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我优雅地死去

晚风忽悠悠地吹动离我们不过几米之遥的树叶,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叶子正巧飘飘荡荡落在我的棺材盖上。因为是夜里,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掀开棺材盖子,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费尔南多,他躺在我的旁边,已经化成一具枯骨,骨骸洁白匀称,每每我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总能想起他活着的时候,年轻英俊的模样。

那些觥筹交错的夜晚,迷离的灯光下杯中红酒在掌中温柔地轻晃,我仍然记得,我深爱的费尔南多,他站在舞池当中,一袭黑色的燕尾服,满眼含笑地邀请我跳舞。他的神态那么优雅与高贵,微笑是那么俊朗与迷人,他领着我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舞技娴熟。

可是一百六十年过去了,我望着他如今已化成白骨的身体,怅然叹了口气,向蝙蝠城堡悠然飘了过去。

我的身上,带有德古拉家族十六分之一的血统,在躯体死亡之后,必须埋藏在地底一百六十年,方能复活而成为血统纯正的吸血鬼。当我第一次在幽深阴冷的棺材里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小男孩,露出两枚尖尖的犬牙站在我与费尔南多合葬的墓碑前,朝我邪魅地笑着。“你终于醒了。”他俯视着我,伸出一只瘦小的胳膊示意我说:“拉住我的手,洛丽塔,欢迎你正式成为德古拉家族的一员。”

在许久以后的日子里,我才明白,原来因为教会的神士对吸血鬼家族的疯狂捕杀,德古拉家族的人数急剧减少,所以身为德古拉家族的领袖普罗德•德古拉伯爵,才会做出一个复活血统不纯正的德古拉旁系的决定。

而那个守护了我整整八十年的男孩菲斯,正是德古拉伯爵派给我的搭档。他年纪虽然轻,却有许多吸食人血和如何逃脱教士追捕的经验。作为对新近复活者的指导,这点经验已经足够了。

每到满月的时分,菲斯总会用嘴吹下一片树叶,落到我的棺盖之上,把我唤醒。当我向蝙蝠城堡飘然而去的时候,便能看见菲斯悠闲地坐在一棵黑色的乌桕树上,晃荡着双腿,露出他两枚尖亮的犬牙,态度慵散地朝我望过来。

“你的速度就不能快一点么?”他孩子气地撅着嘴,用手比画了一个让所有吸血鬼为之惊惧的符号:“如果碰上带着十字架的教士,他们掷过来的十字架一准能钉中你。”

“听着,小鬼”,我没好气地冲他嚷嚷道:“做吸血鬼并不是我的本意,是伯爵大人在没有经过我本人同意之前就把我唤醒了。如果可以,我宁愿继续躺在我丈夫的身边,仍旧做一具白骨!”

我的样貌,被德古拉伯爵变成了十九岁,也就是我第一次与费尔南多见面时的年纪,风华正貌,光彩照人,只是现在多了一对尖锐的犬牙和永远苍白的面容。我穿着黑色的斗篷落到乌桕树的下面,仰头看菲斯在空中晃荡着的双腿,在慵懒与悠闲的字眼之后,我居然联想到了另一个词——优雅。

哦,该死!我克制住自己将这个可恶的小吸血鬼与费尔南多特有的形容词联系在一起,除了怒目而视,我别无其他事情可做。“你唤我来做什么?”我抬起头来问他。

菲斯的双腿已经停止了摇晃,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朝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耳朵在一刹那伸长了数倍,变得又尖又细。我看见他的耳鼓微耸,应该是听见了什么不寻常的响动。

“人类。”菲斯缓缓吐除这两个字来,低头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有着莫名的兴奋,“而且,是一群人类。”

我的胃部一阵抽搐。

作为一个刚刚复活不久的吸血鬼,人类的鲜血对于提高修行是弥足珍贵的。可是当那咸腥的液体顺着咽喉进入胃部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恶心。菲斯嘲笑我说那是因为我刚刚变成吸血鬼,还不曾感受到人类血液是多么鲜美甘醇。

人类的气息在这片阴冷而恐怖的墓园之内,已经很少出现了。尤其是这么一大群人类,他们扛着锄头与铁锹,在墓园内敲敲打打,终于,他们站到了我和费尔南多合葬的墓碑前。“就是这里了。”我听见他们其中一个人说道。

在他们还来不及动手挖掘坟墓之前,菲斯已经像一只黑色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窜了出去。他揪住了其中一个盗墓者的衣领,朝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皎洁的月光下,我看见菲斯暴长数寸的犬牙扎进了那个男人的动脉之中,血液喷张,有一小股飞溅了出来,落在菲斯苍白的脸孔之上,他专注而享受地吸食着男人身上不断喷涌而出的血液,脸上血滴横肆,妖异非常。

“鬼、鬼呀……”其他的人见状,都纷纷张皇起来,夺路而逃。可是已经太晚了。他们的气息早就引来了附近众多的吸血鬼,他们抢上前去,去吸吮那些难得一觅的美味。

犬牙与血液混合在每一个吸血鬼的面孔之上,显得无比狰狞可怖。当菲斯招呼我去吸剩下的鲜血时,我的胃酸翻涌而上,几乎呕吐出来。我强忍着本能的冲动向另外一个方向奔去,菲斯在我的身后恶狠狠地喊着我的名字:“洛丽塔,回来!”

让他见鬼去吧!我不断地向前奔跑着,夜风扬起我长长的金色头发与黑色的斗篷,我快意无比,仍旧不知疲倦地向前奔去。

在我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墓园已经被我远远地甩在身后,而一轮月亮仍然冷清地挂在高高的天上。

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滑落,我感觉到冰凉的液体在我的脸上留下两道水渍,菲斯说,真正的吸血鬼是没有眼泪的,而我的眼泪,正是我修行不足的证据。我吸吸鼻子,擦干眼泪,如果可以让我再选择一次,我真的只愿死而不愿生。那样我至今仍躺在费尔南多的身边,生生世世,直到永远。

“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到处乱跑?”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不由自主地转过脸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我永远都无法在记忆中泯灭的面容。

“费尔南多?”我喃喃念叨着他的名字,梦呓一般。

他微微一蹙眉,动作优雅到了及至。“哦,你认错人了。我是海德·杜纳闻。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他离着我很近,我可以分明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人类的味道。只是一个和费尔南多长相相似的人类而已,我自嘲地想了想,即使费尔南多不死,他已经有两百多岁了。所以面前这个英俊的男子,绝对不可能是我的丈夫。

我低下头去,幸好我的犬牙不长,他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把我当成了一个夜晚迷路的姑娘。

“对不起,我认错认了。费尔南多是我的丈夫,你长得很像他。”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我熟悉的光亮。是啊,每当费尔南多对我深情注视的时候,眼睛里夜会出现一道温柔的光亮。

一片乌桕树的叶子不逢其时地落在了我的脚边,传过来阵阵寒意。我感觉到了菲斯就在附近,于是和那个叫海德的男人匆匆道别,朝着来时的方向奔了回去。

菲斯仍旧是坐在乌桕树上,轻轻地摇晃双腿,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只是一双湛蓝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方才奔过来的方向。

这个惹人讨厌的小吸血鬼,总是喜欢摆出一副大人似的模样,不得不承认,在他安静沉思的时候,他俊美的脸孔还是非常可爱的。

“菲斯……”我唤了他一声,低低的风将我的声音在空中吹散,飘渺得像丝绒一样。

菲斯终于低头看了我一眼,跳下乌桕树,头也不回地告诉我说:“如果你不吸食人类的鲜血,你的生命力会渐渐消亡的,我给你留了一个鲜活的人类,你自行取用吧。”

我轻轻一怔,看见乌桕树下还躺者一个浑身绑得结结实实的男人。他的口里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因为被一团麻布塞住,无法言语。我认出来他是那群盗墓者中的一个,可是我弄不清楚,为什么偌大的墓园之中,他们的目的不是别人,而直指我和费尔南多合葬的坟墓呢?

拿掉他口中的麻布,我冷眼瞅着那个快被吓瘫的男人。“为什么要掘他们的墓?”我将脸孔逼近他,低声怒喝。那个男人不停地抽搐着,见我逼迫他,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语句。我揪住他的衣领,想弄清整件事情的始末,谁料不知从什么地方“嗖”地一下射出一枚暗箭,笔直地刺入了他的后背。那个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便一翻眼皮,一命呜呼了。

我卡在他脖子上的手感觉到他变得越来越僵硬了。

在我和费尔南多死去了一百多年以后,竟然有人指使盗墓者来挖掘我们的坟墓,并且在我抓住肇事者之后,他居然那么不巧,刚刚好被人暗杀了。

盈月西移,天逐渐澄亮,我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起来,我只好放开那个男人僵硬的尸体,跌跌撞撞地逃回我的坟墓里去。

“费尔南多”,我轻轻吻了吻他的颅骨,对他说:“我回来了。”

传说月光女神会在满月之际从月亮里跑出来跳舞。菲斯总会按照约定,在这一天把我从棺材里唤醒,逼迫我吸食那些被他虏获而来的人类的鲜血。当我皱着眉,强烈抗拒的时候,菲斯孩子气的面孔上总是出现一抹寒意。他冷冷地瞪着我说:“因为那些该死的教士们的疯狂捕杀,我们的同伴已经越来越少了!如果你再不靠吸食鲜血来增加修为,下一个死去的,很可能就是你!”

我盯着他的脸,揣测着他的口吻,这种严肃的语气、相似的场景,我似乎是在什么地方有过模糊的记忆。是在开满玫瑰的花园?还是在装饰一新的卧室里?我的头一阵眩晕,站不住脚,菲斯把我扶到乌桕树旁,然后让我倚靠着树干,好象下定决心一样一下咬住了旁边一个人的脖颈,他满嘴鲜血地转过脸来的时候,将嘴唇贴上了我的,然后在我错愕不定间,任由着从他嘴里吸食到的鲜血流进了我的喉咙里。

我一阵惊愫,推开菲斯瘦弱的身体,我看见他湛蓝的眼睛流露出来一种莫可名状的温情,我抹了抹嘴唇上剩余的鲜血,飞快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个让我痛恨的小吸血鬼菲斯,他居然借着吸食人类血液的当儿,吻了我这两百多年来只属于费尔南多的嘴唇。我的眼泪再一次喷涌而出,一连串的诅咒的词语在我的嘴里酝酿了许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也没有说出口。在这条空荡荡的阡陌小路上,只有影子才能听见我的言语,我又要倾诉给谁听呢?

“美丽的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来,低沉而陌生。

这一次我并没有向上次一样跑很远,相反,站在这个位置,我还能够看见菲斯常常晃荡着他的双腿的那棵乌桕树。我转过脸去的时候,我看见上次那个叫海德·杜纳闻的男人,扬起一抹让我窒息的微笑,优雅迷人地望着我。

“杜纳闻先生……”我庆幸自己的记忆并不坏,更何况,他的样貌简直与费尔南多生前一模一样。

“我找得你好苦。”他轻轻在我耳边说了一声,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暧昧。

有些莫名的惊喜一下子涌上脸庞,我想这些惊喜已经足够将我苍白的面孔衬出一点血色。他在与我相遇一次之后,竟然不停地寻找我的身影么?我仰面看着这张与费尔南多一模一样的脸,深情地凝视。

我发现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几分,露出的笑容既熟悉又陌生。没来由的,我后退了一大步,藉着月光打量到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精美绣袍,靠近左胸的位置,印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他的面孔越来越逼近我,我的手无端颤抖了起来,看见他的脖颈上,微闪过一抹银白色的光亮。

那是……十字架!

我跳了起来。斗篷在一瞬间张开成翅膀的形状,护着我在空中飞翔。玫瑰与十字架,正是教士中最高统领的标志。该死的,我早就应该想到他是个教士而不是一般的人类!

“想跑吗?我已经跟踪你很久了。连那群盗墓者,都是我刻意安排的呢!”海德手里握住他的十字架,速度惊人地跟在我的后面,虽然他没有吸血鬼家族的飞行本领,但是奔跑的速度快得惊人。我的余光注意到他的手上银光一闪,一个硕大的十字架便朝着我飞了过来。大概是因为刚刚吸食了人血的缘故,飞行速度比平常快了一些,十字架暂时没有钉中我,不过它在空中旋了一个角度,继续朝我飞过来。

我一边在空中腾挪躲闪,一边留心脚下追踪而来的海德。十字架斜斜地,朝我的头顶削了过来,我低头错身的瞬间,海德用力一跃抓住了我的脚踝,把我从半空中拉了下来。“可抓住你了,你这个可恶的吸血鬼!”他得意忘形得笑着,将十字架收回袖间,粗大的手掌将我的手反拧在身后,笑容阴郁深沉。一时间,我觉得他的笑容比起那些吸食人血的同伴,不知道狰狞多少倍。菲斯说得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社会,他用一张和我丈夫相似的脸作为诱饵,前来捕杀我,我在他的手掌间拼命挣扎,回头看见乌桕树的枝桠间,出现一个晃荡着双腿的身影,“菲斯……”我用力地叫道,就像人类看见一丝光明一样。

“找救兵吗?”海德张狂的笑容在我耳边响起来,“没有用的!”他迅速找到一棵树,将我吊在高高的树枝上,咒语念动之后,他手掌上一个很小的十字架瞬间变得几乎和我的身高相仿。他将十字架钉入我的背部,然后在树下施了一个小小的魔法火球,一旦火球燃烧上来,我就要被活活烧死了。

那个双腿晃荡的身影始终没有动弹,我低声呜咽着菲斯的名字,一边运起浑身的气力趋散身上愈来愈烫的热气。

海德张狂的笑容突然在此时凝固起来了,我看见他黑色的绣袍下有缓慢的血液滴落下来。他不相信似的侧过身子,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惊喜与兴奋地呼喊出来:“菲斯!”

是的,菲斯站在海德的身后,乘着他不可一世张狂大笑的时候,将一片乌桕树的叶子幻成自己的影子,放在树上,而他则像一只猫一样,藉着树影的掩护,偷到海德身后,拔出他腰间的剑,刺入了他的后心。

海德高大的身体轰然倒下去,菲斯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问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看着菲斯飘上树稍,小心翼翼地接近着我背上的十字架。他想帮我取下来。可是吸血鬼对于十字架,都是有莫名的恐惧的。当他靠近我的时候,那个银白色的十字架像长有眼睛一样,倏地从我的背上飞了出来,将菲斯牢牢钉在了另一个树枝上。

他吃痛地皱了皱眉头,却朝我大声喊道:“洛丽塔,快跑!”

海德的身体像一把企图打开的折刀,一点一点站了起来,他捂住胸前的伤口,狰笑着看着树枝上被十字架钉中的菲斯,手掌张开,加重气力让地面上的火球腾得老高。

刚才的奔腾已经让我耗费了不少的气力,我的双腿软软地耷拉在身体下面,无法漂移,我无力地摇摇头,看了菲斯一眼,嚅嗫着说:“对不起,菲斯……”

海德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好象并不在意他身上汩汩流下的血液,他的眼睛在火焰的衬托下变得像我们的同类一样鲜红如血,黑色绣袍上的那朵玫瑰变得鲜活了起来,开始伸出藤蔓,蛇一样得匍匐在地上,然后迅速缠绕上我们所在的乌桕树的树干,将尚在挣扎的我缠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受死吧!”他大喝一声,火焰在这声迅雷一般的吼叫之下爆长了数十寸,已经烧到菲斯的双脚了。慌乱中我听见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脑海里传过来,他温柔而优雅的声音像一种具有魔力的音乐,让我瞬间平静。只听他说道:“我最最亲爱的洛丽塔,很抱歉我欺骗了你。我的身体里,同样流淌着德古拉家族的血液,不过和你不同的是,我具有的是八分之一的血统,所以早在八十年前,我便复活了。而在等待你复活的那漫长的八十年里,我遭受到了一个教士的攻击,几乎丧失了全部的生命力,德古拉伯爵只好借助了一个小男孩的尸体将我的灵魂寄居在他的身上……”

我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抬头看见菲斯的眼睛里,闪着温情脉脉的光。

“洛丽塔,我之所以不告诉你真相,是为了不让你知道你深爱的丈夫费尔南多,不再如你印象中那么伟岸英俊。答应我,好好活下去……”菲斯的身体已经开始燃烧起来,冒出阵阵黑烟,而传入我耳朵里的声音却好象飘散得很远。

“费尔南多!”我竭力地叫换了一句。

一抹淡淡的影子仍然在海德的身后,我认出那是从菲斯身体里游离出来的费尔南多的灵魂。他将自己的灵魂化成一把尖利的诅咒之剑,再度穿越了海德的身体,剑尖从玫瑰花的花蕊中刺穿出来,在晚风中,黑色的剑身在渐渐被吹散。

海德的身体迅速地萎缩了下去,在漆黑的泥土中,逐渐消失不见。

费尔南多为了我,他舍弃了自己的肉体,用灵魂作为赌注,给了海德最后一击。

我身下的火焰也随着海德的消亡而熄灭,那支将我缠绕在树枝上的玫瑰藤,也疲惫地耷拉下来,容了一个足够大的缝隙让我从中滑脱。

“菲斯……菲斯……”我捧着菲斯,也就是费尔南多的尸体,无力地低声呜咽着他们两个的名字。我怎么会看不出来菲斯和费尔南多的相似之处呢?他们看我的眼神同样深邃无比,他们的举止优雅动作轻柔,甚至是他们的吻,都那么甜蜜而温存!这么样的一个男子,为了我的存活而甘愿付出生命,他的爱情,似乎已经成为我复活的生命中,一剂强心针,让我为此坚强而勇敢地存活下去……

我的眼泪如奔腾的水流,怆然而下。这些悲戚的呼唤声与悠扬的晚风一起,在月夜中逐渐传播,随着亘古的流年,一遍又一遍。

我躺在黑色的棺材里,费尔南多曾经拥有的两具骨骸在我的身边,优雅地睡着。我仍然是习惯性地吻了吻他们的颅骨,告诉他们此去经年的世事变迁,一些人来过,一些人走掉,还有一些人,他们的名字永远留在墓碑之上。

一个垂老的扫墓人总会在早晨站在我们的墓碑之前,拔去丛生的杂草,用颤抖的声音念着我们的碑文:当你我优雅地死去,这一片植满芳草的肥沃的泥土,将是我们得以安息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