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绯闻

"跨越校园的倾城之恋——悠罗南展两大风云人物恋情曝光!"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仰慕的可是完美的江家大哥,可是小叔子江昊哲却偏偏处处和她作对!现在好了,她和恶魔小叔子竟然传出了绯闻!

呜呜,这可怎么对得起她的江大哥啊……

名言有曰: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所以,只要心情够好,程大小姐也是完全可以展开广阔的胸襟,放下以往的怨恨,对江昊哲那个死不受教的家伙既往不咎。

当然——前提是那个姓江的不会再招惹她。

可惜,俗语有云: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学校同为街临街坊隔临隔壁的两人,要遇上对方的几率实在是比遇不到对方的几率大太多太多。

毕竟大家上学都在一条路上,不遇到简直是不可能,所谓冤家路窄大概也是这个道理吧。

"程花痴,你一早笑得这么灿烂干嘛?小心嘴巴笑脱臼!"

含讥带讽的嗓音远远飘来,程咏心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原本的好心情也立马烟消云散,她用力地深吸了口气,笑靥如花地转过头——

"我当是谁,原来是江会长。"程咏心扯了扯生硬的唇角,皮笑肉不笑,"原来你还健在啊。"

"你没去报到之前我怎么舍得去呢?"江昊哲勾了勾优美的唇,冷笑了下,"我哥昨天去你家了?"

"哼!江大哥和某某人比起来就是不一样!人家既有风度又有气质,成熟又稳重,处世也好的多!"程咏心轻哼道,不再理他,加快了脚步。

"成王败寇,唉,有人说不过就跑哦——"江昊哲冲着她的背影,似自言自语地长叹道,心里暗笑,然后默数,一,二……

果不其然,在数到三时,程咏心重新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满脸涨得通红,双手叉腰地瞪他,"你说谁跑了?是你自己腿短,走不赢我才是真的吧!"

江昊哲双手抱于胸前,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笑得悠闲,"依照身高来看,谁的腿短简直是一目了然。"

"我、我、我——我是没你高怎样?我整体比例比你好!"程咏心不服气地垫起脚尖,昂起脖子,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高一些,平衡两人之间海拔的差距,他一米八四又怎样?他们也只不过仅仅相差二十公分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一个女生这么凶悍做什么?小心以后嫁不掉!"他轻皱眉,有些受不了地道。

"我嫁不掉也不需要江会长你来关心!"对于嘴上功夫,程咏心是绝不示弱,何况她铁定心了当江家大嫂,才不需要他这未来小叔子担心!

正当两人大眼瞪小眼,双目里噼里啪啦闪烁着电光和火花的时候,一个慵懒好听的男声却突然插了进来。

"江会长,程会长,大清早好兴致啊。"

两人闻声回头,表情一致的在转头的瞬间恢复成往常的温文有礼和甜美可人的微笑。

说话的是一个清俊的男孩子,个子比江昊哲还高上几分,如墨的黑色中长发随着风飘啊飘,微挑的唇角加上一双闪烁着灼亮光芒的狭长桃花眼,使他斯文的外表中又多了几分邪气,但却并不惹人反感,倒颇有几分不羁浪子的味道。

江昊哲皱了皱眉,却依然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莫同学,这么早?"

莫子衿回了他一个宛如月牙般的浅笑,"江会长还不是一样这么早?"

"呵呵,这是我职责所在,身为学生会会长自然就是要起表率作用。"江昊哲微笑如花,清澄的眼眸若有所指似地轻瞥了莫子衿一眼。

莫子衿不动声色地拂头发,微笑,"只希望江会长起的不是反面教材的作用才好,毕竟学生会长的工作压力也很大呢,只怕江会长会不堪所负使得成绩下降呢。"

"那就不劳莫同学费心了,其实我也很羡慕莫同学你啊,毕竟永远身为第二名的你是不会有我这种压力的,真是让我嫉妒啊——"

哼!撑死你也只能是永远的第二名,手下败将!江昊哲眼神里满是挑衅。

"江会长还真有幽默感,对了,这周的段考江会长依然是胸有成竹了?"

别以为入学考考第一就得意,这次绝对拉你下马!莫子衿亦不示弱地回视。

"一般般罢了,只是觉得又要对不起莫同学,让你继续当第二名实在是让我与心不忍呐。"

"呵呵呵呵,鹿死谁手还未确定,江会长大话说于前只怕到时面子上挂不住呢。"

程咏心茫然地看着这两个表面和睦地打着太极暗地里却是风起云涌火花四射的家伙,不明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何纠葛使得说个话非得夹枪带棒这么困难。

撇撇嘴,程咏心转身打算离开,不参与这二人孩子气十足的斗嘴,反正这两人之间有何纠葛与她又有何关系?那个姓江的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这位可是悠罗的程会长?"

人还未动,手却犹自被他人拉过,程咏心诧异地回头,对上的莫子衿那双黑亮宛如夜空的漆黑眼瞳和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这人举止也太轻佻了吧!程咏心有些不悦的睨他。

欲忿忿抽回手却被他拉得死紧,她有些恼了。

能够碰她的只有江大哥!这家伙是那根葱那头蒜!

心中虽然万般不爽,但脸上依然微笑不减分毫,程咏心笑盈盈地扬起脸,"这位……嗯,莫同学,请你松开手好么?我应该和你不熟——"

这个一双桃花眼乱闪的家伙好像应该是姓"莫"对吧,程咏心额上滴落一滴冷汗。毕竟在她的心中,除了自家那虽已中年但却还是帅的一塌糊涂的老爸和宇宙超级无敌完美无暇的江大哥之外,所有的人——主要是男生,全部和田里萝卜一样一视同仁,根本别想入她大小姐的"法眼",当然——眼前这个姓江名昊哲的家伙因为在血缘上和江大哥沾了那么一丁点的边,就姑且暂时把他当人看好了。

"程会长这么说可真的让我很伤心呐。"莫子衿一张俊脸忽地凑近她,笑得邪邪的,漂亮的眼眸更是无比媚惑地眨了眨,看得程咏心顿起一背的鸡皮疙瘩。

"前两天在悠罗的会议我也参加了,可如今程会长却对我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实在是叫人伤心呐!"

哼!刚才就看到江昊哲和这女生两人凑得颇近,似乎感情挺好关系不浅的样子。

莫子衿示威似地冲江昊哲微微一笑:现在虽然暂且斗不过你,但从你心上人下手,看你怎样!

若说是悠罗里的平常女生,面对这个俊男或许早已经尖叫出声眼冒红心了,毕竟悠罗既是女子学校而对方长相也颇讨人喜欢——可是她程咏心是谁?从八岁起就为了心中那唯一的暗恋对象而不懈努力的顽强女人!怎么可能轻易受这种人的诱惑?

程咏心不客气地狠狠抽回手,白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眼前笑的一脸粲然的男生——看在他长得还算顺眼的份上,她是真的真的不想不给他面子的……

"不好意思,我的确不记得你。"

不管对方是赵钱孙李还是周武郑王,就算是天王老子,除了江臣俊,她程咏心眼里根本容不下任何人,就算你长的宇宙超级无敌霹雳帅,可在她心里这家伙根本比不上心中江大哥的一分一毫,何况这家伙本来就和他是她八秆子打不着,她又怎会花脑筋去记这种小人物?

身边传来一声闷笑,那自然是在旁边看好戏的江昊哲同学发出的。

没想到程咏心会如此地不给面子,莫子衿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好歹他也是帅男一名,却老是遭受这种忽视的待遇,实在是很没天理!前一个江昊哲倒也算了,那是他本性使然,死性不改,竟然连程咏心也是这个样子,实在是很让人愤恨难平。

"那——那么请容许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莫子衿恢复能力实在惊人,转眼间已从打击的深渊中爬起,恢复成往日的粲然笑脸。

"鄙姓莫,莫非的-莫-,名字-子衿-取自三国时曹操《短歌行》中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句,当然,若是程会长想直呼我的名字,我也是不介意的。"

说罢,还仿效国外的礼节,向程咏心的手背重重地烙下一吻。

"你、你、你——"程咏心顿时花容失色。

这、这家伙怎么这么大胆!为人轻佻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占她便宜!她的手可是连江大哥都还没牵过呢!这家伙竟然——

哇——她对不起江大哥啦!

"你……"程咏心脸上乍青乍白,正准备挥手赏给那登徒子一巴掌,没想到已经有人先发制人。

"你做什么!"江昊哲一把拉过程咏心护在自己身后,目光如炬地瞪向莫子衿。

程咏心诧异地望着他——这家伙是在维护自己吗?

莫子衿挑了挑唇角,微微一笑,"我不过是在表达我对程会长的仰慕罢了,江会长又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他又笑了笑,"还是——江会长担心自己的未婚妻会被我抢走?"

"我才不是那家伙的未婚妻!"

程咏心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江昊哲,气冲冲的走到莫子衿跟前。"我、不、是、江、昊、哲、的、未、婚、妻!!!听清楚没?"

可惜程咏心不明白一个道理,所谓是非是非,就是当事人越说"是",旁人就越以为是"非",程咏心义正词严的说辞不但没有起到澄清误会的作用,反而更加具有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莫子衿眼底满是暧昧,摆明了对她这套说辞不相信。

他轻笑了声,狭长的眼瞳眨了眨,抛了个媚眼,"是真是假,我不在乎,程会长,你只要知道我仰慕你就是了。"

挥挥手,莫子衿兀自潇洒地离开,留下程咏心和江昊哲两个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这人有病啊?"她愣愣地望着莫子衿离去的背影,喃喃地道。

"他就是那个样子,死性不改。"江昊哲皱了皱眉,面无表情。

"他……一直是这个样子?"程咏心望着他,目光里满是怀疑,有的人自恋已经病态到这地步居然还没有进精神病院?

"谁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他是归国学生啦,转来时就是这个样子。"江昊哲懒懒地答,莫子衿的怪异举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天被他这么折腾,自己居然也是习以为常,见惯不惊了,看来自己的适应能力也的确是厉害。

极难得的,自打认识以来,他们之间的对话头一次说得如此心平气和。

可惜,好景不长。

片刻的沉默后,两人不约而同的互视了对方一眼,然后继续沉默,接着仿佛猛然醒悟过来,下一刻,两个人已经不约而同地同时大大的向后跳开三步,划分出一个安全距离。

"你、你怎么还死在这里啊?!想赖着地皮不走啊?"柳眉一挑,程咏心立马恢复成面对他时专属的泼辣小野猫模样。

"那你呢?我腿长走得比你快,你那小短腿再不跑小心迟到!"江昊哲亦也毫不示弱,这么多年他俩之间的斗嘴他还没有输过,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我腿短?我刚刚明明走得比你快好不好?!"

"那是本公子大人大量有心让你。"

不知不觉中,两人又回到了最初争论的无聊问题上。

"你?大人大量?切!我信你才有鬼!"程咏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满含讥讽。

"我的气量虽不算大,但比起你这个花痴女还是绰绰有余。"江昊哲冷笑两声,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你、你、你又叫我花痴!!!"

"你本来就是花痴,干嘛死不承认?"

"你、你……江、昊、哲!!!!"

"我在,你有何贵干?"

"你……"

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柔和,早晨的风轻拂着路边的行道树,树叶沙沙作响——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呐。

"这到底在写些什么!!!"

伴随着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啪"一声,一本杂志极其无辜地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扬起一阵轻尘。

苏盈扶了下眼镜,蹲下身,小心地将杂志捡起,,脸上写满了无奈,"咏心,这毕竟也是新闻社那些同学们的一番心血,你不要这么糟蹋人家的心血好不好?"

"糟蹋?是我糟蹋他们还是他们在糟蹋我!"程咏心"呼"地从办公椅上一跃而起,水样的杏眸瞪得足以媲美牛眼,"每年学生会都拨这么多经费给他们!他们拿这么多会费居然就是写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东西污七八糟了?"

刚进门的叶潇潇听了句话尾随口接问,瞥见程咏心一脸臭臭地坐在桌前生闷气,她不解地冲苏盈使眼色,"……咏心她又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苏盈将手中的校刊递给她,无奈地笑。

叶潇潇不解地接过,在这期校刊的封面上居然以极粗的黑体字写着偌大的标题:"跨越校园的倾城之恋——悠罗南展两大风云人物恋情曝光!"

她好奇心十足地翻开,仅仅是粗略地看了下其中的内容,她就顿时了然,原来所谓的"悠罗南展两大风云人物"指的就是程咏心和江昊哲,难怪她会冒这么大的火了。

虽然悠罗是省内属一属二的名牌高中,校风严谨,学生素质更是一流,可是悠罗的校刊却是一份极度缺乏营养和素质的刊物,不仅长期被校内最为三八的八卦女生部队占据把持,而且捕风捉影搬弄是非更是到了出神入化欲罢不能的地步,见着刮风她们就下雨,见风使舵,见火浇油,往往是事情还没有发生,她们就已经杜撰出事情的结局来了。

于是在这期的校刊上,从第一页到第十二页,足足用了十二页的纸张来介绍悠罗和南展两所高中的学生会会长之间似有若无扑朔迷离却又无比暧昧的关系,不仅将程咏心和江昊哲两人个人的身高,气质,星座血型匹配度进行了详细对照,更甚者,包括两人的家世,两个家族之间的交往进行了一一详尽的介绍,用了大量的事实和举例来说论证明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

"……据相关人士指出,在最近两校的学生工作交流会议上,向来对男生无动于衷的程咏心会长竟然破例地主动邀请南展学生会会长江昊哲进行私下交谈,而且南展的江会长竟明确的说出了关于暗恋的惊人之言,在众多铁一般的事实下,大家不难猜出,看似相安无事的二人背后,其间隐藏着那更深一层次的所不为人知的秘密关系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就请大家拭目以待吧,我们将不负所有人重托,将这事件追访到底!"叶潇潇慢条斯理地念完文章最后的结尾,抬起头,望了望已经气得七荤八素,快要气绝身亡的程咏心,挑了挑眉,然后吹了声口哨。

"写得不错啊,这样的人才实在是适合来学生会做书记员。"不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挖掘出这么多资料,而且还能一一进行详细的列举和对比,这的确是一种了不起的才能,用在写八卦新闻上,着实是可惜了,简直就是人才资源的浪费。

"哪里不错了?!"程咏心已经是暴跳如雷,完全不计形象了,"有这种人存在的社团有什么存活的意义?干脆解社算了!"

"咏心,你不要将私人感情混杂进来左右对人的评价嘛。"叶潇潇有些受不了地皱眉,"事实上,校刊新闻社里的人才还是挺多的。"

"我管它多不多!反正一会儿我要去找那社长!她要是不给我把这篇乱七八糟的文章撤下来,就别想学生会明年批经费给他们!"

要是和别人也就算了,偏偏是那个死家伙!这简直是对她天大的侮辱!

"咏心,我了解你的感受……"苏盈微微一笑,笑容温柔婉约,她一手抚上她的肩膀,眼底盈满了同情与关切,"毕竟被人无端冤枉的感觉的确很难受……"

"小盈……我就知道你最好。"程咏心感动地靠住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果然还是小盈最贴心,不愧是她最好的好朋友啊!!关键时刻绝对站在她这一边!

"但是——"苏盈笑靥如花,慢条斯理继续道,"校刊的经费向来主要来自于拉的赞助,所以……咏心,你用经费来威胁他们是不起作用的,咏心——我想你还是认命吧!"

安静的办公室内传来一声甚不淑女的闷笑,自然是一旁看好戏的叶潇潇同学在幸灾乐祸。

程咏心怒气冲冲地站起,"你们只知道看好戏,落井下石!都不知道帮帮我!你们还算人吗?"

真是的,除了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这两个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她怎么如此得遇人不淑,结交到这种损友?

"那么,程大小姐,请你告诉我们,如果我们不是人,我们是什么?"叶潇潇笑得皮皮的,根本没有那种出生于父母皆是教授家庭的人所应该拥有的温文儒雅气质,反而像极了街头路边的小痞子。

"叶——潇——潇——"

都说盛怒中的女人,其破坏力是可以媲美一枚氢弹的。所以当程大小姐面色阴沉得足以媲美古井里面爬出来的贞子,而且又是连名带姓地吼一个人名字的时候,如果仍然有人不知好歹地企图触怒这枚即将爆发的氢弹,那么即便是当场被轰成粉尘也是死不足惜的,所以,这种情况下,还是乖乖闭嘴,不要去招惹比较好。

明哲保身嘛,聪明人都是要会看眼色的。

于是,叶潇潇乖乖地闭了嘴,睁着一双很是天真无辜的眼睛望着她,毕竟,咏心发起火来也是很可怕的。

"……可是,咏心,你也不能完全怪我们学校的新闻社啊。"苏盈柔声道,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程咏心冷眼一横,"不怪他们怪谁去?这总不会是我的错吧?"

所谓无风不起浪,总不可能是她自己跑去跟新闻社那帮八卦女人说的吧!除了那帮人自作主张地杜撰,绝无其他第二解释。

苏盈轻轻笑了笑,好整以暇地拿起刚才的校刊,翻到某一页,然后展开,递到程咏心的眼前,笑靥如花。

"因为——这是南展的会长江昊哲自己接受采访,亲口承认的。"

虾米?

叮咚——叮咚——

悠扬的门铃声过后,江家的管家王伯打开门。

"请问——江大哥在吗?"甜美温柔的嗓音。

王伯眯起老花N百度的眼,望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笑容婉约的女孩子,顿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与江家素来交好的程家大小姐,一张老脸顿时喜笑颜开。

"原来是咏心小姐啊,快进来坐!你这么久不来都有些认不出了,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水灵……。"

程咏心甜甜一笑,柔声问,"王伯,江大哥在不在啊?"

"大少爷啊?大少爷还没回来呢,又在公司加班吧,你也知道啊,当总裁真的很忙啊……。"

"哦,那——江伯伯和江伯母呢?"

"老爷和夫人啊,他们去看什么什么湖去了,说是今天有什么柴夫人家的司机怎么的……"

"那——江昊哲呢?"

"小少爷?小少爷在楼上,要不要我带……"

"王伯,没关系的,我自己上楼就好。"

看着程咏心袅袅婷婷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王伯向来严肃古板的脸也不由得绽出一个笑容,这程家小姐不论何时看都是这么漂亮动人呢,对人礼貌嘴巴又甜,连向来看人挑剔的他也是打心眼里喜欢。

可惜,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幸好王伯没看到程咏心上楼之后的模样,否则他非被那真实的她怄得吐血不可。

"江昊哲!!!你这个死人给我开门!"

厚实的橡木门在某人不客气的一招"佛山无影脚"下,应声而开,程咏心怒容满面,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炸药桶般杀气腾腾地冲进门。

不知道是由于背对着灯光造成未知的阴影还是什么原因,如花般娇艳的面容看起来阴恻恻的,完全不复方才的温婉容颜。

哼!如今江大哥以及江伯伯和江伯母都不在,她也不需要再装什么淑女风范,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找那某人"秋后算帐"!

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去,房中的江昊哲闻声诧异地转身。

呆愣了片刻,两人大眼瞪小眼,接着——

"呀啊啊啊啊啊——"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差点没把江家房顶给掀下来,。

原本气壮山河地怀抱着不讨个说法誓不罢休的程咏心跟突然撞鬼似的,满面通红地冲出房门,死都不敢回头。

江昊哲双手环胸,挑起唇角,笑得满是邪气。

"程大小姐,被看光的可是我哎,我才是应该叫的那一个吧!"

"你、你、你……不要脸!你怎么可以不穿衣服?!"程咏心脸红得足以媲美成熟的番茄,又羞又窘,背对着他吼。

"这是我家,而且在我的房间里,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你管的着吗?"江昊哲懒洋洋地道,完全没有被人看光的窘迫。

"你、你、干嘛不穿衣服?!你、你暴露狂啊!"

"我才洗完澡好不好?"而且他哪有不穿,他也有穿啊,虽然只有一条内裤。

"洗、洗完澡你不穿衣服,你、你想吹风得病啊?!"

"哦?没想到程大小姐你竟然如此关心我?!实在是让人很受宠若惊呐……"

"谁、谁关心你啦!"程咏心气急败坏地转头吼,紧接着,又是一声——

"呀啊啊啊啊——"

"程花痴!你大半夜跑到我家就是来学夜猫子叫的是不是?!"捂着耳朵,江昊哲有些受不了地吼道。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女生?分贝这么大,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活像有千百只苍蝇在耳旁萦绕飞舞。

"谁、谁叫你还不、不穿上衣服!"她理直气壮地吼回去,一脸理所当然。

呕……看了这么恶心的东西,天晓得明天会不会长鸡眼!

"你、你快把衣服穿起来啦!"

江昊哲随手扯过一条运动裤和外套,一边穿一边抱怨:"真是……在自己家却要这么拘束……好了,说吧,你大晚上的跑我家来什么事?"

程咏心小心翼翼地转头,确定他已经穿上衣服之后,才又重新趾高气昂地跨进门去,一脸来势汹汹。

"喂!你干嘛在人前说那些莫名其妙诬陷我的话?"

江昊哲停止擦头发,莫名其妙地抬头,清澈的眸中一片茫然,模样甚是无辜,"怎么诬陷了?我说什么了?"

还想装傻!她扯出一抹冷笑,不过没关系,她程大小姐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早已经有备而来,

将"罪证"劈头盖脸地扔在他头上,程大小姐笑颜如花,灿烂简直可以媲美夏日晴空中的艳阳:"你说这是什——么——?"

故意拖长的尾音尤其显得意味深长。

江昊哲慢条斯理地拿起那本"罪证",在翻了翻看了看研究了研究思量了思量之后,优美的眉轻轻挑了挑,风淡云清。

"这篇文谁写的,挺不错的,让这种人才把生命浪费在写八卦校内新闻上你们悠罗还真不识货……"

"谁和你讨论写这篇文章的人了!"程咏心咬牙吼,忿忿地一把将校刊扯过来,啪啦啪啦地翻到某页,再"忽"地摊到他膝上,纤纤玉指指着其中的某一行——动作迅速敏捷一气呵成,丝毫没有丁点的拖泥带水。

"我、问、你、这、是、什、么!"

江昊哲眯起漂亮的琥珀色泽眼眸,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

一副恍然大悟如梦初醒状。

"是啊,原来我说的就是这个啊。"程咏心皮笑肉不笑,怪声怪气的模仿着他方才的口吻,"就是拜你-这个-所赐,我今天过得可是精彩的不得了!"

从今天得到这本校刊开始,她就饱受众人目光的"礼遇"。人人不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瞅她,就是在背后窃窃私语着什么,稍微胆大一点的,会走过来小小声地问:"咏心学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江会长?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的话,我们是不会反对的……"

真的喜欢他个头!她简直听到这话就火冒三丈,若不是顾及着自己还在学校,要注意影响,她当时就立马杀到街对面的南展找这家伙理论了!

她是真的真的讨厌死那个家伙才对吧!本来她和那姓江的家伙其实也算是可以平平安安相安无事地过下去,所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不招惹我就万事OK,可是这家伙每次都要挑起无端的事端找她的麻烦……他皮痒欠扁啊!

"你干嘛无端诽谤我?我惹着你了吗?"程咏心愤恨地吼,宛如一只即将暴走的恐龙。

"诽谤?"江昊哲挑唇一笑,笑得好轻柔好温和好优雅,"我句句属实,哪里对你进行诽谤了?"

他好整以暇地拿起校刊,慢条斯理地念:"根据与她同学多年,现是南展高中学生会会长的江昊哲说,他们江程两家多年交好,关系密切,程咏心会长自小对江家就怀有一种深切的感情,而且程咏心自小最大的愿望就是嫁到江家……"

他抬眼白了她一眼,"你敢说我爸妈和你爸妈不是素来交好?你敢说自己难道不是自小对我家就有一种深切感情?而且你天天吼着要嫁我哥,嫁到江家来,这些都是事实,我哪里毁谤了?"

"……就、就算是事实——"她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由于气愤还是羞涩,总之是红得耀眼,"可、可你也不能这么说啊!我要嫁也是要嫁给江大哥,你、你这样别人会误会我是……"

"误会?误会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睨她,咖啡色的眸子满是兴味,"敢做就要敢承认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程花痴。"

出人意料的,向来对江昊哲叫自己"花痴"厌恶至极,绝对会誓死反驳的程咏心头一次没有反驳。

程咏心默默地低下头去,自然卷曲的长发柔顺的划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宛如连绵起伏的波浪披泻。

江昊哲讶异地望着她,不解她为何突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他半开玩笑地捅捅她,"哎,程花痴,你别在这个时候装淑女啊,我不吃这招的。"

没想到他手刚伸过去,她却侧过身子避开了,透过发丝间的缝隙,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有两道清亮的泪痕。

江昊哲顿时慌了手脚,不应该这样的啊!虽然他的话向来很毒,可是他和咏心自小斗嘴打闹惯了,她根本不可能会因为这几句话就被气哭的……这、这完全不是她的性格嘛!

"你、你……别哭啊……否、否则……我家地毯被你弄脏了还要送去洗啊。"他手忙脚乱地道,举足无措。

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她反而哭得更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颗掉下来,止也止不住。

"江昊哲!你这个大混蛋!"顾不得满脸的泪水,程咏心红着眼眶抬头就吼。

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却敢这么大而不惭地说这些话!

他知不知道他所说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对她而言却是比生命都还重要的事?

从小她就一直仰慕着江大哥,所以,为了成为能够配上江大哥的优秀女性,她暗地里花了多大的功夫,费了多大的心思?!别人只道是她程咏心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一切事情对于她而言都是轻而易举水到渠成,却从来不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和努力……

为了把书读好,她没有一天敢松懈过,即使是节假日也从不放纵自己尽情玩乐;为了保障自己有一个优良的体育成绩,她就天天在家跑跑步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又不得不咬牙坚持;在音乐上她并没有多大的天分,可是她却勉强自己去学不爱好的钢琴和古筝,只因为江大哥会乐器,所以别人练两遍的曲子她就练五遍……她程咏心并不是天才,而是脚踏实地的努力,她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耗尽心血换来的,她小心努力地维护着这一切,用尽全身力量去维护着好不容易才在众人心中树立起来的]优秀形象,为的就是能够让别人认为她是优秀的,能够配的上她心目中最重要的江大哥……

可是!他却说这没什么大不了!这岂不是把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心血都不屑一顾?对于她从小到大极力追求的目标全盘否定?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江大哥比你好多了!他又温柔又体贴,对人又好,比你有才华,比你有气质,才不像你!你、你、你……只晓得欺负我!看我哭了也不安慰我!我、我恨死你了!"

一口气吼完心中长久以来积累的愤恨,她转身就跑,只留下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他,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发愣。

"我怎么会不懂……"轻垂着眸,他的声音幽幽的,叹息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在你心中,哥哥最重要,我什么都比不上他……可是,你又何尝想过我的感受?"

夜风袭来,吹动着窗外的树叶,沙沙的响,像一个悠长却又满是无奈的叹息。