章如何?”

季雁萍凝目向火堆望去,见火势阔有五六丈,正在向两端延伸,此际正是火逼眉睫之时,季雁萍冷笑一声道:“你留点力气与火搏斗吧,在下失陪了。”话落闪身掠过石琼花,向火边冲去。

“红妖狐”石琼花被一种从来没有的心情掠袭,一阵孤单无依的恐惧,由然而生,回身以嘶哑颤抖的声音叫道:“你跳不过去!”

声音显得恐怖而凄凉,令人心动,季雁萍不由自主的停身回头。

只见“红妖狐”石琼花粉脸惨淡,泪光盈眸,正漫无章法的向他扑来,也许是过度的恐怖紧张,使她忘去了身怀武功,而展出人类原始的扑击本能。

季雁萍冷哼一声,出手扣住她的门脉,他想将她倒掷回去,但是,她那平静安祥的神情,却使他不忍下手。

石琼花此时的表情正如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重回到慈母的怀抱,她不是乞求,也没有心计,只是一种人类天性的流露。

时间不容许季雁萍多想,仅哼了一声,突然托起“红妖狐”石琼花的娇躯,踪身向火中跃去,灼热的烈焰令他感到窒息!

季雁萍托着“红妖狐”石琼花穿出火焰,俊脸也被烤得赤红如火,假若他速度稍为缓慢,只怕身上已经被火烧着了。季雁萍抬头一望,心中登时凉了半截,扣住“红妖狐”石琼花的双手,不觉无力的松了下来。

只见前面是一处广大无比的石谷,四面悬崖绝壁,寸草不生,光滑如镜,不要说人,只怕捷如猿猴也无法攀登。

谷中东西南三面正燃着熊熊火光,仅只北面尚有二十丈阔的地方尚未着火,大概这里是北海派的退路,这时“北道”道玄正在那里,与一些蒙面人作生死的搏斗。

“死谷”这里确是名符其实的死亡之谷,前无进路,后无退处,看样子只有葬身在这火海之中了。

蓦地,“红妖狐”石琼花挣脱季雁萍握着的手,季雁萍心头一震,急忙倒退五尺,举掌欲劈。

“红妖狐”石琼花坦然的笑道:“我要伤害你在火中就下手了,还等到现在你来劈我吗?”

季雁萍冷笑道:“那时你要依赖我,将你带出火海。”

“我原先并没有生存之望,你该知道的。”

季雁萍扫了谷底一眼,焦燥地冷冷道:“谁相信你的话?”

“红妖狐”石琼花淡然的笑了笑,不知何时,她妩媚的眸子中已浮出两颗豆大的泪珠,她暗然神伤的叹了口气道:“我‘红妖狐’石琼花一生之中,杀、淫、奸、恶无所不为,样样都做尽了,但却从未说过半句谎言。”她望了季雁萍一眼,继道:“年幼的遭遇使我恨透了人生,是以,我想尽了方法来愚弄别人,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都做了,什么是羞,什么是耻,我从未想到过。”

季雁萍淡淡的道:“羞耻对你算不了什么。”

“但是此刻我似乎知道了!”她双目突然凝注在季雁萍的俊脸上,庄重的道:“人的本性原都是善良的,往往被环境改变了一切,我现在却领略到人生的真谛,唉!你找你的出路去吧,在我临死之前,我要好好作一次忏悔的回忆。”话落跃入死谷,席地坐了下来。

季雁萍望着闭目沉思的“红妖狐”石琼花,喃喃自语道:“人本来都是善良的!”但,他又否定了这一定义,因为红叶谷的惨剧使他无法忘记。

浓浓的白烟弥漫了死谷,艳红的火舌,伸缩於白烟之中,随时可能毁灭一切,季雁萍绝望中燃起最后的复仇之火,他要找他眼前唯一的仇人——“北道”道玄。念随心生,季雁萍纵身入谷,向北疾奔而去。

百忙中,他回眸一扫,发现那偷袭的是个黑衣蒙面人。

浓烟呛得他们泪流满面,眼透红丝,也正因为如此,使他们无法立刻分辨得出来人是谁,只能由衣着上断定此人不是北海中人而已。

季雁萍心中大怒,暴喝声中,招化“龙行从云”同时向攻来两人拍去。

这一招他在急怒绝望等悲愤不甘的情绪下拍出,威力惊人无比。

但见暴风如万马奔腾,锐啸如雷鸣九天,这种威势哪有人能躲得过。

可怜两个蒙面人连来人是谁都没有认出,便发出两声惨号,离开了人间。

两具尸体“噗!噗!”两声跌入烈火中,刹时化为灰烬,点滴无存。

当季雁萍掠身疾进之际,发现前面“北道”道玄正在那儿全力拼斗,他身后这时仅剩下十几丈距离没有火了。

汗水已湿透“北道”道玄的道袍,他发髻已散,灰发披肩,双目血红,狰狞犹如地狱中的恶鬼。

两个蒙面人临死时的惨号,使他们那些同伴惊觉到身后又来了强敌。

是以,季雁萍刚落脚站稳,便有四个黑巾蒙面人向他围攻而来。

季雁萍剑眉双皱,抖手撤下“降龙鞭”,招走“神龙出海”反攻四个蒙面人。

季雁萍的出现,顿使“北道”道玄压力大减,“北道”道玄生性奸险,一招“老君坐殿”逼退近身的两个黑巾蒙面人,随即沉声道:“你们如不合力除了季雁萍,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此地。

那些蒙面人闻言齐都一怔,全住了手。

“北道”道玄见计得逞,大声道:“你们还呆住干什么?要想活命还不快动手!”话落当先向季雁萍攻去。

那些蒙面人都知季雁萍武功高强,为了求生,不由都动了心,反正此时洞门未开,正好趁机杀他。

当下一声齐喝,群起向季雁萍攻去。

季雁萍以一敌四,本是应付裕如,得心应手,如今突然增加了四五个高手,虽然他毫无惧怕之意,但想在片刻之间尽除这些黑巾蒙面人,确也不是易事。

“北道”道玄见季雁萍与那些黑巾蒙面人恶斗成团,此时不溜等待何时,发足疾向北奔去。

蓦听一声暴喝道:“贼道,尚有本人在此!”声落招到,此人蓝巾蒙面。

“北道”道玄怕惊动季雁萍,心急之下,机智突生,忙道:“兄台!此时不是你我拼命之时,趁他们围攻季雁萍之际,我们不走可没机会了。”

蓝巾蒙面人一招走空,突闻此言,心中不由一动,双目转动,透出阴毒的光芒,答道:“此言甚是,快走!”话落并肩向北奔去。

这边季雁萍独战八九个蒙面人,星目遍扫,唯独不见了“北道”道玄,心中急燥万分,大喝一声:“避我者生,挡我者死!”招出“云龙三现”,刹那间鞭走八方,掌劈四面,鞭影掌风漫天盖地,像是在同一时间内拍出。

四声惨号过处,已有四个蒙面人倒地身亡。但季雁萍并未脱出重围,那些未死的人,仍然死攻不放。

蓦地—

一声娇叱起自场外,跟着一声惨号,又是一个蒙面人倒地身死。

来人正是“红妖狐”石琼花。

“北道”道玄与那蓝巾蒙面人,此时已距那石壁约有十几丈了。

倏地,“北道”道玄双目杀机一闪,回身一招“虎落平阳”,踏中宫,走洪门,拍向那蓝巾蒙面人胸口。

蓝巾蒙面人虽是早有防备,但没料到他会这么早就对他下手,一个闪避不及,“砰!”的一声拍个正着。

蓝巾蒙面人跌出二丈多远,“哇哇”连喷三口鲜血,躺在地上。

“北道”道玄阴沉沉的冷笑道:“贫道不先下手,只怕躺下的是我!”

蓝巾蒙面人抬了抬头,阴声道:“不错,我早想杀你了,但却晚了一步!”深深吸了口气,又道:“但你不用得意,在下也叫你离不了死谷。”突然震声大叫道:“快来人拿这贼道……”

“北道”道玄大惊失色,怒吼道:“你找死!”手起一掌将那人击毙就地,回身向北面石壁漫无目的的奔去,因为他并不知道那里有出口,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

这时那些与季雁萍搏斗的蒙面人,已被季雁萍与“红妖狐”石琼花里外夹攻,伤亡得只剩下三四个人了,再也没有进攻的力量了。

蓝巾蒙面人临死前的惊呼,已惊动了他们,偷眼一看,见“北道”道玄正向北狂奔,才知上了他的当,替他做了挡箭牌。

季雁萍一见“北道”道玄去向,只当是他发现了出口,不由大喝一声,追了上去,那些蒙面人也随后追去。

就在此时,死谷北面的高崖上,突然滚下数不清的火球,阻住“北道”道玄的去路。

“死谷”四周到此为止已完全被火包围了,浓浓的白烟弥漫中,北面悬崖上,突然出现一个洞口,但此时人心惶惶,谁也没有注意。

洞口站着两个俊美无伦的白衣少年,正向谷底察看,那左边一人,娇呼道:“姊姊!你看那是不是他?”

右边那人凄然笑道:“是他!唉!他受的苦太多了!”

“我们叫他上来好吗?”

“不!暂时不要惊动他,我们必须先平静一下。”

这时,谷底那些蒙面人发现唯一的生望已绝,不由仰脸大骂道:“‘蛇魔神’你要烧死我们吗?”

崖上传来“蛇魔神”的大笑,震声道:“陪着威震中原的季雁萍一同死,是光荣的啊,哈哈……”

笑声一停,崖顶四周,有数不尽的火箭如雨似的向“死谷”射下,谷底干草遍地,又深又厚,火箭一落,登时烈焰腾空,熊熊的燃烧起来。

灼人肌肤的热气,令人觉得呼吸困难,眼看再有不大工夫,谷底便要成为一片火海了。

那些蒙面人仍图作最后的挣扎,不断的拍打着附近射下的火箭。

季雁萍面对“北道”道玄而立,星目中杀机重重,冷森森的一扬“雁萍匕首”道:“道玄!你该认得它!”

“北道”道玄见生机已绝,凶性顿起,仰天一阵磔磔怪笑后,狞声道:“季雁萍,在被火焰吞没之前,只怕你奈何不了贫道。”

季雁萍猛然跨上一步,冷笑道:“五招之内季雁萍叫你臂断肢残。”

“北道”道玄目露凶光,突然飞身出招道:“不见得!”招化“羽化道升”,向季雁萍咽喉抓去。

这是道家绝招,“北道”道玄武功高强,平时对敌从不轻用此招,今天他自知难敌季雁萍,是以上手就用煞招。

但见他五指弯曲如钧,招出如电,狠准已极。

季雁萍冷哼一声,踏步直进,匕首带起一道银光,招化“划地为疆”迎面划出,似要把“北道”道玄来个大开膛。

以快制快,以攻止攻,拿捏得恰到好处,迫得北道不得不退。

这时火已烧到距诸人不满二十丈处了。

突然,崖壁上传来一声清呼,道:“季少侠快上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季雁萍听来甚是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个的呼唤,心中十分茫然。

那些蒙面人一听洞口已开,逃命要紧,哪管他叫的是谁,当下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崖上跳去。

但是,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呼声竟是死亡的招唤。

只听连声恐怖的惨号,不用说,烈火又吞没了几条枉死的冤魂。

蒙面人一去,谷底只剩下季雁萍、“北道”道玄、“红妖狐”石琼花三个人了。

火箭仍然漫天的射落下来,三人立身处只有十五丈方圆没有火,但忖度那火势很快的便要延伸过来。

“北道”道玄由那些惨号声判断,知道登崖只有自速灭亡,登时把心一横,瞪着季雁萍道:“季雁萍!事到此时你还称狂吗?死谷就是你葬身之地。”

季雁萍尚未答话,那崖上之人已急得颤声道:“季少侠,快上来啊!”

季雁萍闻声一惊,心说:“莫非是她!若是她我死也不上去!”心中一想,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去。

浓烟弥漫中,崖壁上隐约看见站着两个白衣少年,季雁萍心中暗奇道:“他们是谁?我好像从未见……”

蓦地——

“红妖狐”一声娇呼道:“季公子小心。”

季雁萍闻声知警,头都没回,便觉得五缕劲风已抓向右手门脉。

这一招如被抓中,任他季雁萍武功盖世,也难再有回手之力,季雁萍大惊之下,忙使一式万里游龙,倒旋出十丈,千钧一发,避开这要命的一抓,身体已到烈火之旁。

“北道”道玄一抓不中,见季雁萍已到火边,趁机一招“夜叩山门”全力向季雁萍推去。

季雁萍身未立稳,“北道”道玄杀招又到,惊怒之下,突使一招“龙归苍冥”,旋身出招。

砰的一声大震,火舌为之四散。

季雁萍双肩连晃,几乎退进火中。

“北道”道玄却退出四五步,气翻血涌。

季雁萍一招扳回劣势,杀机立现,旋身上步,招化“七海游龙”,踏中宫,正面出招。

“北道”道玄老奸巨滑,见状只道季雁萍是故意利用此招来激怒他,当下心中冷笑一声,侧身向左闪去。

季雁萍正要他如此,电光石火间,蓦地暴喝一声道:“与小爷躺下!”

“天绝七式”应声而出。

距离近,季雁萍出手又快,而“天绝七式”更非“北道”道玄所能敌。

“轰!”的一声,“北道”道玄肩头中了一掌,身躯连翻带滚,跌入火中。

崖壁上急促的叫道:“季少侠,快上来呀!”

季雁萍微一犹疑,突见“北道”道玄从烈火中跳了出来,落地一阵乱滚,虽将身上燃火弄灭,但却点燃了地上的干草。

只见他故披的头发已全烧焦,一身灰袍也是百孔千疮,破烂不堪,他右臂下垂,想是被季雁萍震断了。

季雁萍冷酷的笑道:“道玄,你应该死在里面才对!”声音冷酷得没有丝毫感情。

“北道”道玄不自主的退了一步,他相信季雁萍就得出手。

突然,“红妖狐”石琼花惨然道:“公子,让他留在此地吧!”

这时场中仅剩下五丈方圆是无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